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便利店,我穿着草莓恐龙睡衣买关东煮。
>巷口阴影里蜷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领带扯得乱七八糟。
>要帮忙吗我蹲下身戳戳他肩膀。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滚烫的呼吸喷在恐龙尾巴上:带我走。
>第二天财经头条炸了:顾氏继承人深夜失踪。
>而我的破公寓里,那位传说中高冷禁欲的顾总正用脸蹭我睡衣帽子:你好香。
>顾先生,昨天给你吃的醒酒药是儿童草莓味。
>他耳尖泛红,却把我搂得更紧:嗯,那再喂我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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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惨白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在凌晨两点半的空旷街道上,它是唯一醒着的眼睛。寒气顺着裤脚往上爬,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发酸。我缩了缩脖子,把身上那件洗得发旧、毛绒几乎磨平的草莓粉色恐龙睡衣裹得更紧了些。帽子上的两只小犄角软趴趴地垂着,身后那条粗壮的、印满卡通草莓图案的绿色恐龙尾巴拖在地上,扫过冰冷的水泥地。
推开玻璃门,一股混杂着关东煮汤底咸鲜和速食面包甜腻的暖风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寒意。值夜班的小哥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连我穿着这么一身盛装进来,也只是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一下,又垂了下去。这身行头,在这座城市里,大概只比流浪汉的破棉袄稍微体面一点点不过无所谓,凌晨两点的便利店,谁还管谁穿得像不像个正经人。社畜的尊严,在温暖的被窝和一口热汤面前,不值一提。
麻烦您,萝卜、魔芋丝、竹轮卷……嗯,再要个溏心蛋。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了指咕嘟冒泡的汤锅。小哥熟练地夹起我要的东西,乳白的汤汁从食物缝隙里滴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付钱,接过那杯热腾腾的关东煮,塑料杯壁烫得指尖微微发红,但这点灼热感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踏实的慰藉。深夜的这点烟火气,是我这种白天被甲方折磨得死去活来、晚上还要靠画稿子续命的卑微插画师,为数不多的充电站。
推开便利店的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哆嗦。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关东煮杯,试图汲取那一点点可怜的热量。路灯的光晕在湿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圈昏黄,街道空旷得能听见自己棉拖鞋踩在地上的啪嗒声,还有身后那条恐龙尾巴拖地的沙沙响。空气里有种潮湿的、属于城市深夜的独特气味。
就在我埋头准备冲刺回几百米外那个同样冰冷但至少挡风的小窝时,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旁边那条窄小幽深的巷口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团模糊的东西。
脚步猛地顿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瞬间提到嗓子眼。深更半夜,黑漆漆的巷子,一团不明物体……恐怖片里的标准开场画面瞬间塞满我的脑海。我屏住呼吸,僵在原地,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嗡声。是流浪汉醉鬼还是……更糟的什么
关东煮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我的视线,却又让我看得更清楚了些。那团东西动了动,似乎是一个人。穿着深色的、看起来质地很好的……西装昂贵的面料在昏暗中也能分辨出与周围环境的格格不入。他蜷缩着,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靠在冰冷的、布满污渍的墙根下,像一只被遗弃的昂贵玩偶。
恐惧感稍微退潮,好奇心和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浮了上来。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躺在这种地方是喝断片了还是……受伤了
我犹豫了大概有十秒。理智在尖叫:别管闲事!快回家!但脚下却像生了根。那条巷子太黑,太深,感觉随时能吞噬掉什么。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得可怕。
最终,那点微弱的人道主义精神战胜了恐惧。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关东煮杯,像个移动的粉色恐龙玩偶,一步一顿地挪了过去。在距离他大概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不敢靠得太近。
喂……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在寂静的巷口显得格外突兀,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没有回应。巷子里的黑暗仿佛凝固了。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往前蹭了半步。借着远处路灯吝啬投过来的一点微光,勉强看清了他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紧绷,鼻梁很高,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处境里,也透着一股子刀削斧凿般的冷硬。只是此刻,那双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深深的阴影,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他的呼吸似乎很重,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灼热感。昂贵的西装外套皱得不成样子,里面的白衬衫领口被扯开了好几颗扣子,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皮肤。那条深色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被他自己扯得像条破布。
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尽量不碰到他,保持着一点安全距离。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高级古龙水和一种奇异甜腻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我皱了皱眉。这不像单纯的醉酒。我的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上。
喂能听见吗我鼓起勇气,伸出手指,隔着厚厚的恐龙睡衣袖子,轻轻戳了戳他宽阔却绷紧的肩膀。触感坚硬滚烫,像一块烧红的铁。
指尖刚碰到他肩头的布料,异变陡生!
