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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滴敲打着工作室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苏瑾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墙上的挂钟显示已是凌晨两点,但她没有丝毫睡意。桌上那幅明代古画《春庭仕女图》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晕,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工作室位于老城区一栋百年建筑的三楼,木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古墨的混合气味,这是苏瑾最熟悉的味道,从她十八岁跟着师父学习古画修复起,这种味道就没离开过她的生活。
奇怪...苏瑾轻声自语,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画作边缘。
这幅价值连城的古画表面描绘的是几位仕女在春日庭院中嬉戏的场景,笔触细腻,色彩淡雅,典型的明代工笔风格。但经过初步检查,她发现画作下方似乎隐藏着另一层图像。
她取来特制的紫外线灯,在黑暗中照射画面。
通常情况下,古画的修复需要先确定颜料成分、画布材质以及受损程度,但这幅画给她的感觉格外不同。
紫外线灯下,仕女裙摆的褶皱处隐约透出异样的色彩,像是被刻意覆盖的痕迹。
工作室的门铃突然响起,苏瑾吓了一跳。这个时间谁会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门口。
门边的陈列架上摆放着她修复过的部分作品照片,从宋代的山水小品到清代的花鸟图轴,每一幅背后都有一段修复故事。
通过猫眼看到外面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显得格外深沉。雨幕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站姿挺拔如松。
您好,我是陈默。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抱歉这么晚打扰,但关于那幅《春庭仕女图》,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谈谈。
苏瑾皱了皱眉。
这幅画是三天前由一位匿名收藏家委托她修复的,中间人是业内知名的古董商老周,当时签订的保密协议明确规定不得向第三方透露任何信息。她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门链,只露出一道缝隙。
门外的男人约莫三十五岁左右,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眼神锐利如鹰。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门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他没有在意自己的狼狈,目光沉静地看着苏瑾。
我知道这很不合时宜,陈默的目光越过苏瑾的肩膀,落在工作室中央那幅古画上,但这幅画对我...对我的家族很重要。他说话时,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风衣口袋,像是在紧张什么。
苏瑾保持着警惕:陈先生,客户的隐私是我们的首要原则。除非您能证明自己是画主...
我不是画主,陈默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有些磨损,显然被随身携带了很久,但我有证据证明这幅画原本属于我的家族。这些是二十年前我祖父与这幅画的合影,以及部分文献资料。
苏瑾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质感。里面的老照片已经泛黄,但画面依然清晰:一位白发老者站在画前,笑容慈祥,画作的装裱样式与她正在修复的这幅完全一致。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日期:1998年秋。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
画中仕女的右手小指是否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陈默突然问道,在放大镜下看,那道裂痕形状像一个月牙。
苏瑾心头一震。这正是她今天下午才发现的细节,连委托报告里都还没来得及记录。
那个位置极其隐蔽,藏在衣袖褶皱处,若非她对古画的细微之处有着近乎偏执的关注,根本不可能发现。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他冷峻的面容柔和了许多:因为那是我六岁时不小心碰到的。当时祖父正在擦拭画作,我跑过去想看看,不小心用指甲刮到了。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遥远,祖父气得三天没理我,说这是陈家的命根子。那之后不久,这幅画就...失踪了。
雨声渐大,敲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工作室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流动。
苏瑾最终解开了门链,侧身让陈默进来,但坚持要他站在指定区域——离工作台至少三米远,这是她的职业习惯,避免无关人员的气息和触碰对古画造成影响。
工作室的灯光是经过特殊设计的,色温稳定在5000K,既能保证视物清晰,又不会对古画造成光损伤。
在这样的灯光下,陈默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他望着那幅画,像是在凝视一位久别重逢的亲人。
我只想知道,陈默的目光紧紧锁定那幅画,你在修复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苏瑾想起下午透过特殊灯光看到的画作底层那些模糊轮廓,但她选择保持专业态度:陈先生,古画修复是个漫长的过程,目前还在初步清理阶段。我需要先去除表面的尘垢和氧化层,才能进行下一步检查。她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看向画中那位手持团扇的仕女,总觉得那双眼睛的神态有些异样。
陈默似乎看穿了她的保留,突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U盘:这里有我收集的关于这幅画的所有资料,包括它的历史传承和...一些家族传说。也许对你的修复工作有帮助。
苏瑾接过U盘,金属外壳带着一丝凉意。
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她感到一丝奇异的电流窜过指尖,像静电,又不像。陈默的手很凉,指腹有薄茧,像是经常握笔的人。
为什么现在来找这幅画苏瑾忍不住问道,它失踪了二十年,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因为我祖父上周去世了。陈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临终前,他一直喃喃自语,说这幅画即将重现于世,而且...它很危险。
危险苏瑾忍不住笑了,陈先生,这只是一幅古画,虽然价值不菲,但要说危险...
