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濒临破产那天,我爸卖了我。
买主是京圈权贵傅沉舟,外界盛传他因未婚妻离世变得暴戾阴鸷。
新婚夜,他冷笑着掐住我下巴:傅太太的位置,你坐不稳三个月。
我低头认命,却在一封深夜未寄出的情书里,发现他刻骨的爱与秘密。
情书笔迹竟与父亲书房里的那份警告信一模一样:傅沉舟会害死你。
傅沉舟突然病发倒下时,我攥着那封情书问他:你的深情,到底是在演给谁看
【第一章】
家族破产的丧钟,敲响在我订婚宴的那天。
空气里浮动着廉价的百合香,混着某种绝望又诡异的喜庆。礼堂门沉重推开,光线涌进,我只觉一阵窒息。
我穿着品牌提供的样品婚纱,过紧的鱼骨勒得我肋骨生疼。站在我对面的男人,一身顶级手工定制西装,身姿挺拔如同松柏。傅沉舟。名字沉得像块冷铁,砸进这光怪陆离的虚假热闹里。
京圈无人不知的传奇,亦是无人不惧的狠厉。更无人不知,三年前他那位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坠楼身亡后,他就彻底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活阎罗。
现在,这尊阎罗成了我的未婚夫。
我爸林怀山,亲手把他摇摇欲坠的林氏和我这独生女儿,打包卖给了傅家。换来了足以让林氏苟延残喘的资金,也彻底把我钉死在了这场交易里。
视线模糊了一瞬,对面傅沉舟那张过于英俊却冷得结冰的脸,成了唯一的清晰。他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扯了一下,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嘲弄。那眼神扫过来,像手术刀,精准地剥开婚纱,钉在我那颗因为屈辱和恐惧而狂跳的心脏上。
愿意吗主婚人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声音却有点抖。
我愿意。三个字从我嗓子里挤出来,干涩得发疼。机械地重复着陌生男人递来的沉重钻戒,冰冷金属套上无名指的瞬间,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隐约的吸气声。我知道他们在看什么——看傅沉舟的回应。
他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掩去所有情绪,只余一片沉郁的暗影。他捻起那枚同样价值不菲的男戒,手法却透着一股近乎粗暴的随意,指尖擦过我皮肤时,冷得像冰棱划过。
没有半分新婚的温度。
司仪还在拖着腔调冗长致辞,空气闷得让人头晕。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起来,短促又密集,如同垂死者的挣扎。趁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台上寒暄的傅家掌权者身上,我偷偷侧身,指尖颤抖着划开屏幕。
一串陌生的号码,只发来了几张照片。
点开第一张的瞬间,血液唰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昏暗的光线,像是某个楼梯拐角,俯拍的视角。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裙的女人倒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下蜿蜒开大片深色污渍。
第二张更近一些,清晰拍到了女人的脸。五官秀美,脸色灰败,睁着的眼睛里空无一物,盛满了死亡的寂静。米白色的裙子上有深色的斑点。
是血!那是已经干涸凝固的血!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几乎要撞出来。一股冰冷的恐慌从脚底板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这就是傅沉舟传说中那位坠楼身亡的未婚妻——方晚晴她怎么会……死在楼梯上还这么近距离……照片里的血腥气息几乎穿透屏幕!
指尖像被冻住,滑到最后一张照片。场景变了,不再是命案现场。镜头有些模糊晃动,明显是偷拍。背景是家装奢华的书房一角,灯光昏黄。
照片中央,那个刚刚在证婚词下给了我冰冷戒指的男人。傅沉舟。他穿着睡袍,背对着镜头,姿态是一种彻底放松的颓然。他微微仰着头,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深红色的绒布首饰盒。
盒子里面不是什么名贵珠宝。
一枚造型简单的铂金戒指,和一张小小的、边角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紧紧依偎在游艇栏杆边,笑容灿烂得刺眼。
傅沉舟和方晚晴。
他就那样静静看着照片里的人。隔着照片,隔着几米的空气,我依旧能捕捉到那种无声的、巨大的、能将人彻底吞噬的孤寂和绝望。
照片底下配着一行小字,每个字都像烧红的铁烙烫进我的视网膜:傅太太的位置,从来只有一个主人,活着不是,死了才是。你,坐不稳三个月。等着瞧。
林小姐礼仪小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猛地回神,指尖几乎痉挛地将手机屏幕死死按灭,锁进掌心。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职业化微笑,没事,有点累了。
转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台下。我爸林怀山站在角落里,正和傅沉舟那位看起来风度翩翩、却眼神深沉的二叔傅承业低声交谈着什么。傅承业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爸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像是牙疼发作,最后只化为一个疲惫而讨好的点头。
那眼神,我太熟悉了。那是猎人看到猎物步入陷阱时的运筹帷幄。傅承业我默念这个名字,寒意从脊背爬升。
新婚夜的气氛比殡仪馆送葬还要沉重几分。
巨大的主卧套间里,只开了墙角一盏低矮的落地灯,橙黄的光圈将华丽的空间笼罩在一种沉甸甸的、暖意全无的暧昧阴影中。昂贵的香水味也压不住那丝丝缕缕、浸透在皮质沙发和厚重地毯里的冷意。
我洗完澡,换上柜子里备好的、真丝质感冰凉刺骨的睡裙,手脚像刚被冰水泡过。坐在床沿边,那巨大的kingsize床铺得像雪原,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干净气息。
浴室门开,傅沉舟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走出来。他没穿上衣,肌理分明的胸膛和紧实的腰腹暴露在昏暗的光线里,水珠沿着壁垒分明的肌理线条滚落。他手里捏着毛巾,胡乱擦着还在滴水的、凌乱的黑发。水汽氤氲了他几分过于锋利的冷厉轮廓,却越发显出那股由内而外、毫不在意的疏离与漠然。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住,抬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仁,直接越过虚空,精准地、毫无温度地锁定了我。像两枚淬了霜的钢钉,狠狠把我钉在原地。
空气凝滞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冰凉的丝绸床单,指甲陷进去,缓解那灭顶的紧张。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声很轻,踏在厚地毯上,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瓣膜上。高大的身影覆下来,阴影将我整个吞没。
