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重生后,闺蜜杀疯了 > 第一章

重生恶女冷眼旁观闺蜜黑化,却见她手撕仇敌血溅三尺。
直到翻开泛黄日记,才知她两世癫狂只为护我周全——
那些我恨过的人,全是上辈子虐杀我的凶手。
01
陈橙晨第一次递给我橙子时,我们刚满十岁。
M
集团资助的山区小学落成仪式上。
我缩在最后排,穿着打补丁却浆洗得发硬的旧衣服,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喧闹中,一只白嫩得晃眼的小手忽然伸到我面前,掌心托着一颗饱满金黄、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橙子。
喏,给你!
声音脆生生的,像山涧里蹦跳的溪水。
我茫然抬头,撞进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
她穿着雪白的公主裙,头发用亮晶晶的发卡别着,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女。
后来我知道,她是
M
集团的独生女,叫陈橙晨。
她见我迟迟不接,干脆利落地把橙子塞进我冻得通红、还带着泥印的手里,然后自己又拿出一个,用指甲使劲掐开厚实的果皮。
哧——
清冽酸甜的汁液瞬间迸溅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我洗得发白、袖口磨损的旧校服上。
她毫不在意,掰开一半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对着呆住的我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甜吧我叫陈橙晨!你叫什么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啦!
那是我贫瘠生命里尝到的最甜橙子。
最好的朋友,这四个字,像一句温暖的咒语,也从此烙进了我单薄的生命里。
从初一到高三,整整六年,我像一株终于找到依附的藤蔓,紧紧缠绕着陈橙晨这棵生机勃勃的大树。
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分享同一副耳机听周杰伦,在课本空白处画丑丑的小人。
她总能把枯燥的课堂变得有趣,而我,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和跟班。
她漂亮,聪明,家境优渥,像一颗永远发光的星星。而我,只是她光芒边缘一道模糊的影子,长相普通,成绩平平,父母早早离世,靠着
M
集团的资助才得以继续学业。
巨大的鸿沟真实存在,却被她浑然不觉的亲近奇妙地填平了。
她总爱搂着我的肩膀,把脑袋搁在我颈窝里蹭:
小竹,还是跟你在一起最舒服了!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是永远,像她递给我的那颗橙子,永远保持着饱满鲜亮的金黄色。
直到大学开学。
迎新晚会人声鼎沸,巨大的彩色射灯旋转着,把光怪陆离的光斑投在每一张兴奋的脸上。
我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里找到陈橙晨。
她正和一个短发、笑容明艳的女生聊得火热,脸颊因为兴奋泛着红晕。
小竹!这边!她看到我,眼睛一亮,用力挥手。
我刚挤过去,她就一把拉过那个短发女生,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我从充满分享欲的热烈:
给你介绍!吴呦!我同班同学,我们还是一个寝室的!天呐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搞笑!刚才讲的那个段子,笑死我了!
吴呦大方地伸出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甲上做了很漂亮的美甲:
你好呀,常听晨晨提起你!叫我呦呦就行!
我的手在裤缝上蹭了蹭才伸出去,指尖冰凉:
你好,我叫小竹。
陈橙晨的胳膊,一边挽着我,一边挽着林薇,像个连接快乐的桥梁。
可我感觉自己像一块突兀的补丁,硬生生缝在了这幅崭新的、色彩明快的画卷边缘。
三人行,成了我们新的固定模式。只是这模式,从第一天起我就不满意。
去上课的路上,她们热烈地讨论着昨天微观经济学那个秃顶教授的滑稽口音,或者抱怨宏观课布置的变态作业量。
那些陌生的课程代号、教授名字、只有她们同班才懂的梗,像一堵无形的玻璃墙,把我结结实实挡在外面。
……然后老张居然说,『这个模型你们要是搞不懂,小笨猪们,期末就等着挂科吧!』哇靠,当时全班都懵了!
