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霸道将军宠妻记 > 第4章

>牛油灯焰“噼啪”爆开一朵灯花,昏黄的光晕在簪头那抹温润玉色上跳跃。
>杨枫指腹捻过簪身一处极细微的凹凸,对着光,一个古老的“昭”字暗纹在玉髓深处悄然浮现。
>“此簪从何而来?”他声音低沉,目光如探针。
>床榻上,秦晗玉长睫剧烈一颤,缓缓睁开眼,眸底雾气未散,却已凝成冰封的戒备。她猛地抽回被他审视的手,将玉簪死死护在心口,干裂的唇抿成苍白的直线:
>“与将军无关。”
>杨枫眸色深暗如夜,静默良久,起身走向帐外。寒风卷起他冰冷的尾音:
>“杨昭。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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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整整三天三夜,这座偏僻的行军帐篷如同漂浮在生死边缘的孤舟。浓重的药味、血腥气,以及一种沉甸甸的、名为绝望的压抑,几乎凝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进出之人的心头。牛油灯的火苗日夜不息地跳跃着,光影在灰褐色的帐篷壁上拉长、扭曲、晃动,映照着病榻上那张苍白脆弱、如同易碎琉璃般的小脸,也映照着帐内众人如履薄冰的凝重神情。
老军医孙济世仿佛在这三天里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原本梳理得还算整齐的须发此刻凌乱不堪,沾着草药的碎屑和干涸的汗渍。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一次次地诊脉,一次次地施针,一次次地更换着敷在秦晗玉腹部伤口上的药膏。那伤口如同一个贪婪的恶魔,不断地消耗着这具身体残存的生命力,红肿虽然稍有消退,但深处渗出的液体依旧带着令人心头发沉的浑浊。高烧如同跗骨之蛆,时起时伏,将秦晗玉反复抛入滚烫的炼狱和冰冷的深渊。昏迷中的呓语、痛苦的抽搐、被汗水反复浸透的衣衫……每一次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仿佛在无声地倒数着那个“三日”的期限。
药童和其他助手更是战战兢兢,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惊扰了病榻上的人,也惊动了帐帘阴影处那尊沉默的煞神。
杨枫。
他依旧未曾卸甲。
玄色的甲胄上,干涸的血迹和污泥如同狰狞的图腾,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硝烟与死亡气息。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靠近帐门的位置,面朝着厚重的帘子,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铁塔,隔绝了帐外凛冽的寒风,也隔绝了帐内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大部分时间,他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偶尔会极其锐利地扫过病榻的方向,目光落在孙济世汗湿的额头或是秦晗玉痛苦紧蹙的眉间时,那冰冷的威压便会无声地加重一分,让本就压抑的空气几乎凝固成冰。
没有人敢靠近他三尺之内。他周身弥漫的低气压,比帐外的寒风更加刺骨。
偶尔,当秦晗玉在昏迷中发出极其痛苦的呻吟,或是身体因为高热而剧烈颤抖时,他会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被汗水濡湿的鬓角,看着她紧攥着玉簪、指节泛白的手,看着她苍白唇瓣间溢出的破碎呓语……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言喻,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焦灼。
每当这时,孙济世的心便会提到嗓子眼,诊脉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生怕下一秒那冰冷的“陪葬”二字便会再次砸下。所幸,杨枫最终只是沉默地转回身,重新化作那尊冰冷的铁像。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帐篷里,只有牛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秦晗玉粗重滚烫的呼吸声,以及药罐在炭火上煎熬时发出的咕嘟声。
第三天深夜。
帐外的寒风似乎更加猛烈了,呼啸着拍打着帆布帐篷,发出沉闷的呜咽。帐内的炭火盆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寒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秦晗玉的呼吸似乎比前两日更加微弱了,几乎细不可闻。脸上那两团病态的红晕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孙济世再次搭上她的腕脉,指尖下那微弱的跳动,如同游丝,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彻底湮灭。老军医的心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颤巍巍地收回手,布满血丝的老眼看向阴影处的杨枫,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冻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
牛油灯的火苗猛地跳跃了一下,“噼啪”爆开一朵小小的、明亮的灯花!那骤然亮起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帐内一小片浓重的昏暗。
几乎与此同时!
