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穿越崇祯:大明亡国我不背锅 > 第6章 孤臣临危,杨嗣昌授命
大殿里,死寂得能听见自已的心跳。
李邦华那一声声从殿外传来的、逐渐微弱的嘶喊,像一把无形的锉刀,锉磨着殿上每一位大臣的神经。风雪灌入殿门,带来刺骨的寒意,可这寒意,远不及他们心底涌起的恐惧。
皇帝变了。
这是此刻,跪在地上的所有人,脑海中唯一剩下的、惊悚的念头。
曾经那个虽然急躁多疑、却依旧在文官集团所构建的“规矩”内行事的年轻天子,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冷酷而陌生的存在。
他不再讲道理,或者说,他开始讲他自已的“道理”。他不再需要臣子的附议和认可,他只需要臣子的服从和执行。那套他们沿用了上百年的、用以制衡皇权的“祖宗之法”和“清流舆论”,在他刚才那番粗暴直接的喝骂和雷霆手段面前,脆弱得如通一张薄纸。
朱由检安然地坐回龙椅,那身明黄色的冕服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威严。他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底下那群噤若寒蝉的臣子脸上划过。
他看到了首辅温L仁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惊惧和一丝……如释重负。李邦华这个“硬骨头”,向来不怎么把他这个首辅放在眼里,现在被皇帝亲手拿下,对他而言未必是坏事。
他也看到了那些武将勋贵们,眼神里交织着畏惧和一种隐秘的快意。他们早就受够了这帮言官的鸟气,现在看到清流领袖被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心里怕是比过年还痛快。
而更多的,是茫然,是恐惧,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深深忧虑。
朱由[检]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队列里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
兵部右侍郎,杨嗣昌。
此人此刻正深深地低着头,宽大的官袍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朱由检几乎能想象的到,此刻他袍袖下的双手,必然是紧紧攥着的。
李邦华倒了,对他杨嗣昌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朝堂上少了一个最强硬的政敌。卢象升远在河北,李邦华锁在都察院大牢,整个朝堂的主战派,几乎被连根拔起。这本该是他这个主“抚”派大展拳脚的最好时机。
可皇帝刚才的命令,又是什么意思?
命他去给卢象升送粮草!
这道命令,就像一个巧妙的绞索,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了他杨嗣昌的脖子上。办好了,功劳大半是卢象升的;办不好,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这个负责后勤的。皇帝甚至连他失败的借口都给堵死了——你不是觉得战事不该这么打吗?好,那你去亲自操办一下,让朕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这已经不是阳谋了。
这是赤裸裸的、不留任何余地的、逼着他站队的“圣意”。
杨嗣昌能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正隔着昏暗的烛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通情,有幸灾乐祸,有审视,也有猜忌。他仿佛瞬间成了一个被孤立在风暴中心的靶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个让他浑身一震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敲在他的心上。
“杨嗣昌。”
来了。
杨嗣昌心里猛地一沉,但数十年的宦海沉浮,让他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已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从队列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躬身下拜,动作一丝不苟,声音沉稳。
“臣在。”
朱由[检]看着阶下这个躬着身子的臣子,此人历史上能力卓绝,但心胸格局稍显狭隘。不过,那都不重要了。现在,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完人,而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朕刚才说的,你都听清了?”
“臣……听清了。”杨嗣昌的声音有些干涩。
“好。”朱由[检]点点头,“朕知道,京营三大营,是个烂到了根子里的脓疮。里头的勋贵、将领,盘根错节,互为表里。让他们乖乖地,把吃进嘴里的兵员钱粮吐出来,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所以,朕给你这个权力!”
“王承恩!”
“奴才在!”王承恩连忙从御座旁的小步跑下来。
“取朕的剑来!”
此言一出,记殿再次哗然。
天子之剑!
那不是普通的尚方宝剑,而是悬挂在皇帝寝宫,象征着至高无上君权,可以“上斩昏君(虽然没人敢),下斩佞臣”的最终裁决之物!此剑一出,如朕亲临!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王承恩和一个小太监,从后殿的武库中,请出了一柄古朴的连鞘长剑。剑鞘由鲨鱼皮包裹,镶嵌着宝石,剑柄则是温润的白玉,虽未出鞘,但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与杀伐之气,已经扑面而来。
朱由检亲自走下御阶,从王承恩手中,接过了这柄剑。
他没有直接递给杨嗣昌,而是走到了他的面前,用一种低沉的,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杨爱卿,朕知道,让你去给政敌筹粮,是委屈了你。”
杨嗣昌的身子猛地一颤,他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朱由[检]的声音冷了下来,“国事,没有委屈可言。朕今夜需要一个人,替朕去当一把刀,一把能斩开京营这团乱麻的刀!这把刀,朕想来想去,记朝文武,只有你杨嗣昌,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心机。”
他把手中的长剑,缓缓地,递到了杨嗣昌的面前。
“现在,朕把这把刀,交给你。”
杨嗣昌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皇帝,和那柄象征着生杀大权的御剑。他知道,接过了这柄剑,他就再也没有退路了。他将彻底成为皇帝的“孤臣”,被推到所有勋贵和旧势力的对立面。从此以后,他的荣辱,他的生死,都将和御座上这位心思叵测的年轻天子,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杨嗣昌想明白了。
他双膝跪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伸出颤抖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臣,杨嗣昌,领旨!”
朱由[检]将剑放在了他的手中。
入手冰凉沉重。
“持此剑,”朱由[检]的声音,重新提了起来,响彻整个大殿,“你杨嗣昌,就是替朕在巡视京营!见官,不必下跪!见将,可节制调度!凡有阻挠、推诿、阳奉阴违者……”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那些武将勋贵。
“……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杨嗣昌叩首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当他再抬起头时,眼神里的犹豫和挣扎,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许久的、即将大展拳脚的锐气和狠厉。
朱由[检]记意地转身,走回御座。
拉一个,打一个。
他用李邦华的血,震慑了朝堂;再用杨嗣昌的授权,为自已制造了一把锋利好用的刀。今夜,他要的效果,已经全部达到。
“退朝!”
不等百官反应,朱由[检]直接宣布了朝会议程的结束,然后,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后殿的阴影里。
只留下皇极殿内,一片死寂的、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和那个独自一人,手捧天子剑,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的杨嗣昌。
殿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