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重生那天,妹妹正为高管周慕远送的限量包心动。
>前世我苦劝她选择八年男友陈默,她却恨我毁她富贵梦,最终乱刀砍死我。
>这次我微笑递上包包:你觉得呢
>后来妹妹发现周慕远在车里偷情,在婚房养情妇。
>她歇斯底里捅死两人后,看见血泊映出陈默当年刻在课桌上的薇字。
>可惜太迟了——她穿着染血的婚纱,倒在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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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意识,是在一片冰冷粘稠的猩红里,沉下去的。
最后烙印在视网膜上的,是妹妹林薇那张因疯狂和仇恨彻底扭曲的脸,眼睛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狠狠刺下。
每一次寒光闪烁,都带着要将我挫骨扬灰的恨意。剧烈的疼痛早已麻木,只剩下彻骨的寒冷,还有那个在脑海里盘旋、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问题:我做错了吗
是为了她好,才掰开揉碎讲周慕远那些龌龊事——他如何轻佻地评价她的身体,如何在追求她的同时给其他女下属送花,如何仗着职位骚扰别人……想把她从那个火坑边拽回来。
结果呢她选择了陈默,选择了看似安稳的婚姻,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膨胀的怨气包。
恨我,恨陈默没本事,恨婆家穷(尽管婆婆婚前就全款买了精装房只写她名),恨命运不公。
直到看见那个她放弃的周慕远,摇身成了副总,娇妻满身名牌,她积压的怨毒终于彻底引爆。
然后,我死了。死在她手里。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骤然间,刺目的白光撕开了浓稠的黑暗。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溺水者被拖上岸。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我租住的小公寓,阳光透过米白色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金线。
空气里有淡淡的咖啡香和我惯用的柠檬草洗衣液的味道。书桌上,摊开着一本翻到一半的营销案例,旁边放着我那部用了两年、边缘有些磨损的手机。
屏幕亮着,显示着时间:2023年4月15日,上午10:07。
日期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我的大脑。
回来了真的……回到了这一天
这个念头刚升起,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我踉跄着冲进狭小的卫生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眼窝深陷,瞳孔里残留着无法驱散的惊悸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
我扶着冰冷的洗手台边缘,指尖用力到泛白,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触碰到的冰凉瓷砖,是真实的。
空气里漂浮的微尘,在光线下清晰可见。这不是地狱的幻影。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那个决定所有人命运岔路口的起点。
门外,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伴随着一阵轻盈又略显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声。
姐!你在家吗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兴奋,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耳边炸开。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林薇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一种被巨大惊喜砸中的、近乎眩晕的光彩。
她精心打扮过,长发卷成大波浪披在肩头,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身上穿着一条新买的、价格不菲的连衣裙。
她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印着巨大显眼奢侈品Logo的方形盒子。那盒子像有魔力,她的目光几乎粘在上面,闪烁着无法掩饰的贪婪和得意。
噔噔噔噔!她献宝似的把盒子举到我面前,迫不及待地拆开丝带。
里面躺着一只当季限量款的鳄鱼皮手袋,金属配件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诱人的光芒。周慕远送的!就那个……我们公司新上任的运营总监!他说昨天晚宴看我拎的包太旧了,配不上我,今天一早特意让助理送来的!