带着沐浴露清冽的味道,还有一股更深沉的、属于成熟男性的压迫感。我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手指攥得太紧,指节泛出死白。
下巴猛地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攫住,力道大得不容置喙,迫使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睛。近在咫尺,我终于看清里面没有一丝情动,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讥讽,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沉痛。
他的拇指在我下颌骨上缓缓擦过,带着茧的指腹刮得皮肤生疼。语气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毫无价值的货物:傅太太
那称呼被他念出来,染上了浓重的讽刺。
嗯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单音。
他的嘴角向上扯,拉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凑近些,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畔,话语却像淬了毒的冰刀:这个位置,你不过是林怀山硬塞过来的垃圾。真以为能鸠占鹊巢
心猛地被狠狠剜了一刀。羞辱和难堪瞬间冲上眼眶,热浪灼人。我不甘示弱地直视回去,强撑着那点脆弱的自尊:傅先生说笑了,垃圾怎么够资格占鹊巢
他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错愕,旋即被更深更浓的嘲弄覆盖:嘴挺硬。
傅太太的位置,他顿了顿,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我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得像毒蛇吐出信子,你,冰冷的指尖用力抵住我心脏的位置,坐不稳三个月。
寒意顺着他的指尖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记住。他松开手,仿佛丢开什么肮脏的东西,转身走向落地窗前宽大的单人沙发,随手捞起丢在扶手上的黑色真丝睡袍套上,系带时动作带着一种禁欲的冷漠,今晚,离我的床远点。这是你仅有的安身立命的地方。脏。
最后一个字砸在地上,碎成冰碴。
心口那块被刺入冰刀的地方,开始汩汩地冒血,又冷又痛。
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咸腥味弥漫开。身体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着,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逃离。手指用力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保持清醒。不能哭,林溪,你在他面前没有哭的资格。
看着那高大冷漠的背影陷进沙发里,闭上眼,用冷硬的侧脸对着我,一副彻底拒绝交流的姿态。
沉默在奢华冰冷的房间里无限蔓延、凝固。
我缓慢地、无声地蜷缩起来,把自己缩在大床最边缘的角落里,背对着他。凉意顺着光裸的皮肤往上爬,裹着那身薄得透风的真丝,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气。
闭着眼,意识却清醒得如同在冰水里浸泡。混乱的思绪像缠成一团的毒藤,勒得我喘不过气。那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屏幕上那冰冷的警告,傅沉舟眼底深不见底的恨意和绝望……还有傅承业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深沉的眼睛……爸……你到底把我推进了一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沉重的砂砾缓缓漏过。
墙角的落地钟滴答滴答,规律得令人心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均匀的呼吸声。沙发上的男人,似乎睡着了。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一丝,身体却依旧僵得像石头。
嗯……
一声极压抑、极其痛苦的闷哼突然从沙发方向传来,低沉嘶哑,像是猛兽濒死的呜咽。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被攥紧。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安静地躺着。
可那压抑的抽气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破碎、急促,其间夹杂着像是骨骼肌肉痉挛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咯咯声。在这样空旷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令人心悸。
他的身体似乎在极其痛苦地挣扎、蜷缩,沙发皮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毒发还是旧伤那些关于他性格剧变后身体也出了问题的流言瞬间涌入脑海。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他会不会有事我该怎么办起来看一眼不,他警告过……脏……
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对死亡的某种本能畏惧压过了一切。万一他真死在我眼前,我这垃圾只会死得更难看。
我猛地翻身坐起,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赤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毫无声息地,像一只偷溜的猫,朝沙发靠近。
落地灯的光晕刚好只照亮了沙发扶手一角。傅沉舟高大的身体完全陷在沙发与墙之间的深重阴影里,蜷缩得像一只受伤的、防御姿态的兽。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他一只手死死按在腹部,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什么!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那只按在腹部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泛白,骨节狰狞凸起。而那只紧握成拳、抵在沙发边的手,指缝里却透出了一小角非常特别的纸张——
那是一点非常眼熟的、细腻温润的米白色宣纸!那种特殊的,带着细微仿古纹理的洒金纸张!
呼吸停滞了一瞬。
就在昨天!就在我爸林怀山那间弥漫着墨香和古旧书籍味道的书房里!我从他从不落锁的一个抽屉角落,也瞥见过一张一模一样的、卷起来用一根朴素黑绳系着的米白色洒金宣纸!
那上面,写着给我看的话:傅沉舟会害死你。林溪,快走!
