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死亡直播
嘀——嘀——嘀——
冰冷、规律、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电子音,像一把锥子,狠狠凿进我的脑海。
我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无影灯那巨大而惨白的光盘,像一只冰冷的、没有瞳孔的巨眼,正漠然地凝视着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注入我的静脉。我的身体被固定在更冰冷的手术台上,一丝不挂,像一块等待分割的肉。
这是……市立第一医院的VIP手术室。
我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涌来,混乱、尖锐,带着死亡的腥气。我记得自己创立的公司刚刚敲钟上市,身价暴涨,春风得意。我记得妻子林薇,我那美丽、温柔、身为医院麻醉科副主任的妻子,劝我做一个小手术,切除一个良性的胆囊息肉,永绝后患。
我还记得,她是如何柔情蜜意地对我说：老公,别怕,我亲自给你配麻醉方案,主刀医生是咱们院一把刀王浩,外科主任,万无一失。
王浩……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我记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
前一世,我就是躺在这张手术台上,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药物过敏。我的心脏在剧烈的抽搐后停止跳动,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但我没有立刻消散,我的灵魂像一个旁观的鬼魂,飘荡在手术室里,目睹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我看见王浩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脸,他一把抱住我的妻子林薇,声音颤抖地说：薇薇,成功了！他死了！
林薇,我那个在我尸体前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此刻却依偎在王浩怀里,脸上挂着释然与贪婪交织的诡异笑容。
都怪他自己,非要写什么婚前协议,不然我们何必走这一步她抚摸着王浩的胸膛,声音淬了毒一样,现在好了,几十亿的遗产,都是我们的了。王浩,以后你再也不用看那些老家伙的脸色了,我们可以开自己的私人医院,做我们想做的一切。
那支氯化琥珀胆碱处理干净了吗王浩问。
放心,我亲自配的,混在丙泊酚里推进去的。剂量不大不小,刚好诱发他心脏骤停,就像严重过敏。尸检都查不出来,只会说他死于麻醉意外。林薇的声音充满了专业人士的自信与冷酷。
氯化琥珀胆碱！
原来,这就是杀我的凶器！一种强效的肌肉松弛剂,过量注射能迅速导致呼吸肌麻痹,窒息死亡,表象却和心脏骤停、过敏性休克极为相似。
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恩爱夫妻,不过是一对觊觎我财产的狗男女。
原来,我深信不疑的枕边人,亲手为我调配了索命的毒药。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在我死后的灵魂里灼烧、翻滚。我看着他们瓜分我的遗产,看着他们住进我的别墅,开着我的豪车,甚至当着我那年迈父母的面惺惺作态,假装悲痛。
我恨！我恨自己瞎了眼！我恨自己引狼入室！我恨天道不公,善恶无报！
我就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怨灵,嘶吼着,咆哮着,却无能为力,直到意识被彻底拖入虚无。
……
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将我从地狱般的回忆中拉回。
我没死。
我重生了。
重生在了我即将被谋杀的手术台上。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混杂着冰冷的杀意,在我胸中剧烈碰撞。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监护仪上的数字随之飙升,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警报。
病人情况不对！心率130,血压160/100！怎么回事一个年轻护士的声音响起。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林薇。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淡妆,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和紧张。她走到我身边,柔声说：老公,别紧张,是术前恐惧症,很正常的。我在这儿陪你。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检查着我的输液管和监护仪,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旁边麻醉师已经准备好的药品盘。
我死死地盯着她,那张我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脸,此刻在我眼中,比魔鬼还要狰狞。
就是她,要亲手杀了我。
不,这一次,我不会再给她机会。
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是让我逃跑,而是让我复仇！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要让他们,自食其果！
一个疯狂而精密的计划,在我脑中以闪电般的速度成型。
第二章：影帝的诞生
冷静,陈默,你必须冷静。
我对自己说。
你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唯一的武器,就是你脑子里来自未来的信息。
林薇和王浩的计划,我一清二楚。林薇会借口安抚我,亲自在麻醉诱导药物丙泊酚（俗称牛奶针）里,混入致命剂量的氯化琥珀胆碱。然后由王浩主刀,在我被麻醉后,他们有无数种方法让我的死亡看起来合情合理。
而我要做的,就是打破他们的节奏,创造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变数。
不……我不做手术了！我猛地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抗拒,我要回家！马上让我起来！
我的突然爆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先生,您别激动！麻醉师连忙上前安抚,只是个小手术,睡一觉就好了。
滚开！我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坐起来,身上的心电监护贴片被我扯掉了好几个,监护仪发出一阵刺耳的长鸣。
林薇的脸色变了。她没想到我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前世的我,虽然也紧张,但在她的安抚下,还是顺从地接受了麻醉。
老公,你怎么了别吓我！她扑过来,试图按住我,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计划被打乱,她慌了。