她语速飞快,每一个字都透着被特殊对待的虚荣和满足,天呐,你知道这包多难买吗排队都排不到!他居然……
她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异样。
我扶着洗手台,脸色惨白得像鬼,额头上全是冷汗,睡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她,或者说是望着她身后某个遥远而血腥的时空点。
姐你怎么了林薇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换上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她皱了皱眉,把那个昂贵的包随手放在旁边的洗衣机上,伸手想碰我的额头。
就在她冰凉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刹那,前世被乱刀捅穿的剧痛和冰冷感猛地从记忆深处炸开!我像被毒蛇咬到一样,猛地向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喉咙发紧,几乎无法呼吸。
别碰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惊疑变成了错愕和受伤。姐你疯了吗她提高了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恼怒,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态度是不是陈默又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陈默。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短暂地刺穿了笼罩我的血色迷雾。
那个从高中起就默默守护在林薇身边,像影子一样可靠的男人。
那个在她抱怨婆家穷时,默默加班到深夜,把工资卡全部上交的男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闷痛得厉害。前世我苦口婆心,把周慕远的斑斑劣迹摊开在她眼前,试图用为你好的铁锤敲醒她,换来的却是她深入骨髓的怨恨和乱刀相向。
那这一次呢我还能做什么
姐林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不解和一丝被忽视的不快,强行把我从混乱的思绪里拽出来。
她双臂抱胸,身体微微前倾,试图捕捉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你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我跟你说周慕远的事呢!她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你必须立刻关注我的骄纵。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努力将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压下去。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那种濒死的惊惧,被我强行替换成了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我甚至能感觉到嘴角的肌肉在极其僵硬地向上牵扯,试图弯出一个弧度。
没什么。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飘忽的、事不关己的疏离感,目光掠过她,落在那只闪耀着诱人光泽的鳄鱼皮包上,这包……挺贵的吧
林薇立刻像被按下了某个开关,脸上的不满瞬间被得意取代。
那当然!限量款!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她重新拿起那个包,指尖爱惜地抚摸着光滑冰冷的皮质,眼神迷醉,周慕远说了,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我。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写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姐……你觉得呢他……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
来了。命运的分岔点,再次赤裸裸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前世,就在这里,在她捧着这只象征着诱惑与陷阱的包问我时,我像点燃的火药桶,痛斥周慕远的虚伪和滥情,掰开揉碎地分析利弊,甚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让她想想陈默八年的付出。
2
这一次……
我清晰地感觉到后腰曾经被刺穿的位置,传来一阵幻痛。冰冷的刀锋仿佛还停留在那里。
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卫生间消毒水和柠檬草混合的怪异味道,直冲肺腑。再开口时,我的声音平直得像一条没有起伏的线,脸上那个勉力维持的、空洞的微笑依旧挂着。
你觉得呢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看你。
林薇脸上的得意和期待,瞬间凝固了。
她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应。没有预料中的激烈反对,也没有任何支持的建议,只有一片空荡荡的、事不关己的沉默。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抿紧了涂着昂贵口红的嘴唇,眼神里掠过一丝困惑和……被轻视的恼怒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沉默,而是一个肯定她选择、或者一个让她可以理直气壮去反抗的反对者。
看我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点嘲讽,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敷衍了以前你不是最爱管我的事吗她试图激我。
我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那片被阳光照得刺眼的天空,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就好。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卫生间里只剩下水龙头未关紧的滴答声,空洞地敲打着神经。
林薇抱着那只价值不菲的包,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又像抱着一个决定她未来的筹码。
她精致的眉头紧紧蹙着,眼神在我和那只包之间反复游移,里面翻涌着不甘、虚荣,还有一丝被冷落的不适。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为自己的选择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行吧,她扬起下巴,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带着一种赌气般的宣言意味,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我自己有数!周慕远比陈默强一百倍,至少他懂我想要什么!