你不明白,陈默突然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苏瑾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决绝,这幅画里藏着——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工作室的玻璃窗突然碎裂,飞溅的玻璃渣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个黑影从窗外掠过,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苏瑾惊叫一声,本能地扑向古画想保护它。陈默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苏瑾,将她护在身下。
他的怀抱很坚实,带着雨水的湿气和淡淡的雪松香气。苏瑾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那一刻,所有的恐惧似乎都被这心跳声安抚了。
几秒钟的寂静后,陈默小心地起身查看。窗外除了风雨什么都没有,但地板上多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上面绑着一张纸条。
雨水顺着窗沿流进来,打湿了纸条的边缘。
苏瑾颤抖着解开纸条,上面只有两个血红的字:停止。字迹凌厉,像是用鲜血写就,在惨白的纸上显得格外狰狞。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有人竟然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陈默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意思是有人不想让你修复这幅画。他转向那幅《春庭仕女图》,眼神复杂,苏小姐,恐怕我们得谈谈这幅画的真实故事了。
第二章
接下来的三天,苏瑾几乎没有离开过工作室。陈默提供的U盘里有大量资料,从《春庭仕女图》的创作背景到陈家历代收藏记录,甚至还有几篇关于明代画家陈洪绶的学术论文。
这些资料让她既震惊又着迷,原来这幅看似普通的仕女图背后,牵扯着一个延续数百年的家族秘密。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时,苏瑾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她使用了一种特殊的分层扫描技术,这是她师父独创的方法,能通过不同波长的光线穿透画布,逐层显示画面信息。
电脑屏幕上,随着扫描进度的推进,仕女图的图像逐渐变得透明,底层的图像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是一幅色调暗沉的画作,与表面的祥和景象截然不同。
这太不可思议了...苏瑾喃喃自语,小心地调整着仪器参数。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底层的图像逐渐清晰——那是一幅名为《血月图》的诡异画作,描绘的是一群人在血色月光下进行某种祭祀的场景。
祭坛上摆放着奇怪的器物,周围的人穿着繁复的服饰,面容扭曲。最令人不安的是,画中人物的面容与表面仕女图中的女子一一对应,只是表情从恬静变成了痛苦与恐惧。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苏瑾差点打翻手边的化学试剂瓶。那是一瓶用于修复的特制胶黏剂,是她花了三个月时间调配的,对湿度和温度极其敏感。
是陈默。他这几天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打来电话,询问修复进展,语气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有什么发现吗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苏瑾犹豫了一下:我想你最好亲自来看看。有些东西,电话里说不清楚。
半小时后,陈默出现在工作室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和一份早餐。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与那天雨夜的深沉形象截然不同,显得温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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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绞痛。
先吃点东西,陈默将食物放在远离工作台的茶几上,我买了你喜欢的三明治,不加洋葱。
这个贴心的举动让苏瑾心头一暖。上次他来的时候,她随口提过一句自己不吃洋葱,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过去几天,陈默虽然每天都来,但始终保持着专业距离,只是询问修复进展,从不越界。但每次他来,苏瑾都能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安心感,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绿植盆栽,是苏瑾去年生日时买的,现在已经长出了新的枝叶。陈默将咖啡放在盆栽旁边,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坏了什么。
吃完简单的早餐,苏瑾带陈默来到工作台前,打开电脑屏幕让他看扫描结果。
《血月图》的细节在高清扫描下清晰可见,祭祀场景的每一个角落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血月图》...陈默的声音几乎是一种叹息,果然存在。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一位女子的脸上,这位是画中最悲伤的人,对应着表面仕女图中弹琴的那位仕女。
你知道这幅画苏瑾惊讶地问,她从没在任何文献中见过关于《血月图》的记载。
陈默点点头,表情凝重:家族传说中提到过。表面上是《春庭仕女图》,实则暗藏《血月图》,这是明代画家陈洪绶的特殊技艺,也是他的...诅咒。
诅咒苏瑾皱起眉头,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修复师,她对诅咒这种说法向来持怀疑态度。
传说陈洪绶晚年痴迷玄学,陈默解释道,手指轻轻悬在画作上方,不敢触碰,他在创作这幅画时,融入了自己的精血。画成之后,凡是拥有这幅画的家族,都会遭遇不幸。我的曾祖父、祖父都离奇去世,现在轮到了我父亲...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苏瑾感到一阵寒意:所以你祖父说它危险...