吴呦绘声绘色地模仿着,陈橙晨立刻爆发出一阵清脆的大笑,身体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靠在林薇身上。
我像个沉默的影子,跟在她们身边。目光低垂,落在人行道铺陈的梧桐落叶上。
我的脚尖使劲地踢开一片叶子,看着它在水泥地上翻滚,发出细微的嚓嚓声。
陈橙晨会突然想起我,猛地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试图把我拉进话题:
小竹,你说是不是很搞笑那个张教授……
然而,她的话往往还没说完,吴呦总能更快地接上另一个只有她们才懂的笑点,或者抛出一个新的专业问题:
对了晨晨,昨天那个案例分析的
PPT
你弄完了吗我觉得第二部分还可以加点数据支撑……
食堂吃饭,她们习惯性地坐在一起,头碰着头研究手机里的小组作业文档,或者刷着只有她们才关注的班级群消息。
我坐在对面,筷子机械地拨弄着餐盘里的米饭。
听着她们讨论着我完全陌生的王助教、李学姐、赵某某的糗事……
那些名字和事件,构筑起一个壁垒森严的小世界,我拿着错误的钥匙,被拒之门外。
放假回家,陈橙晨和我出去玩,我和她睡在一个房间。
一想起吴呦和陈橙晨在一起玩,一种被剥离的、缓慢而钝痛的冷落感啃噬着我。
终于,我纠结了好久,那股积压的酸涩和委屈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我赤着脚,冰凉的地板刺激着脚心,摸黑爬下床,走到陈橙晨床边。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投下一道银边。
我伸出手,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晨晨……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勉强睁开一条缝,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晨晨,
我蹲在她床边,仰着脸,像个执着讨要糖果却又害怕被拒绝的孩子,声音压得极低
我……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
陈橙晨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含糊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然后像是为了安抚我,又很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睛很快又合上了。
哼!都是吴呦!陈橙晨心里最好的朋友一直是我!
黑暗中,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深刻的月牙痕。
一丝邪恶的念头,如同毒蛇的芯子,悄然探出:
吴呦……她根本不配待在晨晨身边!她一定有问题!我要撕开她伪善的面具!我要让晨晨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谁才是……她唯一该拥有的、最好的朋友!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吴呦身后一道沉默而执着的影子。
上课、吃饭、去图书馆、参加社团活动……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不动声色地记录着她的一切。她的笑容在陈橙晨面前有多灿烂,在我眼中就有多虚伪。
我翻遍了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像在垃圾堆里翻找罪证。
终于,在那个匿名的校园论坛角落,一个披着乱码马甲的帖子被我死死锁定。
那里面,充满了对陈橙晨的恶意揣测和尖酸刻薄的诋毁!发帖时间、透露的细节……
一切证据都指向吴呦!
找到了!我激动得指尖都在发抖,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我就知道!这个虚伪的女人!她根本不配!
一个计划在心底迅速成型,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下周五中午,顶楼天台,那里空旷无人。
我要当面揭穿她,我要用最冰冷、最锋利的语言威胁她,让她滚出陈橙晨的世界,滚得越远越好!
等待的日子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我看着吴呦依旧毫无负担地挽着陈橙晨的手臂谈笑风生,每一次都像在往我燃烧的怒火上浇油。
周五终于来了。
天空阴沉得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整个上午的课我都心神不宁,手心里的冷汗擦了又冒。
下课铃一响,我抓起包就冲出了教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推开沉重的铁门,强劲的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天台空旷,巨大的空调外机发出沉闷的轰鸣。
我走到围栏边,看着下面蚂蚁般渺小的人影,眩晕感阵阵袭来。就是这里了。
再过几十分钟,吴呦就会站在这里,面对我的审判。
我一遍遍在脑海里预演着台词,试图压下声音里的颤抖。
突然,楼梯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是吴呦提前来了,或者带了人!巨大的恐慌包围了我。
我像只受惊的老鼠,慌不择路地扑向角落那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空调外机后面,把自己死死缩进那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狭窄缝隙里。
屏住呼吸。
上来的是几个男生,大大咧咧地抱怨着风大,似乎在找什么公告。
找到了!重大处分通知!
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外机的轰鸣。
……金融学院
202X
级本科生吴呦,长期在匿名论坛发布大量不实信息,恶意诋毁同学名誉,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给予吴呦同学开除学籍处分……
开除学籍!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一种从骨髓深处炸裂开的、无法形容的狂喜!
那几个男生议论着活该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铁门哐当一声重新关上,我才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从藏身的角落滑出来。
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荒诞的、被命运眷顾的感觉让我浑身轻飘飘的。
我踉跄着走到公告栏前,那张崭新的处分通知,白纸黑字:
吴哟和开除学籍几个字,像世间最甜美的果实挂在那里。
哈……哈哈……
一声短促的、破碎的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完全不受控制,在空旷的天台上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笑得弯下腰,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笑得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太好了!根本不需要我出手!老天都在帮我!