她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动摇,转身抓起那个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步离开了我的公寓。
门被用力带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那声门响,像一个冷酷的休止符,砸在我的心上。我知道,命运的齿轮,再次沿着那条通往毁灭的轨道,开始转动了。这一次,我亲手推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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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下了某种快进键。林薇和周慕远的关系,以惊人的速度升温,或者说,是以林薇单方面沉浸的速度在燃烧。
我的手机安静得可怕,再没有她关于陈默的抱怨,也没有关于周慕远的试探。只有偶尔刷朋友圈时,能看到她精心营造的、闪闪发光的生活碎片。
一张照片:高档西餐厅,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桌上,放着两份精致的牛排,高脚杯里红酒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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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角落,一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随意搭在桌边,表盘在灯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配文:懂你的人,总会给你最好的仪式感。
下面的评论区一片艳羡之声,林薇回复了几个笑脸和害羞的表情。
另一张照片:她的手腕上多了一条镶钻的手链,璀璨夺目。背景是某个奢侈品珠宝店的柜台一角。配文:随口一说,就被记在了心上。
下面有人问:周总监送的
她回了一个默认的眨眼表情。
这些精心裁剪的画面,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内里正在加速腐烂的果实。
我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心头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前世那些被我忽略的、被她的虚荣过滤掉的细节,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周慕远这种人,他的好,从来都是明码标价、带着强烈目的性的诱饵。林薇越是沉迷于这些昂贵的糖衣,就越是在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风暴的征兆,在一个闷热的夏夜初现端倪。
那天深夜,我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薇的名字。
接通后,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她惯常的、带着点炫耀意味的声音,而是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间杂着某种东西被砸碎的刺耳噪音。
姐……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周慕远……周慕远他……他不是人!
我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窗外是沉沉的夜色,没有半点星光,只有城市浑浊的光污染映照着低垂的云层。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预料之中的冰冷:怎么了
他骗我!他一直都在骗我!
林薇的哭声陡然拔高,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难以置信,我今天……我今天鬼使神差地,趁他洗澡……看了他放在客厅充电的备用手机……
她倒抽一口冷气,似乎回忆那个画面都让她痛苦万分,微信……好多……好多跟不同女人的聊天记录!露骨得恶心!叫别人‘宝贝’!还……还约了今晚在‘蓝调’酒吧见面!其中一个……其中一个贱人还给他发那种照片!
她的描述混乱而充满细节,字字泣血。
我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一塌糊涂,昂贵的真丝睡衣可能被揉得皱巴巴,眼神里燃烧着被欺骗的怒火和世界崩塌的绝望。
她偷看手机的行为,本身就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早已滋生的不安。
姐……我该怎么办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绝望的边缘向我这个她曾经怨恨的姐姐伸出了手,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他追我的时候明明……
她的声音哽住,说不下去了。那些甜言蜜语、昂贵的礼物,此刻都变成了最辛辣的讽刺。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传来门被大力甩上的巨响,紧接着是汽车引擎暴躁的轰鸣声远去。
显然,周慕远面对她的质问,选择了最冷酷的应对方式——直接离开。这比任何辩解都更具杀伤力。
听着她崩溃的哭声和那绝尘而去的引擎声,我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窗外,城市的光污染模糊了界限,像一张巨大而冷漠的网。电话那头,林薇的绝望如同实质般涌来,像无数细小的针,密密匝匝地刺在心上。
前世她捅向我时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和冰冷的刀锋,再次清晰地回放。那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的同情。