是你！林薇,是你害我！我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眼睛瞪得血红,状若疯癫地咆哮,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你和王浩要害死我！就在这张手术台上！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手术室里炸响。
麻醉师和护士们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以为我因为过度恐惧而产生了幻觉。
而林薇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她做贼心虚,我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阴暗的秘密。
你……你胡说什么！她强作镇定,声音却在发抖,老公,你压力太大了,出现了被害妄想。快躺好,没事的,有我呢。
我不信！我谁都不信！我要见我的律师！现在！立刻！马上！我继续大喊大叫,用尽一个将死之人爆发出的所有潜能,将一个术前重度焦虑伴随被害妄想症的患者,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知道,医院有规定,对于情绪极度不稳定的患者,尤其是术前出现严重心理问题的,是不能强行手术的。我闹得越凶,手术就越不可能按时进行。
这就为我的计划,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快！去叫王主任来！林薇终于稳不住了,她朝着门外喊道。她需要她的同谋来一起控制局面。
这正是我想要的。
很快,穿着一身绿色手术服的王浩快步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但此刻,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破计划的愠怒。
怎么回事陈总,您这是他走到床边,语气还算客气。
王浩！我看到他,情绪仿佛更加激动,我梦里也有你！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为了我的钱！
我一边吼,一边剧烈地挣扎。混乱中,我的手不经意地挥过麻醉师的药品盘,几支注射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啊！小护士尖叫一声。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林薇和王浩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有任何小动作,只能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手忙脚乱地安抚我,收拾残局。
我要喝水！我要冷静一下！我喘着粗气,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要求,我要去休息室,这里太压抑了,我喘不过气！
好好好,陈总,您别激动,我们扶您去休息室。王浩立刻答应了。对他来说,只要能让我平静下来,别在手术室里嚷嚷那些疯话,什么都好说。
他并不知道,他亲手将一把指向自己的枪,递到了我的手上。
第三章：致命的调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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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在我死后,我曾听到王浩和林薇的一次谈话。
王浩是个极度自律又极度自负的人。他有自己的怪癖,为了在长时间、高强度的手术中保持巅峰状态,他习惯在术后给自己注射一针提神剂。那是一种他自己配的,包含了高浓度维生素群和一些神经兴奋药物的混合液,能迅速消除疲劳,让他感觉精力充沛。
而他存放这支提神剂的地方,就是他在手术区专用的休息室储物柜里。
更关键的信息是,为了方便,也为了掩人耳目,他用来装提神剂的,和林薇准备用来毒杀我的氯化琥珀胆碱,用的是同一种规格的5ml注射器。
因为,那批注射器,是林薇利用职务之便,从麻醉科顺出来的。
前世,林薇将那支致命的毒针交给了王浩,王浩就将它和自己的提神剂放在了一起,藏在了休息室那个只有他有钥匙的储物柜里。他打算在手术开始后,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注射。
而现在,因为我的发疯,手术暂停。那支毒针,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王浩的储物柜里,等待着取走我的性命。
它等来的,将是它的新主人。
在王浩和一名护士的搀扶下,我步履蹒跚地走进了手术区旁边的医生休息室。林薇则留在手术室,监督麻醉师重新准备被我打翻的药品,实际上,是去想办法重新配置那支毒针。
但她已经没机会了。原版的那一支,才是我的目标。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虚弱地坐在沙发上,指了指门,你们都出去,给我倒杯温水来。看到你们,我就想起那个噩梦。
王浩巴不得我赶紧恢复正常,立刻点头哈腰地说：好的好的,陈总您稍等,我亲自去给您倒水。
他转身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机会来了！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动作迅捷得像一头猎豹,和我刚才病恹恹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墙角的一排储物柜上。
王浩的柜子是第三排第二个,柜门上贴着他的名字。我记得,前世林薇曾抱怨过,说王浩的柜子锁太老旧,她用一根发夹都能捅开。
我从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里,摸出一根早已准备好的回形针。这是我入院时,从一份文件上悄悄掰直藏起来的。
时间紧迫,王浩随时可能回来。
我的心跳得飞快,但我的手却异常稳定。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但我没有时间去擦。我将回形针的顶端插进锁孔,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和一点点运气,轻轻地拨动着里面的弹子。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锁开了。
我拉开柜门,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药味扑面而来。柜子里挂着一件白大褂,下面是一个黑色的皮质洗漱包。
我拉开洗漱包的拉链,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里面并排躺着两支一模一样的5ml注射器,针头上都套着橙色的保护帽。
一支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那是王浩的提神剂——高浓度维生素群。
另一支里面是无色透明的液体,那是林薇为我准备的催命符——氯化琥珀胆碱。
就是它！
