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案在眼前
午后的云端餐厅,水晶吊灯折射着浮华的光,空气里昂贵的香水味与顶级牛排的焦香缠绵。这里是金钱堆砌的堡垒,衣冠楚楚的名流们低声谈笑,刀叉碰撞着骨瓷,发出悦耳的轻响。
景铮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壁。他的目光看似散漫地扫过整个大厅,实则如雷达般精准锁定每一个目标。三天前,一场离奇的高烧后,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彻底变了。人心深处最隐秘、最肮脏的罪孽,像烙印般浮现在目标的头顶,清晰得刺眼——他称之为审判之眼。
视线掠过一位正殷勤为女伴拉开椅子的中年男人,景铮瞳孔骤然一缩。
[姓名:张宏达]
[罪行:商业诈骗(金额:1.2亿)]
景铮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角落,一个油头粉面、正唾沫横飞吹嘘着什么的年轻男人头顶,飘着猩红的文字。
[姓名:李威]
[罪行:猥亵儿童(未遂)]
景铮的手指在桌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和生理性的厌恶。这能力是诅咒,也是煎熬。
就在这时,餐厅厚重的玻璃门被推开。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簇拥着走进来的,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陈万豪。他年约五十,保养得宜,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手工西装,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仿佛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频频向认出他的熟人颔首致意。他身边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保镖,一左一右,如同两座移动的铁塔。
侍者几乎是跑着上前,将他引向餐厅最好的、被巨大绿植半包围的卡座。
陈万豪头顶那片猩红得如同凝固血液的文字,让景铮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为之一窒。
[姓名:陈万豪]
[罪行:谋杀(×2)]
[详情:为掩盖巨额土地交易黑幕及长期非法集资事实,指使他人制造车祸杀害举报人王军;三个月前,因情人赵曼婷意图携关键证据勒索,亲手将其勒毙,伪装成自杀。]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景铮的眼底。王军…那个半年前轰动一时却最终被定性为意外的车祸死者赵曼婷…前几天娱乐小报还在猜测她因情伤自杀的内幕
滔天的罪恶感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味(尽管那只是他能力带来的幻觉)汹涌袭来。景铮胃里一阵翻腾,他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压下那股恶心。周围的世界仿佛瞬间褪色、失声,只剩下陈万豪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和他头顶那两行血淋淋的罪状。
先生先生您的牛排要几分熟侍者温和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景铮猛地回过神,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射向陈万豪的方向。那目光太过实质,带着穿透人心的冰冷审视。
正接过侍者递来热毛巾擦手的陈万豪,动作微微一顿。他似有所感,抬眼,精准地捕捉到了景铮那毫不掩饰、带着审判意味的视线。四目相对的瞬间,陈万豪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沉、更探究的打量。他纵横商场数十年,对人的目光极其敏感。这个年轻人…眼神不对。太冷,太透,仿佛能看穿他精心织就的层层伪装。
陈万豪微微侧头,对身边一个保镖低声吩咐了一句。那保镖立刻会意,眼神如毒蛇般锁定了景铮。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旁边卡座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富太,正小声对同伴抱怨着新来的保姆手脚不干净,偷了她一条限量版丝巾(景铮瞥了一眼,她头顶飘着[栽赃诬陷]的字样)。另一桌,几个穿着潮牌、看起来像是富二代的年轻人,嬉笑着谈论着昨晚飙车如何刺激,其中一个头顶赫然顶着[危险驾驶致人重伤逃逸]。
景铮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对眼前这巨大不公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吱声。
这突兀的声音瞬间打破了餐厅原有的优雅氛围。所有谈笑声、刀叉声戛然而止。几十道目光,惊愕、好奇、被打扰的不满,齐刷刷地聚焦在景铮身上。
他无视所有目光,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一步步走向陈万豪的卡座。每一步都踏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空间里,沉重而清晰。
两个保镖瞬间绷紧了身体,肌肉贲张,右手下意识地探向腰间鼓囊囊的位置,眼神充满了警告和随时准备行动的凶悍。
景铮在距离卡座两米外停下,目光如冰锥,死死钉在陈万豪那张开始阴沉下来的脸上。他清朗却带着金石之音的声音,在死寂的餐厅里轰然炸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陈万豪先生,对着王军和赵曼婷的冤魂,你盘子里的顶级和牛,还咽得下去吗
嗡——!
整个餐厅瞬间陷入一种真空般的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巨大骚动!
王军!那个出车祸的
赵曼婷不是自杀吗
天啊…他在说什么!
这人疯了吧敢当面这么指控陈董
快拍!快拍!
闪光灯瞬间亮起一片,食客们震惊地交头接耳,有人脸色煞白,有人兴奋地掏出手机。那个抱怨保姆的富太张大了嘴,手里的叉子当啷掉在盘子里。那几个富二代也停止了嬉笑,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陈万豪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撕破脸皮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的惊悸。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乱响:放肆!哪里来的疯子!给我轰出去!