我沉默着。听筒里只剩下她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抽噎,像坏掉的风箱。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被绝望拉得无比漫长。她能听到的,只有我这边一片死寂的背景音。
姐林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她似乎终于意识到,电话这头的沉默并非信号中断,而是一种冰冷的拒绝。你说话啊!我该怎么办他走了!他根本不在乎!我……
她的话被一阵更猛烈的呜咽打断。
我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夏夜闷热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带着冰碴般的冷意。我开口,声音不高,平直得没有任何波纹,清晰地穿透她的哭泣:
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电话那头,所有的声音——哭泣、抽噎、愤怒的喘息——在那一瞬间,如同被锋利的刀骤然切断。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过了几秒,也许更久,听筒里传来一声极其短促、像是被强行压回喉咙深处的抽气声。然后,是嘟——嘟——嘟——的忙音。冰冷、单调、无情。
她挂断了。
我慢慢放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一片惨白。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喧嚣隐隐传来,却感觉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心口的位置,像是被刚才那句冰冷的话掏空了,又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堵住。
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疲惫。
路是她选的。而我,只是不再做那个徒劳的、最终会被怨恨淹没的提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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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慕远的道歉,来得既快又廉价,精准地击打在林薇的软肋上。
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过去不到三天,林薇的朋友圈再次更新了。
照片里,她笑靥如花,依偎在一个高大但刻意没有露出正脸的男人(显然是周慕远)身边,背景是本市最高档的购物中心。
她手里拎着不止一个奢侈品购物袋,最显眼的是一个最新款的、价格足以抵得上陈默小半年薪水的铂金包。
配文只有一颗巨大的、闪亮的红心,和一个戴着钻戒的表情符号。
没有解释,没有说明。
只有赤裸裸的物质炫耀和无声的宣告——她原谅了,或者说,她被收买了。那只昂贵的包,成了堵住她质问嘴巴、掩盖腐烂真相的华丽塞子。
我面无表情地划过了那条动态。林薇的电话和信息,也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我们像两条短暂交汇又迅速远离的轨道,各自滑向既定的深渊。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流逝,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车窗上,发出密集的爆响,雨刮器开到最大档,也只能勉强在挡风玻璃上划开一片短暂模糊的视野。
我开着车,龟速行驶在拥堵的高架桥上,电台里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试图安抚这恶劣天气带来的烦躁。
前方的车流再次停滞。
我烦躁地轻点刹车,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右侧车道。一辆线条流畅、颜色扎眼的亮黄色跑车,嚣张地停在应急车道上,异常显眼。
是周慕远的车。他那张扬的品味和这辆车一样,令人过目难忘。
雨幕太厚,跑车的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像一块密不透光的黑曜石。
就在我准备移开视线时,那驾驶座一侧的车窗,竟然缓缓降下了一小半!一只涂着鲜艳蔻丹的女人手伸了出来,随意地弹了弹烟灰,动作带着一种慵懒的、掌控一切的味道。
紧接着,驾驶座那边的车窗也降下了一些,周慕远那张带着几分邪气的侧脸露了出来。他侧着身,正对着副驾驶座的女人,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在林薇面前见过的、带着狎昵和征服欲的笑容。
他凑得很近,几乎贴着那女人的耳朵在说什么,逗得那女人咯咯直笑,花枝乱颤,甚至伸出那涂着红指甲的手,亲昵地、带着挑逗意味地戳了一下周慕远的胸口。
隔着厚重的雨幕和嘈杂的雨声,我听不见任何对话,但那肢体语言传递出的亲昵和放浪,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那女人有着年轻饱满的脸颊和一头染成浅亚麻色的长卷发,绝不是林薇。
我几乎是本能地,掏出手机,隔着雨幕,对准那辆亮黄色的跑车,放大了焦距。
雨水在镜头前形成模糊的水帘,但周慕远侧头调笑的清晰轮廓,还有副驾上那个年轻女人巧笑倩兮的侧脸,被手机镜头忠实地捕捉了下来。按下快门时,手机轻微的咔嚓声被淹没在狂暴的雨声中。
照片拍得很清晰。我盯着屏幕,周慕远脸上那种轻佻又带着掌控欲的笑容,像一根冰冷的刺。
车窗很快又升了上去,隔绝了里面更加不堪的画面。但那惊鸿一瞥,已经足够。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迅速爬升。
