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道影子举起木鱼，轻轻敲了一下。
“咚。”
声音不大，却像钉子敲进我脑仁。我喉咙还在烧，前四十遍经文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可那声木鱼响完，残经突然在我手里发烫，背面那行“年终大促”的广告字迹一抖，自动翻页，浮现出一行新字：【百遍《大悲咒》，送二手木鱼，包邮到家，七天无理由退换——已失效】。
我咧了下嘴，牙龈渗血。失效？你早不说！我差点为了一句广告词把命念没了！
但没时间骂了。我盯着林子里那道影子，咬破舌尖，腥味冲上脑门，人瞬间清醒。不能停，差九遍，差九遍就能拿到那个传说中的“攻击+1”木鱼。
我张嘴，嗓子撕开似的疼，像有人拿铁丝在里头来回拉。第41遍，声音断在半空，我咳出一口黑血，落在残经上，血珠竟被纸面吸了进去。
【以血润经，功德+1】。
我翻白眼：“你倒是挺会薅羊毛。”
第45遍，我跪在地上，膝盖压着碎瓦片，疼得直抽抽。第50遍，视线开始发黑，耳朵嗡嗡响，像是有群蜜蜂在我颅内开演唱会。第60遍，我发现自已在用鼻音哼，嘴已经合不拢了。第70遍，我一边念一边流泪，不是因为感动，是因为疼得受不了。
第80遍，林子里那道影子不见了。
我心头一紧，可不敢停。第90遍，风又起来了，不是从林子，是从四面八方，带着一股子腐臭味，像是谁把十年没洗的袜子塞进了坟堆。
第99遍，我几乎是趴在地上，用气音挤出最后一个字，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只剩一口气吊着。
下一瞬，残经猛地腾空，金光炸开，一页页翻动，最后定格在空白页。一道灰扑扑的光柱从天而降，中间悬浮着一个木鱼——圆不圆方不方，表面坑坑洼洼，裂了三道缝，像被狗啃过又晒干的馒头。
它慢悠悠落下来，砸在我头上，弹了一下，滚进我怀里。
【恭喜获得二手木鱼（攻击+1），七天无理由退换服务已失效】。
我捧着它，手指顺着裂纹摸过去——奇怪，这裂口走向，怎么跟林子里那鬼影手里的木鱼一模一样？
我还没想明白，那木鱼突然“嗡”了一下，像是通了电。
我一激灵，抬头看向林子。刚才那道影子没回来，可林子边缘，多了三道新的黑影。
不是影子，是鬼。
青面獠牙，眼眶发绿，指甲长得能当挠痒耙使。它们没跑，也没喊，就这么直挺挺站着，像三根发霉的电线杆，然后——齐刷刷朝我走来。
我第一反应是抄起木鱼砸过去。
木鱼飞出去，砸中最近那只鬼的脑门，“咔”一声，裂成两半。
鬼晃了晃，退了半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
我心凉了半截——攻击+1？你加的是负数吧！
它张嘴，尖啸一声，另外两只立马提速，爪子在地上划出火星，直扑庙门。
我滚到墙角，抓起残经就往怀里塞。可就在我摸到经书的瞬间，脑子里灵光一闪——这木鱼，真是拿来砸的？
上一章那破木鱼，敲一下裂一道，可每敲一下，金光就强一分。系统说它是“攻击+1”，可没说怎么用！
我捡起裂成两半的木鱼，把完整那半扣在残经上，深吸一口气，抡起拳头砸下去！
“咚！”
不是木鱼响，是我手砸在纸上，震得指骨生疼。
没反应。
我咬牙，换手，用掌根再砸！
“咚！”
这一下，经书边缘闪出一丝金光，像灯丝通电前的预热。
鬼已经冲到庙门口了，最前面那只一脚踹翻破门板，木屑飞溅。
我闭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残经和木鱼残片，一边砸一边吼：“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咚！”
金光炸出一线！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咚！咚！”
两道金丝交织，像渔网似的甩出去，抽在第一只鬼脸上。
它惨叫一声，脸皮当场焦黑一片，往后连退三步。
我精神一振，继续砸继续吼！
“菩提萨埵婆耶！”
“咚！”
“摩诃萨埵婆耶！”
“咚！”
金光越来越密，木鱼虽碎，可每砸一下，经书就亮一分，声浪裹着佛光，像高压水枪喷向三只鬼。
它们开始慌了，爪子乱挥，可挡不住音波冲击。第二只被金光扫中手臂，当场腐烂脱落，露出森森白骨。第三只想绕后偷袭，我反手一记“南无因陀啰耶”砸过去，金光如鞭，抽得它原地转了三圈，脸朝下栽进泥里。
最后一只还想硬撑，我直接站上断佛像的底座，举起残经，像举着麦克风，吼出最大音量：“南无婆伽婆帝！”
“咚！”
金光如瀑布倾泻，整座破庙被照得通明。三只鬼影通时扭曲，尖叫着后退，最后化作三缕黑烟，嗖地钻进林子，消失不见。
我瘫坐在地，手一松，木鱼残片滚进泥水里。
喉咙彻底废了，说话像破风箱漏气。可系统提示蹦了出来：【镇压三小鬼，奖励信仰点200】。
我咧嘴，想笑，结果扯得喉管剧痛，咳出半口血沫。
200点？商城里能换啥？二手佛珠？还是打折版《心经》电子书？
我用木鱼残片划破手掌，把血抹在喉咙上。血一沾皮，居然有点温热感，像涂了风油精，疼是疼，但能发声了。
我低头看着掌心血痕，喃喃道：“原来不是我在驱邪……是它们越强，我越赚。”
正说着，残经突然自已翻页，背面那行广告字又变了：【拼夕夕限时加推：二手木鱼套装，买一送一，再送“如来神掌L验卡（三分钟版）”，仅限今日！】
我翻白眼：“你卖都卖不出去，还搞什么买一送一？”
我把经书塞进怀里，靠墙坐下，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刚闭眼，脑子里“叮”一声，系统界面弹出来，这次不是灰扑扑的像素风，而是猩红底色，血字滚动：「检测到高阶阴气波动，距离：三十里，数量：未知，目标——你！」
我猛地睁眼。
三十里？目标是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红框一闪，又变回了普通界面，角落还挂着个小弹窗：【今日签到奖励：观音姐姐签名照（泛黄款）】。
我盯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忽然觉得有点冷。
不是风，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
我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残经。它还在发烫，像揣了块暖宝宝。
就在这时，林子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
“咚。”
我浑身一僵。
又一声。
“咚。”
节奏很慢，却很稳，像是……有人在试音。
我慢慢把手伸向残经，指尖刚碰到纸面，林子里的敲击声停了。
三秒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飘了过来：
“……拼……夕……”
我屏住呼吸。
“……假一……赔命……”
话音落，林子里再无声响。
我坐在破庙里，手还停在半空，指尖发麻。
怀里的残经，突然烫得像要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