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拯救者游戏
自从孟姜去年跟着她爹调任到县里,转学来我们班。
我已经记不清,周牧野为她破了多少次例。
她爸是县商业局的副局长,穿着从省城百货大楼买的的确良连衣裙,头发永远扎成高高的马尾,发尾烫了时髦的小卷。
而我呢
身上是周家给的旧衣裳,袖口洗得发白,头发随便用橡皮筋一绑,整天埋在书本里。
周牧野说,孟姜家里情况特殊——她妈去世,她爸工作忙,没人管她。
她不容易,咱们多照顾点。
或许周牧野与生俱来就想成为英雄,所以他才会那么帮助幼时的我。
而现在孟姜也部分满足了他的拯救者角色。
于是,他帮她搬书、替她值日、甚至下雨天把伞让给她,自己淋雨回家。
这么看来,其实他对我不是喜欢,而是习惯,只是当时的我们太小,错以为是两情相悦。
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在校门口的小卖部,给她买了两毛钱一根的娃娃头雪糕——那是我从来舍不得吃的奢侈品。
而我呢
我连五分的冰棍都只敢舔着吃,怕化得太快。
昭昭,你别多想。每次被我撞见,周牧野都会这么解释,我对她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她可怜。
我信了。
毕竟从小到大,他没骗过我。
可后来,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他带她去县文化馆看录像,却告诉我他在家复习。
他借她《射雕英雄传》的小说,而我连碰一下都要被他训别弄脏了。
他甚至......
连高考志愿都为了她改了。
嘀嗒、嘀嗒——
桌上的老式座钟指向下午四点,我猛地回过神。
今天是志愿填报的最后一天。
我抓起书包冲出门,一路跑过泥泞的小路到学校。
教室里乱哄哄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敲黑板：
同学们,志愿表今天下午六点前必须交齐,没填好的抓紧！
我喘着气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周牧野和孟姜坐在教室中间——我的位置上。
周牧野正低头帮她填志愿表,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
我攥紧书包带,径直走向后排,坐到了同桌李红梅旁边。
周牧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冷冷的,像是在等我主动过去。
可这次,我不会了。
李红梅凑过来,小声说：
昭昭,周牧野刚才一直往门口看,我还以为他在等你呢。
我没吭声,低头翻出志愿表,一笔一划地重新检查。
突然,头顶的光线被挡住。
周牧野站在我桌前,声音压得很低：
林昭昭,出来一下。
我头也没抬：
有事就在这儿说。
他一把按住我的表格,指节敲在桌面上：
你闹够了没有
我抬头看他,忽然觉得陌生。
这个从小护着我的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他说我已经帮你填好了,你不用再写一张。
我心很寒,如果不是我当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此刻的我,会傻傻的认为他真贴心,殊不知他此刻已经篡改了我的志愿。
我没闹。
我抽回表格,志愿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
周牧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孟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牧野,我的志愿表填好了,你帮我看看行吗
周牧野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来瞪我,抢走我的表格：
林昭昭,你最好想清楚——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盯着他,忽然笑了。
是啊,离了他,我什么都不是。
但至少,我可以做我自己。
我收起钢笔,服软道：既然你帮我写好了,那也行,你快去看看孟姜吧。
他有点诧异我突然的服软,但又觉得十分受用。
放心的转身陪孟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