那纸张,独一无二。
【第二章】
书房厚重的实木门在我身后轻轻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心跳声震耳欲聋,敲打着我的肋骨。刚才隔着门缝听见的那些零碎字眼,像烧红的炭块在脑子里烫出滋滋的烟:……必须尽快……老东西压不住……
……她那边的线索……
……意外要布置得像‘意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消失)
每一个字都裹着冰冷的恶意,撞进耳膜深处。傅承业!那个在婚礼现场对我爸露出意味深长笑容的二叔!是他吗他那带着手套、似乎常年捂得很严实的助理的声音,那种刻意压低的、带着粘稠感的腔调,像是某种爬行动物吐着信子。
他和他的人在密谋什么是针对傅沉舟还是……连带我这个傅太太那句‘意外’,像冰锥直刺骨髓。
书房的厚重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外面的阳光斜斜射入,在古老的红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刺眼的光带。无数微尘在光柱中疯狂舞动。
这间属于傅沉舟父亲——傅家那位深居简出、威严仍在的掌舵人傅霆渊——的书房,比我想象中更加冷硬空旷。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如同沉默的巨兽伏在中央,墙上悬挂着几幅笔力遒劲、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空气里浮动着纸张、墨块和上好沉香的混合气息,庄重肃穆,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拒人千里的威压。
目光瞬间锁定书桌正后方墙上,那个嵌入墙壁的巨大玻璃古董钟。铜铸的罗马数字、精密的齿轮结构被灯光映照,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造型繁复,带着浓重的维多利亚时期格调。玻璃表面的反光映出我苍白的脸和身后紧闭的门。
这里会是傅沉舟藏匿那米白色宣纸的地方吗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书房门隔音效果极好,门外的世界一片死寂。安全。
脚步放得更轻,一步步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向那面古董钟靠近。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它自身的庞大和岁月的沉淀感。玻璃罩异常干净,几乎看不见指纹。
我蹲下身,凑近了,仔细端详它的基座。深色实木雕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一直延伸到玻璃罩下方的边框。钟摆规律的摆动在钟身内发出轻微、催眠的咔嗒声。
手指冰凉而颤抖,沿着那光滑冰冷的玻璃表面边缘缓缓滑过。没有……没有任何明显的藏匿痕迹。
难道在里面
目光顺着藤蔓纹路往下,突然在靠近底部、几乎与地板平齐的位置,发现一块很小的、指甲盖大小的雕花木块。这块木料的纹路走向……似乎和周围的藤蔓衔接得不太自然
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紧!
指尖带着细微的战栗,试探性地、极其小心地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咬合声响起!
指尖下的那块小木块真的下陷了半毫米!
同一瞬间,头顶古董钟内部似乎某个极其精密的微小齿轮结构咬合滑动了一下!玻璃罩的金属底座下方,几乎是贴着墙面基线的位置,弹开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薄如书页的狭长暗格!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件小东西。一根朴素的黑色棉线,捻合得异常结实整洁。一枚……眼熟的、铂金的素戒。
以及一个卷起的、小小的纸卷!
米白色的洒金宣纸!和我爸那里见过的一模一样,也和我昨晚在傅沉舟指缝里惊鸿一瞥的纸角质地一模一样!
就是它!
血管里的血似乎瞬间涌上头顶!又飞快褪去,带来一阵眩晕。指尖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颤抖着,几乎捏不住那卷异常轻盈的纸卷。
深吸一口气,屏住,将那卷纸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展开。米白色洒金宣纸特有的细腻触感滑过指尖,带着令人心悸的凉意。
纸上字迹显露出来。笔迹娟秀雅致,带着女性特有的柔美痕迹。字里行间却流淌着令人心碎的绝望和哀恸。
……沉舟,药瓶空了。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解脱也好,困在这看不见光的牢笼里,每一口呼吸都如同刀割……(开篇字迹凌乱、颤抖)
……还记得游艇那次吗海水那样蓝,我们靠着,看云。那是我偷来的时光。如今,每一次呼吸都提醒我,是傅承业……
(字迹猛地下沉,横竖都带着撕扯般的顿挫!墨点晕开!)…傅承业!他掐住了我的命!也掐着你的!(这一段字迹骤然变得力透纸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狰狞!浓重的墨汁将傅承业三个字几乎撕裂!)
……他想毁了你……就像当初毁了我的药一样彻底……
……沉舟,我知道这封信寄不出去,就像我无法告诉你,我快撑不住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答应我,不要找他们!保护好自己!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这地狱,我一个人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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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信傅承业!别信任何人!求求你……活下去……
信很短。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重重烫在心上。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窒息感攫住了喉咙。我死死捏着那薄薄一页纸,指尖用力到嵌入柔软的纸面,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方晚晴!
这封信是方晚晴写的!是她坠楼身亡前写的遗书还是绝境中的求救
药瓶空了……毁药……傅承业掐着她的命……也掐着傅沉舟的……他想毁了他……像当初毁了她的药一样彻底……别信傅承业!别信任何人!求求你……活下去!
轰隆隆!
像惊雷在脑子里炸开!世界瞬间颠倒!
傅沉舟那个新婚夜的警告、他眼底深不见底的绝望、他深夜攥着戒指的孤寂背影……一切都有了解释!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太爱!爱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被拖进地狱,爱到恨自己,恨所有与此相关的人!包括我这个被他视为闯入者、提醒他爱人已逝的林家垃圾!
我爸书房里那个一模一样纸张的警告,那句冰冷的傅沉舟会害死你……是有人模仿的!是陷阱!
而设下陷阱,想害死傅沉舟,甚至可能早就害死了方晚晴的人……
砰!
突然!一声沉闷又突兀的撞击声,就在书桌下方的地板上响起!像是什么沉重的、没拿稳的书本或摆件跌落在地!
谁!
我如同惊弓之鸟,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那封信唰地在我掌心被重新卷死,连同那根黑线、那枚戒指,被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塞回那个逼仄的暗格里!手指用力一推!
咔哒!极轻微的一声,暗格恢复如初!
我整个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用尽全身力气向侧面厚重的落地长绒窗帘后扑去!
身体撞进冰冷丝滑的窗帘布里,卷起一阵带着尘埃味的风。
与此同时,书房沉重的大门被人推开!
脚步声清晰传来,很轻,踩在厚地毯上几乎无声,却一步步,踏着我鼓点般的心跳,停在了我刚才站立的地方——那面古董钟前。
几秒钟的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死死屏住呼吸,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眼睛透过厚重布料一丝细微的缝隙,死死锁定那片光洁明亮的地板区域。窗帘深蓝色织料的纤维纹理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一只脚进入了视线。
昂贵的黑色手工皮鞋,鞋尖光亮如镜,没有一丝灰尘。
他(或她)在古董钟前站定,就在刚才暗格弹开的位置,沉默着,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影子在窗帘空隙处的地板光带上,拉得很长。
时间流逝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对方在观察什么我留下痕迹了吗暗格……露馅了吗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冰冷的皮肤上蜿蜒出一条湿腻的凉线。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漫长得像一辈子。那只脚终于动了。
皮鞋无声地转了方向,慢慢地、笃定地、一步步……径直朝着我藏身的窗帘走来!
