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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浅浅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在她被抢劫时挡在她身前,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依旧死死地护住她。
原来有些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是被后来的误会和伤害,掩盖得太深太久。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温叙匆匆赶来。
他看到何浅浅满身是血的样子,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别怕,有我在。
何浅浅靠在温叙怀里,眼泪终于决堤。她不知道陆衍哲能不能挺过去,也不知道这场纠缠到何时才能结束。
夜色渐深,海岛的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六个小时,最终在黎明时分熄灭。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对守在门外的何浅浅和温叙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失血过多,伤及要害,陆先生他......
后面的话何浅浅没有听清,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幸好温叙及时扶住了她。
她看着护士们用白布盖住陆衍哲的身体,推出手术室,那苍白的手从布单边缘垂落,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我想去看看他。
何浅浅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温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陪你。
病房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何浅浅走到病床边,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陆衍哲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痛苦,表情平静得,只是脸色苍白。
他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终于解脱了。
何浅浅伸出手,轻轻拂过他冰冷的脸颊,眼泪无声地滑落:陆衍哲,你怎么这么傻......
她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会在她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
只是后来,生活的琐碎和误会,让他们渐渐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对不起......
何浅浅低声说,也谢谢你......
谢谢你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谢谢你用生命给了我一个彻底放下的理由。
陆衍哲的葬礼在海岛举行,很简单。
他的家人没有来,只有几个从国内赶来的朋友,还有何浅浅和温叙。
何浅浅在他的墓前放了一束铃兰,那是他曾经承诺要带她去看的花。
安息吧。我们走吧。
白如梦被押进精神病院。
她挣扎着回头,望着医院方向闪烁的警灯,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放开我!我要去找衍哲!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阳光和自由彻底隔绝。
护工粗暴地将她按在床上,注射镇静剂的针头刺破皮肤时,她还在尖叫:何浅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药物起效后,白如梦陷入昏沉的睡眠。
衍哲......
她在梦中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床单,留下几道凌乱的褶皱。
清醒时的白如梦是安静的。
她坐在窗前,从日出到日落,眼神空洞地望着铁栏杆外那片狭小的天空。
有时会突然发笑,有时又会突然哭泣,泪水浸湿了病号服的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患者出现严重的妄想症状,建议长期隔离观察。
白如梦的父母从国内赶来,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女儿。母亲抹着眼泪说:梦梦,跟我们回家好不好好好治病......
白如梦只是机械地重复。
衍哲在等我......
他说过要娶我的......
都过去了......
白如梦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拍打着玻璃。
没过去!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父母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白如梦凄厉的哭喊。
别丢下我......
像衍哲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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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海岛的海滩上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婚礼。
何浅浅穿着一身洁白的缎面婚纱,头纱上别着一朵新鲜的花。
温叙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胸前别着一朵小小的雏菊,那是何浅浅亲手为他戴上的。
没有奢华的排场,只有岛上的居民和几个要好的朋友。
孩子们在沙滩上追逐嬉戏,老人们坐在遮阳伞下微笑着看着这对新人。
当牧师问何浅浅是否愿意嫁给温叙时,她转过头,看着温叙温柔的眼眸,那里映着蓝天白云,也映着她的身影。
这一年来,温叙始终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我愿意。
何浅浅的声音坚定。
温叙低下头,轻轻吻住她的唇。
婚礼结束后,何浅浅和温叙沿着海滩散步。
你看,今天的日落是粉色的。
温叙握紧她的手:以后每天的日落,我都陪你看。
何浅浅靠在温叙的肩上,看着夕阳慢慢沉入海面,心里一片平静。
过去的伤痛不会完全消失,但它们已经不再能左右她的生活。
那些经历过的黑暗,最终都变成了照亮前路的星光。
何浅浅每天在这里教孩子们画画,温叙依旧在岛上的医院工作。
他们会在傍晚一起去市场买菜,会在周末去海边野餐,会在星空下相拥而眠。
生活平淡而温暖。
何浅浅偶尔还是会想起陆衍哲,想起白如梦,但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他们就像海边的浪花,来了又去,最终只在沙滩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很快就被新的潮水覆盖。
而她的人生,已经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这一页里,有阳光,有海风,有爱人的陪伴,有孩子们的笑声,还有对未来的无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