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半左右的阳光映照着一大片被压得东倒西歪的草坪中五六百辆整装待发的战车。在正对着敌方集结区的前排中大部分为美国1主战坦克,其中也掺杂着一些日自的10式主战坦克,其外的则是以美国109自行榴弹炮为主的自行火炮队列和各类步兵战车等停在后排。
刘朝阳从车阵的一边走过,看着每辆战车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不禁摇了摇头,曾经不知多久以前,他也见过如此场景。
[喂,那边的……空军……邀请支援飞行员。]一声洪亮的英语叫住了本身就在逐渐放慢的脚步。
刘朝阳回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美国军人正趴在一辆装配“陶式”导弹的113装甲运输车上叫他,很显然刚才语无伦次的话语使得那个年轻士兵惹得一旁有的官兵笑出了声。
[你们前几天不是干的不错吗?怎么,现在不升空迎敌了?]那名年轻士兵并没有理会一旁正在笑自己的车组成员,而是接着用打趣的语气问刘朝阳。
[我们呐……和你们一样,也得奉命行事,上层的指示罢了。]刘朝阳见对方并不是认真的语气,也就没有直接解释。
[那我们过会可别死到这了啊,各位听着,现在我们可靠的友军也是抱着极大的信心呀。]那士兵向四下喊道,也激起了不少人对战斗胜利的极大信心。作为回应,周围的其他士兵也有的悄悄过来热情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叫什么名字,中士?]
[科林,科林·史密斯。]
[期待你凯旋归来。]
[谢谢你,长官。]
刘朝阳继续在车阵中穿行,想到刚才那名始终乐观面对现实的年轻中士,他也不是看不到敌军的阵势,也许他已经能预料到友军载具与敌军作战单位的巨大差距,可他的外表依然保持着乐观的情绪激励其他的战友。怀抱希望至死总比在死亡前面对无限绝望要好得多,刘朝阳认为这位史密斯中士一定也明白这一点。
钢铁车阵虽然占用着一大片区域,可刘朝阳从中穿过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个地扫过每一位基本没有存活可能的军人的脸庞,去记住它们。直到自己的生命终结,都会在生命中对那些勇敢赴死之士给予最高的敬意,无论敌我。
刘朝阳在车阵中一共花了三十多分钟,出来后已是快十一点一刻了。见还与敌军进攻时间差远,他只好漫无目的地沿着跑道两侧指示灯连成的长线向机库走去。
『我进门了!』刘朝阳推开紧闭着的机库大门,向室内明亮灯光下靠在还处于受损状态的玄鸟-53起落架上闭目养神的张雪鹰喊道。
『哦。』张雪鹰应了一声。
『那些士兵还真的打算去送死了。』刘朝阳弯下身从自己的停机位的地面上捡起一颗很小的石子,看了看便把它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了,因为如此大小的石子如果还待在停机位上,那么当战斗机进入停机位时极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战争前期往往都是这样,攻方大多都是已经和守方有了一定的优势才会发动大范围进攻,而守方在这种情况下早期的大多数战斗都往往都是注定要蒙受巨大损失的。』张雪鹰直起身来捶了下自己的后腰。『就像大夺权战一样。』
『不过那些士兵的心态还是很好的。』
……
纽约时间十三点二十分,刚睡醒的里昂何走进了刘朝阳与张雪鹰所在的机库。
『我们还没叫你呢,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一旁正在检查自己座机数据的刘朝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睡不下去了,再说了待会这里的军队还有仗要打,哪里睡得着?』里昂何一脸严肃地爬上了自己还正在进行除磁修复的座机的机舱。
『待会打起来的时候别忘了一起出去观战,记住,无论什么情况,只要不是遇到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情况,都不要出手。』张雪鹰对二人说。
……
纽约时间十六点三十分,张雪鹰及其他两位支援飞行员搭乘刘朝阳座机(张雪鹰和里昂何当然是坐在机翼上)走陆路赶到了地球联合军团北美总司令部前线集结阵地。
面对着对面三排静静等候攻击时间的敌方单位,张雪鹰惊奇地发现己方的士兵中并没有丝毫的恐慌现象,要知道在面对技术明显先进于自己的对手时,不应该有任何生物可能表现出如此大范围下的从容神情。
『我看,你们星球的战士们底气还是挺足的嘛。』里昂何抱着胳膊说道。
『没用的,在这种情况下认不清敌我差距再这样下去结果可不会好。』张雪鹰摇了摇头,他在之前的工作中见过很多次如此的情况,对这次的形势根本不可能产生乐观心理。