不是为林薇感到难过,而是为这赤裸裸的、发生在公共场合的羞辱感到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周慕远的肆无忌惮,简直令人发指。他根本不在乎林薇,更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见。这辆停在应急车道的跑车,就像一个移动的、公开的耻辱柱。
就在这时,前方的车流终于开始缓慢蠕动。我放下手机,踩下油门。
经过那辆亮黄色跑车时,深色的车窗紧闭着,像一个沉默而肮脏的秘密。我没有任何停留,汇入缓慢移动的车河,将那个耻辱的画面远远抛在身后。
那张照片,静静地躺在我的手机相册里,像一颗沉默的定时炸弹。
我没有发给林薇。发给她的意义是什么提醒她再次被背叛
让她再经历一次崩溃,然后再被下一个限量版包包轻易收买
我甚至能想象她看到照片后的反应——先是歇斯底里的愤怒,然后周慕远几句甜言蜜语、一件昂贵的礼物砸过来,她就会再次选择蒙上自己的眼睛,沉溺在虚假的浮华中,同时将发现真相的怨恨,转嫁到我这个多管闲事的姐姐身上。
循环。一个充满了物欲、欺骗和自我麻痹的、令人作呕的死循环。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冲刷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仿佛要将所有的污秽暂时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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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林薇和周慕远的婚礼,像一场盛大而空洞的闹剧,在我刻意的疏远下,与我无关。
关于他们婚后的零星碎片,我大多是从偶尔更新的朋友圈或一些避不开的共同朋友口中,拼凑出来的。
华丽的婚礼照片在社交平台上短暂地刷屏后,林薇的生活展示渐渐变了味道。
起初依旧是满屏的名牌、高档餐厅、海岛度假,但那些精心修饰过的照片里,她的笑容越来越程式化,眼神深处透着一股掩盖不住的疲惫和空洞。
她开始频繁地抱怨失眠、头疼,抱怨周慕远应酬太多,回家越来越晚。
那些抱怨下面,偶尔会有共同的朋友小心翼翼地安慰几句,但更多的是沉默。
一次偶然的饭局,遇到一个和林薇公司有业务往来的旧友。几杯酒下肚,话题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周慕远身上。
啧,周副总啊,现在可是春风得意。旧友摇着头,带着点看热闹的戏谑,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玩得那叫一个花。听说上个月,还搞出点不大不小的动静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旧友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辛的兴奋:好像是他带了个小模特去参加一个私人游艇派对,玩得太嗨,被拍了些不太雅观的照片,不知怎么就传到林薇那儿去了。听说林薇当时就杀到公司去了,在周慕远办公室闹得天翻地覆,砸了不少东西,保安都差点上来拖人……啧啧,那场面。
他咂咂嘴,又灌了口酒:不过嘛,周慕远什么人手腕厉害着呢。听说事后不知道又给林薇买了什么天价珠宝,或者许了什么空头支票,反正又给按住了。林薇也是……唉。
他摇摇头,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声叹息里的意味不言自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静静地听着,茶水在杯中早已凉透。
想象着林薇冲进那间气派的办公室,歇斯底里地打砸,像一个绝望的困兽做着徒劳的挣扎,而周慕远则可能好整以暇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椅后,冷眼看着她崩溃,如同欣赏一场闹剧。
最后,再用金钱和谎言轻易地安抚、收买。每一次的发现、大闹、被安抚,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仅剩的自尊和清醒,将她更深地拖入那个由谎言和物欲编织的泥沼。
旧友还在絮叨着周慕远其他的一些风流韵事,我的思绪却飘远了。
那个曾经穿着校服、笑容干净、会因为陈默偷偷塞给她一颗糖而脸红半天的林薇,她的影子,在这些令人窒息的故事里,已经彻底模糊,被一个满身名牌、眼神空洞、只会歇斯底里的怨妇形象所取代。
毁灭的种子早已深埋,只等一个彻底引爆的时机。
那个时机,在一个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周末午后,以一种极具羞辱性的方式降临了。
手机在茶几上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林薇的名字。
距离我们上次联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我盯着那个名字,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心脏。犹豫了几秒,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极其粗重、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从听筒里传来,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
林薇我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
……回应我的,依旧是那可怕的喘息。过了几秒,一个嘶哑得几乎不成调的声音,像是从地狱裂缝里挤出来:……家……他在家……
谁在家周慕远我追问,心猛地往下沉。
哈……哈哈哈……她突然发出一串尖锐、凄厉、带着浓浓疯狂意味的笑声,那笑声比哭更难听,在家……在我们的床上……和……和那个贱人……就在我的床上!在我刚换的……意大利进口床单上!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和一种强忍呕吐的干呕声。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周慕远的肆无忌惮,终于突破了最后的底线。他把情妇带回了家,带到了林薇精心布置、象征着他们婚姻的卧室里!