是!老板!离景铮最近的那个保镖,脸上横肉一抖,眼中凶光毕露。他不再犹豫,闪电般从腋下枪套中拔出一把漆黑的手枪,冰冷的枪口带着死亡的气息,毫不犹豫地直指景铮的眉心!
啊——!!!
枪!有枪!
救命啊!
快跑!
真正的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餐厅!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掀翻的刺耳噪音响成一片。刚才还优雅从容的食客们此刻如同受惊的羊群,惊恐万状地推搡着、哭喊着,不顾一切地涌向出口,场面彻底失控。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瞬间,一个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女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和尖叫,在混乱的餐厅一角响起:
警察!放下武器!餐厅里所有人听着,立刻原地蹲下!重复,持枪者立刻放下武器!这里是市局指挥中心,增援已在路上!重复,立刻放下武器!
这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让一部分陷入极度恐慌的人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茫然四顾。景铮的目光瞬间循声望去。
在靠近紧急出口、相对不那么混乱的角落卡座里,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身姿挺拔如青松。正是苏蘅。她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持枪的保镖和暴怒的陈万豪,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桌沿,但景铮审判之眼清晰地看到她风衣下摆处,一个硬物的轮廓——她的配枪。
她的冷静与周遭的疯狂混乱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头顶没有任何罪恶提示,只有一片代表秩序和守护的、罕见的淡金色微光。
保镖被这突如其来的警察指令震得动作一滞,枪口下意识地晃动了一下。陈万豪的脸色更是瞬间铁青,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苏蘅,又猛地转向景铮,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警笛声由远及近,凄厉地撕裂了城市午后的宁静,越来越清晰,如同宣告着风暴的正式降临。
第二章:暗流与反噬
混乱并未持续太久。刺耳的警笛声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失控的局面。红蓝光芒透过云端餐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疯狂闪烁,将里面一张张惊惶失措的脸映得光怪陆离。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双手抱头!立刻投降!扩音器里传出的威严吼声带着穿透力,彻底压下了餐厅内的哭喊和尖叫。
持枪的保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枪口指着景铮,手臂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在警笛和强光包围下,那点亡命徒的凶悍瞬间被碾得粉碎。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绝望地看向陈万豪。
陈万豪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他死死剜了景铮一眼,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他凌迟。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屈辱,对着保镖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哐当!手枪被保镖像扔烫手山芋一样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双手颤抖着举过头顶,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蹲下!双手抱头!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如猛虎般冲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控制了所有角落,厉声呵斥着残余的、尚未逃离的食客和服务员。人群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片片抱头蹲下,瑟瑟发抖。
陈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一名领队的警官走到陈万豪面前,语气公式化,眼神却锐利如鹰。
陈万豪整了整被扯歪的昂贵领带,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属于成功商人的矜持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愠怒:当然,配合警方是公民义务。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两名警员隔开、正接受简单询问的景铮,声音陡然转冷,这位年轻人当众诽谤、扰乱公共秩序,甚至引发骚乱和持枪事件,性质极其恶劣!我希望警方能公正处理,还我一个清白!
警方会依法调查所有相关人员,包括你,陈先生。警官不为所动,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万豪重重哼了一声,在两名警员的陪同下,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去,经过景铮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你惹错人了。这事,没完。
景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这毒蛇般的威胁。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角落的苏蘅身上。她正收起手机,向领队警官出示证件,低声快速地汇报着什么。警官边听边点头,目光带着审视扫过景铮。苏蘅也恰好抬眼望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她眼神平静,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探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做完初步笔录,确认了景铮见义勇为、揭露潜在危险的基本事实(尽管他的揭露方式过于惊世骇俗),警方暂时让他离开。走出被封锁的餐厅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景铮刚想抬手遮挡,鼻腔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胀和灼痛。
唔…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瞬间涌出,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光洁的人行道上,绽开刺目的猩红。
鼻血!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恶心猛地袭来,景铮踉跄一步,赶紧扶住旁边的灯柱。眼前阵阵发黑,餐厅里强行窥视陈万豪那滔天罪恶带来的沉重负担感,此刻仿佛化作了实质的伤害,猛烈地反噬着他的身体。他大口喘息着,额角渗出冷汗。这就是代价吗窥视深渊,必被深渊凝视每一次使用审判之眼,都在燃烧他的生命力
喂!小伙子!你没事吧一个苍老而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景铮勉强抬头,模糊的视线里,是一个推着简陋早餐车、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老大爷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眼神浑浊却透着焦急,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巾,想递过来又有些局促。
没…没事,谢谢。景铮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鼻血,声音有些沙哑。他看向老大爷头顶,只有一行小小的、灰色的字:[因摊位费与城管争执(轻微)]。
这点小小的罪,在陈万豪那血淋淋的罪恶面前,简直微不足道。老大爷的关切,像一缕微弱的暖风,吹散了景铮心底一丝因能力反噬带来的冰冷和自厌。
