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退休之殇
李建国把最后一个搪瓷杯放进纸箱时,夕阳正斜斜地穿过办公室的玻璃窗。他的手指在杯壁上摩挲着,那里印着的
劳动最光荣
五个字已经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当年鲜红的底色。这个杯子陪了他整整四十年,从他二十岁刚进机床厂那天起,就成了他办公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李师傅,真走啊
门口传来年轻同事小张的声音,他手里还拿着刚打印出来的退休证,红色的封皮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
李建国抬起头,眼角的皱纹像水波一样漾开。他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走啦,该给你们年轻人腾地方了。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办公室,墙上的挂历还停留在上个月,角落里的绿萝长得郁郁葱葱,窗台上还放着他去年秋天捡来的银杏叶标本。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得像他自己的手掌纹路,可从明天起,这里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小张把退休证递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厂里食堂明天做红烧肉,您不来吃顿散伙饭
李建国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不了,家里还有点事。
其实他心里清楚,所谓的
家里
不过是间四十平米的老房子,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别的活物。冰箱里只有半棵蔫了的白菜和两个鸡蛋,灶台上的铁锅已经三天没动过了。
走出厂门时,门卫老王隔着铁栅栏朝他挥手：老李,退休了可得常来转转啊！
一定一定。
李建国挥挥手,脚步却没停。他知道自己大概不会再来了,有些地方就像有些人,离开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穿过老城区,李建国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路边的梧桐树比他刚进厂时粗了好几圈,当年的平房变成了高楼,街角的杂货铺换成了亮闪闪的便利店。只有墙上斑驳的
拆
字,还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模样,像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李建国掏出钥匙开门,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他摸索着按下开关,惨白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房间,也照亮了墙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妻子笑靥如花,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而他自己,还留着当年流行的三七分发型,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那是三十年前拍的照片,如今妻子已经走了十五年,儿子在国外定居,去年寄来的明信片还压在书桌的玻璃垫下。李建国走到桌边,拿起那张印着埃菲尔铁塔的明信片,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爸,新年快乐,工作太忙就不回去了,钱已汇。
他叹了口气,把明信片放回原处。厨房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响着,像是在数着时间的脚步。李建国走到冰箱前,打开门,里面的灯亮起来,照亮了空荡荡的冷藏格。他盯着那半棵白菜看了半天,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2
愿望觉醒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他的脑子里：检测到符合条件的宿主,愿望系统绑定中……
绑定成功。
李建国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蛋壳裂开,蛋清蛋黄流了一地。他四处张望,屋里除了他自己,连只老鼠都没有。
谁谁在说话
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清晰了许多,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说话：宿主您好,我是愿望系统,致力于帮助您实现人生中未完成的愿望。
李建国愣住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又捏了捏胳膊,疼。看来不是在做梦。他皱着眉头问：什么愿望系统我没听说过。
您可以理解为……
一个帮助您圆梦的工具。
系统的声音带着笑意,每个人都有很多没实现的愿望,有些是小时候的荒唐想法,有些是年轻时的遗憾。只要您完成这些愿望,就能获得相应的奖励。
李建国嗤笑一声,弯腰去捡地上的鸡蛋壳：我都六十五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有什么愿望好实现的。
他的手指触到冰凉的蛋清,突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看着邻居家孩子吃红烧肉时流口水的样子。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痛痛快快吃一顿红烧肉,不用顾忌碗里的米饭够不够。
嘀
——