这已不仅仅是背叛,而是最彻底的践踏和羞辱,是拿着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狠狠地、反复地碾磨。
姐……她的声音陡然变了,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凉的、诡异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暗,你看到了吗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当初想让我选的……好日子……
她的声音里淬着剧毒的恨意,那恨意并非仅仅针对周慕远,更指向了我,指向了所有她认为阻碍了她幸福的人。
林薇!你别做傻事!我猛地站起身,对着手机吼道,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蔓延全身。前世她砍向我时的疯狂眼神,与此刻电话那头诡异的平静重叠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阴影。
傻事她又笑了,笑声空洞而飘忽,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不……我要去给他们送份‘大礼’……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嘟——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像冰冷的铁锥,一下下凿在我的耳膜上。
我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窗外是灰蒙蒙的天,闷得没有一丝风。
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她最后那句话里蕴含的冰冷恨意和诡异的平静,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
来不及多想,我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电梯缓慢得令人心焦,我直接冲向楼梯间,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巨大的回响。
引擎发出咆哮,车子像离弦之箭冲入午后沉闷的街道。
我疯狂地拨打林薇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一遍又一遍,像死神的倒计时。
车子粗暴地停在林薇和周慕远居住的那栋高档公寓楼下。
我冲进大堂,无视保安的询问,直接扑向电梯,手指用力地、反复地戳着那个代表着顶楼复式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每一层停顿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前世冰冷的刀锋和电话里林薇那诡异的平静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恐慌。
叮——
电梯门终于滑开。顶楼复式专属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尽头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胡桃木大门,虚掩着一条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从那条缝隙里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
我的脚步钉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时间仿佛凝固了。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像一张无声咧开的、通往地狱的巨口,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正从里面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前世被刺穿的剧痛幻影。
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那扇门。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剩下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和血液冲击耳膜的轰鸣。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门板,带着细微的颤抖,轻轻一推。
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眼前的情景,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永久地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客厅里昂贵的欧式沙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茶几、墙上抽象派的油画……一切都成了这血腥屠宰场荒诞而昂贵的背景板。
猩红的液体肆意泼洒、流淌,在地毯上洇开大片大片令人眩晕的暗红花朵,沿着大理石的纹理蜿蜒成一道道刺目的溪流。
客厅中央,周慕远倒在那里,昂贵的丝绸睡袍被血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仰面躺着,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已经涣散,残留着死前的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
他的胸口、腹部,布满了深深浅浅、血肉翻卷的刀口,像一张张咧开的、嘲讽的嘴。血还在缓慢地从那些裂口中渗出。
几步之外,一个穿着性感蕾丝睡裙的年轻女人蜷缩着,亚麻色的长发凌乱地沾满了粘稠的血污,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的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身下同样是一大滩不断扩大的暗红。
而这一切的中心,是林薇。
她背对着门口,跪坐在血泊里。身上穿着的不再是日常的衣物,而是一件……洁白的婚纱!只是那件象征纯洁与幸福的婚纱,此刻早已被喷溅的鲜血彻底染红,大朵大朵刺目的猩红在洁白的底色上晕染开来,红得惊心动魄,像一场盛大而绝望的祭礼。
她的头发散乱,沾着血块,一缕缕贴在汗湿的脖颈和脸颊。
她微微佝偻着背,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狭长锋利的切肉刀,刀身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着粘稠的血珠,滴答,滴答,落在她婚纱的裙摆上,晕开更深的红。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更像是一种力竭后的虚脱,一种彻底释放后的空洞。
死寂。只有血滴落的微弱声音,像死神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一种极低、极其嘶哑的、仿佛破旧风箱在艰难抽动的……呜咽