心脏瞬间沉入万丈冰窟!
要暴露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指尖冰冷刺骨,绝望地攥紧了窗帘。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锃亮的皮鞋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神经末梢!
傅承业他的助理还是傅沉舟……如果被他发现我窥探这封信,他会怎样
皮鞋尖,堪堪停在了窗帘前半米左右的位置。
不动了。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审视感穿透厚重的窗帘布,钉在我身上。
空气被抽干了。我能听见自己牙齿细微磕碰的声音。完蛋了。
嗒、嗒、嗒……
就在这时,书房外楼梯上传来一阵清晰、平稳、带着某种不容忽视存在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有人来了!而且目标……显然就是这间书房!
停在窗帘前的鞋尖猛然一顿!
随即,几乎是毫无犹豫地,那只皮鞋迅速转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无声而迅捷地退开,径直朝着书房虚掩的大门快速走去!没有一丝停留!
大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那仓皇离去的影子。
我瘫软在窗帘后面,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四肢百骸。心脏还在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是谁刚才那个停在窗帘前的人是谁!
走廊上那救命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最终停在书房门口。
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我认得那个站在门口、逆着光投下沉默阴影的身影——
傅沉舟。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门框,背对着走廊射入的强光,脸上神情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宛如两口幽冷的古井,沉沉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巨大的书房,目光极其精准而缓慢地,落在我藏身的、微微抖动的窗帘上。
冰冷、审视,带着一丝了然的……穿透力。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刚才离开的人……他知道吗
我蜷缩在窗帘的阴影里,像一个即将被处决的囚徒,冰冷的手指死死攥紧,那封信里惊心动魄的控诉和傅承业方才那些冰冷的阴谋碎片在脑海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开。
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冰冷的荧光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捕捉到。屏幕上赫然跳出一条新的短信,没有号码显示,只有一行字:
窥探黑暗,必将被黑暗吞噬。林溪,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第三章】
短信屏幕熄灭,像一只冰冷合拢的眼睛。
心脏狂跳着撞击胸腔,一声重过一声,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肋骨深处的隐痛。傅沉舟那道冰冷锐利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窗帘布帘,将我钉死在那里。
出来。
沉冷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像冰水兜头浇下。
呼吸一窒,指尖掐进掌心更深。不能被发现……绝不能!窗帘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的瘙痒感,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哗啦!
厚重的深蓝色丝绒窗帘被我用力拨开!
阳光瞬间刺眼。我踉跄着从窗帘后冲出来,脸色苍白得像个纸扎的人偶,头发微微凌乱,脚步慌乱,带着一种明显的、被突然发现后的失措和无措。
我直接忽略掉还站在门口、眼神莫测的傅沉舟,低着头就往门口冲:抱、抱歉傅先生!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会儿清静……爸说……我爸让我下午去城西取个东西……
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刻意伪装的慌乱和回避。脚步匆匆,低着头,几乎是小跑着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像个不择路逃跑的小兽。
经过他身边时,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那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会信吗会阻止吗
擦肩而过!他没有动,冰冷的视线胶着在我背上,像带着倒刺的钩子。
书房门在我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冰冷的恐慌终于从喉咙口炸开。我背靠着冰凉的房门,大口喘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刚才的表演抽干了所有力气。
城西不,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那封血泪控诉的信,短信里不该看的的警告……傅承业那温雅皮囊下的狠厉让我寒毛倒竖!他和他派来警告我的那个人,绝不会放过我!甚至傅沉舟……他都未必可信!那句别信任何人,方晚晴用命写下的警告!
傅太太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走廊转角响起,如同拂面春风。
心脏瞬间停跳!
傅承业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穿着考究的羊绒西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长辈的温和笑意。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平和,却带着一丝丝极其隐晦的探查。
这是要去哪儿脸色这么差
每一个字都像细密的针,扎在紧绷的神经上。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二、二叔,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手在身侧攥紧,指甲掐进肉里,有些不舒服……想……想出去透透气。
是吗傅承业微微颔首,笑容不变,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体己,年轻人,工作压力别太大。让司机送你去刚好我让助理去城西半点事……
城西!他提到了城西!
心脏猛地一沉!冰冷的蛇信子舔过后颈!我爸林怀山刚才是给我打过电话,催我去城西一家半废弃的私人疗养院取一份所谓的重要文件。现在傅承业也提到了城西!巧合还是陷阱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不、不用了二叔!我声音发紧,带着明显的拒绝,甚至身体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就一点小事,我自己打车就好!不敢麻烦您!几乎是落荒而逃。
傅承业站在原地,目送着我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那张温雅带笑的脸,在走廊的光影分界处,无声地、缓缓地向下沉落了一层。那一直上扬的唇角弧度,几不可查地放平了一瞬,一丝冷硬刻骨的阴鸷从他眼角余光处飞快掠过。
车子驶出傅家庄园大门,喧嚣的街道、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我靠在后座,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
师傅,不去城西疗养院了。我报出另一个地名,去市中心那家瑞康私人医院。
司机师傅有些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好嘞。
车子汇入车流,城市的噪音隔开了傅家那片令人窒息的阴影。我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傅沉舟的。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是直接告诉他城西的危险还是……他根本就不会信我甚至认为这又是一个林家的阴谋
短信里那冰冷的字眼再次浮现:窥探黑暗,必将被黑暗吞噬。
胸口剧烈起伏着,那里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烙铁,烫得发疼。方晚晴信中力透纸背的泣血控诉、她那无声的嘶吼——别信傅承业!别信任何人!求求你……活下去!——与短信的死亡警告在我脑海里疯狂撕扯。
傅沉舟……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知道方晚晴的死因知道他二叔的阴谋知道……我看到的信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时间像沙漏里的沙,飞快流逝。终于,车子停在瑞康医院门口。我付了钱下车,刺目的阳光晒在皮肤上暖烘烘的,可心却像掉在冰窟里。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进足够的勇气。我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傅沉舟。
编辑短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二叔……
字打到一半,像卡在喉咙里的刺。怎么证明用那封我偷看的信他会信吗还是立刻暴怒于我的窥探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
突然!
