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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牧野的脸渐渐失了血色,睫毛垂落的弧度,像极了几年前墨听辞倒在她面前时的模样。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撕开一道裂口,废弃工厂的铁锈味、血腥味,和当年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息重叠在一起,尖锐地刺进她的神经。
不......不要......姜望舒猛地跪坐在地上,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伸手想去抱顾牧野,手指刚碰到他渗血的衬衫,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转而死死攥住他冰凉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醒醒!不准睡!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混着血珠滚落在地,你起来啊!我还没原谅你呢!你敢死试试!
记忆里,墨听辞最后也是这样闭着眼,任由她怎么摇晃都没有回应。
她俯下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一遍遍地祈求:求你了......别死......
她的手指慌乱地探向他的鼻息,感觉到那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气流时,又崩溃地哭喊起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可她眼里只有顾牧野那张苍白的脸,和几年前那个永远闭上眼的身影在眼前反复重叠。
救护车的车门砰地关上,引擎声渐渐远去。姜望舒站在原地,眼角的余光扫到被保镖按在地上的顾苏苏,她还在挣扎着骂骂咧咧。
姜望舒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刚才的慌乱和恐惧被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取代。
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顾苏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不是喜欢让别人‘陪玩’吗
顾苏苏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姜望舒没回答,只是抬眼对那两个还愣着的保镖冷冷下令:把她和那三个流氓关到地下室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三个男人,补充道,废了她的腿,让她好好‘招待’他们,记得拍视频发网上。
保镖对视一眼,立刻应道:是。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顾苏苏终于慌了,疯狂地扭/动起来,哥不会放过你的!
姜望舒看着她被保镖像拖死狗一样拖向地下室入口,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寒意的弧度。有些债,总要亲自讨回来。
而现在,她更需要去确认另一个人的生死。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病房里,顾牧野缓缓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姜望舒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见他醒了,只是平静地站起身:医生说你没事了,我......
别走。他哑着嗓子开口,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丝固执的恳求,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姜望舒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你是不是......还是把我当他的替身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底藏着压抑的委屈和不甘,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是不是都一文不值
姜望舒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或许有过。但后来......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你陪我走过我最难过的日子,我本来已经不想活了,是你一点一点地治好了我的抑郁症。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我甚至有过念头,试着放下过去,和你永远走下去。
那为什么......
因为你亲手毁了它。姜望舒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不信任我,为了顾苏苏一再伤害我,那些伤痛像针一样扎在心里,我无法忘记。
顾牧野的手慢慢松开了,指尖垂落在被子上,微微发颤。他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转过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执念,多了几分释然:我明白了。
你走吧。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会好好养伤的。
姜望舒看着他眼底那抹终于淡去的偏执,轻声道:好好休息。
转身离开时,身后没有再传来挽留的声音。病房门关上的瞬间,顾牧野缓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砸在枕头上,很快晕开一小片湿痕。
有些执念放下了,虽然疼,却也算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