唉,刚才里面闹哄哄的,吓死人咯!听说有人动枪多亏了你啊小伙子,敢站出来!老大爷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又看了看景铮苍白的脸,你这…是不是被吓的还是被打到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真没事,大爷,谢谢您。景铮挤出一个笑容,感觉眩晕感稍微退去一些。他直起身,将染血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一个加密的陌生号码。
景铮皱了皱眉,走到旁边相对僻静的巷口,按下接听。听筒里传来的,正是陈万豪那经过变声器处理、显得更加阴森扭曲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狠毒和居高临下的傲慢:
景铮很好,我记住你了。年轻人,有点本事,胆子也够肥。不过,这世道,光有胆子可活不长。
景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平静无波:陈万豪看来警局的茶味道一般,这么快就出来打电话了
哼!对方被噎了一下,随即冷笑,牙尖嘴利!你以为靠点装神弄鬼的把戏,就能扳倒我天真!我陈万豪在商海沉浮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弄死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比踩死只臭虫还容易!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诱惑:不过嘛…我这个人,向来爱才。你那双眼睛…有点意思。开个价吧,为我做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比你当个只会耍嘴皮子、惹是生非的小混混强百倍!怎么样识时务者为俊杰。
巷口的风吹过,带着城市特有的尘埃和尾气味。景铮听着电话里那恩威并施的招揽,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充满了极致的嘲弄。他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陈万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嘴脸。
陈万豪,景铮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你被捕了。
什么你他妈找死…陈万豪的咆哮声被景铮干脆利落的挂断掐灭在听筒里。
景铮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操作。一个不起眼的直播APP后台悄然启动。他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背景是城市的天空。
大家好,我是景铮。他对着镜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就在刚才,我拒绝了本市‘著名’企业家陈万豪先生的‘招揽’。他试图用金钱收买我,为他掩盖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很遗憾,我拒绝了。同时,我也收到了他赤裸裸的生命威胁。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对于这样一位‘成功人士’的威胁,我只想说:陈万豪先生,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因为,你所犯下的罪行,早已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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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的瞬间,景铮在后台按下了发送键。
同一时间,一段经过精心剪辑、关键信息被模糊处理但足以指向陈万豪的音频片段(正是刚才的电话录音),以及几份打了关键马赛克却清晰显示着陈万豪亲笔签名、涉及非法土地交易、资金流向的文件截图,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他刚刚注册、还只有几个僵尸粉的直播间!
标题赫然是:实名举报:陈万豪——谋杀、黑幕与死亡威胁!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在短短十几秒内,从个位数,疯狂飙升!
第三章:血瞳怒涛
网络的风暴,远比现实中的警笛更加迅猛和不可阻挡。
陈万豪实名举报
陈万豪谋杀
审判之眼直播
几个触目惊心的词条如同坐了火箭,在景铮的直播结束后不到半小时,就带着血红的爆字,悍然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热搜榜的顶端!
那段电话录音虽然经过变声处理,但陈万豪那特有的、充满掌控欲和狠戾的说话方式,以及提到的招揽、威胁、眼睛等关键词,与他在公众场合的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和印证!而那份被模糊处理却保留了关键签名和非法内容的文件截图,更是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碎了陈万豪精心构筑的儒商外壳!
网络上彻底炸开了锅。
卧槽!惊天大瓜!陈万豪那个慈善晚宴常客
录音里那语气…听得我后背发凉,绝对是他!
文件签名是真的!我对比过他在慈善拍卖会上的签名!
谋杀两个王军和赵曼婷细思极恐!
那个主播‘审判之眼’是谁太刚了!实名硬刚!
保护我方主播!陈万豪这种毒瘤必须铲除!
警方呢快抓人啊!这种人渣还留着过年
舆论如同沸腾的岩浆,汹涌澎湃,瞬间将陈万豪和他庞大的商业帝国推到了风口浪尖,承受着亿万网民的愤怒审视和口诛笔伐。
然而,风暴中心的景铮,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他租住的老旧公寓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他蜷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针扎般的疼痛。
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旁边的垃圾桶里,扔满了被鲜血浸透的纸巾,猩红刺目。鼻腔里的热流虽然暂时止住了,但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剧痛,让他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
直播那短短几分钟的审判之眼运用,为了确保信息的震撼性和真实性,他透支了太多。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在飞快地流逝。
手机在冰冷的地板上疯狂震动、嗡鸣,屏幕上不断弹出各种来电和信息提示。媒体好奇者甚至可能还有陈万豪残余势力的威胁景铮看都没看,直接按了静音,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个特殊的震动频率响起。是他特意为苏蘅设置的。
景铮挣扎着伸出手,指尖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划开屏幕。
是一条短信,来自苏蘅。
【陈万豪被正式拘留,网络舆论压力巨大,检方已介入。你很勇敢,但务必注意安全。对方可能狗急跳墙。有任何线索或危险,立刻联系我。】
短信内容简洁、专业,带着警方的效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最实用的提醒。
景铮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冰冷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他动了动手指,想回复一句谢谢或者知道了,但极度的疲惫和身体的反噬让他连打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闭上眼,靠着床沿,试图在剧痛和虚弱中捕捉一丝喘息的空间。然而,这丝宁静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固执地闪烁着。
景铮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强撑着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惊恐到极致、带着哭腔和剧烈颤抖的声音,语无伦次:
景…景先生求求你…救救苏警官!我们…我们被堵在城南废弃的‘宏发’物流仓库了!好多人…他们有枪!是…是陈万豪的人!他们疯了!苏警官是为了查你给的线索才…才…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手机被粗暴踩碎的刺耳噪音!通话戛然而断!
