室友遗书控诉我偷了她的救命钱,随后跳楼自杀。
全校骂我是小偷,男友当众泼我奶茶分手,网友人肉网暴。
我失去保研资格,学位证岌岌可危。
走投无路时,高利贷表哥堵住我:连本带利八十万,还钱!
我冷笑:她一个贫困生,凭什么能借到八十万
我暗中调查她的病历,发现是伪造的。
翻看她遗物,手机里全是网贷催债短信。
停尸间里,我掀开她的寿衣——
腰部一道狰狞的缝合线,是刚被摘除肾脏的痕迹。
1
三十七度的奶茶,泼在脸上竟然比想象中更烫。黏腻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带着廉价香精的甜腻气味,糊住睫毛,钻进衣领,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迅速变得冰冷粘稠。
林晚,你真让我恶心!陈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过来,带着一种公开处刑的、被背叛的愤怒,偷小雨的救命钱你怎么下得去手!分手!别再让我看见你!
奶茶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棕褐色的液体在灰色地砖上狼狈地蔓延开,像一幅丑陋的地图。周围下课的人流瞬间凝固,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刺穿着我的耳膜。
就是她偷陈雨救命钱那个
啧,看着人模人样的……
陈雨真可怜,被她害死了……
那些眼神,混杂着鄙夷、厌恶、猎奇,像一张巨大而粘稠的网,将我死死困在走廊中央。脸上残留的奶茶渍和滴水的发梢,是我此刻最耻辱的勋章。陈宇,这个昨天还搂着我规划毕业旅行的男友,此刻成了点燃这场公开羞辱的火把。陈雨那封遗书的威力,比任何病毒都传播得更快、更致命。
我没有偷!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的辩解在嗡嗡的议论声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
没人听。陈宇嫌恶地瞪了我最后一眼,转身挤出人群,背影决绝。周围的目光更冷了,带着无声的审判。我胡乱抹了一把脸,黏腻的触感挥之不去,低着头,几乎是撞开那些无形的墙壁,逃向宿舍的方向。每一步都踩在烧红的针尖上。
推开404宿舍虚掩的门,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陈雨的床铺空着,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像一张咧开的、无声控诉的嘴。我的书桌一片狼藉。几本厚重的专业书被粗暴地扫落在地,散开的书页被踩上了肮脏的脚印。桌面刻满了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字——小偷、去死、还钱、杀人犯。红油漆写就的感叹号,如同凝固的血滴。
我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宿舍里死寂一片,只有我压抑的、不成调的抽气声。手机屏幕在口袋里疯狂地震动,像一颗随时要爆炸的心脏。
解锁,屏幕瞬间被汹涌的恶意淹没。学校匿名论坛的私信图标上,鲜红的数字不断跳动,999+。点开,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图片——我的学生证照片被粗暴地P在了一张通缉令上,罪名是盗窃、谋杀。另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是几张像素模糊但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泼洒在宿舍楼下的水泥地上,旁边用粉笔画着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配文只有两个字:地狱。
手机烫得握不住,我猛地把它反扣在地板上,仿佛那是一个灼人的烙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寒意从脚底一路窜上头顶,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完了。
这两个字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进意识深处。陈雨那封贴在宿舍楼公告栏的遗书,每一个字都成了射向我的毒箭。
……林晚,我知道是你拿了抽屉里那个装钱的信封。那是我最后的希望,是我借来治病的救命钱啊!……现在什么都没了,钱没了,病也治不好了……这个世界太冷,我太累了,找个地方安静离开吧。别找我。陈雨绝笔。
字迹潦草绝望,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控诉力。她死了,用最惨烈的方式从七楼一跃而下,把这口小偷的黑锅,牢牢地、用生命焊死在了我的脊梁骨上。而我,百口莫辩。谁能相信一个死人会诬陷别人尤其是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靠助学金生活的贫困生。
门被敲响,不是室友。系主任王老师和一个学生处干部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得像暴雨前的铅云。
林晚同学,王老师的声音干涩,带着公式化的沉重,陈雨同学的事情…影响极其恶劣。经院领导紧急会议讨论,你暂时停课,配合调查。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惨白的脸和狼藉的书桌,你的保研推荐资格,学校决定…予以撤销。
保研…没了。四年挑灯夜读,无数次实验室通宵,那些熬红的眼睛和堆成山的演算纸……瞬间化为泡影。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
还有,学生处干部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鉴于你目前的情况严重影响了学校声誉和教学秩序,你的学位授予资格,需要重新评估。在最终调查结果出来前,暂缓发放。