『现在还剩下不到七分钟时间,咱们三个注意保护自身。』张雪鹰说道。
『都注意安全。』里昂何说着把手指放到了激光发生器的攻击按键上。
刘朝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自己的座机,活动了活动双臂。依照惯例,如果敌方有任何攻击威胁到处于观望状态的他那么他就会驾机升空。
纽约时间十六点三十八分,敌人的进攻准时发动了。
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三排整齐划一的地面单位开始向着地球联合军团的战车群逼近。
“砰”对方刚行进不到五十米,地球方的战车部队的全体主战坦克向他们开出了第一轮齐射。烟尘掺杂着一棵棵被掀飞的草飞扬在一辆辆紧贴着的主战坦克四周,来诉说着刚才那一轮真正意义上齐射带给它们的巨大冲击力。
炮弹的飞行时间并不久,很快便飞到了敌军的眼前。“嗡”一排火球突然出现在距离敌军前排上空十多米处,“嗡”又是一小排火球。烟雾散去,敌军部队毫发无损。
『看,虽然这样说很损,但是这些人真的是不自量力。』里昂何注视着远处逐渐行进的敌军良久,只是摇摇头吐出这么一句没什么用的话。
“砰”又是一轮齐射,后果和第一次没什么两样。
『谁想知道他们的指挥系统里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张雪鹰现在也是真心想知道在面对这种情况下,地球联合军团的指挥系统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才崩溃。按照常理,一般到了这种时候,绝大多数像地球这样的政权指挥系统都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分崩离析,不抵抗与逃亡思想会以疯狂的态势扩大,这也就反映出了自大的文明面对被碾压时的绝望与恐惧。
张雪鹰回头望去,身后的高大建筑以护盾柱为中心还是从表面上看去安静得出奇(这也许跟北美总司令部主体建筑的外墙窗户较少的缘故),这使他有些为地球人类面对危机的处理有些惊讶。
『对方的耐心我看快要耗尽了,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发动攻击了。』里昂何说。
“砰……唰唰唰”又是一阵激起的烟尘,不过这次车群中的各类其他武器也纷纷向敌军发动了攻击。一道道弹痕划过午后高远的天空,宛如一根根轻细的丝线向敌军展开的移动巨大护盾面汇聚而去。
『没用的……』刘朝阳抿了抿嘴。
突然,一道白色的光线从敌军阵内径直向地球车阵甩来,速度快到连坐在坦克内的士兵都根本感觉不到危机的到来。
“轰……”一列战车在瞬间爆炸,四散的火花和碎片高速向四周迸去,又是击穿并掀翻了周围的其他战车。
『怎么会,这么快就没有耐心了吗……』望着眼前的火光,刘朝阳心中默默吃了一惊。即使他知道使用如此级别的武器是掠夺者早晚会做的事,不过在开战的的初期就使用可是很罕见的,因为掠夺者并没有必要在掠夺星球上节约时间,而能使掠夺者们看起来如此着急的原因,在他看来只有一种……
『援兵的事暴露了吗?』里昂何说。
『不一定。但是显而易见,他们已经急于攻击文明的本体自信力了。』张雪鹰回答道。
正趁着三人说话的功夫,又是一道光线射来,这一次又有一大片战车被击毁。
『我感觉我们应该考虑撤退的事了。』张雪鹰望向己方车阵,粗略地看了下,还拥有作战能力战车已经不足二十余辆了。
[三位,指挥部下达撤离通知了,请各位自行跟随撤离。]一旁跑来了一名士兵来向张雪鹰等三人传递消息。
[好吧,什么安排?]张雪鹰问道,但是双眼的视线依然没有移开远处映在火光里的车阵。
[请三位退回上海基地,总指挥部将搬到惠灵顿基地。]士兵拿着手中的报告说道。
『走,先上战斗机,慢点飞过去也没事,他们应该不会追。』张雪鹰对二人说道。
[那谢谢你了,去汇报,我们服从安排。]刘朝阳对士兵说道,那士兵随后跑了回去。
『你俩先上我的机翼,我驮着你们去机库。』刘朝阳走到激流-9下方,招呼张雪鹰和里昂何过去,战机上的舷梯也因飞行员靠近自动放下。
张雪鹰和里昂何攀上激流-9的两侧机翼。刘朝阳进入驾驶舱,启动战斗机向跑道另一头的主机库快速滑行过去,短时间的加速使得里昂何差点一个踉跄跌下机翼。
『你这是怕我摔不死是吧。』里昂何迅速俯下身来抓住了机翼的前端。
『可别,都给我扶稳点。』刘朝阳扭头看了一眼趴在机翼上的两人说道。
激流-9滑行至机库门前,张雪鹰和里昂何跳下机翼冲进机库,分别爬上了自己已经经过初期维修的座机。随着两声沉闷的轰鸣声,张雪鹰和里昂何二人的座机托着残破不堪的躯体驶上了跑道。
[这里是鹰巢,空域安全,可供起飞。感谢您对本基地的付出,再会。]
[谢谢,祝你好运。]刘朝阳做出了回应,随即关闭通讯,驾机升空。
[胜利终将属于我们。]张雪鹰关闭通讯,开启起飞辅助升空。
[谢谢,再见。]里昂何紧随张雪鹰升空。