苏蘅!!
景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捏碎!他猛地从地上弹起,眼前瞬间一黑,剧烈的眩晕让他差点栽倒。一股更加凶猛的热流再次从鼻腔喷涌而出,鲜血滴滴答答溅落在陈旧的地板上。
剧痛!反噬前所未有的凶猛!
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了。苏蘅!那个在枪口下冷静报警、那个在混乱中给他递来一丝秩序微光的苏蘅!因为她介入了自己的事情,因为她追查陈万豪的罪证,现在落入了那群疯子的手中!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冰冷的杀意,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景铮体内轰然爆发!那怒火甚至暂时压倒了审判之眼带来的可怕反噬!
他粗暴地抹去脸上温热的血,眼神在瞬间变得赤红!那不是形容词,而是他眼中真实的景象——瞳孔深处,仿佛有地狱的业火在燃烧,将眼白都染上了一层骇人的血光!审判之眼在这一刻被前所未有的杀意和意志强行催动到了极致!
目标:城南宏发物流仓库!
视野瞬间穿透了重重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如同卫星定位般急速拉近、放大!废弃仓库内部的结构如同三维建模般清晰呈现!破旧的集装箱、散落的杂物、厚厚的灰尘…
锁定!
仓库深处,一个被巨大帆布半遮盖的角落。苏蘅被粗暴地反绑在一张铁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她头发凌乱,风衣上沾满了灰尘,额角有一块明显的淤青,正渗着血丝。但她那双眼睛,即使在如此狼狈的境地,依旧明亮、锐利,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冷静的愤怒和一种不屈的意志,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她身边,倒着一个穿着便服的年轻男子(正是刚才打电话的助理),已经昏死过去,头上流着血。
围着他们的,是七个面目凶狠的男人,手里都拿着砍刀或钢管。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光头壮汉,正用一把手枪的枪口,戏谑地拍打着苏蘅的脸颊,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臭条子!挺硬气啊敢查陈董活腻歪了!等会儿老子兄弟们都尝尝鲜,再送你们上路!他身后的几个打手发出淫邪而残忍的哄笑。
仓库角落里,还缩着两个穿着仓库管理员制服的男人,抖得像筛糠,满脸鼻涕眼泪,显然是被胁迫的,头顶飘着灰色的【被胁迫,极度恐惧】。
动她…景铮的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腥味和刻骨的冰寒,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他不再顾忌那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反噬剧痛。身体像离弦的箭,带着一股惨烈决绝的气势,撞开公寓那扇单薄的木门,冲入昏暗的楼道。每一步踏下,都感觉有无数钢针在扎刺骨髓,鼻腔里的鲜血如同开了闸,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下巴和前襟,在身后滴落成一条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血线。
他不在乎!
目标只有一个——城南仓库!
身体在哀鸣,生命在燃烧,但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瞳孔,穿透了城市的喧嚣和距离的阻隔,死死锁定着仓库内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身影,锁定着那些狞笑的恶魔!
速度,快到了极致!在路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如同一个浴血的复仇幽灵,撕裂了城市的黄昏!
废弃的宏发物流仓库,弥漫着铁锈、机油和陈年灰尘混合的腐朽气味。惨白的应急灯光线被高高的顶棚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
刀疤光头壮汉,外号蝎子,是陈万豪养的最凶悍的打手头目之一。他用粗糙的手指捏着苏蘅的下巴,枪口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冰冷的压痕,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啧啧,苏警官,细皮嫩肉的,何必呢为了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把自己搭进来陈董说了,只要你肯改口供,指认那小子诬陷,再陪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聊聊’…保证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怎么样他身后的几个打手又是一阵猥琐的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蘅身上逡巡。
苏蘅猛地一甩头,挣脱开他的手指,被封住的嘴里发出愤怒的呜呜声,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死死瞪着蝎子,里面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即便身处绝境,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屈服。
操!敬酒不吃吃罚酒!苏蘅的抗拒彻底激怒了蝎子,他脸上横肉一抖,眼中凶光大盛,扬起枪托就要狠狠砸下!
仓库那扇沉重、布满锈迹的卷帘门,如同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正面撞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整扇门向内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巨大的冲击力让门轴瞬间崩断!厚重的铁门如同被巨人投掷出的攻城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轰然向内飞砸进来!