检测到宿主首个可实现愿望：吃一顿大餐。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起来,任务要求：在二十四小时内享用一顿包含至少三道荤菜的正餐。任务奖励：现金一万元,体力值
+
5。
李建国手里的蛋壳
哐当
一声掉进垃圾桶。他直起身,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啥一万元
他这辈子最大的单笔收入,是十年前厂里发的年终奖,也才八千块。
是的,宿主。
系统的声音又恢复了小姑娘的语调,只要完成愿望,奖励会自动发放到您的银行账户。
李建国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老花镜戴上。他点开手机银行,余额那一栏明晃晃地写着
3582.67。这是他全部的积蓄,除了每个月三千多的退休金,再没有别的收入来源。
大餐……
李建国喃喃自语。他想起儿子小时候,每次考了满分,妻子都会做一桌子菜庆祝。有红烧肉、糖醋鱼、炸丸子,还有儿子最爱的番茄炒蛋。那时候的厨房总是热气腾腾,客厅里飘着饭菜香,儿子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的趣事,妻子笑着给大家夹菜……
他的喉咙突然有些发紧,赶紧抹了把脸。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个孤单的感叹号。
行,我试试。
李建国对着空气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3
红烧肉情
第二天一早,李建国揣着存折去了银行。他取了五百块钱,这几乎是他半个月的菜钱。走出银行时,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蓝得像块刚洗过的棉布。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新鲜的蔬菜带着露珠,活蹦乱跳的鱼虾在水盆里吐着泡泡。李建国走到肉摊前,指着最肥的那块五花肉：师傅,给我来二斤,要带皮的。
卖肉的王师傅笑着挥刀：哟,老李,今天改善伙食啊
他和李建国是老邻居,知道他平时节俭得很。
嗯,退休了,也该犒劳犒劳自己。
李建国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的价签。五花肉三十五一斤,二斤就是七十块,够他买一礼拜的青菜了。
王师傅把切好的肉装进袋子里递过来：慢走啊,有空来唠嗑。
好嘞。
李建国接过肉,又去买了条鲈鱼,一只三黄鸡,还有些青菜蘑菇。他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往家走,脚步竟有些轻快,像个揣着糖的孩子。
回到家,李建国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他先把五花肉切成方块,放进冷水里焯出血沫,然后捞出来用布擦干。锅里放油,烧热后放进白糖,看着糖慢慢融化,变成深褐色,冒出泡泡。这是妻子教他的做法,炒糖色做出来的红烧肉颜色红亮,味道香甜。
肉倒进锅里,发出
滋啦
的响声,油星溅起来,李建国赶紧往后躲。他一边翻炒一边想起妻子总说他笨手笨脚,做饭的时候像打仗。那时候他还不服气,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什么做饭的天赋。
炖上红烧肉,他又开始处理鲈鱼。刮鳞、开膛、去内脏,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鱼身上的黏液沾了他一手,滑溜溜的很不舒服。他突然想起儿子小时候总爱玩鱼鳃,每次都被妻子追着打,一家人笑作一团。
嘀
——
检测到宿主正在为实现愿望做准备,奖励体力值
+
1。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建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继续忙碌起来。
三个小时后,三道菜终于端上了桌。红烧肉颤巍巍的,油光锃亮；清蒸鲈鱼卧在翠绿的葱丝里,汤汁清亮；香菇滑鸡的香气从砂锅里冒出来,混着米饭的香味,在小小的客厅里弥漫开来。
李建国解下围裙,坐在桌边。他给自己倒了杯二锅头,酒液在玻璃杯里晃出细小的涟漪。他举起杯子,对着空荡荡的对面说：老婆子,儿子,咱全家……
吃饭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桌子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软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还是当年的味道,可吃的人却只剩下他一个了。他慢慢咀嚼着,任凭眼泪往下掉,落在米饭里,混着饭菜一起咽下去。
嘀
——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愿望,奖励现金一万元已到账,体力值
+
5。当前体力值：65（普通老年人体力值为
50）。
李建国的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他抹了把脸拿起手机,银行短信上赫然写着
您尾号
xxxx
的储蓄卡账户到账
10000.00
元。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半天,突然觉得鼻子更酸了。
这顿饭他吃了很久,吃到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吃到桌上的菜都凉了。他把剩下的红烧肉仔细地装进保鲜盒,放进冰箱最里面的格子里。那里还放着妻子生前最喜欢的果酱,已经过期好几年了,他却一直舍不得扔。
还有什么愿望
李建国对着空气问,声音有些沙哑。
嘀
——
正在检索宿主人生愿望清单……
系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检测到宿主
25
岁时的愿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李建国愣住了。他想起来了,那年他刚结婚,妻子怀着孕,每次去产检都要挤公交车。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刺骨,他看着妻子难受的样子,心里直疼。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辆自行车,载着妻子慢慢悠悠地去医院,不用再受那份罪。