晨晨身边,我又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我几乎是飘着下楼的,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端。
刚走到宿舍楼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似的撞进了我的怀里。
是陈橙晨。
她哭得浑身都在发抖,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一绺绺粘在一起,像淋了雨的小鸟羽毛。
她紧紧抱着我,把脸埋在我肩上,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我单薄的衣料。
呜……她抽噎得语不成句,声音破碎,她被开除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晨晨……
我的声音异常地平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温柔和抚慰。
别哭了,为那种人不值得。
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她在我怀里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脆弱。
她的话像最醇厚的美酒,瞬间灌满了我空荡荡的心房。一种巨大的、近乎眩晕的满足感将我彻底淹没。
嗯!
我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得意,融化在宿舍楼门口喧杂的人声背景里。
我一直都在。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晨晨。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02
陈橙晨恋爱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酸柠檬,直接塞进我喉咙里,噎得我半天喘不过气。
对象是隔壁商学院的周予谨,家世显赫。
自从他们在一起,我熟悉的那个形影不离的陈橙晨,就像被凭空抹掉了。
图书馆靠窗那个洒满阳光的、我们固定了三年的双人位,现在总是挤着三个人。
我像个笨拙的摆设,坐在他们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粗糙的页脚。
更刺眼的是无处不在的周氏体贴。
清晨七点,宿舍楼下准时出现周予安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跑车,车窗降下,他递出还冒着热气的蟹黄汤包和豆浆——那是陈橙晨念叨过一句想吃的。
专业课阶梯教室,他总能神奇地提前占好中间视野最佳的两个位置,陈橙晨的书包永远被他稳稳拎着。下课铃一响,他就像掐着秒表一样出现在门口,手里要么是一杯她最爱的少冰三分糖芋泥波波奶茶,要么就是一大束新鲜得能掐出水的香槟玫瑰。
死孔雀!乱开什么屏!
我盯着那束在阳光下几乎要闪瞎人眼的玫瑰,恶狠狠地腹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陈橙晨抱着那束花,脸埋在柔软的花瓣里,笑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她甚至分了一支给我,花瓣边缘带着丝绒般的质感,香气甜腻得令人作呕。我强忍着把它揉碎的冲动,勉强扯出一个笑:谢谢晨晨,真好看。声音干巴巴的。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陈橙晨的世界正在被这个叫周予安的男人以惊人的速度侵蚀、占领。
一种熟悉的、带着偏执的火焰重新在我心底点燃。
这一次的目标,是周予谨。我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他的课表,他常去的篮球场,他固定停车的位置,甚至他喜欢在哪个食堂窗口买咖啡。我像个幽灵,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他打球,我就在球场最外围的树荫下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住他跳跃的身影和场边为他尖叫的女生。
他开车送陈橙晨回宿舍,我就站在对面宿舍楼的阴影里,看着陈橙晨下车。,他熄火,在车里坐一会儿,抽根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
一周,两周……周予安的生活轨迹规律得像瑞士钟表,教室,球场,宿舍楼,偶尔和陈橙晨去校外的高档餐厅。
干净得……令人绝望。我像个徒劳无功的侦探,笔记本上除了枯燥的时间地点,没有任何能称之为把柄的东西。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
难道他真的……是个好人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被一种深重的无力感淹没时,转机出现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那是个周五的晚上,风里带着点黏腻的暖意。
晚上十点多,他的车灯划破夜色驶回来,停在老位置。
我看着车停下,正准备拖着疲惫的步子离开,却发现那辆黑色跑车并没有停下,发动发动机,而是径直朝着大门口驶去!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一股混杂着紧张和兴奋的战栗瞬间窜遍全身。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冲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指着前面那辆快要融入车流的黑色跑车,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变调: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黑车!车牌尾号
XX99!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条霓虹灯闪烁得有些俗艳的街道。巨大的
LED
招牌上,迷域两个字张牙舞爪。
周予谨下了车,随手把钥匙抛给门口穿着马甲的泊车小弟,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那个光怪陆离的门洞深处。
酒吧!他果然来了这种地方!