小心!一个打手惊恐地尖叫。
砰!!!铁门狠狠砸在距离蝎子等人不到五米的地面上,水泥碎块和烟尘如同爆炸般四溅飞射!整个仓库仿佛都颤抖了一下!应急灯疯狂闪烁,光线忽明忽灭。
咳咳…妈的!怎么回事!蝎子被烟尘呛得连连咳嗽,又惊又怒,枪口下意识地指向门口弥漫的烟尘。
烟尘未散,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踏着铁门的残骸,一步步走了进来。
是景铮!
他浑身浴血!鼻子、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染红了大半个前襟,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的尘土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暗红。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但那双眼睛——赤红如血!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翻滚、在咆哮!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和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审判意志,瞬间锁定了仓库内的每一个人!
被他血瞳扫过的人,无论是凶悍的打手还是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管理员,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被史前的凶兽盯上,灵魂都在颤栗!
蝎子也被这骇人的气势震得后退了一步,但凶性立刻压倒了恐惧,他厉声嘶吼:景铮!妈的,来得正好!给老子弄死他!
六个打手如梦初醒,纷纷发出怪叫壮胆,挥舞着砍刀、钢管,如同嗜血的鬣狗般从不同方向朝着景铮猛扑过去!刀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景铮动了!
他没有闪避!迎着最先冲到面前、高举砍刀劈下的打手,他一步踏前!动作快得超出了人体极限!燃烧着血焰的左眼死死盯住对方!
那个打手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他看到了什么是地狱的血池是无尽的罪孽反噬是内心最深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高举的砍刀当啷掉地,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仿佛要阻止什么东西钻进去,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去,口吐白沫,身体剧烈抽搐!
第二个打手的钢管带着风声砸向景铮的后脑!景铮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身体诡异地向侧面一滑,钢管擦着他的肩膀砸空。同时,他燃烧的右眼猛地扫向偷袭者!
啊——!魔鬼!别过来!别过来!第二个打手如同见了鬼,丢下钢管,惊恐万状地转身就跑,一头撞在旁边的集装箱上,头破血流,直接昏死过去。
血瞳所向,如同无形的精神风暴席卷!每一个被景铮目光锁定的打手,都瞬间被拖入自身罪孽和恐惧构成的深渊幻境,或崩溃尖叫,或精神错乱,或直接昏厥!他们手中的武器纷纷掉落,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抽搐、哀嚎!场面诡异而恐怖!
蝎子看得头皮发麻,肝胆俱裂!这他妈是什么怪物!他再凶悍也只是个打手,何曾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手段他意识到手枪才是唯一的依仗!他猛地抬起枪口,手指颤抖着扣向扳机,目标直指景铮!
去死吧!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
景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蝎子只觉得眼前血光一闪,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狠狠踹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蝎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手枪脱手飞出!他握着扭曲变形的手腕,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景铮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浴血的脸庞如同修罗。他甚至没有再看哀嚎的蝎子一眼,燃烧着血焰的目光穿透混乱,死死锁定了铁椅上的苏蘅。
呜呜!苏蘅拼命挣扎,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无法言喻的焦急!她看到了景铮那不断涌出的鼻血,看到了他惨白如纸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根本不是正常的状态!那是…在燃烧生命!
景铮一步,一步,踏过地上哀嚎翻滚的打手,走向苏蘅。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踩在刀尖上,身体因为剧痛和透支而微微颤抖,但他眼神中的血色和执念,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走到苏蘅面前,无视了旁边昏死的助理和角落里吓傻的管理员。他伸出同样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封住苏蘅嘴唇的胶带。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无法抑制地从景铮口中喷出,溅落在苏蘅的风衣上,如同点点红梅。
景铮!苏蘅终于能出声,声音嘶哑而颤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停下!快停下!你会死的!
景铮却像是没听见。他颤抖着手指,继续去解她手腕上粗糙的麻绳。那绳子绑得很死,勒进了她的皮肉。他解得很慢,很费力,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滑落。
终于,绳索松开。
苏蘅立刻挣脱束缚,不顾自己手腕的疼痛和额头的伤,猛地伸手扶住景铮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凉和粘腻的湿滑(血和汗)。他的身体沉重得可怕,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在刚才那雷霆般的爆发中耗尽了。
走…快走…景铮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赤红的瞳孔开始涣散,身体的力量在飞速流逝。
撑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你给我撑住!苏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拼尽全力支撑着他,试图将他扶稳,目光焦急地望向仓库门口的方向,期盼着警笛声快点响起。
景铮努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最后看了一眼苏蘅满是血污和泪痕却依旧倔强的脸。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告诉她没事,但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将头轻轻靠在她支撑着自己的肩膀上。
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他沾满鲜血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吐出三个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字:
你…值得…
第五章:风暴中心
景铮感觉自己沉在一片粘稠冰冷的黑暗里。意识像破碎的浮冰,时而聚拢,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时而又被无形的力量扯散,坠入更深沉的虚无。鼻腔里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气息,耳边是遥远模糊的仪器滴答声,还有…一个压抑的、带着焦灼的呼吸声。
他挣扎着,试图拨开那层厚重的黑暗。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
…体征不稳定…细胞异常衰竭…找不到明确病因…像…透支过度…
断断续续的、压低的专业术语飘进耳朵。
他必须醒过来!用最好的药!不计代价!