一条新信息猛地弹了出来!不是短信!是即时通讯软件!发送人头像和昵称……赫然是傅承业那位温顺寡言、却总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年轻男助理!
信息内容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个微胖、穿着陈旧却很整洁衬衫的中年男人,被两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看不清正脸的彪形大汉反剪双手控制在一张破旧椅子前!男人脸上有明显青紫,嘴巴被黑色胶带封死,满是惊恐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地盯着镜头方向!
是疗养院的陈院长!负责照顾我爸多年、看着我长大的陈伯!
照片下方附着一行字:
林小姐,傅太太位置难坐,就乖乖坐好。不听话的人,和陈院长这种‘意外’突发急病的下属一样,总是让人惋惜。东西拿到了吗
嗡!
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冲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狂跳发出的、如同重锤砸墙般的轰鸣!
他们要灭口!他们早就监视着我!连陈伯都被控制了!城西疗养院……那根本就是为我准备的屠宰场!
恐惧瞬间化为滚烫的怒火和绝望的勇气!
几乎想都没想!颤抖的指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删掉对话框里那半句你二叔,飞快地将刚才拍下、还带着医院门牌的定位截图发了过去!然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压榨出仅剩的理智和疯狂,在信息框里飞快敲下一行字:
他们要杀我!城西疗养院!救我!
消息发送的瞬间,仿佛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我将手机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医院外墙上,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傅沉舟……他会信吗会来吗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阳光耀眼,人流如织,远处甚至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这平凡的世界,与我隔绝。冰冷的寒意从脚底不断蔓延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分钟,也可能有一万年。手机屏幕,始终沉寂。
希望如同沙堡,在绝望海浪的拍打下,一寸寸崩塌。
不行了……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等下去!陈伯在他们手里!那张照片上他惊恐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插在我心上!
一股夹杂着绝望和决绝的蛮力猛地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不再看手机,不再等那个渺茫的希望!我抬起头,眼神里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朝着路边刚下客的一辆出租车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师傅!去城西白象疗养院!要快!声音嘶哑尖利,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几乎是用扑的姿势拉开后座车门,身体重重砸进后座,带得整个车身都晃了一下。
司机大概是被我这副失魂落魄、煞白着脸孔的样子惊到了,犹豫了一下:姑娘,那个地方很偏……
开车!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尖利,从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直接扔到副驾上,快!我赶时间救命!
钞票散落在真皮座椅上。司机瞬间闭嘴,踩下油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窗外的高楼飞速倒退。心跳得像失控的马达。口袋里死寂的手机,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车子驶出繁华区,建筑越来越低矮破败,人烟渐稀。路况开始变得坑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废弃厂区和荒草的混合气味。
我的心也随之沉入更冷的深渊。
突然!
嗡——嗡嗡嗡——
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猛地亮起!疯狂的震动!
我触电般抓起手机!
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我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数字!
是傅沉舟!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混合着恐惧、委屈和一丝不敢置信的期盼!我几乎是抖得无法自控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声音带着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哭腔和尖锐。
手机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傅沉舟那标志性的、沉冷或暴怒的声音。
一片死寂!可怕的寂静!
只有粗重、压抑、带着某种巨大痛苦的喘息声!断断续续,时而急促,时而虚弱!
那呼吸声……像被扼住了喉咙的猛兽,隔着无线电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傅沉舟!我的声音瞬间变了调,恐惧攫住了心脏,你怎么了说话啊!大脑一片混乱!照片傅承业动手了还是……又是那个病!
呃——!一声极为压抑的、像是喉咙口被血块堵死的闷哼声刺破寂静!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沉闷撞击声!
砰!
电话瞬间被挂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彻骨的冰冷从脊椎骨一路炸向四肢末端!
师傅!掉头!掉头啊!我猛地拍打着驾驶座,声音撕裂般尖叫,去傅氏集团大厦!快!最快的速度!!钱不是问题!掉头!
司机被我的疯狂吓了一跳,猛踩刹车!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刺破死寂!姑娘你疯了!这里是高架桥,单行道!掉不了头啊!他回头吼着,脸上带着惊恐和无奈。
绝望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将我彻底淹没,冷得牙齿都在打颤。傅沉舟……出事了!我发出的那条求救信息……成了他……的催命符方晚晴信里的诅咒……应验了吗
眼泪失控地涌出,模糊了视线。我攥着手机,那冰冷的忙音是死亡的余韵。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尖锐的剧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傅沉舟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个陷阱里!如果傅承业得逞……下一个就是我!是林氏!
城西疗养院……陈伯在那里!
一个疯狂而孤注一掷的念头骤然成形!
不去傅氏了!
我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紧绷得发哑,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去城西!白象疗养院!按最快的路开!