学位证…也悬了。最后一点支撑身体的力量被彻底抽干。我靠着门框,才勉强没有瘫倒。王老师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廊里传来他模糊的叮嘱:看紧点,别让她…也出事。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坍塌,碎成齑粉。小偷,杀人犯,前途尽毁,万人唾骂……陈雨用她的死,给我掘好了坟墓。铺天盖地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头顶,窒息感扼住了喉咙。不如……认了吧不就一两万块钱吗家里虽不富裕,这笔钱凑一凑,总能拿出来。赔给学校,赔给舆论,是不是就能结束这场噩梦至少,先把学位证保住……
这个念头像黑暗里滋生的毒藤,一旦缠绕上来,就疯狂汲取着我仅存的意志。疲惫和恐惧让我几乎要屈服。
几天后,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走出校医院的心理咨询室——系里强制安排的,大概是怕我成为第二个陈雨。冰冷的药片在口袋里硌着皮肤。傍晚的风带着初冬的料峭,刮在脸上生疼。我下意识地裹紧单薄的外套,只想快点穿过这条通往宿舍区的小路。
2
刚拐进两栋老旧实验楼之间狭窄的夹道,阴影里猛地窜出三个身影,像伺机已久的鬣狗,瞬间堵死了前后的路。为首的男人个子不高,但异常粗壮,穿着紧绷的黑色皮夹克,脖子上的金链子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晃得刺眼。他脸颊横肉虬结,一道浅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眼神凶狠得像淬了毒。
林晚他开口,声音沙哑粗粝,带着浓重的烟味。
我心脏骤停,寒意瞬间爬满全身,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无路可逃。
是…是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笑容狰狞。可算等着你了。陈雨的表哥,王猛。那丫头欠我的钱,连本带利,八十万!她死了,这账,你得接着!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八十万!
这个荒谬的数字像一颗炸弹在脑子里爆开,瞬间炸飞了所有的恐惧和认命的念头,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荒谬和一股被彻底点燃的怒火。
八十万我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刺耳,她一个靠助学金吃饭的贫困生,连食堂五块钱的荤菜都舍不得打!她凭什么能借到八十万高利贷瞎了眼吗!
王猛脸上的横肉狠狠一抽,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他旁边的两个跟班也愣了一下。
少他妈废话!王猛恼羞成怒,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揪住我外套的前襟,巨大的力量把我整个人提离地面,后背再次重重撞在砖墙上,骨头生疼,她借了,白纸黑字!现在人死了,你是她室友,这钱就得你还!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囫囵个儿回去!他另一只手的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带着浓重的汗味和威胁。
外套的布料在他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恐惧依然存在,但被八十万这个数字点燃的疑火,却烧得更加猛烈,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疼痛。贫困生,救命钱,八十万高利贷……这巨大的、逻辑无法自洽的裂缝,像一道撕开黑暗的光!
好…好…我急促地喘着气,盯着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要说法是吧给我点时间…我…我总得想想办法筹钱!逼死我,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筹钱王猛狐疑地盯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似乎在评估我这身旧衣服值不值八十块的废品价。他揪着我衣领的手又紧了紧,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就你穷学生一个,拿什么筹想耍花样
我能!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我家里…还有点东西能卖!亲戚…总能借到一些!你们逼死我容易,但钱就真的打水漂了!给我点时间,三天…不,五天!五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不然,你们再来找我,要杀要剐随你们!
我的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赌性。王猛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眼神阴晴不定地在我脸上逡巡。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五天…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揪着我衣领的手猛地一甩。我像破麻袋一样被掼到地上,手肘和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火辣辣的疼。就五天!小丫头,别跟我玩花样!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到时候拿不出钱…他狞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我们走!