不仅如此,陈默的眼神变得深邃,传说《血月图》中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历代都有人为寻找它而不择手段。二十年前,正是有人为夺取这幅画,导致我父母...他突然停住,像是不愿再提起那段往事。
苏瑾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悲伤,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陈默的手背。他的手很凉,微微有些颤抖。两人在沉默中达成某种理解,不需要更多言语。
我们需要找出谁现在拥有这幅画,苏瑾说,委托人用的是假名,付款渠道也难以追踪。老周说对方是个神秘的收藏家,出手极其大方,只要求尽快修复,其他都不在乎。
陈默点点头:同时,我们必须保护好这幅画,也保护好你。昨晚的警告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尝试。他看向窗外,雨后的天空格外蓝,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轻松。
就在这时,苏瑾的工作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在邻市。
苏小姐,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声音经过处理,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听说你在修复一幅明代古画我对此很感兴趣,愿意出双倍价格购买。
苏瑾警觉起来:抱歉,我不参与交易,只负责修复。您需要联系画主本人。
画主对方轻笑一声,笑声尖锐刺耳,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幅画的真正价值。提醒你一句,有些东西最好不要深究,否则会惹祸上身。
电话突然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苏瑾与陈默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他们知道你在修复这幅画,陈默沉声道,而且他们很清楚这幅画的价值。事情变得危险了。
苏瑾却盯着那幅《春庭仕女图》,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细节——在特殊光线下,画中一位仕女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那不是光线造成的错觉,而是清晰的、如同真人般的眨眼动作。
这不可能...她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陈默关切地问,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苏瑾摇摇头,怀疑是自己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没什么,只是...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这几天没怎么合眼。她确实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画面似乎在晃动。
陈默提议带她出去吃顿正经的午餐,换个环境也许能缓解疲劳。苏瑾同意了,她也觉得需要暂时离开这幅诡异的画,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下。
离开前,她将画作小心地锁进特制的保险柜。这个保险柜是她师父留下的,采用双重密码锁,防火防潮,据说当年是为了保护一幅国宝级古画专门定制的。
她还仔细检查了工作室的安防系统,确认所有摄像头都正常工作。
他们选择了一家离工作室不远的小餐馆,就在街角的老槐树下。餐馆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做的家常菜味道很地道。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餐桌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里的糖醋排骨很不错,陈默递给苏瑾菜单,我小时候经常来吃。
苏瑾看着菜单,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很美好。没有古画,没有秘密,没有危险,只是和一个聊得来的人一起吃顿饭。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她的生活里,除了古画修复,几乎没有其他内容。
你为什么会开画廊苏瑾好奇地问。菜单上的菜名大多是她熟悉的,但她突然想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更多。
陈默的眼神柔和下来:算是家族传统吧。我祖父、父亲都是艺术收藏家。小时候,我总跟着祖父在各个古董市场转悠,听他讲述每件藏品背后的故事。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有一次,我们在一个旧货市场发现了一个清代的鼻烟壶,摊主当成普通玻璃制品在卖。祖父花了五十块钱买下来,回家后告诉我,那是乾隆年间的官窑制品。
苏瑾笑了:那一定很有趣。
是啊,陈默的眼神变得悠远,那些是我最珍贵的记忆。后来祖父去世,父亲也...我开这家画廊,算是想留住点什么吧。
苏瑾能从他眼中看到深深的怀念,也注意到他提到父亲时语气的微妙变化。她正想说什么,陈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
工作室的警报被触发了。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凝重。
第三章
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回工作室。陈默开着车,一路闯了两个红灯,苏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是被拉长的时光。
工作室所在的老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陈默将车停在路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待在车里别动。他对苏瑾说,推开车门快步走向那辆黑色轿车。车见状立刻发动,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街角。