哎!司机重重叹了口气,猛打方向盘,车子在狭窄的通道里强行变道,引来一片刺耳的喇叭和叫骂声。
破败的白象疗养院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午后的阳光已经带上了迟暮的橘红色调,将这栋爬满藤蔓的旧楼渲染出一种诡异而阴森的静谧。院子里荒草凄凄,几乎看不到人影。主楼大门黑洞洞地敞开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我从随身的手包里摸出那支常备的、极其微小的、伪装成口红外壳的防身电击棒,金属管身冰冷的触感让我找回了一丝力量。指尖颤抖着将唯一的利器紧紧攥在手心,小小的金属管几乎被汗水浸透。
你在门口等我。我对司机说,声音冷硬,十分钟内我出不来……帮我……帮我报警。
塞过去几张钞票。
司机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恐惧和犹豫,最终重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推开车门。一股带着陈腐药水和灰尘的冷风扑面而来。
走廊的光线很暗,头顶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忽明忽灭,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走道两侧墙壁斑驳脱落,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混合陈旧物的呛人气味。我的脚步声在空寂中回荡,带着孤绝的回音。
陈伯我压低声音呼唤,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传出去很远。
无人回应。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按照照片里背景的模糊特征,我朝着标有旧档案室牌子的方向摸索过去。走廊尽头一扇沉重的灰色铁门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
就是这里!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悄无声息地靠近门边,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用尽全部勇气,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近那道狭窄的门缝。
档案室里,微弱的光线透过一扇布满灰尘的高窗斜射进来,照出飞扬的尘埃。
陈伯瘫倒在一把破旧的木椅上,嘴上的黑色胶带已经被撕开大半,露出底下浮肿的嘴唇和深深的勒痕,脸上青紫交加。他面前站着两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背对着门,体形壮硕。其中一个正揪着陈伯的衣领将他提离椅子摇晃,另一个手里晃着一把折叠刀,刀锋在微弱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刺目的寒芒!
老东西!东西呢傅太太那份‘遗产文件’藏哪儿了再不说,就让你先去地下陪你前主子!拿着刀的男人声音粗糙沙哑。
陈伯的脸因窒息而涨红,痛苦地扭动着,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含混嘶哑却带着一股倔强:呸……狗……狗东西!我……我不知道……
还嘴硬!揪着衣领的男人猛地松手,陈伯重重摔回椅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就先给你长长记性!持刀的男人狞笑着,手中的刀猛地扬起!雪亮的刀锋在昏暗光线下划出一道森冷的轨迹!直刺陈伯的手臂!
住手!
厉喝声穿透死寂!连我自己都被这突兀的、拼尽全力发出的尖叫惊住了!身体里所有的恐惧在那一瞬间转化为孤注一掷的疯狂!我如同离弦的箭,在住手两个字炸响的同时,已经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那扇半掩的沉重铁门!
哐当!巨响在封闭空间里震耳欲聋!
屋内三人同时骇然转头!
林溪!椅子上的陈伯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快跑!走啊!
那两个男人眼中瞬间爆发出狠厉凶光!
抓住她!持刀男人反应最快!吼着就朝我猛扑过来!壮硕的身影像座移动的小山,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汗味和戾气!
另一人也紧随其后!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了!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就在那带着凶悍气息的人影即将扑到眼前的刹那,我藏在身后的手猛地扬起!
指尖狠狠按下!
滋啦——噼啪!!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如同高压电线短路般的爆裂声响彻档案室!幽蓝色的电弧在阴暗的角落里猛地炸开!像一条细小的、扭曲跳跃的电蛇!精准地、恶狠狠地撞上了冲在最前面那个持刀大汉的脖颈!
呃啊——!
如同被高压电瞬间击中!大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至极的惨嚎!整个庞大壮硕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拳狠狠击中!猛地向后抽搐弹飞!直挺挺地、重重砸在落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四肢剧烈地弹动了几下,口鼻瞬间涌出血沫白沫,像条离水的鱼般剧烈痉挛,瞬间失去了意识!
刺鼻的焦糊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紧随其后的另一个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惊得脚步猛地刹住!脸上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同伴那可怕的惨状让他肝胆俱裂!
就在他这电光火石的一愣神间!
砰!!
档案室破旧的窗户猛地被从外面暴力破开!碎玻璃如同暴雨般溅射进来!在零散的杂物和尘埃扬起的光柱中,一道迅若雷霆的矫健身影如同黑色猎豹般裹着刺眼的碎玻璃和光尘,凌空撞入!
是傅沉舟!
不可能!他不是……他不是在电话里倒下了吗!
我的大脑瞬间被这不可能的景象冲击得一片空白!
那道黑影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身体低伏,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反身旋踢!
脚如同沉重的钢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无比地抽在仅存的那个、还处于惊骇状态的大汉肩膀锁骨位置!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大汉的惨叫声被这凶悍的力道直接砸断!身体像个沉重的沙袋般轰然撞向布满灰尘的档案柜!哗啦啦一阵刺耳的金属倾塌声!整个柜子被他撞得变形、垮塌!将他埋在一堆散乱的文件纸堆下,没了声息。
碎玻璃在光柱中缓缓飘落。
档案室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那个被电击晕厥的大汉在水泥地上间歇性的、无意识的抽搐,发出的细微嗬嗬声。
傅沉舟缓缓直起身。他脸上带着明显病态的苍白,嘴角甚至残留着一点干涸的血痕,额头有大片汗渍打湿了鬓角。那双墨黑的眼,却燃着一种冰冷的、几乎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凶戾火焰!像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两个彻底丧失战斗力的袭击者,目光没有丝毫停留,猛地转向我!
锐利、冰冷、深不见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暗涌。像是风暴的中心。
我像一尊被抽离了所有生气的雕塑,僵在原地,攥着那支还在微微发热的小巧武器,手心里的冷汗浸透了冰冷的金属。看着他嘴角的暗红血痂,看着他苍白得异常的脸色……刚刚电话里那痛苦的闷哼和可怕的倒地的声音……是真的!他真的在倒下之前,强行冲出了傅氏那个陷阱赶来了这里为什么!
林溪!小心陈伯!
就在他目光锁住我的同一瞬间!
瘫在椅子上的陈伯突然发出极度惊恐变调的嘶吼!
我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疾速放大的、冰冷的金属反光!
是那个被踢飞撞在档案柜上的大汉!他竟然在短暂的晕厥后挣扎着爬了起来!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掉落在地的、我之前没注意到的改装手枪!枪口冒着青烟!直接指向刚转过身来、还面对着我毫无防备的傅沉舟!
时间慢放!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我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发出指令!