行军床上,秦晗玉那一直紧蹙的、如同凝结着万年寒冰的眉头,极其细微地、极其缓慢地……松动了一下。
覆盖在眼睑上的、沾着汗珠和泪痕的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开始剧烈地颤抖!一下,两下……频率越来越快!
紧接着,她那只一直死死攥着玉簪、紧贴心口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无意识地确认着掌中之物的存在。
孙济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屏住呼吸,身体前倾,死死地盯着秦晗玉的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在帐内所有人紧张到近乎窒息的注视下,那双紧闭了三天三夜的眼帘,如同两扇沉重无比的石门,在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挣扎后,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那缝隙极小,露出的眼瞳空洞而茫然,仿佛蒙着一层厚重的、挥之不去的雾气,没有任何焦距。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扩散,倒映着帐篷顶摇曳的、模糊的光影,像两潭失去了生机的死水。
“呃……”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浓干涩和痛苦的呻吟,从她干裂苍白的唇瓣间溢出,如同濒死的幼兽发出的第一声呜咽。
这细微的动静,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帐篷内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孙济世猛地回神,巨大的狂喜冲上心头,差点老泪纵横!他几乎是扑到床边,声音激动得变了调:“姑……姑娘?你醒了?你感觉如何?能听见我说话吗?”他一边语无伦次地问着,一边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额头——那滚烫的高热,似乎真的退下去了一些!
药童和助手们也瞬间活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去端温水、拿干净的布巾,压抑了数日的沉闷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机骤然打破。
然而,这一切的喧哗,似乎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秦晗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目光涣散而迷茫,仿佛刚刚从一个无比漫长、无比痛苦的噩梦中挣脱出来,意识还漂浮在虚无的边界。她的视线毫无焦点地掠过孙济世激动得有些扭曲的脸,掠过药童手忙脚乱的身影,掠过帐篷顶上晃动的光影……最终,那空洞的、蒙着雾气的目光,落在了帐帘阴影处,那道如同铁铸般的高大身影上。
玄甲。冰冷。厚重。覆盖着干涸的暗红与污泥。
当她的目光触及那身仿佛凝聚了无尽杀戮与寒冰的甲胄时,空洞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点燃了!
恐惧!
深入骨髓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惧!
巷子里的黑暗、浓重的血腥、暴徒狰狞扭曲的面孔、撕心裂肺的剧痛、冰冷绝望的濒死感……所有被高烧和昏迷暂时压制的恐怖记忆,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瞬间咆哮着冲回她的脑海!
“唔——!”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下意识地就想蜷缩起来!然而,腹部的伤口被这剧烈的动作狠狠牵动!
“啊!”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痛呼脱口而出!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冷汗瞬间浸透了额角!
这声痛呼,也终于惊动了阴影处那尊沉默的雕像。
杨枫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山岳移动般的沉稳与缓慢。当他彻底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眼眸,清晰地、毫无阻碍地对上秦晗玉因剧痛和恐惧而瞬间收缩的瞳孔时——
秦晗玉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是他!那个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如同魔神般的男人!那个用冰冷的箭矢瞬间夺走数条性命、又将她从地狱边缘强行拽回的男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甚至压过了伤口的剧痛!她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但身体虚弱得连移动手指都困难,只能僵硬地躺在那里,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沉重的战靴踏在铺着粗毡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咚、咚”声,如同踏在她的心尖上。玄甲叶片摩擦的冰冷声响,如同毒蛇的嘶鸣。那股浓重的、混合着硝烟、铁锈和血腥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如同无形的山峦,层层叠叠地碾压过来!
杨枫停在了离行军床一步之遥的地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秦晗玉完全笼罩。他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如同审视一件物品般,冰冷地注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她苍白脆弱的脸颊,扫过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最后,落在了她那只依旧死死攥着、护在心口的右手上。
那只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僵硬的青白色,手背上的污渍和干涸的血迹都未被清理干净。透过紧握的指缝,那支白玉簪的簪尾,一点温润的玉色倔强地透出。
帐篷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孙济世和药童等人早已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将空间留给这两个人。只有牛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秦晗玉因为恐惧和虚弱而无法抑制的、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
杨枫的目光,在那支被紧握的玉簪上停留了数息。随即,他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薄茧,手背上还有几道细小的、已经结痂的伤痕。它覆着冰冷的精铁护腕,沾染着洗不净的暗红。这只手,曾握刀斩敌,曾拉弓射箭,曾撕裂她的衣襟为她包扎,也曾……被她在昏迷中死死攥住,当作唯一的浮木。
此刻,这只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径直伸向秦晗玉紧握玉簪的右手,目标明确——他要拿走那支簪子!