那只原本无力垂落在身侧的手,猛地抬起,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惊人的热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啊!短促的惊呼被我死死压在喉咙里,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关东煮杯差点脱手,汤汁晃荡着溅出几滴,落在我的恐龙爪子上。
他的眼睛倏地睁开了。
一瞬间,我的呼吸彻底停滞。
那双眼睛在浓重的阴影里,像是浸透了最深的墨色,却又在深处燃烧着两簇幽暗、混乱、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火苗。那不是醉酒后的浑浊,更像是一种被强行点燃、失去了理智控制的野火,带着原始的、危险的掠夺意味。目光直直地刺过来,锐利得能穿透皮肉,钉入骨髓。
滚烫的掌心隔着睡衣粗糙的绒布紧紧箍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细微的、失控的颤抖。
灼热的呼吸骤然逼近,带着那股奇异的甜香和他身上清冽的木质调后调,猛地喷在我的颈侧,准确地说,是喷在我恐龙睡衣帽子垂下来的、毛茸茸的恐龙后颈那块布料上。
低沉沙哑,仿佛砂纸摩擦过粗粝岩石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狠狠砸进我的耳膜:
带我走。
三个字,像带着滚烫的烙印,瞬间烫得我浑身一僵。
带我走。
带我走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三个字在疯狂盘旋。手腕上的热度像是会传染,迅速蔓延到我的脸颊和耳根。巷口的风似乎更冷了,吹得我裸露在睡衣外的脚踝冰凉,但被他抓住的那一小块皮肤却像着了火。
那双燃烧着混乱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没有一丝一毫移开的意思。里面翻涌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强烈的渴望,深不见底的漩涡,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恳求这种眼神出现在这样一张冷峻得如同冰雕的脸上,反差巨大得令人心悸。
我……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苏晚晚!你清醒一点!深更半夜,陌生男人,来历不明,状态诡异!这简直是把麻烦两个大字写在了脑门上!快跑!报警!或者干脆把他扔在这里,反正便利店小哥也看到了……
可我的脚,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的手指又收紧了一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穿我的睡衣。他微微仰起头,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垂下来,贴在饱满的额角,那脆弱又强势的模样,竟让我荒谬地联想到某种……走投无路的猛兽
求你。那沙哑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几乎只剩下气音,却带着一种更重的、砸在心上的分量。
那声求你,像一颗带着余温的子弹,猝不及防地击穿了我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完了。苏晚晚,你完了。
心里哀嚎一声,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我深吸了一口混杂着他身上奇异甜香和城市冰冷夜气的空气,另一只没被他抓住的手,用力握紧了那杯温热的关东煮,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你……你能站起来吗我的声音还在抖,但至少发出了声音。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燃烧的眼睛里,火焰似乎跳跃了一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他尝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却猛地一晃,沉重的头颅差点直接砸到我的肩膀上。那只攥着我的手,成了他唯一支撑的支点。
我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关东煮杯里的汤汁又晃出来不少。不行,这样根本扶不住。我咬咬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用空着的那只手,费力地穿过他腋下,试图把他架起来。他很高,骨架沉重,肌肉紧绷得像石头,整个人几乎一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穿着笨重的恐龙睡衣,行动本来就不便,此刻更是像驮着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你……你撑住点啊!我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小身板快要被压垮了。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算是回应。滚烫的额头抵在我恐龙睡衣帽子顶端的硬质犄角上,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喷在我的头顶。那条昂贵的领带,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尾巴一样扫过我的手臂。
我们两个,一个穿着可笑的草莓恐龙睡衣,一个挂着破烂的奢侈品牌领带,以一种极其狼狈又诡异的姿势,在凌晨死寂的街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我的破棉拖鞋在湿冷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身后那条绿色恐龙尾巴,彻底沦为了拖把,扫过地面上的尘土和水渍。他沉重的脚步声则拖沓而踉跄,每一次落地都带着一种随时会倒下的不确定感。
几百米的路,走得如同跋涉了半个世纪。我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支撑这具滚烫沉重的躯体上,手臂酸麻,后背沁出冷汗,又被夜风吹得冰凉。好几次,他都差点带着我一起摔倒在地,全靠我死死咬着牙关硬撑住。
终于,看到我那栋破旧居民楼那斑驳脱漆的单元门时,我差点喜极而泣。
到了……坚持住……我喘着粗气,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门前。哆哆嗦嗦地从恐龙睡衣那巨大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
咔哒一声,门开了。一股混合着陈旧家具、灰尘和颜料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我熟悉的安全屋的气味。