我没有丝毫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将两支注射器的位置,对调了过来。
不,仅仅对调还不够。
我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件准备好的道具——一支超细的油性记号笔。我拔开笔帽,在装着氯化琥斥胆碱的那支注射器的推杆末端,那个最不起眼、最不容易被触摸到的白色塑料平面上,用极快的速度,画下了一个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字母W。
W,既是王浩的王的首字母,也是Win（赢）的缩写。
这是我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做完这一切,我把两支注射器原样放回,拉上拉链,关上柜门,再用回形针将锁恢复原样。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我刚坐回沙发上,摆出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王浩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脸上堆着职业性的微笑：陈总,水来了,温度刚刚好。
我接过水杯,手还在微微发抖。我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他没有任何怀疑,只是不经意地用眼光扫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柜,看到柜门紧锁,便彻底放下了心。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半分钟里,他为我准备的死亡剧本,主角已经悄然换成了他自己。
我在休息室里冷静了大概十分钟。期间,林薇也进来了一次,她眼圈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不断地向我道歉,说都是她不好,不该逼我做这个手术。
我冷眼看着她炉火纯青的演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骨的寒意。
我想通了。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也许真的是我太紧张了。既然都躺在手术台上了,就做完吧。长痛不如短痛。
听到这话,林薇和王浩的眼睛里,同时迸发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
他们对视一眼,那眼神里的默契和贪婪,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太好了老公！我就知道你最勇敢了！林薇立刻上前握住我的手。
陈总您能想通就最好不过了。王浩也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们以为,猎物在最后的挣扎后,终于认命了。
他们以为,胜利的天平,又重新向他们倾斜。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扶着我,重新走向那间对我而言象征着重生的手术室时,他们正一步步地,走向我为他们精心设计的地狱。
第四章：命运的麻醉
重新躺回手术台,我的心情已经截然不同。
之前是地狱,现在,这里是我的审判庭。
林薇亲自为我连接好各种监护设备,她的动作温柔依旧,但在我眼里,却像是屠夫在捆绑待宰的羔羊。
老公,放松,很快就好了。她在我耳边轻声说,然后转身走向麻醉药品车。
我看到她从药品车里拿出一支装着乳白色液体的20ml注射器,那是丙泊酚。然后,她背对着众人,假装在核对药品,用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似乎想从口袋里拿出什么。
但她摸了个空。
我看到她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她在找那支本来应该由她保管的毒针。但因为我之前的发疯,计划被打乱,她提前将毒针交给了王浩,让他藏进了休息室的储物柜。
现在,她想二次确认,却发现身上没有,这让她有些不安。
她下意识地朝站在手术台另一侧的王浩看去。
王浩察觉到她的目光,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她一切尽在掌握。
林薇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她将那支纯净的丙泊酚,缓缓地推进了我的静脉输液管里。
好了,陈总,现在,请您跟着我做深呼吸……麻醉师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从十,开始倒数……
十……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涌入我的身体,一股奇特的、类似于杏仁的金属味在我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九……
我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无影灯的光晕在我眼前逐渐模糊、旋转。
八……
我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偏过头,看向王浩和林薇。
他们以为我即将陷入无意识,脸上的伪装已经卸下大半。王浩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傲慢,而林薇,则用一种近乎怜悯和解脱的复杂目光看着我。
我在心里冷笑。
看吧,尽情地看吧。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我了。
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王浩。
七……
意识如潮水般退去,世界沉入一片黑暗。
……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一阵遥远的、模糊的呼唤声将我从沉睡中唤醒。
陈先生陈先生醒醒！手术结束了！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护士的脸。我不在手术室了,这里是术后复苏室。窗外阳光明媚,温暖而刺眼。
我活下来了。
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我……怎么样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手术非常成功！护士笑着说,王主任的技术真不是盖的,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您再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回病房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成功是的,我的手术很成功。因为王浩并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在手术中对我下毒。他需要一场完美的手术来掩盖我的意外死亡。而他原定的计划,是在我被推出手术室后,在某个监控死角,将那支毒针神不知鬼不...
