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市气象台预测,近期我市各大区域有大雨或暴雨天气,请各位市民减少外出,做好防护准备。
这是我脱离家族光环和资源的第730天,也是两年之约的最后一天。
林氏家族,一支历史悠久的大家族,世代传承着商业和政治,家族子孙继承某一支企业前,都要先脱离家族光环和资源,在外谋生两年。
今早出门条上倾盆而下,像不要钱似的,狠狠砸在柏油路上,只叫人不想出门。"今晚就结束了"我缩在宽大的外卖雨衣里想,骑着那辆二手电驴,在城市的雨夜中艰难穿行。车灯刺破雨幕,也只能照亮前方几米湿漉漉的黑暗。雨水顺着劣质雨衣的缝隙往里钻,冰凉地贴在后背和前胸,路面磕磕绊绊,到处都是积水,颠簸中带着浑浊的水花。
"外卖袋鼠121"
这鬼天气,单子却多得要命。车后座的黄色保温箱里,装着几份即将送达的晚餐,其中一份,是送到金瀚宫的。那地方啊,名字听着就贵气,是城里有名的销金窟,谁还点外卖啊。秉着最后一天历练,勤勤恳恳的完成单子。保温箱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销金窟的那份蛋炒饭,是我特意绕了点路去老张头店里取的。金黄蓬松的米粒,裹着油亮亮的蛋液,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切得细细的火腿丁,出锅时那股子镬气,隔着保温袋都还能闻到一丝勾人的香。老张头的手艺,在这片儿是出了名的。
到了门口,金瀚宫的金字招牌在雨夜里亮得刺眼,门口巨大的罗马柱在雨帘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奢华。我把电驴小心翼翼停在离大门稍远的雨檐下,尽量不碍着那些进出的豪车。拿起那份沉甸甸的蛋炒饭,小跑着冲向那扇沉重的、光可鉴人的旋转玻璃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暖烘烘的、带着昂贵香氛的空气瞬间裹住了我湿冷的身躯,几乎让我打了个哆嗦。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金灿灿的光,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穿着笔挺制服、面无表情的门童……我浑身滴着水,像个突然闯入的污点,鞋底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几道狼狈的水痕。
哟!这谁啊走错地方了吧送外卖的后门在那边!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夸张和戏谑,穿透了背景里低沉的爵士乐,像根针一样扎进耳朵。
循声望去,走廊拐角处,一群人正从包厢里涌出来。被簇拥在正中间的,正是王峰。我那光彩照人的大学同学。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骚粉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睥睨众生的笑容。他身边那几个,也都是熟面孔,当年班里的精英,此刻一个个衣冠楚楚,脸上挂着和王峰如出一辙的、看猴戏般的笑容。
王峰送了一天外卖只想着结束的一口水没喝的我,突然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说出口时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马上又调整好你的外卖,蛋炒饭。
他们显然是不想放过我,王峰夸张地挑了挑眉,双手插裤兜,踱着步走过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到我面前,定住,不礼貌的视线先是轻飘飘地扫过我湿透的廉价雨衣,然后又落回我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
啧啧啧,林默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声音在空旷奢华的走廊里回荡,还真是你啊怎么混成这德行了毕业即失业,真送外卖啦哈哈!他身后的那群同学爆发出哄堂大笑。日子过得不好吧,刚开口我还以为谁家拖拉机出来了,诶,是不是啊说着回头,大家也都应和起来。
我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里。沉默不语,想着不惹事不怕事。
外卖放前台就行,别在这碍眼。王峰旁边一个穿着紧身裙、妆容精致的女生,捏着鼻子,嫌弃地挥了挥手,要不要你峰哥赏你点钱啊,来跪下,给你峰哥磕两个响头。"王峰丑恶的嘴脸,配着手上的红票,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你的外卖,我还要送别的,先走了
王峰却来了兴致,别呀,来都来了。老同学一场,我要验货,先拿来看看呗他伸出手,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轻慢。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来,但我没动,就这么僵持着。
怎么我点的饭,我看看都不行王峰的笑容冷了下来,眼神里透出不耐烦和一丝狠厉,臭送外卖的,架子还挺大拿来!