我几乎是连滚爬地把他搬运进了狭小的玄关。他高大的身躯一进来,立刻让本就局促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不堪。我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和他一起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后背撞到门框,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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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闷哼一声,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滑倒,侧躺在冰冷的瓷砖上,蜷缩起来,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困兽。西装外套蹭上了门边鞋柜的灰,更加狼狈。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完全打湿,黏在皮肤上,衬得那抹不正常的潮红更加刺眼。那双燃烧的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里面翻腾的火焰似乎被极度的不适强行压制了下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濒临极限的痛苦。
水……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沙哑地挤出半个字。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撞疼的背,冲到狭小的开放式厨房,抓起桌上那个印着卡通小熊的马克杯,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击着杯壁,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
端着水杯回到玄关,我再次蹲下。看着他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薄唇干裂起皮,心里那点仅存的警惕和抱怨,被一种更原始的、对脆弱生命的恻隐压了下去。
水来了。我小声说,把杯沿凑近他的唇边。
他像是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嗅到了绿洲的气息,眼睫猛地颤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依旧混沌却渴求的光。他艰难地、急切地凑上来,就着我的手,大口吞咽。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洇湿了昂贵的衬衫领口和下面那片泛红的皮肤。
一杯水很快见了底。他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完全脱力,但身体依旧滚烫,呼吸粗重,蜷缩的姿态带着一种本能的防御和痛苦。
你……我看着他那件价值不菲但此刻沾满灰尘、皱得像咸菜干的西装,再看看自己这身同样脏兮兮的草莓恐龙睡衣,一个头两个大,你这样不行,得……得把外套脱了,躺好一点。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胸膛起伏。
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就当是在照顾一只大型的、生病了的、攻击性未知的野生动物。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他西装外套的肩膀。
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凉顺滑的昂贵面料,他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那双半阖的眼睛骤然睁开,里面的混沌瞬间被某种尖锐的警惕取代,直直地刺向我!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身居高位者被冒犯时本能的审视和压迫感。
我的手僵在半空,后背瞬间爬上一层冷汗。完了,他该不会以为我要……
然而,那摄人的目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也许是药力(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是被下药了)和身体的不适占了绝对上风,也许是我脸上纯粹的慌乱和不知所措让他放松了警惕,他眼中的厉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被浓重的疲惫和混乱淹没。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意义不明的低哼,然后……竟然主动地、极其微弱地配合着,抬了抬沉重的肩膀。
我如蒙大赦,赶紧屏住呼吸,笨拙地帮他脱下那件沉甸甸的西装外套。里面那件白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我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多看,把脱下的西装胡乱团了团塞到鞋柜角落。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他弄到唯一能躺的地方——我的单人床上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客厅那张小小的、铺着旧毯子的布艺沙发上。
就这里吧!总比冰冷的地砖强。
我再次使出吃奶的力气,连拉带拽,几乎是把他滚到了沙发边。他沉重的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垫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像是解脱般的叹息,长腿委屈地蜷缩着,头歪在沙发扶手上,额前的黑发凌乱地散落。那副脆弱又英俊的模样,配上这狭小破旧的房间背景,有种荒诞的和谐感。
危机暂时解除。我靠着墙,大口喘着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低头看看自己,恐龙睡衣的胸口蹭上了他西装上的灰,绿色的尾巴尖也脏了一大块。再看看沙发上那位人事不省的高贵流浪汉,我认命地叹了口气。