我付了钱下车,站在迷域巨大的招牌阴影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汗。里面会是什么样我有点害怕。
不过,抓到周予安在酒吧厮混的证据,才是真正能把他从陈橙晨身边彻底赶走的核武器!一股隐秘而巨大的力量驱使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包裹着皮革的大门。
瞬间,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我的耳膜和胸口上。闪烁刺眼的镭射灯光切割着浓稠的、混杂着烟酒气味的空气,形形色色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疯狂扭动,像一群躁动不安的鬼魅。
浓烈的香水味、汗味、酒精味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头晕。我强忍着不适,瞪大眼睛在晃动的人头和迷离的光影中搜寻周予安的身影。舞池中央卡座区吧台
人太多了,光线太乱了。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擦着我肩膀挤过,托盘上高脚杯里的液体晃出来,溅湿了我的袖口,冰凉黏腻。
我顾不上擦,焦急地踮起脚张望。就在我快要被这混乱的声浪和气味淹没时,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衬衫的侧影在远处吧台一闪而过,很像周予谨!
我想抓住救命稻草,立刻拨开身前两个随着音乐摇晃身体的人,奋力朝着那个方向挤过去。脚下黏糊糊的地板让我几次差点滑倒。
越靠近吧台,音乐声浪似乎小了一些,但各种香水味混杂着酒气更加浓烈刺鼻。那个侧影……好像不见了
我茫然地停在吧台边,看着酒保花哨地抛接着调酒器,周围是举杯谈笑的人群,哪里还有周予安的影子
完了,跟丢了。巨大的沮丧和恐慌瞬间攫住了我。
更可怕的是,我惊恐地发现,在这迷宫般的环境里,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刚才进来的门在哪四周全是晃动的陌生面孔和刺眼的灯光。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像个没头苍蝇,在原地徒劳地转了两圈,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参照物,却只感到更加晕眩。
就在我慌乱无措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气猛地从旁边袭来,紧接着,一只滚烫又汗湿的手重重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小妹妹……一个人啊一个舌头都捋不直的男人声音贴着我耳朵响起,带着令人恶心的热气。
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过身,对上一张油光满面、醉眼惺忪的脸。他咧着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似乎想摸我的脸。
巨大的恐惧让我头皮发麻!我尖叫一声,本能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我手忙脚乱地在随身的小挎包里疯狂摸索——防狼喷雾!我记得带了!手指慌乱地扒拉着包里的杂物,钥匙、纸巾、手机……
那个小小的金属罐呢
摸到了!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罐身,醉汉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又凑了过来,嘴里喷着臭气:跑什么呀……陪哥哥喝一杯……
放开我!我用尽全力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皮肤被捏得生疼。
就在我即将被恐慌彻底吞噬的一刹那——
小竹!
一个声音,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穿透震耳欲聋的音乐,清晰地劈进我的耳朵里!
是陈橙晨!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应声尖叫:晨晨!我在这儿!
陈橙晨快步走了过来,脸色在迷幻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峻,眉头紧紧蹙着。
她甚至没多看那个醉汉一眼,直接伸手,用力把我从那令人作呕的挟持中拽了出来,护在她身后。
她的力气出奇地大,那醉汉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骂骂咧咧了几句,大概看陈橙晨气场太强,最终悻悻地摇晃着走开了。
晨晨……我惊魂未定,声音还在抖,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像抓着唯一的依靠,你怎么……
陈橙晨没回答我,只是拉着我的手腕,力道很大,不容挣脱,径直朝着酒吧深处一个相对安静的
VIP
区域走去。
高跟鞋踩在黏腻的地板上,发出短促的哒哒声。她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推开一扇厚重的、隔音效果很好的包厢门,里面与外界的喧嚣几乎是两个世界。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放着舒缓的背景音乐。宽大的皮质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
周予谨。
他靠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间松松地握着一个郁金香杯,里面盛着琥珀色的液体。看到我们,他有些惊讶。
他在阴暗处抬眼看着被陈橙晨拉进来的我,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甚至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笑容很浅,眼神却像能穿透一切,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甚至有些玩味的探究,就那么直直地落在我狼狈的脸上。
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心虚、难堪、还有一丝被看穿的恼怒,让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包落这儿了。陈橙晨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她松开我的手,几步走到沙发边,拿起一个精致的链条小包,动作干脆利落。
整个过程,她没看周予安,也没再跟我说话。
走了。她重新走回我身边,再次拉住我的手腕,转身就往外走,连一丝停留都没有。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她拉着,脚步踉跄地跟上。
经过周予谨面前时,强烈的羞愤和不甘像毒液一样涌上来。我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尽了我能表达的所有愤怒和警告。
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嘴角那个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他甚至朝我这边,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金黄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挑衅!绝对是挑衅!