...鬼不觉地注射进我的输液袋里,造成术后并发症死亡的假象。
但因为我的大闹一场,整个流程变得无比严谨,护士和麻醉师全程陪同,他根本找不到下手机会。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他最后的计划——术后给自己注射提神剂,然后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欣赏我的死亡,去和林薇庆祝他们的胜利。
现在,就等这出大戏的最后一幕,正式开演了。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声,必然会响起的,惊叫。
第五章：死神的敲门
在复苏室观察了大约半个小时,我被送回了VIP病房。
林薇一直陪在我身边,嘘寒问免,体贴入微。她为我掖好被角,调整好输液速度,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不明真相的人感动落泪。
但我只觉得恶心。
她在等。
等我药物过敏的症状发作,等我呼吸困难,心脏骤停。
我也在等。
等她的同谋,王浩,去给自己注射那支提神剂。
我们俩,像两个极有耐心的猎人,在同一个陷阱旁,等待着对方的猎物掉进去。
老公,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薇柔声问道,眼神却不住地往心电监护仪上瞟。
那上面的曲线平稳有力,让她越来越心烦意乱。
还好,就是有点累。我故意装出虚弱的样子。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找王主任问问术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林薇终于坐不住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我非但没有过敏,反而生命体征越来越平稳。这不符合她的剧本。她要去和王浩商量,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去吧。我闭上眼睛,轻声说。
林薇走出病房,脚步有些急促。
我立刻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
我知道,王浩此刻在哪里。
那场艰难的手术（因为我的术前闹剧,让他精神高度紧张）,加上长时间的等待,足以让他感到疲惫不堪。他现在一定回到了那间休息室,准备用他的老朋友来犒劳一下自己。
我慢慢地,将手伸向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我的指尖,就悬在那个红色按钮上方,一毫米的地方。
我在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就在我准备按下呼叫铃,提前预警的时候——
啊——！！！
一声凄厉的、划破天际的尖叫,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那声音,属于林薇。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惊呼声,和医疗设备被撞翻的刺耳声响。
快来人啊！王主任倒下了！
紧急抢救！准备除颤仪！肾上腺素！
快！心肺复苏！
整个楼层,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我缓缓地,将手从呼叫铃上收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死神,终于敲响了那扇,本该为我而开的门。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不顾伤口的疼痛,一步一步地走向病房门口。
我看到护士们推着抢救车,疯了一样地冲向医生休息室的方向。
我看到林薇瘫软在休息室门口,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明白。
她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支为我准备的毒针,会打进她情人的身体里。
我扶着墙,慢慢地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们两人的心脏上。
我走到林薇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冰冷刺骨的声音,轻声问道：
我的好妻子,你们的‘提神剂’,效果还好吗
林薇猛地抬起头,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你……你……她指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再蠢,也该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瓜。
就在这时,几名警察接获报警,也匆匆赶到了现场。
为首的,是刑侦队的张队长。我认识他,以前在一个慈善晚宴上打过交道。
陈总您怎么在这里张队显然也对我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
我没有理会瘫在地上的林薇,而是直接走向张队长,我的表情充满了后怕和恰到好处的正义感。
张队长,我要报警。我声音沉稳,逻辑清晰,我怀疑,我们医院的王浩主任,和我的妻子,麻醉科副主任林薇,有合谋杀害我的嫌疑！
第六章：天网恢恢
我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混乱的现场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林薇和正在被抢救的王浩身上。
张队长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无比严肃：陈总,您请详细说。
今天早上,我本来要进行一个胆囊息肉切除手术。但在术前,我因为极度恐惧,情绪失控,导致手术暂停。我开始了我准备已久的叙述,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在休息室冷静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王浩主任的储物柜没有锁好。出于好奇我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里面有两支一模一样的注射器。其中一支是淡黄色的,而另一支,却是无色透明的。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作为医生家属,我知道这种非原装封装的注射药物,在医院里是绝对禁止使用的。