他猛地伸手,直接粗暴地抓住了我悉心运送的热腾腾的蛋炒饭,用力往外一拽!
巨大的力道传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上一空,蛋炒饭脱手飞出!
啪叽!
可怜的一份蛋炒饭重重摔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它可能不会想到,作为一个蛋炒饭,有朝一日会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香消玉殒吧。盖子摔开了。那份精心打包的蛋炒饭,瞬间倾泻而出。金黄的米粒、油亮的鸡蛋、翠绿的葱花、粉红的火腿丁……混杂着保温袋的塑料碎片,糊了一地。一股浓郁的、混杂着油脂和食材的香气猛地扩散开来,在这充满昂贵香水味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狼狈。
这边的吵闹声还是惊动了瀚宫的人,大堂里的其他人也都闻声转头,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这边,看着我们这地上那摊狼藉。
我操!王峰猛地跳开,夸张地抬起他那只擦得锃亮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指着鞋尖上溅到的一点点油渍,表情扭曲狰狞。
妈的!臭送外卖的!你眼瞎啊!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声音因为暴怒而尖利刺耳,看看!看看我的鞋!Santoni!意大利手工的!知道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一个鞋钉!废物!垃圾!
快来,你踏马给老子舔干净王峰急得跳脚,脸也涨红了。
他身后的同学群里,有人立刻掏出了手机,镜头对准了我,对准了地上那摊饭,也对着王峰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生怕错过了这场好戏。
哈哈哈,峰少,快,直播给大伙儿看看这‘米其林外卖’!有人起哄。
王峰狞笑着,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他不再看鞋,而是把全部的恶意转向了地上那摊已经糊掉的蛋炒饭。他抬起脚,那只昂贵的皮鞋,带着一种刻骨的侮辱意味,狠狠地、一脚踩了下去!
噗叽——
黏腻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异常清晰。金黄的米粒被碾进昂贵的地毯纹理,翠绿的葱花在锃亮的鞋底变成一滩恶心的绿泥,油渍在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污迹。
看清楚了,穷鬼!王峰一边用力地碾着,一边对着镜头,也对着我咆哮,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快意,这就是你他妈辛苦赚来的一摊猪食!老子踩的就是你这不值钱的贱命!还送外卖送进下水道去吧!废物!
他每碾一下,都伴随着同学群里爆发出的阵阵哄笑和手机拍照的快门声。闪光灯刺得我眼睛发疼。那些刺耳的笑声、快门声、王峰恶毒的咒骂,混杂着地上蛋炒饭被彻底践踏后散发出的、带着点馊气的油腻味道,我死死地钉在原地,不知道有什么动作。
我死死地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攥紧的拳头在雨衣下微微发抖,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点尖锐的疼痛,奇异地压住了胸腔里翻腾的、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暴怒。
不能动手。在这里动手,正中他下怀。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扫过地上那片狼藉。被踩烂的蛋炒饭,糊在光洁的地面上,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王峰那只沾了油污的、昂贵的皮鞋,还在得意地微微晃动。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视线掠过王少峰那张因得意和酒精而涨红扭曲的脸,掠过那些举着手机、满脸兴奋的同学,最后定格在走廊尽头那扇奢华冰冷的旋转门上。
我转过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走去。身后,王峰刺耳的声音紧紧追来:
怂包!这就滚了赔老子的鞋!听见没!穷鬼!你他妈这辈子也就只配闻闻老子鞋底的味儿!哈哈哈哈哈……
门外的冷雨和湿气扑面而来,却是那么的自由,老子的外卖生活终于结束了。
我走向停在雨檐下的电驴。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身上,反而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手指冻得有些僵硬,但动作却异常稳定。我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雨衣内侧一个特制的防水口袋里,摸出了一部老旧的、屏幕甚至有些碎裂的备用手机。
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解锁。屏幕的光在昏暗的雨夜里显得很微弱。
我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听筒里只响了一声,立刻被接通。
是我。我的声音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比这冰冷的雨水还要平静,金瀚宫,王峰。他父亲的公司,王氏集团。立刻终止所有合作。
没有多余的词,没有解释,没有情绪。只是陈述一个决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同样冷静、利落的女声,没有丝毫迟疑:明白,少爷。立刻执行。
通话结束。
我把那部老旧的手机塞回防水袋深处。然后发动了电驴。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汇入城市夜雨中茫茫的车流。