我气得几乎要炸开,被陈橙晨拉着跌跌撞撞出了包厢门,心里还在疯狂咆哮:
死男人!笑!让你笑!给我等着!让我发现你对陈橙晨有一丁点不好,我撕烂你的嘴!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直到坐进陈橙晨那辆线条流畅、内饰奢华的跑车副驾驶,被车内淡淡的皮革清香包裹,我才从那种混杂着愤怒和后怕的情绪里稍微挣脱出来一点。
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其轻微的送风声。
陈橙晨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在仪表盘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胸口,比刚才在酒吧里的混乱更让人窒息。我偷偷瞄了她好几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都被我揉得发皱。
不对劲。她为什么不说话她生气了吗是因为我出现在那种地方还是……她猜到了我跟踪周予谨
心虚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勒越紧。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不行,不能这样。我得说点什么。
晨晨……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她没回应,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扫过来。
我更慌了,心一横,索性把憋了一路的话问了出来,带着点豁出去的意味:晨晨,你……你为啥喜欢他呀
问完我就后悔了,这问题蠢透了,还带着掩饰不住的酸意。
意料之外的,陈橙晨竟然回答了。她依旧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音没什么波澜,简短得近乎敷衍:
没啥。
这比沉默更让人难受,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我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讪讪地闭上了嘴,把脸扭向窗外。霓虹灯的光影在车窗上飞速流淌,映着我失魂落魄的脸。
车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我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几乎要把衣角抠破。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就在我以为这场对话彻底结束时,陈橙晨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了。
她甚至微微侧过头,目光短暂地落在我脸上。车窗外掠过的路灯光芒在她眼底明明灭灭,她的嘴角甚至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像是在笑,但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
因为他长得好看,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拂过,而且对我好。
啊!我猛地扭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就这!晨晨你千万不能被他骗了!他那个脸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呢!他……他在追你,当然会伪装的!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刚才还在酒吧……我急切地想要列举他的罪状,语无伦次。
陈橙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不是愉悦,更像是疲惫
她没再看我,视线重新投向前面漫长的、被车灯照亮的道路。只是腾出右手,伸过来,在我手背上用力捏了一下。力道不轻,带着点惩罚的意味,捏得我手背上的软肉微微发疼。
好好好,她的声音拖长了,带着一种哄小孩般的、极其敷衍的腔调,听你的,我回去就和他分手!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狂喜,不敢置信……各种情绪像烟花一样在脑子里炸开!她……她答应了就因为我说他不好就这么简单!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蹦出来!我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压住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欢呼和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那个碍眼的周予谨,终于要被踢出局了!
他一看就不是个好男人!我低下头,掩饰着脸上快要控制不住的得意笑容,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地跳舞庆祝。
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内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我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里,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直到我无意间抬眼,视线扫过车内的后视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陈橙晨的脸。
她依旧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而那双刚才还对我弯起、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沉沉的冷漠。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是什么眼神
肯定是死男人,他欺负陈橙晨了!是的,就是这样!下次不要让我碰到他,不然,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03
M
集团的格子间,像一座巨大的、精密的蜂巢。空气里永远浮动着打印纸的粉尘味,还有中央空调吹不散的、属于社畜的疲惫。
我和陈橙晨就挤在这片钢筋水泥森林的某一格,隐姓埋名,从最底层的螺丝钉做起。
小竹,市场部那个方案数据对完了吗张总监催第三遍了!隔壁工位的同事探过头,压着嗓子,脸上是程式化的焦急。
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眼前阵阵发花。
昨晚熬到凌晨三点改
PPT,此刻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把小锤子在里面敲。
胃里空得发慌,只灌下去两杯黑咖啡,搅得整个腹腔都在隐隐作痛。手指僵硬地敲着键盘,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
快了快了……我含糊应着。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按在我僵硬的肩颈上,力道适中地揉捏了两下,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意。
是陈橙晨。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另一只手把一杯还温热的红枣桂圆茶放在我桌角。
喝点热的,缓缓。她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能听见。
最后两组数据交给我,你歇十分钟眼睛。她的呼吸拂过我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她眼底也有熬夜的青黑,眉宇间却拧着一个更深的结,几天都没散开。
我顺着她刚才一瞬飘忽的视线望过去——市场部那个姓刘的主管,顶着个油光锃亮的脑门,正腆着啤酒肚,端着保温杯在过道里巡视。
他那双浑浊发黄的小眼睛,像黏腻的胶水,不偏不倚,正死死黏在陈橙晨纤细的背影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评估和贪婪,像阴沟里爬出来的蛞蝓,一路留下湿冷的痕迹。
一股冰冷的恶心感猛地窜上喉咙。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又是他!这个油腻的、令人作呕的男人!