三个身影骂骂咧咧地消失在巷口浓重的暮色里。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恐惧的余波还在四肢百骸乱窜,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被诬陷的愤怒和对真相的极度渴望——像岩浆一样在心底奔涌。
八十万!陈雨,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封遗书里所谓的救命钱,究竟是什么!
我扶着粗糙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接近真相边缘的、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战栗。王猛留下的威胁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但此刻,那更像是一种催命的鼓点,逼着我必须更快地撕开这层裹尸布。
回到宿舍,如同踏入风暴过后的废墟。墙壁上猩红的杀人犯字迹依旧刺目。我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衣物渗入骨髓。王猛那张凶戾的脸和八十万的数字在眼前反复闪现。五天,只有五天!
data-fanqie-type=pay_tag>
陈雨的遗书……那封把我推入地狱的绝笔。我猛地起身,冲到书桌前,在散落一地的书本和杂物中疯狂翻找。终于,在一本被踩脏的《内科学》下面,找到了那张被打印出来的、皱巴巴的遗书照片——是学校论坛上疯传的版本。
……借来治病的救命钱……钱没了,病也治不好了……
病什么病遗书上语焉不详。她只含糊地提过身体不舒服,从没具体说过是什么病。一个需要八十万救命钱的病这和她贫困生的身份、和她日常表现出的状态,完全对不上号!
疑点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扩大的涟漪。如果病是假的呢如果那救命钱根本不是用来治病的呢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按下去。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我。
第二天,我顶着一夜未眠的憔悴,戴上口罩和帽子,像个幽灵一样溜出学校。目的地是市中心医院,陈雨遗书里提到的、她曾去看过病的地方。挂号大厅人声鼎沸,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我找到导诊台,报出陈雨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查一下她的就诊记录大概…大概一个多月前的。我的声音在口罩下闷闷的,手心全是汗。
导诊护士在电脑上敲打了几下,头也没抬:没有叫陈雨的记录。你确定是这段时间哪个科的
没有我的心猛地一沉,那…肾内科或者…血液科我胡乱猜测着需要巨额花费的科室。
护士又查了一遍,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没有。系统里查无此人。下一个!
查无此人!
这四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陈雨根本没有在这家医院看过病!那遗书上提到的治病、救命钱……彻头彻尾都是谎言!她伪造了病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笔钱,所谓的救命钱,到底是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扶着冰冷的导诊台边缘,指节捏得发白。陈雨,你用死来诬陷我,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3
走出医院大门,正午的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伪造病历的发现像一把钥匙,拧开了潘多拉魔盒。那笔钱,绝不简单!高利贷器官买卖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我必须知道更多!
回到学校,我没有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宿舍,而是直接去了辅导员办公室。辅导员李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年轻女老师,此刻看着我,眼神复杂,有同情,但更多的是警惕和疏离。
李老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想…整理一下陈雨的遗物。毕竟室友一场…有些东西,或许该寄给她家里人我抛出这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李老师犹豫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她的东西…大部分警方调查后,她家里人来简单收拾过一次,剩下的…系里暂时封存在楼下的旧仓库了。钥匙在我这里。她顿了顿,看着我,林晚,我知道你压力大,但…唉,你去看看吧,尽快整理好。
她拉开抽屉,拿出一把系着红绳的旧铜钥匙递给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旧仓库在宿舍楼最底层,阴暗潮湿,堆满了淘汰的桌椅板凳和废弃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角落里,一个印着陈雨名字的纸箱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我打开纸箱。里面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两本翻烂的旧教材,一个边缘磨损的塑料水杯,还有一个断了齿的木梳。寒酸得令人心酸。我一件件翻找,心也一点点下沉。什么都没有难道线索真的断了
手指触到一个硬角。在箱子最底层,一件叠好的旧毛衣下面,藏着一部老款的黑色智能手机!屏幕裂着蛛网纹,边缘的漆也磨掉了不少。我的心跳瞬间加速!陈雨平时用的是一部很旧的按键机,这部智能机,她从没拿出来过!是秘密联系的手机
我迅速开机。屏幕亮起,电量竟然还有一小半。没有密码锁!我颤抖着手指划开屏幕。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基础应用。我直接点开短信收件箱。
瞬间,密密麻麻的未读短信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挤满了整个屏幕!