金瀚宫那金碧辉煌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迅速缩小、模糊,最终被无边的雨幕彻底吞没。
暴雨夜的雷霆风暴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的冰冷触感里,但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已经从霓虹扭曲的都市,变成了蜿蜒盘旋、掩映在苍翠林木间的盘山公路。空气变得清冽,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芬芳,彻底洗去了金瀚宫那令人作呕的香氛和屈辱的气息。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一头沉默的猛兽,灵活有目的的驾驶着。驾驶位上是苏晴,她依旧一丝不苟,侧脸的线条在车窗外透入的微光中显得冷静而专注。
少爷,老爷和夫人在‘云顶’等您。苏晴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着眼,没有说话。脑海中闪过王峰那张尖锐讥讽的脸,我已经回归家族了,要让他们王氏集团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王氏,这个曾经在本地呼风唤雨的集团,它的命运,从那份蛋炒饭被践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尘埃落定。我还要让王峰永远的阶层崩塌和尊严尽失。
车子驶入一道宏伟而低调的黑色铁艺大门,门楣上缠绕着古老的藤蔓。道路两旁,是望不到边际、精心打理的玫瑰园。此刻虽非盛花期,但连绵起伏的绿意和点缀其间的、在雨后愈发娇艳的各色玫瑰蓓蕾,令人心旷神怡。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而清雅的玫瑰冷香,沁人心脾。这里,是林氏家族的核心——云顶玫瑰庄园。盘踞在城市制高点,俯瞰众生。
庄园的主体建筑是一座充满现代设计感的巨大玻璃宫殿,巧妙地依山势而建,线条流畅冷峻,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远方的城市天际线和近处的玫瑰花海尽收眼底。
车子在主宅前宽阔的平台上停稳。车门无声滑开。管家早已恭敬地垂手侍立一旁,身后是两排穿着统一制服、姿态恭谨的佣人。
少爷,欢迎回家。管家微微躬身,声音里带着真挚的喜悦。
我踏上光洁如镜的地面,走向屋内,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熟悉的味道不错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一切。
巨大的客厅挑高惊人,简约却处处透着顶级的质感与艺术气息。一对气质雍容的中年夫妇正坐在沙发上,正是我的父母。父亲林正宏,坐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有种上位者自带的不可拒绝的气势,只是此刻看向我时,那份锐利中融入了深沉的欣慰。母亲沈清澜,气质温婉,眼圈微红,看到我走进来,立刻站起身,快步上前,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转圈,默儿……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我,仿佛要确认我是否真的完好无损,瘦了,也……更沉稳了。受苦了。
妈,我没事。我反握住母亲的手,声音温和了些许。。
回来就好。父亲的声音浑厚有力,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如炬,历练结束了,比预期的要快,也更……深刻。王家的事,苏晴已经汇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干净利落点,有雷霆手段,但也要留余地,不要失了我林家的格局。他嘱咐到,从今天起,‘寰宇资本’正式交到你手上。你证明了自己有资格,现在来证明也有能力驾驭它吧。
寰宇资本——林氏家族庞大商业帝国的核心控股平台,分公司遍布全球,其能量远非一个地方性的王氏集团可以想象。接手它,意味着真正站上了权力之巅。
是,父亲。我会做好。我沉声应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份责任,我早已准备好承担。
半小时后。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豆大的雨点砸在金瀚宫光可鉴人的玻璃幕墙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顶层的VIP包厢里,狂欢的气氛正被酒精和谄媚推至顶峰。王峰瘫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手里晃着半杯琥珀色的洋酒,脸上是极度亢奋后的潮红。他正唾沫横飞地向围在身边的男男女女描述着刚才教训送外卖穷鬼的壮举。
……你们是没看见他那怂样!脸都白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他妈会装可怜!老子一脚就把他那猪食踩得稀巴烂!哈哈,还他妈想送外卖下辈子吧!这种底层垃圾,就该一辈子呆在泥里
他正说得兴起,丝毫不知,危险已经来临。我站在云顶庄园巨大的书房里,环绕的落地窗外是壮丽的城市全景和连绵的玫瑰园。面前是实时跳动的全球金融市场数据,耳边是苏晴对收购王氏集团的计划报告,这个雨夜发生了太多,牵动着王氏集团的未来和无数人的命运。
次日,大雨滂沱,比起昨天更胜,是个适合要债的日子。
雨势更加狂暴,豆大的雨点砸在金瀚宫,整个建筑在雨帘里岌岌可危。又是顶层的VIP包厢里,酒精和谄媚,男男女女,好不快活。王峰瘫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手里晃着半杯琥珀色的洋酒。
包厢那厚重的雕花木门猛地被撞开!
巨大的声响让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都瞬间哑了火。所有人愕然回头。