陈橙晨似乎毫无所觉,或者强忍着不适,只是加快了敲击键盘的速度,脊背挺得笔直。
只有我离得这么近,才能看到她紧抿的唇线绷得有多紧,用力到微微发白。
下班时间像一场迟来的缓刑。办公室的人潮很快退去,留下满室狼藉的空寂和中央空调沉闷的嗡鸣。我疲惫地关掉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眼眶,习惯性地看向陈橙晨的工位——空的。
她人呢刚才还说一起去楼下新开的粥铺。
晨晨我喊了一声,空荡荡的格子间只有回音。我拿出手机拨她的号码,熟悉的铃声却从她凌乱的桌面上清晰地响了起来——手机忘带了。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心头。
我抓起自己的包和外套,快步走出部门区域。走廊里灯光惨白,映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脚步声被无限放大。茶水间没有。洗手间也没有。电梯间显示电梯正在下行。
只剩下消防楼梯间了。
那扇厚重的防火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比走廊更昏暗的光线。我放轻脚步,手刚搭上冰凉的门把手,里面隐约传来一个男人含混又急切的声音,油腻得能刮下一层膏:
……橙晨啊,别这么死板嘛!跟着刘哥,还能亏待你市场部那个新项目,多少人盯着呢,我一句话的事儿……就一顿饭,赏个脸……
哎!别走啊!男人拔高的音调带着被冒犯的急躁和某种更下作的逼迫,装什么清高!给脸不要……
你放手!
陈橙晨短促的惊呼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积压的疲惫、对油腻男的厌恶、还有某种被点燃的、护犊般的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身体比脑子更快!我猛地撞开那扇沉重的防火门!
昏暗的楼梯间,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那个油腻的刘主管正一手死死抓着陈橙晨纤细的手腕,另一只肥厚的手掌竟然试图往她脸上摸!
放开她!!我发出一声自己都陌生的尖利嘶吼,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我抡起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金属外壳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像抡一把铁锤,朝着他那颗令人作呕的、反着油光的后脑勺——
砰!砰!砰!
沉闷又钝重的击打声在狭小的楼梯间里炸开!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质感!
嗷——!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响起!刘主管触电般松开了钳制陈橙晨的手,捂着剧痛的后脑勺,踉跄着转过身。
他脸上肥肉扭曲,五官因为剧痛和暴怒挤成一团,那双浑浊的小眼睛瞬间充血,像淬了毒的针,恶狠狠地钉在我身上!
小贱人!敢打我!他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口臭。
那只肥厚的手掌带着风声,朝着我的脸狠狠扇了过来!速度太快,力量太大,我甚至能感受到那掌风刮在脸上的刺痛!躲不开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等待着那记足以打掉我半条命的耳光!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地挡在了我身前!
是陈橙晨!
她不知何时已从墙边脱身,像一只蓄势已久的猎豹,动作迅捷得不可思议!
只见她身体微微一侧,避开那记耳光的同时,左腿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弹出!黑色的尖头高跟鞋鞋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精准无比地狠狠踹在刘主管毫无防备的、高高隆起的啤酒肚上!
呃——!