身体却像是被那股巨大的恐慌和某种本能驱使!在子弹破膛的尖锐气流声响起前的千分之一秒,身体已经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朝着他——那个刚刚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此刻却将后背暴露给致命威胁的男人——猛扑过去!
像是要用自己的躯体,去挡住那道看不见的死神呼啸!
噗!
沉闷的、像是利刃扎进厚实麻袋的声音。
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到了我的脸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腥甜!
扑过去的冲力被他宽厚的胸膛稳稳挡住。预想中身体被洞穿的剧痛没有袭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我僵住,呆呆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傅沉舟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比我还要惨白!一丝极其痛苦的痉挛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但他那只沾着汗和灰尘的手,却在我扑到他胸前的瞬间,如同钢铁臂膀般重重地揽住了我的腰!
冰冷的枪口,擦过他的后颈皮肉,钉进了他刚刚伸手挡过来的、左臂肩窝下方的肌肉!血,正顺着他指缝和我的脸颊蜿蜒流下!
他的胳膊!他用胳膊硬挡了那颗子弹!甚至……在我扑过去时,提前用手臂护住了我的身体!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痛苦喘息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他揽着我的腰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钢铁!支撑着我们两人没有倒下!但他身体的重量已经在瞬间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微微弓起背脊的僵硬,那是强力忍耐剧痛带来的本能反应!
下一秒!
傅沉舟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猛然抬起,死死钉住了对面那个拿着枪、同样因这变故而惊愕失神的大汉!
仅存的、完好有力的右臂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然化作一道残影!
嗖——噗!
一柄造型极其精致、带着流畅冷峻线条的、原本插在他后腰皮带内侧的银色战术飞刀!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恐怖速度激射而出!
刀身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持枪大汉仅露在歪倒档案柜上缘的手腕!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整条手臂猛地向后一甩!
啊——!撕心裂肺的惨嚎!手枪脱手,砸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那大汉最后的意志力!他抱着被飞刀贯穿、鲜血狂涌的手腕,惊恐地嚎叫着,再顾不上其他,连滚带爬、像条丧家之犬般撞开另一侧同样破旧的窗户,带着一串碎玻璃叮当落地的响声,疯狂地遁入了疗养院后方荒芜的杂草林中!
破旧的档案室里只剩下剧烈起伏的喘息、陈伯压抑的啜泣,以及傅沉舟压抑痛苦的低咳声。他揽着我的手臂没有丝毫松懈,身体却在微不可查地颤抖,汗水和血水混合,沿着下颌线滑落。
浓重的血腥味在鼻腔里弥漫开,脸上的温热粘腻感如此清晰。
傅沉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视线被他左臂肩窝下方那片迅速扩散开、浸透了他深色衬衫的暗红牢牢攫住。他……真的替我挡了这颗子弹!用身体护住了我这个他口中鸠占鹊巢的垃圾!
他垂眸看我,那张因失血和剧痛而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有眼底翻涌的冰冷墨色。他微微挣了一下揽在我腰间的手,似乎想放开我站直。
别动!我猛地按住他身体!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尖利,眼泪瞬间失控涌出,你受伤了!
血!那么多血!方晚晴信里的诅咒,别信任何人的绝望……为什么他要用命来救我!
闭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冰冷,不容置疑。仅存的、还能动弹的右手却用力地、几乎是支撑性地箍紧了我的腰背,丝毫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支撑着我,也支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他自己。
他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落在门外的昏暗中,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翻涌的冰冷风暴骤然平息,凝固成万年不化的寒冰。
站够了
一个熟悉的、永远带着恰到好处温和笑意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在破败的档案室门口幽幽响起。
傅承业。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一身昂贵得体的浅灰色薄羊绒西装,头发打理得纹丝不乱,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双手悠闲地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在门口弥漫进来的、带着灰尘的光线之中。那副惯有的、温文尔雅的面具此刻被彻底撕碎,嘴角依旧习惯性地向上勾着,眼神里却只剩下刻骨的阴鸷和毫不掩饰的得意。
如同精心布置的戏剧终于落下了他满意的帷幕。
空气仿佛凝固了。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档案室的尘埃和焦糊气息,冰冷刺骨。
傅沉舟箍在我腰间的力道无声地加重了半分,仿佛磐石,支撑着我们两人摇摇欲坠的平衡。他胸膛的震动清晰地传到我身上,带着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痛苦的低喘,每一个微小的起伏都牵引着他左臂肩窝下方那片刺目的暗红在衬衫布料上缓慢而固执地扩散。
承业,傅沉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老旧的风箱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染血的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冰冷,没有一丝情感,只有一种近乎实质的、凝滞的杀机在空气里沉浮。东西没拿到
傅承业像是听到了极其有趣的荒诞笑话,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在空旷残破的屋子里诡异地回荡。他慢条斯理地抬手,扶了扶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像淬了毒的蛇信子,在我和傅沉舟身上来回游弋,最终定格在傅沉舟那只几乎废掉的左臂,和他嘴角已经干涸凝固的暗红上。
沉舟啊沉舟,他拖长了调子,声音依旧是那股浸透了温和假象的腔调,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剥下最后一丝温情,你还是跟你爹一样蠢,又蠢,又自以为是。他向前踱了一步,崭新的皮鞋踩在破碎的玻璃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你以为方晚晴那个短命鬼偷藏起来、又被这傻女人翻出来的那封疯人呓语信,能说明什么傅承业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几句胡话,就值得你用命去护着这个送上门来的靶子
砰!砰!
两声突如其来的沉闷炸响!是档案室外!
傅承业脸上那得意的笑容骤然僵住!
与此同时,傅沉舟惨白如纸、被剧痛和失血折磨得近乎虚脱的脸上,那双沉如寒潭的眼睛深处,锐利如鹰隼的光瞬间暴涨!
呃——!
门外几乎是紧跟着那炸响,传出两声戛然而止的惨呼!
傅总!人拿下了!一个带着电子嗡鸣变音、听不出声线的男声穿透门板,清晰地响起!干脆利落!