门口站着的是王少峰的父亲,王振国。那个平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一丝不苟的王总。此刻的他,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连平时高颅顶的假发都没带,脑袋上沾着雨水泛着光,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裤脚和皮鞋上沾满了泥水。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胸膛剧烈起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双平时精明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爸王峰醉醺醺地站起来,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你怎么来了还搞成这样快进来坐……
坐你妈个头!
王振国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完全变了调,很是尖锐。他几步冲到王峰面前,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抡圆了胳膊——
啪!!!
一记用尽全力的、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峰那张因酒精和得意而涨红的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将王峰抽得一个趔趄,重重摔回沙发里。酒杯脱手飞出,琥珀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王峰半边脸瞬间肿起,清晰的五指印浮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被打懵了,捂着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尖声叫道爸!你疯了你打我!
整个包厢死一般寂静。只有外面暴雨敲打玻璃的哗哗声。
畜生!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啊!!王振国指着王峰的鼻子,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是那种彻底崩溃、天塌地陷的绝望,你惹了谁!你到底惹了谁啊!完了!全完了!王氏……王氏完了!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败家子!!
他语无伦次,这个商海沉浮几十年的男人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他猛地转身,对着包厢里那些目瞪口呆的富二代和他们的跟班,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滚!都给我滚出去!!
没人敢多停留一秒,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个包厢。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瘫在沙发上、半边脸红肿、茫然的王峰,和站在包厢中央、浑身湿透的王振国。
爸……爸……到底……怎么了王峰终于找回一点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感突然袭上了他,让他心胆俱裂。
王振国没有回答他,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把拉开了厚重的丝绒窗帘。
窗外,暴雨如注。
金瀚宫楼下,原本空旷的广场上,此刻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人!十几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排列,静静地停泊在雨幕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跪在最前面的,正是王氏集团的几位核心高管!他们平日里哪个不是人五人六、前呼后拥此刻却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笔挺的西装被雨水浇透,紧紧贴在身上,昂贵的发型塌陷下来,狼狈不堪。他们低着头,身体在冰冷的雨水中微微颤抖,脸上更是和王振国如出一辙。在他们身后,跪着的是王氏集团的董事和股东,同样面无人色。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们,汇成一道道浑浊的水流,顺着他们的脸颊、脖颈流下,浸透名贵的衣料,再淌进身下冰冷的积水里。没有一个人敢动,没有一个人敢抬头。
看到这幅景象,王峰瞬间酒醒了,扑到了窗前,当他看清楼下跪着的是谁时,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这…这…这是怎么了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穿着剪裁完美黑色套裙、气质冷冽干练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的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雨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她的妆容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如刀,正是我的助理,苏晴。
她的出现,让王振国猛地一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无常。
苏晴完全无视了失魂落魄的王振国,径直走到瘫在沙发旁、面无人色的王峰面前。她的目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她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装订精美的文件。