刘主管的惨嚎戛然而止,他那庞大的身躯像一只被戳破的、灌满水的皮球,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力道踹得双脚离地,然后重重地、像一滩烂泥般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呕……呕……他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干呕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也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像濒死的蠕虫一样抽搐。
时间仿佛凝固了。
楼梯间里只剩下刘主管痛苦的呻吟和我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沾了点油污和汗渍的手机,手臂因为刚才的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我身前的陈橙晨。
她缓缓收回那条修长有力的腿,动作流畅得像收起一把利刃。高跟鞋的尖跟轻轻点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嗒。
她转过身,脸上没有惊魂未定,没有后怕,只有一片冰封过后的平静。
甚至,她抬手随意地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
然后,她看向我,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又带着点少年人般飞扬得意的弧度。
散打,青少年组全国冠军。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没白练吧
我看着她,看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看着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熟悉又陌生的锐利光芒。
我几乎是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变调,语无伦次:
我的天!晨晨!你太帅了!帅炸了!你怎么从来没说过!太厉害了!刚才那一下!我的妈呀!你看到他那张猪肝脸了吗!哈哈哈!解气!太解气了!……
我像个狂热的粉丝,围着她又跳又叫,词库里的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陈橙晨看着我,刚才那点刻意绷着的平静终于绷不住了,眼底也漾开真实的笑意,带着点被崇拜的小得意,任由我抓着她的胳膊兴奋地摇晃。
昏绿的应急灯光下,我们俩的影子在墙壁上晃动,像两个刚刚打赢了一场漂亮胜仗、兴奋地分享战利品的小兵。
刘主管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哼哼唧唧。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穿透了写字楼冰冷的玻璃幕墙。
……
时间如同
M
集团大楼外那条永不疲倦的江水,奔流不息。
陈橙晨最终还是接过了她父亲的权杖,成了
M
集团说一不二的女王。而我,也水到渠成地坐进了高层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我们依旧是形影不离的姐妹花,是财经杂志笔下M
集团永不分裂的双子星。
我们一起出席各种光鲜的场合,一起面对商场的风云诡谲,一起在顶楼的旋转餐厅俯瞰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岁月在陈橙晨眼角刻下细纹,却从未磨灭她眼底那抹仿佛与生俱来的明亮神采。
只是偶尔,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深夜,她靠在办公室宽大的皮椅上,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会轻轻叹息一声,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
小竹,当老板比当小职员累多了。
我总会笑着递给她一杯温好的牛奶,就像当年她递给我那杯红枣桂圆茶一样。
我知道,她只是需要一句:怕什么,有我们呢。
而这句话,我可以说一辈子。
04.
我以为,我们真的会这样,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直到生命的尽头,像两棵根须缠绕的老树。
我错了。
时光不会偏袒任何人。
陈橙晨先我一步离开了。
在一个初冬的早晨,阳光苍白无力地照进病房,她像耗尽了所有力气,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医生说是突发的心源性疾病,走得很平静。可我知道,是几十年商场搏杀积攒的疲惫,终于压垮了她。
葬礼盛大而肃穆,黑白两色吞噬了所有的光。
已经苍老的我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穿着最肃穆的黑衣,看着她的照片在鲜花簇拥中微笑。
世界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空洞的回响。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任何暖气都无法驱散的寒冷。
葬礼结束后,我把自己关在陈橙晨那座巨大而空旷、如今只剩下回忆的别墅里。
我在她生前的书房里枯坐,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惨白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舞蹈。
视线无意识地扫过书架。
一本放在角落、封面已经有些磨损的硬壳笔记本,突兀地闯入眼帘。
它的颜色是陈橙晨少女时代最喜欢的鹅黄色,边角已经磨得发白起毛,与书房里其他昂贵光鲜的精装书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封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把它抽出来,拂去薄薄的灰尘,像捧着一个尘封的、不可触碰的潘多拉魔盒。
翻开扉页,熟悉的、带着点飞扬跳脱的笔迹映入眼帘——是陈橙晨的字。我认得,从小看到大。
第一页,只有一行,墨迹似乎比其他页更深一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几乎要破纸而出的庆幸和狂喜:
202X

9

1
日晴
我竟然重生了,太好了,小竹还在呢,她现在好小!头发还毛茸茸的像个炸毛的小刺猬!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瞬间冰凉!重生什么重生
我颤抖着,几乎是慌乱地翻过一页。
202X

10

15
日阴
吴呦呵,踏破铁鞋无觅处。那个前世造谣小竹,在天台找黑社会打伤小竹、害她右手差点废掉、落下终身病根的贱人好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看我不整整你,让你也尝尝被『意外』毁掉的滋味!论坛匿名太小儿科了。等着吧。
林薇……天台……黑社会……右手废掉……我的右手腕,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
手指抖得几乎拿不住本子。我死死咬着下唇,继续往下翻。
202X

11

3
日雨
周予安!死男人!上辈子小竹嫁给你,被你那个刻薄到骨子里的妈欺负得流产,得了重度抑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时候,你在哪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老娘这辈子就得整整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这辈子看见小竹就绕道走!酒吧那顿打,爽!