秦晗玉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不!这是她唯一的念想!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遗物!是她在冰冷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温暖!它沾着她的血,她的泪,她所有的痛苦和执念!它不能被夺走!绝不能!
巨大的惊骇和源自本能的守护欲,竟让她在极度虚弱中爆发出了一丝力量!她猛地将右手往怀里更深处缩去,同时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蜷起身体,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那支簪子!动作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她眼前发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但她紧咬着下唇,苍白的唇瓣被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倔强地不肯松开分毫!那双刚刚恢复些许清明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惊恐、抗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死死地瞪着那只伸过来的、冰冷的手。
杨枫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手指停在了距离她紧握的拳头不到一寸的地方。他微微低头,冰冷的目光对上她那双写满了惊恐与抗拒、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执拗和绝望,如此清晰,如此强烈,仿佛守护的不是一支簪子,而是她的命。
一丝极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在他深不见底的眼底深处掠过,快得如同错觉。
他没有强行去掰开她的手。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维持着伸手的姿态,冰冷的目光如同探针,牢牢地锁定着她,也锁定着她那只死死护着玉簪的手。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秦晗玉急促而恐惧的喘息声在帐篷里回荡。
僵持。
死寂的僵持。
秦晗玉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迫感和伤口的剧痛逼疯了。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杨枫那只停在半空的手,动了。
不是去抢夺玉簪。
而是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近乎试探的、却依旧带着强大掌控力的姿态,用食指的指腹,极其轻微地、极其精准地……点在了秦晗玉紧握玉簪的右手——拇指与食指紧紧交叠、死死护住簪头的那一小块指关节上。
他的指尖,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沙场的粗粝感,触碰到她因为紧张和用力而紧绷的皮肤。
秦晗玉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冰冷的毒蛇舔舐!一股寒意瞬间从被触碰的指尖蔓延至全身!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但那根手指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稳稳地按在那里,让她动弹不得!
就在她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杨枫的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她紧握的指关节上,沿着一个微小的弧度,轻轻向旁边……捻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地,将她紧握的拇指与食指,极其轻微地……撬开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缝隙!
缝隙极小,仅容一线微光透入。
但,足够了。
昏黄的牛油灯光,恰好透过这被强行撬开的一线缝隙,照射了进去,落在了那支被死死守护的白玉簪的簪头上!
杨枫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穿透那一线缝隙,牢牢地锁定了簪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放大。
牛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光影在那一点露出的玉色上晃动、流淌。帐篷里死寂无声,连秦晗玉粗重的喘息都仿佛停滞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杨枫的脸上,聚焦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上。
只见杨枫的目光,在接触到簪头露出的那一小片玉色时,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他微微侧了侧头,调整着光线照射的角度。昏黄的光晕在温润的玉质上流淌,仿佛激活了某种沉睡的印记。
终于,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下——
一个极其细微、极其古老的纹路,在玉簪簪头的深处,悄然浮现!
那不是雕刻在表面的花纹,更像是玉髓在形成过程中自然孕育、又经巧匠精心引导打磨出的天然暗纹!线条古朴、流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韵味。它极其隐蔽,若非对着特定的光线、特定的角度,绝难发现!
那纹路,赫然是一个古篆体的——“昭”字!
“昭”!
这个字,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杨枫的心湖深处轰然炸响!他那张如同冰封面具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却清晰可辨的裂痕!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一道刻痕,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审视、锐利的探究……无数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在那双寒潭般的眼底疯狂翻涌、碰撞!
这个字……这个暗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女子视若生命的玉簪之上?
它与自己……有何关联?
巨大的疑问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杨枫的脑海!他猛地抬眼,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般的锐利和灼热,死死地盯在秦晗玉苍白惊惶的脸上!
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力量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骤然在死寂的帐篷内响起:
“此簪,从何而来?”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秦晗玉的心上!