三架战斗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围绕机场低空飞行三圈以示致敬后才开启加力向西飞去。
『将速度保持在十五曼泊(银河系政权多使用的速度单位,约等于692米每秒),编队飞行,互相之间不要差得太远。』刘朝阳说。
『正在查看目标基地状态。』张雪鹰将座机系统连接到卫星,上海的平面图出现在右侧辅助显示屏上。『我不认为这是个好的选择。』
『什么?』刘朝阳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此时的张雪鹰为什么要突然认为这个亚洲第三大的先进空军基地作为目的地并不合适。
『鉴于长江入海口的大量水力推动能量,上海更适合作为以后的大型设备基地,现在我们过去对之后的战略部署并没有太大益处。再说了,上海的亚洲指挥部刚被袭击,过去总会有些麻烦。』张雪鹰将长江入海口区域放大,仔细地观察着水下等深线。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跟他们汇报这一情况吗?』刘朝阳也调出长江三角洲的卫星图像,看了看说道。
『不用说得太明白,就说我们经过讨论决定。跟他们说原因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张雪鹰关上了画面,又开始干坐在驾驶座上。
『好吧,我去联系。』刘朝阳关闭队间通讯,转去指挥频道了。
『张,关于支援赶来之前的巡视问题,现在很是麻烦。我们现在只有一架完好顶点级别的高性能战斗机。』里昂何说
『不过,其实还有两架高性能。』张雪鹰搓了搓右手的虎口。
『之前有人卖给他们的?』
『倒不如说是送给他们的。』张雪鹰重新将双手放到操纵杆上,玄鸟-53的机身震颤了一下。
『这也是另河方面的所为吧。』
『没错。』
『哈哈,换做我也会这么做呢。』里昂何笑了笑。
『但是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基于此事的保密性,目前连我也不知道这两架飞机现在到底在哪里,要是轻易落入敌占区被他们拿来讲条件可就不好了。』张雪鹰降低了座舱罩透明度,以此减弱因战机高速向西飞行而愈加强烈的阳光。
『都是什么型号?』
『神鹰-27乙和利尔河-6戊。』
『喔,看来你也是下了不小血本呢。』
玄鸟-53随另外两架战机迎着从西面越升越高的夕阳,拉着一条淡淡的黑烟飞去。
北京时间凌晨五时十五分,夜色笼罩着处于化雪期寒冷的城市,张雪鹰三人飞抵了石家庄市的上空。
『塔,你过去记得注意安全,能不交手就跑,反正开的是准高性能,不用管那么多礼仪。』刘朝阳独自已下降到低空,张雪鹰对在身边正向东北方向飞去了里昂何说道。
『那当然没问题,不占便宜的事我可不干。』里昂何爽快地回答道,随后开启加力向远方飞去。
在中途协商之后,张雪鹰和刘朝阳被暂时分配到石家庄基地待命。里昂何则被推上了前线巡逻的位置,现在的他将前往北京基地驾驶fd-1重新飞往美国。
张雪鹰见里昂何飞远,也下降到了低空,凑到了刘朝阳的身旁。
『我记得这座城市有一处市内的隐蔽机库。』张雪鹰开启了机腹摄像头影像,观察着下方的市区。
『吼,你说的是我置办的科究小实验室吧?我正准备带你过去在短时间内先把战机修理一下,保证可靠的战斗力量现在至关重要。』刘朝阳没有改变方向,只是下压机首,俯冲向一座高架桥。
『可悠着点。』张雪鹰小心地控制着座机,跟在刘朝阳后面。
『跟着我停在下面。』转眼间激流-9就飞到了高架桥前,刘朝阳开启反向动力,在激起地面一阵冰碴子后,两架战斗机停在了高架桥下,正冲着一道放下的厚重卷帘门。
张雪鹰打量着面前这个神似工厂厂房却紧靠着大路的建筑,白色的墙体和蓝色的屋顶在仅有的路灯灯光下反射着黄色的微光,和地面的残雪和冰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陈旧。不过平整的外壳和洁净的墙面印证着这座建筑的特殊性。
『不用我叫门了吧?』
随着卷帘门的缓缓上升,两人眼前是一片黑暗的环境。
『你先进去吧。』刘朝阳接着说道。
『哦。』张雪鹰驱动玄鸟-53,进入了库房,刘朝阳跟在后面进来,沉重的卷帘门随即放下。
“嗡……”明亮的白光瞬间充斥了足足有多半个标准足球场大的库房,张雪鹰向四下看去,都是些只有在深空时才能看到的设备。
『总觉得我拎过来那两架战斗机就够冒险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狠…』张雪鹰打开了座舱罩。
『我的这批人在这里可连续八年都没出过这间房子,保密工作应该已经做得够好了。』刘朝阳说着,也打开了座机的座舱罩。
『刘,请停到这边来。』这时,一个身穿白色科究制服的地球面孔出现在了一道隔断后面。
『后面是机库,可以兼修理维护工作,先把你的座机修理一下,以便之后的行动。』刘朝阳说。
『哈,这可真是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