傅承业猛地转头看向门口!那张永远挂着温雅面具的脸第一次彻底碎裂!如同遭受雷殛般失去了所有血色!镜片后的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缩成针尖!他精心布置的、埋伏在门外防止傅沉舟援兵的保障,瞬间崩溃!
好……好啊!傅承业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傅沉舟,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巨大的失败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形,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笑容狰狞疯狂,真是我的好侄儿!装病倒钓鱼连这老东西的命都算进去引我现身!他的目光刀子般扫过角落里椅子上的陈伯。
陈伯被那目光刺得一哆嗦,随即愤怒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傅沉舟没有回答傅承业的咆哮。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去看那个几乎发疯的二叔。仿佛门外那干净利落的反杀,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微微偏过头,目光像探照灯一般牢牢锁定在我脸上。
刚才的生死扑救、他替我挡下的那颗灼热的子弹、傅承业字字诛心的指控……一切混乱的信息如同爆炸后的碎片在脑海中疯狂冲撞。还有……那封米白色宣纸上的泣血控诉!药瓶……毁药……害死方晚晴!想毁掉他!
我猛地对上傅沉舟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
那里面翻滚着什么是恨是劫后余生的审视还是别的……
傅沉舟……混乱到极致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挤出来,抖得不像是自己的,信……方晚晴的信里……为什么说……傅承业毁了她……也……
也试图用同样的药毁了我傅沉舟突然开口,嘶哑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他冷冷地截断了我的话,目光如冰冷的剃刀刮过傅承业瞬间煞白的脸。
傅承业的脸在昏沉的光线下彻底灰败!如同被抽去了最后一丝活气!
你爹傅霆渊,就是被那药一点点蚕食掉心智的傀儡!傅沉舟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凝滞的空气中,带着燃烧生命的凶悍,晚晴查到了药源在你身上!她偷换你的药!你以为是我发现了你走私违禁药物、勾结外人倒卖家族产业的证据可笑!
他猛地呛咳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揽着我的手臂却稳如磐石!眼神锐利如刀,割开傅承业最后一道防线:
药瓶被掉包的不是她!是你!傅承业!你一直在服用稀释的特制神经毒剂!你让她成了替你受过的活靶子!
轰隆!
真相如同闪电劈开了黑暗!
我爸书房里那份冰冷的警告……那模仿方晚晴笔迹的信!想害死傅沉舟的……从来都是傅承业!那封情书不是绝望的遗言……是方晚晴在替傅沉舟扛下了所有!她是在用命保护他!
呵……咳咳咳……哈哈哈哈!傅承业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先是呛咳,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扭曲得如同厉鬼!他指着傅沉舟和我,眼神彻底疯狂混乱,知道了又怎样那批药早就毁尸灭迹!死无对证!晚晴死了!她是替你死的!你以为护住这个林家的小蹄子就能改变什么傅家的门,早就烂透了!她林溪能跑一次,还能跑第二次……
带走!傅沉舟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凛冬寒霜,直接盖过了傅承业疯狂的诅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防爆头盔、看不清面目的高大身影!动作迅捷而专业,一人一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反剪住傅承业的双臂!
傅沉舟!你不得好死!林溪!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的深情都是装的!方晚晴……傅承业如同厉鬼般嘶吼挣扎,话语戛然而止——他的下巴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干脆利落地卸掉!只剩下喉咙里不甘的、破碎的嗬嗬声被强行拖出了门外,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
档案室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方才剧烈冲突下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强烈的晕眩猛地袭来,腿一软,身体几乎支撑不住地向后倒去。
腰间那股支撑的力量依旧在!傅沉舟环住我的手臂甚至更紧了一分!我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疲惫,痛楚,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嘴角的血痕触目惊心,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
混乱的脑子完全无法组织语言。方晚晴……信……陈伯……我爸……还有刚才傅承业最后那句撕心裂肺的诅咒——他的深情都是装的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他腰侧一片完好的衣料,指尖的冰凉触到他身体温热皮肤的一瞬,才猛地意识到我们此刻的姿态有多亲密。他近乎虚脱地靠着我,我能清晰地感受他沉重的呼吸扫过我的额头,也能透过薄薄的衬衫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震动,一下,一下,击打着我的手臂。
……你的伤……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片暗红上,声音发哽,得去医院……
傅沉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锐利,仿佛要穿透我所有的慌乱和惊魂未定。沉默了几秒钟,那薄唇微启,声音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问:新婚夜,我说过什么
新婚夜
记忆瞬间闪回那个冰冷得如同冰窖洞房的新婚夜——他冰冷的手指攫住我的下巴,那句如同毒蛇吐信的话响彻耳畔:傅太太的位置……你坐不稳三个月。
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了一下!呼吸一窒!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提起这个是在提醒我交易的时限还是在宣告这一切结束后……就结束
喉咙发紧,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深眸,努力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看到的,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三个月……我艰难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抓皱了他腰侧的衣料,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茫然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人淹没。这三个月,像踩着刀尖行走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吗那这用命换来的……解脱
傅沉舟看着我,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碎裂、沉淀。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沾着血和灰尘的、仅剩完好的右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动作牵扯到左臂的伤口,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嘴角溢出的那一丝鲜红更刺眼了。
我以为他会拂开我抓着他衣服的手,彻底拉开我们此刻尴尬的、靠太近的距离。
然而,那只微凉的手指,却带着血污和铁锈般的微腥,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指腹带着薄茧,极其小心地、缓慢地拭去刚才溅到脸上、已经半干的几滴属于他的、温热的血痕。
那动作轻得近乎……小心翼翼。
脏了。他的声音低哑至极,几乎只剩气音,却像一片羽毛,悄然拂过紧绷到极限的心弦。
指尖传来的触感和那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温柔,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四肢百骸。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我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因失血而苍白锐利却又透出某种奇异温柔的脸。
远处,似乎传来了急促的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