我的话半真半假,却完美地解释了我如何发现了问题。
我当时留了个心眼,用手机拍了张照片。说着,我拿出手机,调出那张我在调换注射器后,特意拍下的照片,展示给张队长看。照片清晰地显示着两支并排的注射器。
手术结束后,我一直心神不宁。我太太林薇刚才离开病房,说去找王主任。紧接着,我就听到了尖叫声。我怀疑,王浩主任给自己注射的,就是那支无色透明的液体！而那支液体,很可能就是准备用来谋害我的毒药！
我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受害者的愤怒和揭发罪恶的决心。
林薇瘫在地上,听到我的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彻底瘫软下去。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时,抢救室里传来一个医生绝望的声音：病人已无生命体征,瞳孔散大,心电图呈直线……宣布临床死亡。
王浩,死了。
死于他自己准备的毒药。
张队长立刻下令：封锁现场！法医立刻对死者进行尸检,重点检测体内药物成分！同时,把这支注射器,还有陈先生照片里的另一支,全部带回去化验！林薇女士,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警察上前,将失魂落魄的林薇从地上架了起来。
林薇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着想扑向我：陈默！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这个魔鬼！
我冷漠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平静地说,我只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想杀我,却没想到,老天爷都不帮你。
警察带走了林薇。法医在王浩尸体旁,找到了那支几乎注射一空的注射器。
而在储物柜里,警察找到了另一支——装着淡黄色维生素群的提神剂。
一切,都和我报警时描述的,完全吻合。
事情的发展,开始朝着我预定的轨道,飞速前进。
警方的调查效率很高。
很快,化验结果出来了。王浩体内和那支注射器里,都检测出了高浓度的氯化琥珀胆碱。而另一支提神剂,则被证实是无害的维生素。
同时,警方在王浩和林薇的手机里,发现了大量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和婚外情证据。更致命的是,他们找到了两人商议如何在我意外死亡后,瓜分我巨额遗产的对话。
动机,有了。
人证,物证,俱全。
在审讯室里,面对铁一般的证据,和情人离奇惨死的巨大打击,林薇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交代了一切。
从她和王浩如何勾搭上,到如何因为我的婚前财产协议而心生怨恨,再到如何策划这场完美谋杀的全部细节。
她甚至哭着说,她不明白,为什么那支毒针会打到王浩身上。她明明记得,自己提醒过王浩,无色透明的那支,是给我的。
当然,这个问题,她永远不会有答案。
而我,在整起案件中,扮演了一个机警的受害者和勇敢的举报人的角色。
我提供的关键性证据——那张照片,和我无意间的发现,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还向警方提供了一个补充证据。
张队,我之前因为怀疑我妻子出轨,曾在家里装过一个微型录音设备。我对张队长说,我回去找了一下,发现了一段他们在我手术前一天的对话。
我将那段录音,交给了警方。
录音里,是林薇和王浩的声音。
……真的没问题吗万一被发现了……
放心,氯化琥珀胆碱,神不知鬼不觉。等他一死,陈默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这段录音,成为了给这口棺材,钉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林薇,因故意杀人罪（未遂）、过失致人死亡罪（虽然王浩是自杀,但毒药是她提供的,且有共同谋杀意图）,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她这辈子,都将在冰冷的铁窗后,忏悔自己的贪婪和恶毒。
而我,在医院休养了一周后,顺利出院。
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了一些,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那是一种死过一次之后,才有的平静与锐利。
我亲手,将企图杀死我的人,送上了审判台。一个下了地狱,一个坠入深渊。
这,就是我为自己讨回的公道。
尾声：新世界
出院那天,我的律师来接我。
他带来了离婚协议书,以及林薇在狱中签下的财产放弃声明。
我曾经的一切,都完整地回到了我的手中。不,应该说,我保住了我的一切。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没有复仇成功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寂。
这场战争,我赢了。
赢得了我的生命,我的财产,和我的尊严。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那个曾经相信爱情,相信人性的陈默,已经死在了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
活下来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者。
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和林薇有关的东西,全部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万家灯火,城市的霓虹如同一条绚烂的星河。
我举起酒杯,对着自己的倒影,轻轻碰了一下。
敬你,陈默。
我轻声说。
敬你的死亡,也敬你的重生。
欢迎来到,新世界。
酒液入喉,辛辣而醇厚,像极了这操蛋又迷人的人生。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不再害怕,不再迷茫。
因为,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而我已经,从深渊里,走了出来。
并且,把那些试图将我推下深渊的人,永远地,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