王峰先生苏晴的声音清晰、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却像冰锥一样刺骨。
王峰呆呆地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晴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放在王峰面前那张昂贵的红木茶几上。文件封面,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在包厢奢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王氏集团股权收购要约》
这是收购文件。苏晴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小事,根据初步评估,王氏集团当前市场估值约为三亿人民币。当然,这是在你父亲王振国先生,以及楼下贵公司所有核心管理层成员,在此次严重事件发生前的价值评估。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峰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冰冷到极点的弧度,现在,这份价值,需要重新计算了。
三……三亿王峰像被一道闪电劈中,身体猛地弹了一下,又重重瘫软下去。他死死盯着文件上那行字,眼里满是不可自信。这三个亿,此刻就像三座沉重无比的大山,轰然砸在他脆弱的认知上,将他之前所有的狂妄、优越和践踏他人的快感,瞬间碾得粉碎!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沉稳、清晰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节奏感。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包厢门口。
我走了进来。
没有湿透的外卖雨衣,没有狼狈的水痕。一身手工定制的深黑色西装,完美地贴合着身形,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头发一丝不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扫过包厢内的狼藉,扫过浑身湿透、抖如筛糠的王振国,最终,落在了瘫在沙发前、面如死灰的王峰身上。
整个包厢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窗外暴雨的喧嚣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振国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总,给我一条活路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王峰看着我,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着。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吐不出来。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恐惧、难以置信和彻底崩溃的复杂表情。他看着我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怎么会,怎么会,你怎么会啊!爸!你别相信他,他是骗你的,他就是个送外卖的!这是他找人演戏的,为了报复我,爸!
我无视他的哭喊,径直走到那张放着收购文件的茶几旁,停下脚步。苏晴无声地退后半步。我的目光,落回到王峰脸上,上位者的姿态看着这瘫在地上的烂泥,俯视着棋盘上的棋子般,易如反掌。
然后,我微微俯下身,靠近他。
脸上缓缓地,绽开一个极淡、极冷的笑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漠然和洞悉。
现在,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暴雨的噪音,刺痛着王峰早已崩溃的神经,知道了吗
我的视线,缓缓地、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意味。
你踩碎的,
到底是什么
……
王氏集团被收购了,王氏一家一夜之间从上层顶流变成底层人民,大家生活照旧,好像水面只是掀起了一个小波澜。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身心的投入商业公司,巨大的书房成了指挥中心,环绕的落地窗外是壮丽的城市全景和连绵的玫瑰园。决策涉及的资金动辄以亿甚至十亿计。
身份、环境、责任的巨大转变,如同高速旋转的漩涡。而在这漩涡的中心,唯一不变的,是苏晴。
那是在王氏集团彻底完成收购交接的庆功晚宴后。宾客散尽,喧嚣褪去。我独自一人走到庄园露台。夜幕低垂,星河璀璨,山下城市的万家灯火如同铺陈开的碎钻。空气中弥漫着夜玫瑰更加浓郁的芬芳。
脚步声轻轻响起。苏晴走了过来,她没有穿白天的职业套装,而是一身简约的黑色长裙,卸去了白日里的锋芒,在夜色下显得清丽动人。她手中拿着两杯香槟。
少爷,恭喜。王氏的整合比预期提前了半个月。她将一杯酒递给我,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越。
辛苦了。我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感受到一丝微凉。我们并肩站在栏杆前,望着远方。月光洒在我们的身影上,在露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脚下,是刚刚臣服于林氏脚下的城市灯火,身边,是璀璨的玫瑰。
王氏集团,早已成为寰宇资本版图上微不足道的一个注脚。而山顶玫瑰庄园的故事,关于权力、爱情与守护的篇章,才刚刚掀开最绚丽的序章。那些曾被踩进泥泞的尊严,如今已化作云端最耀眼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