陈雨,最后期限!今晚12点前,连本带利82万!不还钱,后果自负!
别以为躲在学校就没事!我们知道你在哪!
最后一次警告!钱,或者货!自己选!
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的债,有人替你背!等着瞧!
发信人都是同一个没有保存的陌生号码。短信的内容一条比一条凶狠、急迫,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和死亡气息。时间集中在陈雨跳楼前的最后三天!尤其是最后那条——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的债,有人替你背!——发送时间,赫然是在她跳楼后的第二天凌晨!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骤然冷却。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愤怒交织着,几乎将我撕裂。催债!高利贷!王猛没有撒谎!但更可怕的是最后那条短信!陈雨死了,催债还在继续,而且目标明确地指向了替她背债的人——那个人,显然就是我!他们知道陈雨死了,也知道她留下了遗书诬陷我!这是计划好的!陈雨的死,根本就是这场巨大阴谋里的一环!她用命给我设下的陷阱,就是为了让我成为那个替她背债的冤大头!
手机在我手里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充满恶意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毒蛇的信子。王猛狰狞的脸再次浮现。他不是简单的讨债鬼,他是整个阴谋的执行者之一!
五天期限,只剩下三天了!我必须知道陈雨到底付出了什么货!那笔八十万的债,抵押物到底是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带着冰冷的决心,在我脑中成型——我要亲眼看看陈雨的尸体!那道被掩盖在死亡之下的真相,或许就刻在她的身体上!
校医院的停尸间在地下室。阴冷,寂静,只有通风管道低沉单调的嗡鸣,像某种不祥的安魂曲。惨白的灯光打在冰冷的金属停尸柜上,反射出毫无生气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福尔马林气味,混合着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沉寂。
管理员是个干瘦沉默的老头,姓张,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看人时带着一种见惯生死的漠然。他认识我,或者说,认识404那个小偷。
张伯…我的声音在空旷阴冷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微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我想看看陈雨。最后…送送她。明天…她家里人就要来火化了。我扯了个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保持镇定。
张伯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麻烦,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怜悯。手续他哑着嗓子问,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系里…系里李老师同意的,说让我代表同学…送送她。我硬着头皮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赌他对系里的行政流程不会深究,赌他对陈雨这样一个自杀的贫困生没什么特别的关注。
张伯没再说话,只是慢吞吞地拿起一串沉重的黄铜钥匙,佝偻着背,走向那排冰冷的金属柜。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刺耳的咔哒声,在死寂中格外瘆人。他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冰冷的白色雾气瞬间涌出。
抽屉里,陈雨静静地躺在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布。她的脸露在外面,被殡仪馆的人化过妆,惨白得像石膏,两腮涂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是僵硬的紫色。那双曾经带着怯懦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投下两道浓重的阴影。死亡彻底凝固了她最后的表情,那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与她遗书里的绝望控诉形成诡异的反差。
快点。张伯催促道,声音有些不耐烦,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我,掏出烟盒。
机会!冰冷的空气似乎冻结了我的血液,又被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瞬间点燃。我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呛得喉咙发紧。我伸出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轻轻捏住了覆盖在陈雨身体上的白布边缘。
布料粗糙冰冷。
猛地向下一掀!
白布滑落,露出陈雨穿着廉价蓝色寿衣的身体。寿衣很单薄,勾勒出她瘦削的轮廓。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她的腰腹部!
就在左侧腰肋下方,深蓝色的寿衣布料上,赫然透出一大片不规则的、深褐色的污渍!那颜色,像是凝固的血迹渗透了出来!污渍的边缘,在惨白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一道极其突兀、极其狰狞的隆起!
那道隆起!像一条蛰伏的、粗大的蜈蚣!它狰狞地横亘在她左侧腰腹的位置,穿透了薄薄的寿衣布料,清晰地凸显出来!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可怕的、呼之欲出的答案!双手不受控制地伸过去,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颤抖,猛地扒开了那层染血的蓝色寿衣!