退烧药家里只有普通的感冒药,而且也不知道他这情况能不能吃。解酒药儿童草莓味的那种倒是有半盒,上次朋友家孩子来玩剩下的……总比没有强吧还有物理降温……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像只真正的、被打败的恐龙,走向洗手间,准备湿毛巾。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冷水冲刷着我的手指,让我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客厅里传来他沉重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今晚这关东煮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拧干冰凉的湿毛巾,我小心翼翼地走回沙发边。他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像一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兽。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眉头微蹙,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承受着某种痛苦。额角的汗珠又渗出了一层,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屏住呼吸,尽量放轻动作,将湿毛巾叠好,轻轻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冰凉的刺激让他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但并未醒来。那紧蹙的眉头似乎……稍微舒展了一点点
这微小的变化给了我一点勇气。我接着用毛巾小心擦拭他汗湿的脖颈和耳后,避开那泛着不正常红晕的皮肤。指尖偶尔擦过他温热的皮肤,那灼人的温度让我心惊。
做完这些,我蹲在沙发旁的地板上,从恐龙睡衣巨大的口袋里摸索出那半盒儿童草莓味解酒药。粉红色的卡通包装,印着傻乎乎的笑脸小熊,和眼前这个西装革履(虽然现在皱巴巴)、气场迫人(虽然此刻昏睡)的男人,形成了宇宙级别的反差。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低声咕哝着,抠出一粒粉嫩嫩的、散发着浓郁草莓香精味道的小药片。药片太小,他嘴唇闭得紧紧的。我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唇,试图撬开一条缝。
指尖下的唇瓣柔软而干燥,带着惊人的热度。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他的瞬间,他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如同受惊的蝶翼。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依旧是深潭般的墨色,但里面燃烧的混乱火焰似乎被湿毛巾的凉意和短暂的休息压制下去了一些,褪去了最危险的疯狂,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迷茫和强烈不适的浑浊。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地扫过天花板,然后,极其缓慢地,落到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空洞,带着刚被强行唤醒的迟钝和不解,直勾勾地看着我。没有了之前的锐利和压迫,却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像是在审视一个突然闯入领地的未知生物。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捏着那颗草莓小药片的手指僵在半空,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对视逼得窒息时,他的目光终于动了。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梦游般的迟缓,从我僵硬的脸上,移到了我指尖那颗粉红色的、散发着诱人甜香的小药片上。
然后,他微微张开了干燥的唇瓣。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草莓味的小药片送进了他微张的口中。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他温热的唇瓣和湿软的舌尖,那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我的手臂,激得我猛地缩回手。
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将那颗微不足道的药片咽了下去。然后,他的目光再次抬起来,落回我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沉淀了下去,又似乎有新的迷雾在升起。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被他这样盯着,我浑身不自在,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我赶紧抓起茶几上那个印着小熊的马克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温水。
喝……喝点水。我把水杯递过去,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他没有接,也没有动,只是依旧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又神志不清了的时候,他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试探般的迟疑,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杯子。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那滚烫的温度让我又是一颤。
他低头,就着杯沿喝了几口水。水流润湿了他干裂的唇,也让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喝完水,他把杯子递还给我。我以为这诡异的互动总算结束了,正准备松一口气,他却做出了一个让我彻底石化的动作——
他微微侧过身,身体在狭窄的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那颗沉重的、属于传说中顾氏冰山继承人的头颅,竟然……轻轻地、试探性地……靠在了我的……恐龙睡衣的帽子上
确切地说,是帽子顶端那个毛茸茸、软乎乎的粉色小犄角附近。
他甚至还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高级古龙水、汗水、药味和他自身清冽气息的味道,瞬间将我包围。我的身体瞬间僵直成一块木头,连呼吸都忘了。
你……我喉咙发紧,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回答。沉重的呼吸声再次变得均匀悠长,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安心的韵律,喷洒在我睡衣帽子的绒毛上。额头上还搭着那块冰凉的湿毛巾。
他竟然……就这么……靠着我睡着了!