苏瑾也推开车门跟了上去。两人快步跑上三楼,工作室的门虚掩着,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苏瑾输入密码关闭警报,颤抖着手打开门。
工作室一片狼藉。
工作台上的工具散落一地,几瓶昂贵的化学试剂被打碎,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最常用的那把修复刀掉在地上,刀刃上沾着深色的液体,像是颜料,又像是别的什么。
墙上的挂画歪歪斜斜,其中一幅苏瑾自己的习作被划破了。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个特制保险柜的门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画不见了...苏瑾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她花了那么多心血保护的画,还是被偷走了。巨大的失落和自责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陈默迅速检查整个工作室,他的动作快速而冷静,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入侵者很专业,避开了主要监控,但...他突然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一块精致的怀表,表盖上刻着一个繁复的家族徽章,徽章的图案是一只衔着钥匙的鹰。
这是...苏瑾凑过去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林家的标志。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握紧怀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早该想到是他们。二十年前,就是他们派人来我家盗取古画,只是当时没能得手。
林家苏瑾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在她的认知里,古玩圈里最有势力的几个家族中并没有姓林的。
他们行事一向低调,陈默解释道,将怀表揣进兜里,但手段阴狠,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据说他们祖上是专门为皇室寻找奇珍异宝的,手里掌握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瑾突然注意到工作台下方的地板上有东西在反光。她弯腰捡起来,是一片极小的陶瓷碎片,上面残留着些许颜料。她用指尖捻起碎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等等...她急忙打开专业照明灯,将碎片放在显微镜下检查,这不是《春庭仕女图》的颜料层!这是现代合成颜料,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我为了做双重保险,特意准备的赝品上的碎片!
陈默凑近看:赝品
苏瑾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我接手这幅画的第一天就做了个赝品。毕竟是价值连城的古画,又是匿名委托,我总觉得不放心。真迹一直被我藏在别处,保险柜里的是赝品。看来他们急着得手,没仔细分辨。
两人几乎同时将目光转向工作室角落的一个老旧衣柜——那是苏瑾存放个人物品的地方,看起来毫不起眼,柜门还有些变形,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藏着真正的古画。
苏瑾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门。衣柜里挂着几件旧衣服,叠着几床被子。她移开衣服,从最里面取出一个扁平包裹,外面用防潮纸层层包裹着。拆开包裹,《春庭仕女图》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光线的照射下,画中的仕女仿佛又恢复了恬静的笑容。
我习惯做双重保险,苏瑾松了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以前修复过一幅被盗过三次的古画,从那以后,只要是特别珍贵的作品,我都会准备一个足以乱真的赝品放在显眼处。
陈默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赞赏: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指尖的温度让苏瑾的脸颊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苏瑾注意到画作表面有一处细微的变化——仕女图中那位手持团扇的女子,手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团扇上,现在却隐约可见握着一把小小的钥匙。钥匙的形状很奇特,像是用玉石雕刻而成,柄上还有复杂的花纹。
这不可能...她拿起放大镜仔细检查,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这个细节昨天还不存在!我昨天扫描的时候,团扇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陈默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传说《血月图》会根据‘有缘人’的出现而逐渐显现真相。看来,它选择了你。
什么意思苏瑾放下放大镜,心跳得飞快。
意思是,陈默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画中的秘密开始对你显现了。这既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危险。林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发现拿到的是赝品,一定会再来。
苏瑾感到既恐惧又兴奋。恐惧的是未知的危险,兴奋的是自己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
她小心地将画放回工作台,准备进一步检查这个新出现的钥匙图案。
陈默则走到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像一堵可以依靠的墙。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这幅画的信息,苏瑾说,她用软尺测量着钥匙图案的尺寸,尤其是关于这把突然出现的钥匙。它看起来不像是随意画上去的,更像是某种符号。