任务要求：在一周内拥有并骑乘自行车累计超过十公里。任务奖励：现金五万元,技能‘车辆维修’（初级）。
李建国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现在的年轻人大概都不会理解,一辆自行车怎么能算得上愿望。可在那个年代,自行车和手表、缝纫机并称为
三大件,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里面刚刚到账的一万元像块滚烫的烙铁。也许,他真的可以试着完成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愿望。
4
单车旧梦
第二天一早,李建国揣着钱去了旧货市场。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摊位,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在一个卖二手自行车的摊子前停住脚步,一辆墨绿色的永久牌自行车吸引了他的目光。车身上有些掉漆,但链条和轮胎看起来还很新,车座上的皮革虽然有些开裂,却透着一股岁月的味道。
大爷,看上这车了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嘴里叼着烟,这可是老永久,当年的名牌,骑着稳当。
李建国摸了摸车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厂里的机床。他试着推了推,车子很沉,却异常平稳。
多少钱
您真心要的话,给八百就行。
李建国皱了皱眉,他原本以为五百块就能拿下。但他看着这辆车,突然想起当年妻子坐在别人自行车后座上的样子,裙摆被风吹起来,像只白色的蝴蝶。
行,我要了。
他骑着新买来的自行车走在马路上时,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有人觉得稀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骑着辆老自行车,慢悠悠地晃在街上；也有人露出会心的微笑,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光景。
李建国把车骑得很稳,双手握着车把,腰杆挺得笔直。他沿着护城河慢慢骑,河边的柳树抽出了新芽,嫩绿的枝条垂在水面上,引得鱼儿不时跳出水面。他想起当年和妻子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条河边散步,那时候的河水比现在清澈,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
慢点骑,小心摔着。
妻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李建国笑了,脚下却加了点劲。自行车发出
吱呀
的轻响,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情。
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国每天都骑着自行车出门。他去了当年的机床厂,看着紧闭的大门和上面锈迹斑斑的铁锁,心里五味杂陈；他去了儿子小时候就读的小学,校门口的梧桐树已经长得需要两个人合抱,传达室的老大爷早就换了新人；他还去了妻子的墓地,把刚买的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里,妻子依然笑得那么温柔。
我来看你了。
李建国蹲在墓碑前,轻声说,我有自行车了,可惜你坐不上了。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妻子在回应他的话。
一周后,当李建国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时,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嘀
——
恭喜宿主完成愿望,奖励现金五万元已到账,技能‘车辆维修’（初级）已掌握。
李建国把自行车停在楼道里,仔细地用抹布擦干净车身。他的手指划过车座上的裂痕,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这几天骑下来,他不仅完成了年轻时的愿望,更像是重新走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那些被遗忘的细节,那些深埋心底的情感,都随着车轮的转动一点点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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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愿望是什么
李建国问。
嘀
——
检测到宿主
30
岁时的愿望：带家人去北京天安门看升国旗。
李建国的眼眶又热了。那年儿子刚上幼儿园,电视里正在播放天安门升旗仪式,儿子指着屏幕问：爸爸,那是什么地方我想去看。
他当时摸着儿子的头说：等爸爸攒够了钱,就带你和妈妈一起去。
可后来,厂里效益不好,工资一降再降,妻子又生了场大病,家里的积蓄全都花光了。去北京的愿望,就这样被一天天拖了下来,直到再也没有机会实现。
任务要求：在一个月内前往北京天安门广场观看升旗仪式。任务奖励：现金十万元,体质强化（轻微）。
李建国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一张泛黄的全国地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慢慢移动,从自己所在的小城一直划到北京的位置。那距离看起来那么远,远得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这一次,他不想再让这个梦落空了。
5
天安晨曦