我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粉色恐龙雕塑,僵硬地蹲在沙发旁的地板上,一动不敢动。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提醒着我这荒谬的现实。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
这一夜,真是漫长到离谱。
天光大亮,明晃晃的阳光毫不客气地穿透我出租屋那层薄薄的旧窗帘,蛮横地泼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刺眼的光斑。宿命般地,正好有一块光斑,不偏不倚地烙在我眼皮上。
唔……我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意识像沉在海底的破船,一点点艰难地浮上水面。全身的骨头都在酸痛抗议,尤其是脖子和肩膀,僵硬得像生了锈。我迷迷糊糊地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牢牢钉在了原地。
一个沉重而温热的重量,像一只巨大的树袋熊,霸道地圈锢着我。一条坚实的手臂横亘在我腰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我的后背紧贴着一堵宽阔、温热、微微起伏的墙。
昨晚的记忆碎片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便利店,巷子,滚烫的手腕,混乱燃烧的眼神,草莓恐龙睡衣,还有那句魔咒般的带我走……
我猛地睁大眼睛,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动脖子,我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朝身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在近距离下极具冲击力的侧脸。下颌线条清晰冷硬,鼻梁高挺如雕塑,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薄唇微抿,褪去了昨晚的干裂和痛苦,呈现出一种自然的、健康的淡粉色。几缕凌乱的黑发垂落在饱满的额角,在晨光里泛着柔顺的光泽。
是那个男人!顾……顾什么来着财经杂志上那张永远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脸,此刻正毫无防备地、安稳地枕在我的……枕头上不,准确地说,他的脸,正深深地埋在我那件草莓恐龙睡衣巨大帽子蓬松柔软的绒毛里!
我的睡衣帽子!昨晚为了让他靠得舒服点(或者是我自己累得懒得动),帽子一直没摘下来!现在,他那张价值千亿的脸,正无比契合地陷在那一团粉色的、印着小草莓的毛绒里!他甚至无意识地在睡梦中微微蹭了蹭,发出了一声满足般的、极轻的咕哝,温热的气息拂过帽子顶端的硬质小犄角。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太……太不真实了!
我僵着身体,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尊沉睡的大神。大脑里一片兵荒马乱:完了完了,他怎么还没醒药效过了吗他清醒过来看到这一幕会不会直接把我灭口我现在是该悄悄溜走还是……把他叫醒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冷汗都快浸透睡衣时,肩膀上那颗沉甸甸的脑袋,动了。
他先是无意识地在我帽子绒毛里又蹭了一下,动作带着点慵懒的依赖感。然后,浓密的长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
那双眼睛,在初晨清澈的光线下,褪去了昨夜所有的混乱、迷离和痛苦,如同被水洗过的黑曜石,深邃、清冷,带着一种刚刚苏醒的、尚未完全聚焦的慵懒。
他的目光先是有些茫然地落在近在咫尺的、我睡衣帽子那粉色的绒毛纹理上,似乎有些困惑。然后,极其缓慢地,那视线顺着帽子往上移动,掠过我僵硬的侧脸线条,最终,落入了我因为惊恐而瞪得溜圆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那双清冷的黑眸里,清晰地映出我穿着滑稽恐龙睡衣、头发乱得像鸟窝、一脸惊恐万状的倒影。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置信的愕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眼底漾开一圈涟漪。
下一秒,那愕然迅速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锐利所取代!像是沉睡的冰川骤然苏醒,散发出凛冽的寒气。他猛地撑起身体!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冰冷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浓重的戒备。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将我整个人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带着审视货物般的冰冷和探究。
那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将我笼罩,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被他圈锢在沙发角落和他身体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无处可逃。
我……我……巨大的惊吓让我舌头打结,昨晚的伶牙俐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结巴。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恐龙尾巴(一个毫无用处的抱枕),仿佛它能给我一点安全感,昨晚……便利店……巷子……你让我带你走……我语无伦次地试图拼凑出关键信息。
他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从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搜寻。冰冷审视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锐利,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沾着灰尘的白衬衫,又抬眼扫过我身上同样皱巴巴、印满草莓的恐龙睡衣,还有这间狭小、凌乱、堆满画稿和杂物的破旧公寓。
一丝嫌恶,如同冰冷的蛇信,极快地从他眼底闪过。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或者一个不自量力、意图攀附的麻烦
我的心猛地一沉,昨晚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和此刻的恐慌,瞬间被一种尖锐的、被冒犯的难堪所取代。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一点声音的镇定:顾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直视着他冰冷的眼睛,昨晚给你吃的醒酒药,是儿童草莓味的。效果可能不太好,但我也只有那个。
我刻意强调了儿童草莓味几个字,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自嘲和微不可察的刺。
这句话像是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了他冰冷戒备的心湖。
他眼底那层厚厚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审视的目光停滞了一瞬,一丝极其短暂的困惑和……疑似尴尬的情绪,快得几乎抓不住,在他墨黑的眼底掠过。他下意识地抿紧了薄唇,那线条冷硬的下颌线似乎也绷得更紧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冰冷对峙中,一个极其突兀、欢快到近乎聒噪的手机铃声,像一颗炸弹般在我凌乱的茶几上炸响!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是我的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锲而不舍地尖叫着。
这刺耳的铃声像是一把剪刀,瞬间剪断了客厅里紧绷欲断的弦。我和他同时被这噪音惊动,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那只疯狂震动的手机。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荒诞的尴尬和悬而未决的紧张。
我犹豫了一下,顶着那道冰冷的视线,硬着头皮伸出手,够到了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接通。
喂我的声音还带着惊吓后的沙哑。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焦急万分、带着哭腔的女声,劈头盖脸砸了过来:晚晚!苏晚晚!你看到新闻了吗!我的天哪!出大事了!顾氏!是顾氏那个继承人!顾承渊!他昨晚失踪了!现在全网都炸了!热搜第一!你快看啊!