布料被粗暴地扯开。
一道刚刚缝合不久的、足有十几厘米长的巨大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
伤口边缘的皮肤被粗劣的黑线粗暴地拉扯在一起,针脚歪歪扭扭,像一条丑陋狰狞的百足蜈蚣。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肿胀得厉害,皮下隐隐透着大片大片的淤血。新鲜的、暗红色的血痂凝结在缝线上,有些地方甚至还在缓慢地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这绝不是跳楼造成的撕裂伤!跳楼的创伤是粉碎性的、外放的。而这道伤口,是精准的、内敛的切割!是手术刀留下的痕迹!
一道被匆匆缝合、尚未完全愈合的……取肾手术的切口!
冰冷的空气瞬间凝固,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冰冷的金属停尸柜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4
干什么呢!门口的脚步声急促响起,张伯惊怒的声音传来。
我猛地回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和更强烈的、接近真相的愤怒瞬间攫住了我。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那染血的蓝色寿衣胡乱地拉拢,盖住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再猛地将白布重新拉上,盖住陈雨那张惨白僵硬的脸。
做完这一切,张伯已经冲到了跟前,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疑和怒火。
你干什么!他厉声质问,目光锐利地扫过陈雨被重新盖好的遗体,又落在我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上。
没…没什么…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语无伦次,衣服…衣服没盖好…我…我帮她拉一下…张伯,我…我先走了!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绕过他,朝着停尸间那扇沉重的铁门冲去。身后,似乎还传来张伯疑惑的嘟囔和金属抽屉被重新推回的沉闷声响。
我一路狂奔,冲出阴冷的地下室,冲进外面惨淡的天光里。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平息胸腔里那团疯狂燃烧的火焰。那道狰狞的缝合线,如同烙印,深深刻在视网膜上,灼烧着我的神经。
取肾!非法器官买卖!陈雨用自己的肾,换来了那笔所谓的救命钱!她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逼到了绝路,把自己当成了商品!而她那封用生命书写的遗书,把我诬陷成偷救命钱的小偷,就是为了在她死后,让这群恶魔顺理成章地找上我这个替罪羊,用我的恐惧和认命来填平那八十万的血债!一个用生命编织的陷阱,一场彻头彻尾的、残忍至极的嫁祸!
愤怒像滚烫的岩浆,冲垮了最后一丝恐惧的堤坝。王猛!那个所谓的表哥!他就是这桩血腥交易的刽子手之一!是他,或者他背后的人,拿走了陈雨的肾,榨干了她的生命,现在又要把我逼上绝路!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的,赫然是王猛那个令人作呕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没等他咆哮出声,我抢先开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决心而异常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骨的嘲讽:
王猛,我念出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不是要钱吗行。今晚十点,学校后门废弃的印刷厂仓库。我一个人来,带着你想要的‘交代’。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是王猛那沙哑粗粝、充满怀疑和暴戾的声音:小贱人,你最好别耍花样!敢报警…
放心,我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就我一个人。钱没有,但我知道陈雨那笔‘货’的下落。你们不是一直在催‘货’吗今晚,我们当面说清楚。不来,你和你背后的人,就永远别想知道那笔‘货’到底去了哪里,值不值你那八十万!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即将手刃仇敌的、冰冷的亢奋。我迅速点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将那个廉价的口红形状的录音笔——几天前为了保留证据偷偷买的——小心地塞进外套内侧一个特制的、靠近胸口的口袋里。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另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市刑侦支队吗我要报案!关于非法器官买卖、故意杀人以及敲诈勒索……
废弃的印刷厂仓库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巨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油墨和灰尘混合的腐朽气息。惨淡的月光从破败的、布满蛛网的窗户斜斜照入,勉强勾勒出堆积如山的废弃印刷机和蒙尘纸卷的轮廓,在地上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空气冰冷死寂,只有不知名的水滴从高处落下,发出单调而瘆人的滴答声。
我站在仓库中央一小片相对空旷的水泥地上,背对着入口的方向,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口袋里的手机录音功能早已开启,那支口红录音笔也紧贴着心脏的位置,无声地运转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三道身影裹挟着外面的冷风和浓重的烟味闯了进来。正是王猛和他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跟班。王猛走在最前面,皮夹克敞着怀,金链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晃荡,脸上的横肉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他手里拎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噪音。
人呢小贱人!王猛粗声粗气地吼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阵阵回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钱呢还是说…你想通了,打算拿自己抵债他身后的两个混混发出猥琐的低笑,目光像黏腻的舌头在我身上舔舐。
我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冷。
钱我没有。我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但我带来了你们真正想要的东西——真相。
真相王猛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拖着铁管一步步逼近,少他妈故弄玄虚!陈雨那死丫头欠的钱,还有她的‘货’,今天不交代清楚,老子让你跟她一个下场!