他打开电脑,学着年轻人的样子在网上订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和旅馆。当确认订单成功的页面跳出来时,他的手竟然有些发抖。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独自出门旅行,而且是去那个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地方。
出发那天,李建国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和常用的药。在火车站候车时,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坐在他旁边,小孩子拿着玩具飞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小时候。
大爷,您一个人出门啊
年轻妈妈笑着问。
嗯,去北京。
李建国回答。
看孙子
李建国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去看升国旗。
年轻妈妈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敬佩的神色：真好,我爸也总说想去看,就是一直没机会。
火车开动时,李建国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他想起当年没能带妻子和儿子去成北京,心里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有些愿望虽然迟到了,但只要最终能实现,就不算太晚。
到北京的第二天,李建国凌晨三点就起床了。他跟着人群慢慢走向天安门广场,夜色中的天安门城楼庄严肃穆,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父母,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激动。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当国旗护卫队的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金水桥走来时,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李建国挺直了腰板,看着那面鲜红的五星红旗在朝阳中缓缓升起,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热流。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在工厂里挥洒汗水的日子,想起了妻子灯下缝补衣服的身影,想起了儿子第一次喊
爸爸
时的喜悦。
原来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子,那些被遗忘的瞬间,都在不知不觉中汇成了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
升旗仪式结束后,李建国在广场上站了很久。他拿出手机,对着天安门城楼拍了张照片,然后设置成了手机壁纸。他想,等下次和儿子视频时,一定要让他看看。
嘀
——
恭喜宿主完成愿望,奖励现金十万元已到账,体质强化（轻微）已完成。当前体力值：75。
李建国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些天在外面奔波,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他想起以前爬三楼都要歇两口气,现在一口气爬上天安门城楼都不费劲,不由得笑了起来。
从北京回来后,李建国的生活渐渐变得忙碌起来。系统不断地提出新的愿望,有些是他年轻时的遗憾,比如
学会拉二胡去海边看一次日出；有些是他从未说出口的想法,比如
给老房子重新装修帮助邻居王大妈修理漏水的屋顶。
他用系统奖励的钱把老房子重新翻修了一遍,换上了明亮的落地窗,铺上了温暖的木地板,还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草。邻居们都说李师傅像是变了个人,以前总是闷在家里不出门,现在每天都乐呵呵的,见谁都打招呼。
他学会了拉二胡,虽然拉得不算好,但每天傍晚都会坐在阳台上拉上一曲《二泉映月》,琴声虽然有些生涩,却透着一股真诚的情感。楼下的孩子们总是趴在栏杆上听,时不时地鼓掌叫好。
他还去了趟海边,在日出时分光着脚踩在沙滩上,感受着海水漫过脚踝的清凉。看着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把天空染成一片金红,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也重新开始了一样。
6
家宴重逢
嘀
——
检测到宿主
50
岁时的愿望：拥有一个热闹的家。
李建国正在给阳台上的月季浇水,听到这话动作顿了一下。他想起那年儿子刚出国,妻子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每到过年,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地贴春联、放鞭炮,他心里就空落落的。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能有欢声笑语,能有人陪他说说话。
任务要求：在三个月内举办一次家庭聚会,参与人数不少于五人。任务奖励：现金五十万元,特殊物品‘亲情纽带’。
李建国放下水壶,皱起了眉头。他这辈子没什么亲戚,妻子的娘家早就没人了,儿子远在国外,朋友大多也都退休在家带孙子,怎么才能凑够五个人呢
接下来的日子,李建国开始有意无意地多和邻居们走动。他帮王大妈修好了漏水的屋顶,给张大爷的收音机换了电池,还在小区门口的象棋摊当了常客。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这个热心肠的老李师傅。
这天傍晚,李建国正在楼下的花坛边修剪枝叶,王大妈提着一篮子刚蒸好的包子走过来：老李,尝尝我新做的荠菜包子。
李建国接过包子,笑着说：又让您破费了。
客气啥。
王大妈摆摆手,对了,下周六我孙子过生日,你来家里吃碗长寿面呗