这是苏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冷厉。
苏警官,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景先生的状况非常特殊,医学上…
我只要结果!
苏蘅打断对方,语气斩钉截铁,他不能有事。这是命令,也是…我的底线。
最后几个字,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景铮的心脏像是被那丝颤抖轻轻刺了一下。他凝聚起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
刺眼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然后是悬挂着的输液瓶,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流入他手背的静脉。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尤其是头部,像被重锤反复敲打过。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
病床旁,苏蘅正背对着他,站在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神情凝重的主治医生面前。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不再是警服,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她的侧脸线条紧绷,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他醒了!
一个清脆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圆脸小护士,她正拿着记录本站在床尾,第一时间发现了景铮睁开的眼睛。
苏蘅猛地转身,一步跨到床边。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紧紧锁在景铮脸上,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如释重负、深切的担忧、以及一丝后怕。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抿着唇,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轻柔地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景铮从未听过的柔和。
死…不了。景铮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僵硬的肌肉,显得有些滑稽。
主治医生也快步上前,拿起听诊器:景先生,你感觉哪里特别不舒服头晕恶心呼吸困难他一边检查,一边快速询问,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不可思议。仪器显示的各项生理指标虽然依旧虚弱,但比起刚送来时那濒死的状态,简直是奇迹般的回升。
都…有一点。景铮老实回答,目光却越过医生,看向苏蘅,仓库…你没事
我没事。苏蘅立刻回答,语气肯定,倒是你…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想到他浴血冲进来的样子,心口又是一窒,医生说你的情况很危险,身体机能…出现了无法解释的严重透支。
景铮沉默。代价。这就是直视罪恶、强行催动力量的代价。他无法解释。
主治医生检查完毕,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可思议…生命体征在快速自我修复,但细胞层面的衰竭迹象依然存在…这完全违背了医学常理。景先生,你之前有过什么特殊病史吗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他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审视,显然对景铮的特殊充满了好奇。
没有。景铮干脆地否认,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疲惫模样。他需要时间恢复,更需要思考如何应对后续的麻烦。
医生见状,只能无奈地对苏蘅说:苏警官,病人需要绝对静养。我们会继续密切观察。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们。
他带着满腹疑窦和护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苏蘅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目光沉静地看着景铮:陈万豪已经被正式批捕,检察院以涉嫌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多项罪名对他提起公诉。你直播的那些证据,还有仓库里我们找到的物证(包括蝎子那伙人的口供),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他这次,插翅难飞。
景铮睁开眼,眼中没有太多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背后的人呢
苏蘅眼中闪过一丝锐芒:这正是我们下一步的重点。专案组已经成立,代号‘破晓’。由省厅直接督办,市局刑侦、经侦、网安联合行动。陈万豪的万豪集团,以及他这些年编织的关系网,一个都跑不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提供的‘审判之眼’看到的那些名字…我们正在秘密核查。牵涉很深。
小心。景铮只说了两个字。他知道那些名字代表的能量。
放心。苏蘅语气坚定,这次,是刮骨疗毒。上面下了死命令。她看着景铮依旧虚弱的样子,话锋一转,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们。
那个医生…景铮忽然开口。
苏蘅眼神一凛:王启明,中心医院副院长,心内科权威。我们的人一直在监控。昨天确实有个神秘人以咨询陈万豪‘突发心脏病’为由接触过他,许诺了巨额‘咨询费’,要求他在你的病历和后续治疗上‘做点文章’。
果然…景铮冷笑一声,牵扯到伤口,咳了几下。
人我们已经‘请’去喝茶了。苏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王启明顶不住压力,全撂了。对方很谨慎,用的是不记名电话和现金交易,暂时没抓到尾巴。但这说明,陈万豪的余孽,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已经急了。他们怕你醒过来,怕你…再看到什么。
她看着景铮,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景铮,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的能力…是双刃剑。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不要轻易动用它。这里很安全,外面有我们的人24小时布控。
景铮看着苏蘅眼中的关切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心头微动。他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身体深处依旧传来阵阵空虚的刺痛,但苏蘅带来的消息,像一缕微光,驱散了部分阴霾。风暴才刚刚开始,但至少,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六章:直播审判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身体的缓慢修复中流逝。