周予安……流产……抑郁……我眼前一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那个在酒吧对我举杯微笑的男人……那个被陈橙晨轻描淡写就分手掉的男人……上辈子……是我丈夫还……害死了我的孩子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我不得不扶住沉重的红木书桌边缘才勉强站稳。
202X

11

5
日阴(补记)
酒吧那晚,把周予谨那渣滓揍趴下后,他捂着流血的鼻子问我:『陈橙晨,你他妈疯了为什么!』我揪着他领子,一字一顿告诉他:『为什么上辈子你妈害她流产时你在哪她躺在医院抑郁得想跳楼时你在哪你在给你妈新买的别墅签合同!』
他当时那表情,哈,活像见了鬼。值了!
小竹这辈子,总算认清这渣滓的真面目了。
呜呜呜,我的小竹……
滚烫的鸡汤……流产……跳楼……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几欲呕吐的冲动。
原来……原来晨晨在酒吧包厢外冰冷的眼神,不是在看我……是在看那个……那个上辈子将我推入地狱的魔鬼!
原来她替我斩断了怎样一条布满荆棘和毒蛇的老路!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翻到下一页。
202X

X

X
日晴(入职
M
集团后)
刘大强!死肥猪!让你上辈子仗着主管身份潜规则小竹!
她刚离婚,好不容易才从泥潭里爬出来,重新找到工作!你他妈竟然敢……(纸页此处有用力划破的痕迹)
死猪!受死吧!老娘练了十几年的散打,等的就是这一天!楼梯间呵,监控死角正好!
小竹冲进来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可爱死了!我那一脚,够他在医院躺半年!
爽!
楼梯间……油腻男……潜规则……离婚……重新爬出来……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那本小小的日记,用最残酷也最温柔的方式,串连了起来!
那个我冲进去保护她的下午,那个她利落下劈的瞬间,那个她得意挑眉的笑容……根本不是偶然!是她精心策划的复仇!为我复仇!为那个上辈子被碾入尘埃、遍体鳞伤的我复仇!
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
我再也支撑不住,抱着那本承载了太多秘密、太多守护、太多沉重爱意的日记本,沿着冰冷的书桌边缘,缓缓滑坐到同样冰冷的地板上。
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不是无声的啜泣,而是撕心裂肺的嚎啕。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衣襟,滴落在陈旧的字迹上。
20XX

X

X
日晴(最后一页)
这一辈子,尘埃落定。我的小竹,很好。身体健康,有钱有闲,是个人人羡慕的富婆。没有流产,没有抑郁,没有被渣男拖累,也没有被死肥猪玷污。
好巧,嘿嘿,我也是!
这样真好。
竹,你要一辈子,都这么好。
晨晨……晨晨啊……我哭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在空旷死寂的书房里回荡,像绝望的哀鸣。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巧合,都是她披荆斩棘的守护。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并肩作战,都是她为我单枪匹马扫清的战场。
原来她每一次紧皱的眉头,每一次冰冷的眼神,每一次利落的出手……背后都藏着一段我永远无法知晓的、属于另一个我的血泪史!
她替我报了仇。
用两辈子的时间,用她全部的心力,替我手撕了所有意图伤害我的渣滓,为我铺就了一条阳光普照、鲜花盛开的坦途。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她留下的唯一证词,哭得像个六十年前,第一次从她手里接过那颗金黄饱满的橙子时,那个冻得瑟瑟发抖、手足无措、只知道傻傻看着她的贫寒小女孩。
阳光依旧静静地流淌,尘埃在光柱里不知疲倦地飞舞。
窗外,是她为我守护了一生的、繁华安稳的人间烟火。
只是,再也没有人会捏着我的脸,得意地说:散打冠军,白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