李建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好啊,我一定去。
从那天起,李建国的生活里渐渐有了更多的烟火气。他会在周末去王大妈家帮忙带孙子,小家伙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他的手指不放,嘴里喊着
爷爷；他会在傍晚和张大爷一起在小区里散步,听他讲年轻时候的故事；他甚至加入了社区的老年合唱团,每周三下午都会去活动室唱歌。
三个月后的重阳节,李建国决定在家里办一场聚会。他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打扫房间,采购食材,还特意去理发店剪了头发。
聚会那天,王大妈带着孙子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瓶自己泡的枸杞酒；张大爷带来了他珍藏多年的茶叶；合唱团的李大姐和赵大哥也来了,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康乃馨；甚至连以前机床厂的小张也特意赶来了,还带来了厂里新出的纪念品。
小小的客厅里挤满了人,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吃着李建国做的红烧肉,聊着各自的近况。王大妈的孙子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咯咯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张大爷和小张聊起厂里的旧事,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李大姐和赵大哥还合唱了一首《夕阳红》,虽然有些跑调,却赢得了满堂喝彩。
李建国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举起酒杯,声音有些哽咽：谢谢大家来陪我这个老头子,我……
我敬大家一杯。
老李,客气啥！
王大妈笑着说,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人,想热闹了就吱一声,我们随时来！
那天的聚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大家走的时候都说明年还要来。李建国站在门口送他们,看着楼道里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
嘀
——
恭喜宿主完成愿望,奖励现金五十万元已到账,特殊物品‘亲情纽带’已发放。
李建国回到屋里,发现茶几上多了一个小巧的红色中国结,上面挂着五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折射着灯光,泛着温暖的光芒。
‘亲情纽带’：特殊物品,可增强佩戴者与他人的情感联系。
系统解释道。
李建国拿起中国结,轻轻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愿望。
7
幸福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李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爸
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李建国的心跳突然加速,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小……
小伟
是我,爸。
儿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下个月回国,再也不走了。
李建国愣住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在国外挺好的,就是……
就是想您了。
儿子哽咽着说,我看了您发的朋友圈,看到您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但我还是想回去陪您,像小时候您陪我那样。
李建国抹了把脸,笑着说：回来好,回来好啊。爸给你做红烧肉吃。
挂了电话,李建国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万家灯火。他想起自己刚退休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孤独地来,孤独地去。可没想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愿望系统,竟然让他的人生重新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嘀
——
检测到宿主最终愿望：获得幸福。
李建国转过身,对着空气笑了：我已经很幸福了。
任务要求：保持幸福的生活状态。任务奖励：终身幸福。
系统的声音消失后,李建国的手机响了,是社区打来的,邀请他参加下周的老年运动会。他笑着答应了,挂了电话又开始琢磨明天该给阳台上的花换什么土。
这时,门铃响了。李建国打开门,看到王大妈抱着孙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
老李,给你送点粥,刚熬好的。
王大妈笑着说,我孙子说想爷爷了,非要来看看你。
小家伙伸着胳膊要李建国抱,嘴里甜甜地喊着：爷爷,爷爷。
李建国笑着抱起孩子,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进来,在他们身上洒下一片温暖的金光。
他突然明白,所谓的愿望系统,其实只是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真正能让他获得幸福的,从来都不是那些金钱和奖励,而是那些藏在心底的爱与被爱,那些平凡生活中的点滴温暖。
李建国抱着孩子,接过王大妈手里的粥,笑着说：快进来坐,我刚泡了张大爷送的好茶。
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关上,屋里传出了欢快的笑声,像一首温暖的歌,在寂静的楼道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