景铮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想象,加上医院最顶级的营养支持和苏蘅近乎严苛的看护(杜绝一切可疑探视,连护士换药她都要在旁边盯着),他的恢复速度快得让主治医生团队目瞪口呆。一周后,他已经能下床进行简单的活动,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底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股生命垂危的气息已经消散。
这期间,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
陈万豪案如同投入深海的核弹,掀起的巨浪席卷了整个城市乃至全省。专案组破晓行动雷厉风行,在景铮提供的关键名单指引下,配合强大的舆论压力(景铮那场直播的后劲持续发酵),势如破竹。
一位主管城建的副市长被纪委带走;两位在关键位置上为陈万豪非法项目大开绿灯的局长落马;数名与万豪集团有深度利益捆绑的银行高管被立案侦查;陈万豪手下几个核心的打手头目,包括蝎子的上线,相继在异地落网…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张盘踞多年、根深蒂固的利益黑网,正在被司法利刃一层层撕开、铲除。
新闻每天滚动播报着最新的进展,网络上一片沸腾。景铮的审判之眼账号,粉丝量已经突破千万大关,虽然他从昏迷后再未发布任何消息,但每条官方通报的评论区,都挤满了呼唤他、感谢他、等待他归来的留言。他成了某种象征,正义与勇气的化身。
看,你的‘粉丝’们都在等你发话呢。苏蘅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景铮,自己则拿着平板刷着新闻。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眼底的青影淡去,但眉宇间依旧带着案件攻坚期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景铮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他看着平板上那些热情的留言,眼神平静无波:他们等的不是我,是他们心中的正义得到了伸张。
但你点燃了第一把火。苏蘅认真地看着他,没有你当众戳穿陈万豪,没有你那份豁出命的直播,这个盖子,不知道还要捂多久,还会吞噬多少无辜的人。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包括王军的家人,赵曼婷的父母…他们终于等到了真相。
景铮沉默地咀嚼着苹果,没有回应。他能看到真相,却无法阻止罪恶发生。这份无力感,有时比身体的痛苦更甚。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笔挺警服、肩章显示着高级警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面容刚毅,眼神沉稳有力,正是破晓专案组的总指挥,周正雄。
周局。苏蘅立刻站起身。
苏蘅,景先生。周正雄点点头,目光落在景铮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复杂,恢复得不错,气色好多了。
周局长。景铮微微颔首。
我来,是有个重要消息,也想听听你的意见。周正雄开门见山,神情严肃,陈万豪的案子,三天后正式开庭审理。考虑到此案社会关注度极高,影响极其恶劣,检方和法院沟通后,决定…进行全程网络直播。
直播庭审苏蘅有些意外。
对。周正雄点头,一是回应社会关切,彰显司法公正透明的决心;二来,他看向景铮,也是对陈万豪及其背后势力最有力的震慑!让所有人都看看,触犯法律、为祸一方的下场!这需要巨大的舆论声浪支持,让那些还想暗中使绊子的人彻底死心!
他走到景铮床边,目光灼灼:景先生,我们诚挚地希望,在庭审当天,你能以特殊证人的身份…出现在网络直播中。不需要你说什么,只需要你出现。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正义的旗帜,就是对陈万豪最大的审判!这将极大地鼓舞人心,也是对专案组所有奋战在一线的干警最大的支持!
病房里一片安静。苏蘅看向景铮,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担忧。她知道景铮不喜欢曝光,更知道他身体还未完全复原。
景铮看着窗外。城市在阳光下运转,车流如织。他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一个阴暗的出租屋里,一个刚被破晓行动端掉保护伞、断了财路的涉黑小头目,正对着陈万豪的新闻照片咬牙切齿,头顶飘着猩红的【报复社会】;也能看到法院附近,几个行踪鬼祟、眼神闪烁的人,头顶带着【试图干扰庭审】的字样。
陈万豪倒了,但滋生的罪恶并未根除。阳光下的阴影,依然存在。
他收回目光,看向周正雄,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疲惫依旧,但深处却燃起一点星火,坚定而纯粹。
好。景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我去。
第七章:终局与新生
三天后。市中级人民法院,最大的审判庭座无虚席。旁听席上挤满了媒体记者、受害者家属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以及神情肃穆的市民。无数长枪短炮对准了审判席。而在网络世界,各大平台的官方直播间早已被汹涌的网民挤爆,弹幕如同瀑布般疯狂刷屏,服务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肃静!现在开庭!带被告人陈万豪!
随着审判长威严的声音落下,侧门打开。两名全副武装的法警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仅仅一个月,昔日叱咤风云的地产大亨陈万豪,仿佛老了二十岁。昂贵的西装换成了灰扑扑的囚服,头发花白凌乱,眼袋深重,曾经的精明和不可一世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颓败和难以掩饰的惶恐。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被按在被告席的椅子上,目光呆滞地扫过旁听席上那些或愤怒、或鄙夷、或冷漠的眼神,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公诉人开始宣读起诉书。那声音洪亮、清晰,字字如刀,将陈万豪精心掩盖的桩桩血案、层层黑幕,在庄严的国徽下,在亿万目光的注视下,一一揭露!谋杀王军、勒毙赵曼婷、非法集资、行贿官员、组织黑社会性质犯罪…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陈万豪的辩护律师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在如山铁证和公诉人犀利的质询下,显得苍白无力。陈万豪本人更是精神恍惚,语无伦次,昔日的巧舌如簧变成了结结巴巴的否认和推诿,引得旁听席上一片压抑的嘘声和愤怒的低语。
庭审进行到关键环节。当公诉人展示景铮直播中提供的核心文件截图和电话录音证据时,法庭内一片哗然。陈万豪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投影屏幕,脸上肌肉扭曲,充满了怨毒。
反对!证据来源不明!这是非法窃听!是诬陷!辩护律师大声疾呼。
反对无效!审判长法槌落下,经公安机关及网安部门联合技术鉴定,该证据链完整,来源清晰(警方做了技术包装,保护景铮能力秘密),不存在非法获取情形,予以采信!