顾承渊。
三个字,像三道惊雷,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我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沙发上那个刚刚还对我释放着冰寒气息的男人。
他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里那穿透力极强的惊呼。他脸上的冰冷戒备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双墨黑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我手中的手机,然后又落回我惊骇到失语的脸上。一丝了然,一丝冷意,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在他眼底飞快地交织。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和掌控感,示意我看手机。
我几乎是机械地、手指颤抖着点开了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推送图标。
下一秒,一张高清、极具冲击力的照片瞬间霸占了整个屏幕!
照片显然是监控截图,背景是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顶级私人会所走廊。画面中心,一个穿着剪裁完美、矜贵无比的黑色礼服的男人正微微侧身,似乎在与旁边的人交谈。他身形颀长挺拔,侧脸线条冷峻如冰雕,眉眼深邃,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强大气场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是此刻坐在我破沙发上的这个男人!
照片下方,是加粗加红的、触目惊心的爆炸性标题:
**【爆!顾氏集团继承人顾承渊昨夜于私人酒会离奇失踪!疑遭对手设计!顾氏股价开盘暴跌!警方介入调查!】
结局:草莓味的顾太太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原木地板上洒下金色的光斑,远处是城市繁华的天际线,近处是精心打理、绿意盎然的露台花园。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和……儿童草莓牛奶的甜腻气息。
我,苏晚晚,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不是恐龙睡衣了,但顾承渊在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依然挂着那件洗得发旧、毛绒磨平的草莓恐龙装,美其名曰镇宅之宝),盘腿坐在铺着厚厚羊绒地毯的地板上。面前摊着数位板和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我正在赶稿的插画——一个穿着粉色小恐龙衣服、抱着草莓玩偶的小女孩,眉眼间依稀能看到某个冰山总裁的影子。
厨房岛台旁,那个曾经在财经杂志封面上冷峻得如同高岭之花的男人,此刻正挽着质地精良的灰色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得仿佛在操作千亿级别的并购案,而实际上,他只是在……认真地、笨拙地,试图把儿童草莓味的维生素软糖,喂进一个坐在宝宝餐椅里、同样板着小脸、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墨黑眼眸和微抿薄唇的小团子嘴里。
安安,张嘴。顾承渊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面对女儿时独有的、刻意放柔的腔调,但那股子不容置疑的指令感还是泄露了出来。
一岁半的顾安小朋友,完美继承了父亲的面部表情管理天赋,小嘴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肉乎乎的小手坚定地推着爸爸递过来的粉色小软糖,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爸爸,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意志力较量。
她可能……想自己拿着吃我忍不住出声提醒,忍着笑意。
顾承渊转过头看我,深邃的眼眸里那层面对外人时的万年冰霜早已融化殆尽,只剩下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她总想抓,会弄脏手。他解释着,又尝试了一次,安安,乖,草莓味的,很甜。
小安安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小鼻子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留给我们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顾承渊:……
我放下数位板,笑着走过去,从旁边拿起一颗软糖,自己先放进嘴里夸张地咀嚼:哇!好好吃啊!草莓味的!真甜!然后才拿起一颗,递到安安面前,眨眨眼:安安要不要尝尝妈妈喂
小家伙立刻转过头,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糖,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一个模糊的啊音。
我顺利地把糖放进她的小嘴里。小安安立刻满足地眯起眼睛,小脚丫在餐椅里欢快地蹬了蹬,脸颊鼓鼓囊囊地咀嚼起来,像只幸福的小仓鼠。
顾承渊看着这双标的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带着宠溺的控诉:苏晚晚,你就惯着她吧。还有,为什么她只听你的
那语气,活像个争宠失败的大型犬。