陈默点点头:我认识一位研究陈洪绶的专家,住在城外的一座古寺里。他曾是国内顶尖的艺术史学者,对陈洪绶的作品有很深的研究。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明天去拜访他。
苏瑾同意了。现在,她已经完全被这幅画吸引,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想揭开其中的秘密。
夜幕降临,陈默坚持留在工作室守夜。苏瑾本想拒绝,但想到白天的入侵事件,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她在工作室的角落铺了一张折叠床,又找了一床被子给陈默,自己则打算在工作台上对付一晚。
深夜,工作室里只剩下工作台上一盏小灯的微弱光芒。苏瑾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那幅画和陈默的身影。
她侧耳倾听,能听到不远处陈默均匀的呼吸声,那声音像一首安静的曲子,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陈默她轻声唤道,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
没有。他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你能告诉我...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吗苏瑾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白天他提到父母时的悲伤,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阵沉默后,陈默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官方记录是车祸。但实际上,是因为这幅画。当时有人出天价购买,我父亲拒绝了。他说这幅画是陈家的根,不能卖。几天后,他们一家三口开车去乡下看望祖父,在路上遭遇了‘车祸’,只有我因为在学校补课而幸免于难。
苏瑾的心揪紧了:我很抱歉...
二十年了,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我一直怀疑那场车祸不是意外,但没有证据。我祖父知道一些事,但他从不肯告诉我,只是让我远离这幅画。直到他去世前,才告诉我画里有秘密,让我一定要找到它,揭开真相。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苏瑾看到陈默的侧脸线条紧绷,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在这一刻,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共鸣——他们都是被过去阴影追逐的人,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是师父收留了她,教她修复古画。
我们会找出真相的,苏瑾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一起。
黑暗中,她看到陈默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起圈圈涟漪。那一刻,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悄然生长,像是藤蔓,缠绕着彼此的心跳。
第四章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苏瑾就被一阵香味唤醒。她睁开眼,看到陈默正在工作室的小厨房里忙碌,锅里飘出煎蛋的香味。
醒了陈默回头对她笑了笑,快洗漱一下,早餐马上就好。
苏瑾愣了愣,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温馨,像...像一家人。她摇摇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开,快步走向洗手间。
早餐很简单,煎蛋、牛奶和面包,但苏瑾吃得很满足。吃完早餐,他们驱车前往城外山中的古寺。
路上,陈默告诉苏瑾,那位专家法号慧明,曾是大学艺术史教授,二十年前突然出家,据说与《春庭仕女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山路崎岖,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晨雾还未散去,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山林。
苏瑾紧握着车门把手,不时偷瞄专注开车的陈默。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被这个神秘而坚定的男人吸引。
看路,陈默突然说,嘴角微微上扬,不是看我。
苏瑾顿时脸红如霞,急忙转开视线,看向窗外:我、我只是觉得这山里的风景不错。
陈默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但苏瑾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车子在一座古朴的寺庙前停下。寺庙的门是朱红色的,上面有铜制的门环,门楣上写着静心寺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寺前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树干要几个人才能合抱,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一位小和尚正在扫地,看到他们,放下扫帚走上前: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来拜访慧明师父的吗
陈默点点头:是的,我们是慧明师父的朋友,提前约好的。
小和尚领着他们走进寺庙。寺庙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钟声和鸟鸣。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草,打理得很整齐。走到后院一间禅房门口,小和尚停下脚步:师父就在里面,请两位施主自行进去吧。
苏瑾和陈默对视一眼,轻轻推开了禅房门。