就在这时,审判长看向一个特殊的位置——法庭专门设置的一个隔离玻璃间。镜头随之切了过去。
玻璃间内,景铮穿着一身干净的休闲服,安静地坐在那里。他没有看被告席上怨毒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身形也略显单薄,但坐姿挺拔,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蕴含着洞悉一切的力量。
当他的面容出现在法庭大屏幕和无数网络直播画面中时——
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了一瞬!
网络直播间彻底爆炸!
审判之眼!!!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英雄!
泪目!他看起来好虚弱,但眼神好坚定!
正义永不缺席!景铮YYDS!
陈万豪,你完了!看看正义的眼睛!
海啸般的弹幕瞬间淹没了屏幕!景铮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正义之火上浇下了一桶油,将所有人的情绪推向了最高潮!旁听席上,王军的白发老母亲捂着脸,泣不成声;赵曼婷的姐姐紧握拳头,眼中含泪,死死瞪着陈万豪。
陈万豪也看到了景铮。隔着玻璃,隔着人群,景铮那平静无波的目光,却比任何控诉和咒骂都更具穿透力!那目光仿佛直接照进了他灵魂深处最肮脏、最恐惧的角落!他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在景铮这无声的注视下,在亿万网民愤怒的声讨中,在如山铁证面前,轰然崩塌!
不…不是我…都是他们逼我的!是赵曼婷那个贱人先勒索我!是王军挡了我的路!陈万豪突然像疯了一样,猛地站起来,双手疯狂地拍打着被告席的栏杆,涕泪横流,歇斯底里地咆哮、甩锅,还有你们!那些拿了我钱的!你们现在装什么清高!你们都有份!都该死!哈哈哈…想让我一个人背锅做梦!我完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一个都别想跑!
他癫狂地指着旁听席上几个被他供出但尚未被公开点名的官员方向,状若疯魔!整个法庭一片哗然!法警立刻上前将他死死按住!
这失态的、彻底崩溃的一幕,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这比任何忏悔都更能说明他的罪恶和虚伪!
被告人陈万豪,请注意法庭纪律!审判长厉声呵斥,法槌重重敲下!
最终陈述环节,陈万豪已经瘫软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彻底失去了所有气焰。
漫长的庭审终于进入尾声。审判长庄严起身,开始宣读判决书。
…本院认为,被告人陈万豪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行贿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职务侵占罪…数罪并罚,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依法应予严惩!
判处被告人陈万豪,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砰!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好!!!
法庭内,旁听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叫好声和如释重负的哭泣声!
网络上,弹幕彻底变成了欢庆的海洋!正义!死刑!大快人心!感谢专案组!致敬景铮!法治万岁!
陈万豪如同一滩烂泥,被法警拖了下去。他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死灰。
喧嚣渐渐平息。人群开始有序退场。景铮在苏蘅和周正雄的陪同下,从侧门走出法庭。外面阳光正好,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久违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
无数的媒体记者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围堵上来,长枪短炮恨不得怼到景铮脸上。
景铮先生!作为本案的关键人物,您此刻有什么想说的
审判之眼还会继续吗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对于陈万豪被判处死刑,您是否觉得正义得到了伸张
能谈谈您的能力吗外界都称您为‘人形测谎仪’‘罪恶克星’…
闪光灯疯狂闪烁,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来。苏蘅和周正雄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景铮护在中间,警员们也迅速组成人墙。
景铮停下脚步。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激动的人群,扫过那些充满好奇、崇拜、探究的镜头。他的脸色在阳光下依旧显得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
正义,从来不需要超能力来伸张。
他的目光掠过苏蘅、周正雄,以及他们身后那些默默付出的警员身影,它依靠的是法律,是千千万万坚守岗位、无畏黑暗的执法者,是每一个心存良知、勇于发声的普通人。
他顿了顿,看着那些镜头,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我只是,恰好看到了一些不该被掩盖的真相。而让这些真相大白于天下,让罪恶伏法,让逝者安息,让生者前行…是你们所有人,共同的力量。
至于我,他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释然笑容,目光投向阳光普照的街道,投向更广阔的远方,那里,行人的头顶偶尔闪过小小的灰色印记,但更多的是代表着平凡生活的、温暖的微光。
我该休息一下了。然后…继续生活。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炸开的更多追问和闪烁不停的镁光灯,在苏蘅和周正雄的护卫下,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辆。阳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虽然依旧带着一丝病弱的痕迹,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步伐变得轻快而坚定。
苏蘅走在他身边,侧头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终于沉淀下来的平静和一丝对未来的期冀。她紧绷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风暴或许暂时停歇,城市暗处的尘埃依旧存在。但阳光之下,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