她的‘货’我迎着他凶狠的目光,不退反进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控诉般的尖锐,她的‘货’,不就在你们手里吗那颗新鲜的、被你们活活摘下来的肾!
王猛和他两个手下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的慌乱取代。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滴答的水声和我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你…你胡说什么!王猛眼神闪烁,色厉内荏地吼道,握紧了手里的铁管,指节发白。
我胡说我冷笑,声音在空旷中回荡,需要我描述一下陈雨尸体上,左边腰肋下那道刚缝好的、像蜈蚣一样的伤口吗需要我告诉你们,她根本没病,那病历是假的!需要我念一念她藏起来的手机里,那些催命一样的短信吗‘钱,或者货!自己选!’
王猛,还有你们背后那个所谓的‘老板’,你们就是用这种手段,逼死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女孩!用她的器官去填你们的血窟窿!现在,还想用她的死来诬陷我,让我当你们的替罪羊,继续榨干我做梦!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凿向他们的罪恶。王猛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最初的震惊迅速被暴怒取代,眼中凶光大盛!
臭婊子!你找死!他彻底撕下了伪装,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抡起手中的铁管,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我的头狠狠砸来!
巨大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我瞳孔骤缩,肾上腺素飙升,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旁边一个狼狈的翻滚!
哐当——!!!
铁管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我刚才站立位置旁边的废弃印刷机金属外壳上!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仓库里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几点火星在黑暗中迸溅开来!
妈的!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王猛一击落空,更加暴怒,对着两个手下狂吼。
两个混混立刻像饿狼般扑了上来!我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其中一个混混的脚已经狠狠踹在我的腰侧!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闷哼一声,被踹得翻滚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堆硬纸卷上,灰尘呛入口鼻。另一个混混狞笑着扑上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我的头发!
就在这时!
5
警察!不许动!放下武器!
几道雪亮刺眼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撕裂了仓库的黑暗,精准地笼罩在王猛三人身上!威严的吼声伴随着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如同神兵天降!
仓库几个隐蔽的入口和破窗处,同时涌现出数道矫健的身影!他们身着防弹衣,动作迅捷,黑洞洞的枪口在强光手电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牢牢锁定了仓库中央的三个目标!
王猛脸上的暴怒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像被施了定身法,抡到一半的铁管僵在半空。那两个扑向我的混混也吓傻了,下意识地举起双手,面无人色。
抱头!蹲下!喝令声再次响起,不容置疑。
王猛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困兽般的绝望和疯狂!他非但没有蹲下,反而发出一声怪叫,竟然挥舞着铁管,试图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破窗!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仓库的死寂!子弹精准地打在王猛脚前的水泥地上,溅起一溜火花!