我笑嘻嘻地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微凉的唇上啄了一下,尝到他唇上残留的淡淡咖啡香:因为你太凶啦,顾总。而且,草莓味的东西,当然是我比较权威。
他顺势搂住我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和满足:嗯,顾太太说得对。
客厅巨大的高清电视无声地播放着财经新闻。屏幕下方滚动的新闻快讯里,赫然闪过一条消息:【顾氏集团宣布完成对XX科技的战略收购,股价再创新高。掌舵人顾承渊近期或将携妻女出席慈善晚宴……】
画面一闪而过,是顾承渊在一次公开活动上的照片,依旧是那副冷峻矜贵、生人勿近的模样。
谁能想到,此刻这个抱着女儿、因为喂糖失败而微微蹙眉、被妻子一个吻就轻易哄好的男人,就是新闻里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顾氏帝王
门铃响起,打破了这一室的温馨。
顾总,夫人。进来的是林特助,顾承渊最得力的心腹,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当年便利店恐龙奇遇记内幕的人。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表情一如既往的专业,只是目光扫过正试图用沾着口水的小手去抓爸爸昂贵衬衫的安安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
事情处理好了顾承渊将安安小心地交到我怀里,瞬间切换回那个杀伐决断的掌权者模式,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是的,顾总。林特助将文件袋递上,王董那边已经签署了全部协议,股份顺利回购。他名下的产业也按您之前的吩咐进行了清算和切割,不会再对顾氏构成任何威胁。另外,当年在酒会上动手脚、以及后来试图用偷拍照片威胁夫人的那几个人,相关证据链和法律程序已经全部完成,很快就会进入庭审阶段,预计刑期不会短。林特助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汇报最普通的日程安排。
我抱着安安,轻轻拍着她的背,听着这些曾经让我心惊胆战的名字和事件,如今却像尘埃般被轻易拂去。心中一片宁静。我知道,顾承渊说到做到,他承诺给我的安稳,无人能撼动。当年那个躲在阴暗巷子里,像受伤野兽般抓住我的男人,早已用他强大的羽翼,将我和我们的家牢牢护在风平浪静的中心。
顾承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文件袋都没打开看,随手放在一旁。辛苦了。他对林特助说。
林特助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到正咿咿呀呀学语、试图去抓文件袋的安安身上,万年不变的专业面孔终于露出一丝温和:小姐又长大了一些。
顾承渊冷硬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伸手轻轻捏了捏女儿肉乎乎的小脸:嗯,就是脾气见长。
林特助离开后,客厅又恢复了宁静。顾承渊走回我和女儿身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令人心安的气息。他低头,先是在安安带着奶香和草莓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长臂一伸,将我们母女俩一起圈进了怀里。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
晚晚。他低声唤我,声音是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有的柔软。
嗯
谢谢你。他收紧了手臂,将我们抱得更紧,谢谢你那天晚上,带我回家。
这句话,他每年都会说一次,在我捡到他的那个日子。
我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怀里是我们爱情的结晶。鼻尖萦绕着咖啡、奶香、草莓糖,还有他身上独有清冽干净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璀璨的都市灯火,而窗内,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温暖圆满的家。
也谢谢你,我抬起头,望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笑着说,谢谢顾总,愿意‘屈尊降贵’,住进我的‘破公寓’,还……爱上了我的草莓味。
他低低地笑了出来,胸腔震动,那笑声如同醇厚的大提琴音,是外人绝对无法想象的风景。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鼻尖,然后又寻到我的唇,辗转深入。这个吻,不再有初时的试探和霸道,只有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归属感。
不是屈尊降贵,他在唇齿间低语,气息灼热,是找到了我的草莓味宝藏。而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怀里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的小安安,看来这草莓味,还会遗传。
安安似乎听懂了,小嘴一咧,露出几颗小白牙,发出咯咯的笑声,小手挥舞着,似乎也要加入这个甜蜜的拥抱。
阳光温暖,岁月静好。那个穿着草莓恐龙睡衣、在深夜便利店买关东煮的社畜插画师,终究是捡到了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高冷又粘人的麻烦。而这个麻烦,给了她整个世界最甜、最安稳的草莓味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