不,是笑声。林薇的肩膀开始小幅度地耸动,那嘶哑的、不成调的声音就是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呵……呵呵……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看着身下蔓延的血泊,发出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愉悦,只有无尽的空洞和疯狂后的虚妄。
笑着笑着,声音陡然变了调,染上了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悔恨,撕裂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默……
一个字,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血沫的腥气从她齿缝间艰难地溢出。
她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向身后门口的我,也没有看地上那两个被她亲手终结的生命,而是死死地、近乎贪婪地,死死地钉在客厅墙壁的某一点上。
我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面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华丽的装饰相框,里面镶嵌着一幅色彩明快的抽象画,价值不菲。
但在那幅画的右下角,靠近踢脚线的位置,光线昏暗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林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拖着被血浸透的沉重婚纱,一点点挪动着膝盖,朝那面墙爬去。
婚纱的蕾丝拖尾在粘稠的血泊里划开一道刺目的痕迹。她伸出那只没有握刀、同样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面墙的角落。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眷恋和一种濒死的温柔,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的天光,我终于看清了。
那不是墙的瑕疵。那是一行用小刀之类的东西,深深浅浅刻进墙皮里的字迹。刻痕很深,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笨拙和用力过猛,笔画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历经岁月依然顽固地留在那里:
薇默
永远。
默……林薇又呜咽了一声,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她把脸颊缓缓地、轻轻地贴在了那冰冷的、刻着薇默
永远的墙面上,像一个迷路太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贪婪地汲取着那早已不复存在的一丝温暖。
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汹涌地滚落下来,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冲出两道蜿蜒的红痕。
她的眼神,在这一刻,褪尽了所有的疯狂和怨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悔恨。
那悔恨如此之深,仿佛要将她自己的灵魂都彻底吞噬。
她看着那行字,看着那个笨拙的小人,看了很久很久。时间仿佛在她身边凝固了。然后,她握着那把滴血尖刀的手,慢慢地、坚定地抬了起来。
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最后一点冰冷的寒芒。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
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那把沾满了周慕远和情妇鲜血的刀,狠狠地、决绝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呃……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哼。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贴在墙上的脸颊缓缓滑落。那双刚刚还盛满悔恨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而灰暗。染血的婚纱下,猩红的花朵在心脏位置迅速晕染开,比之前任何一处都更加刺目。
她最终倒了下去,就倒在那行刻着薇默
永远的墙根下。
鲜血从她心口汩汩涌出,与她婚纱上、地上的血泊彻底融为一体。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脸颊朝着那行字的方向,一只手还无力地搭在冰冷的刻痕上,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仍在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
像一个穿着染血婚纱的新娘,终于倒在了她曾经唾手可得、却亲手抛弃的幸福门前。
整个奢华而血腥的客厅,陷入了彻底的、死一般的寂静。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凝固在空气里。
只有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依旧沉闷地压着这座城。
我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惨烈如地狱绘卷的一幕,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前世冰冷的刀锋穿透身体的剧痛,与此刻眼前这浓得化不开的血色和绝望,在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
我做错了吗
这一次,我没有劝她,只是沉默地递上了那只通往地狱的包。
这一次,她得偿所愿,拥抱了自以为的富贵,却最终穿着染血的婚纱,倒在了刻着前男友名字的墙根下,悔恨至死。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终点都是毁灭。
我像是一个被困在轮回里的旁观者,眼睁睁看着至亲滑落深渊,无论伸手去拉,还是冷眼旁观,最终都被那深渊的引力撕扯得粉身碎骨。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视线开始模糊,那满目的猩红仿佛在旋转、扩散。
意识再次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温柔地、不容抗拒地包裹、吞噬……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洒满阳光的下午。林薇捧着那个闪亮的奢侈品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期待:姐,你觉得呢
而我,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像一个最体贴的姐姐,轻轻地把那个价值不菲的包,往她怀里推了推。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