王猛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铁管哐啷一声脱手滚落老远。他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另外两个混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头趴在地上,连声喊着饶命。
强光手电的光束移开,几个警察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将三人反剪双手铐了起来。混乱中,一个穿着便装、面容刚毅的中年警官快步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声音沉稳:林晚同学我是市刑侦支队的赵峰。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我蜷缩在冰冷的纸堆旁,腰间的剧痛和刚才生死一线的惊悸让我浑身都在发抖,但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尘埃落定的疲惫感同时涌了上来。我摇摇头,艰难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那支口红形状的录音笔,手指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递给他。
赵警官…证据…都在里面…我的声音嘶哑微弱,还有…陈雨的尸体…在停尸间…伤口…就是证据…
赵峰接过那支小小的录音笔,眼神锐利而郑重。他点点头,沉声道:放心,法医已经赶过去了。你做得很好,非常勇敢。他示意旁边的女警扶我起来。
我看着王猛像死狗一样被两个警察从地上拖起来。他面如土色,眼神涣散,嘴里还在神经质地喃喃:完了…全完了…老板不会放过我的…
带走!赵峰冷声下令。
警察押着垂头丧气的三人,还有那个被搜出来的、属于陈雨的秘密手机,迅速撤离现场。仓库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飞扬的尘埃在惨淡的月光光柱里无声沉浮。
女警小心地搀扶着我,走出这座充满罪恶和死亡气息的钢铁坟墓。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气息。
外面警灯闪烁,红蓝光芒交替映亮了半边夜空,也映亮了远处闻讯赶来的、黑压压的人群。人群的最前方,我看到了辅导员李老师惊愕的脸,看到了系主任王老师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还看到了陈宇,他站在人群边缘,脸色复杂得难以形容。
我挺直了脊背,尽管腰侧还在隐隐作痛。目光扫过那些曾经将我钉在耻辱柱上的面孔。网暴的喧嚣、保研的撤销、学位的悬置……这一切的根源,终于被连根拔起,暴露在警灯之下。
真相,是唯一能洗刷污名的漂白剂。
林晚…李老师挤过人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愧疚,这…这到底…
陈雨不是病死的,我的声音不大,却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她是被逼死的。被非法买卖器官的团伙,被高利贷,被绝望。她遗书里对我的诬陷,是他们整个阴谋的一部分,是为了让我成为替罪羊,继续偿还那笔沾着人血的高利贷。
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震得说不出话。陈宇张了张嘴,脸色煞白,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狼狈地低下了头。
赵峰警官走到我身边,面对着人群,声音沉稳有力:林晚同学是本案的重要证人和举报人。她提供的关键证据,帮助我们破获了一个涉嫌非法器官买卖、故意伤害、敲诈勒索的重大犯罪团伙!关于她在此前事件中受到的不公对待和名誉损害,警方会出具详细的情况说明,还她清白!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那些曾经鄙夷、唾骂、人肉我的目光,此刻充满了震惊、后怕和一丝无地自容的羞愧。
清白。
这两个字重重地落在我心上,带着千钧之力。我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那里没有星星,只有警灯的光芒执着地划破黑暗。
几天后,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市局。赵峰警官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案件的初步通报,他指了指文件,王猛团伙,还有他们背后的上线‘老板’,一个长期盘踞在地下器官黑市的掮客,都落网了。陈雨的手机、你提供的录音、法医对她遗体的检验报告…证据链非常完整。他们利用贫困学生的困境,以‘快速贷款’为诱饵,实际进行的是器官买卖的勾当。陈雨,是被他们一步步逼上绝路的。
我默默翻看着文件。冰冷的文字叙述着血淋淋的罪恶:高额的中介费、体检费层层盘剥,最后真正到陈雨手里的钱,远没有八十万。她被虚假的承诺诱骗,签下了根本无法偿还的债务合同,最终只能用自己的器官来抵偿。而那封遗书,是王猛他们利用陈雨临死前的绝望和愧疚,精心设计的最后一步棋——嫁祸给我,制造一个债务继承人。
另外,赵峰的声音温和了些,学校那边,我们已经正式发函,说明了情况。你的保研资格和学位证,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我点点头,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恢复被泼在脸上的奶茶可以洗掉,刻在桌上的字可以抹去,网暴的帖子可以被删除,但那些恶语留下的无形伤痕,那些被践踏过的信任和尊严,又需要多久才能愈合
走出市局大楼,深秋的阳光有些刺眼。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里发来的正式邮件通知:撤销之前的处分决定,恢复保研推荐资格,学位授予无碍。
我关掉屏幕,没有细看。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校医院附近。那个通往地下停尸间的入口,像一个沉默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黑洞。
陈雨冰冷的、带着那道狰狞伤口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她的怯懦,她的绝望,她最终选择用死亡来逃避,甚至不惜拉我垫背的疯狂……这一切,和那个逼死她的黑暗网络,究竟谁才是更可怕的凶手
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我停下脚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阴冷的入口。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躺在不同的手术台上。有的人被摘走了器官,有的人被剖开了尊严,还有的人,在真相的缝合线上,艰难地寻找着愈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