秦晗玉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刺得浑身一颤!她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意识本就混沌脆弱,如同惊弓之鸟。巷子里的恐怖遭遇、眼前这如同魔神般冰冷的男人、还有此刻对方眼中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洞穿的探究……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和恐惧!
更重要的是,这支玉簪!这是她生母唯一的遗物!是她在这冰冷世间仅存的温暖和念想!它隐藏的秘密,是她身世的根源,是绝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禁忌!尤其是在这陌生的军营,在这位煞气冲天的将军面前!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伤口的剧痛!
就在杨枫问出那句话的瞬间,秦晗玉那双原本还带着迷茫和恐惧的眼眸,如同被投入了寒冰,瞬间凝结!所有的脆弱、所有的迷茫,都在刹那间被一种近乎本能的、冰封般的戒备所取代!那是一种在相府后院长年累月、在继母王氏和庶妹秦雪薇的刁难与敌视下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警觉!
她不再试图蜷缩身体。相反,她猛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被杨枫指腹按着、撬开一丝缝隙的右手,狠狠地向后一抽!
这个动作如此突然,如此决绝!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玉石俱焚般的狠厉!
“嘶——!”动作再次狠狠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尖锐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嘶!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但她硬是咬着牙,没有松开紧握玉簪的手,反而将它更紧地、死死地护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心口!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堡垒!
她抬起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因为剧痛和极致的紧张而微微扭曲,但那双刚刚还雾气氤氲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覆盖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冰冷、锐利、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戒备和疏离。干裂的唇瓣紧抿着,抿成一条苍白的、倔强而冰冷的直线。
她迎着杨枫那双充满探究和压迫的锐利目光,用尽全身力气,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了四个字。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冰冷决绝:
“与将军无关。”
“……”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帐篷。
孙济世和药童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他们惊恐地看着床榻上那个虚弱不堪、却敢直面少帅威严的女子,又看看阴影处那道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这姑娘……她怎么敢?!
杨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跳跃的灯光下,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冷硬的线条。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深沉的海面,里面翻涌着秦晗玉看不懂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震惊、审视、被冒犯的冰冷怒意,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更加锐利的探究!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脸上那冰封般的戒备和倔强,看着她死死护在心口的玉簪,看着她因为剧痛和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看着她那双写满了“绝不妥协”的冰冷眼眸。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牛油灯的火焰疯狂地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拉扯得巨大而扭曲,在帐篷壁上无声地对峙。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每一息,都如同一年。
终于,在秦晗玉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威压和腹部的剧痛再次拖入昏迷的边缘时——
杨枫动了。
他没有再追问。没有发怒。甚至没有再去看她一眼。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近乎无声地收回了那只悬在半空、点在她指关节上的手。动作流畅,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试探与对峙从未发生。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高大的身影,重新背对着行军床,面朝着那隔绝了寒风的厚重帐帘。
就在秦晗玉紧绷的心弦因为他的转身而稍稍松懈的刹那——
杨枫的脚步,却朝着帐门的方向,迈了出去。
一步。两步。
沉重的战靴踏在粗毡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他即将掀开帐帘,踏入外面凛冽寒风的瞬间。
一个低沉、冰冷、毫无波澜、却又清晰地传入帐内每一个人耳中的声音,如同碎冰落入寒潭,毫无征兆地响起:
“杨昭。”
他顿了一下,身形在帐帘掀起的缝隙前停住。帐外的寒风卷着几片雪花趁机涌入,带来刺骨的寒意,吹动了他玄甲边缘沾染的暗红。
“我的名字。”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高大的身影一步跨出,厚重的帐帘在他身后“啪”地一声落下,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雪,也隔绝了帐内所有的光线和声响。
帐篷里,重新陷入了一片昏暗和死寂。只剩下牛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微弱的噼啪声。
秦晗玉僵在原地,紧攥着玉簪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腹部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冷汗浸透了她的里衣,带来刺骨的寒意。
杨昭?
他……为什么告诉她这个名字?
仅仅是因为她问了“你是谁”吗?
她茫然地看着那晃动的帐帘,看着那隔绝了外面冰冷世界的厚重帆布,苍白的脸上,那冰封般的戒备之下,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涟漪,悄然荡开。心口处,那支冰冷的玉簪,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