禅房里很简朴,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书法作品,写着心无挂碍四个字。一位穿着灰色僧袍的老者正坐在桌前,闭目养神。他看起来约莫七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脸上的皱纹里仿佛藏着岁月的故事。
听到动静,老者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异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看到陈默,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微微点头:来了。
更令苏瑾惊讶的是,老法师一见到她就说:你能看见画中的异象,对吗
您怎么知道苏瑾震惊地问,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
慧明法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茶水清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不仅知道你能看见画中异象,还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慧明法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幅《春庭仕女图》中的仕女,会在你面前活动,对吗
苏瑾点点头,心里充满了疑惑:法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像陈默说的,我是‘有缘人’
慧明法师笑了笑:所谓‘有缘人’,不过是与这幅画有着特殊联系的人。你的祖上,或许曾与这幅画有过交集。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你看那幅画。
苏瑾和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墙上挂着一幅与《春庭仕女图》极为相似的画作,只是尺寸小了许多。画中的仕女神态、庭院布局,都和他们正在修复的那幅一模一样。
这是我二十年前仿制的,慧明解释道,当时真迹还在陈家,我受陈老先生之托研究它。也是在那时候,我发现了画中隐藏的秘密。
陈默急切地问:法师,您知道《血月图》中隐藏的秘密吗还有那把突然出现的钥匙...
慧明法师放下茶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血月图》描绘的并非普通祭祀,而是一个古老教派寻找‘长生之门’的仪式。传说中,打开长生之门需要四把钥匙,这四把钥匙分别藏在四幅画中,《春庭仕女图》就是其中之一。
长生之门苏瑾觉得这像神话故事里的情节,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慧明法师说,但古往今来,有很多人相信它的存在,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那个古老教派的人为了寻找钥匙,无所不用其极,很多收藏过这四幅画的家族,都遭遇了不幸。
苏瑾想起画中新出现的钥匙图案:所以《春庭仕女图》中藏有第一把钥匙
慧明法师点点头:钥匙会逐渐显现给与画有缘的人。看来,苏小姐就是这一代的有缘人。但你要记住,钥匙显现,危险也会随之而来。那些觊觎长生之门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钥匙的人。
陈默追问:另外三幅画在哪里
下落不明,慧明法师摇头,但传说当第一把钥匙显现时,其他钥匙也会逐渐浮出水面。这既是希望,也是危机。二十年前,我就是因为看透了其中的凶险,才决定出家,远离这一切纷争。
离开寺庙时,慧明法师给了苏瑾一串佛珠:这串佛珠是用百年菩提子制成的,能保护你免受画中邪气侵扰。又对陈默说:保护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你父母的悲剧,不能再重演。
回程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信息。直到车行至半山腰一处观景台,陈默突然停车。
我们需要谈谈,他转向苏瑾,眼神复杂,事情比我想象的危险。林家的人已经盯上你了,如果你现在退出,我可以安排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保证你的安全。
不,苏瑾坚定地打断他,我已经卷入其中了。况且,我也想知道这幅画的秘密,想知道那些仕女为什么会在我面前活动。她顿了顿,看向陈默的眼睛,而且,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危险。
陈默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你没必要...
我愿意。苏瑾打断他,语气无比坚定。
陈默突然倾身向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苏瑾心跳加速,她能闻到陈默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那味道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谢谢你,陈默在她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当他们回到工作室时,天色已晚。苏瑾小心地取出《春庭仕女图》,准备再次检查那把钥匙图案。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以为把画藏起来就安全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苏小姐。林家向你问好。
短信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苏瑾工作室门口的场景,拍摄角度像是在对面的楼顶。苏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们竟然一直被监视着。
陈默看到短信,脸色变得阴沉:他们已经找上门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马上转移。
苏瑾点点头,心里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决心。她小心翼翼地将古画收好,陈默则在一旁收拾重要的资料和工具。两人默契十足,仿佛已经合作了很久。
夜色中,他们带着古画,悄悄离开了工作室,前往一个陈默早已准备好的安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