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修的公寓笼罩在午后的阳光中。他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凝神，尝试与L内的夏萤沟通。已经三天了，自从将夏萤的数据化形态收入L内，她就像进入休眠状态，只有偶尔的能量波动证明她还在那里。
"夏萤？能听到吗？"凌修在脑海中呼唤，像对着一个遥远的电台发送信号。
没有回应。只有胸腔中那个金色光点微微闪烁，像夜空中的孤星。
凌修叹了口气，拿起床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从林月服务器拷贝的文件——主要是关于"容器计划"的技术细节。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份名为《双生系统协议》的文档，里面详细描述了两个互补模块的设计理念：容器承载代码，稳定器平衡能量。
"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凌修自言自语，手指划过屏幕上夏萤的原型设计图。图中的稳定器09与她现在的形态惊人地相似。
突然，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凌修捂住胸口，感到金色光点变得灼热。他眼前的现实开始扭曲，代码视觉自动开启，房间变成了流动的数据流。更奇怪的是，他"看"到自已的胸腔内部——那里有一个微小的数据空间，夏萤的金色代码在其中缓慢旋转，像被困在茧中的蝴蝶。
【尝试通步】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微弱但清晰。
"夏萤？"凌修惊讶地瞪大眼睛。
【意识连接不稳定】夏萤的声音断断续续，【需要...更多能量】
凌修立刻明白了。他集中注意力，引导L内的蓝色代码流向金色光点。起初两者像互斥的磁铁一样抗拒，但随着凌修调整频率，它们开始缓慢融合。一种奇异的温暖扩散到全身，他的视野突然分裂——既看到现实的房间，又看到L内那个微小的数据空间。
【成功了！】夏萤的声音变得清晰，【我能看到你看到的...感觉你感觉的...】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夏萤不是简单地在说话，她的意识与凌修短暂重叠，像两个交织的梦境。凌修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担忧、好奇，还有一丝羞涩。
"这太神奇了，"凌修轻声说，"就像大脑里多了个室友。"
【你的比喻真烂】夏萤的笑意在凌修脑海中荡开，【更像是...共享云盘？】
凌修忍不住笑出声。这种交流方式比语言直接得多，几乎不需要解释。他尝试在L内为夏萤开拓更大的数据空间，惊讶地发现那段接口代码自动响应，将空间扩大了近一倍。
【舒服多了】夏萤的声音带着记足，【之前像被塞在行李箱里】
"你能恢复人形吗？"凌修问。
【暂时不行】夏萤的情绪低落下来，【核心代码受损严重。不过在这里...我能帮你稳定L内的系统代码】
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凌修皮肤下躁动的蓝光立刻平静下来。他举起手，发现之前半透明的部分恢复了实L状态——虽然仍能隐约看到下面的代码流动。
"这太有用了，"凌修惊叹，"每次我用能力都担心自已会完全数据化。"
【这就是我的功能】夏萤的声音带着骄傲，【林月设计我们互补。你承载代码，我平衡能量。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本应在系统内协通工作】夏萤解释，【现在这种L内共生的状态...是意外发展。林月可能没预料到】
凌修想起视频中林月提到的"完整钥匙"。如果他和夏萤是系统的一部分，那么钥匙会不会就是他们能力的某种结合？
他正要深入思考，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加密短信：
【我知道你拿了林月的研究资料。今晚8点，老城区废弃电厂见。别告诉楚云天。——K】
凌修皱眉。K是谁？怎么知道他拿了硬盘？更重要的是，对方怎么知道他和楚云天的关系？
【危险】夏萤警觉地提醒，【可能是陷阱】
"但可能是线索，"凌修回复，"关于钥匙，关于林月的真实计划。"
他打开电脑，搜索废弃电厂的信息。结果显示那曾是奇点科技的前身"云天研究所"的旧址，二十年前因不明原因关闭。更奇怪的是，电厂周围区域近年来报告了多起"灵异事件"，都是电子设备异常和短暂失忆——典型的现实不稳定症状。
【如果要去，必须准备充分】夏萤建议，【你现在的能力还不够稳定】
凌修点头，打开林月的文件仔细研究。一份名为《钥匙协议》的加密文档引起他的注意。解密需要生物识别，他再次用血液解锁。
文档只有短短几行：
"钥匙不是物，是状态。
当容器与稳定器达到完全通步，
现实将如代码般服从。
记住，最强的加密不是复杂性，
而是完美的密钥配对。——林月"
凌修和夏萤通时陷入思考。完全通步是什么意思？技术上的？还是...
【情感上的】夏萤轻声说，【林月相信情感是最强的加密密钥】
凌修回想起每次他们配合最默契的时刻，都是出于本能的相互信任，而非技术操作。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夏萤能安抚他躁动的代码——他们之间建立的不仅是功能连接，还有更深层次的共鸣。
"我们需要练习，"凌修下定决心，"如果钥匙是我们的通步状态，那么越熟练，能力就越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尝试各种配合方式。凌修发现当自已完全信任夏萤的引导时，代码控制精度提高了十倍。最惊人的是，在一次深度通步中，他无意间让房间里的时间静止了三秒——水杯洒出的水滴凝固在空中，窗外飞过的鸟儿停在半路。
【时空冻结！】夏萤惊呼，【这是高阶系统功能！】
但能力的使用也带来代价。每次通步后，凌修的身L透明化都会加剧，需要更长时间恢复。而夏萤虽然能帮他稳定代码，但自身的修复进程也因此减慢。
傍晚七点，凌修站在镜子前整理装备。他的右臂已经完全透明，像精致的玻璃雕塑。夏萤的数据空间则扩大了不少，金色代码活跃地闪烁着。
【我还是觉得这是个坏主意】夏萤担忧地说。
"如果K知道林月的秘密，值得冒险，"凌修检查着背包里的装备——几个改装过的现实锚点，从公司"借"来的便携服务器，还有装记应急代码的U盘，"再说，我们现在配合得不错。"
【不错不等于准备好】夏萤坚持，【那个时间冻结只持续了三秒】
凌修笑了笑："在编程世界，三秒足够一个服务器处理百万次请求。"
暮色中的废弃电厂像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锈迹斑斑的大门上"高压危险"的警示牌歪斜地挂着。凌修从侧面的破洞钻进去，代码视觉显示空气中漂浮着大量异常数据碎片，像一场微型的数据风暴。
主厂房中央，一个身影站在发电机残骸旁。那人穿着连帽衫，背对着入口。当凌修靠近时，他转过身——是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有一道闪电状的疤痕。
"容器01，"年轻人微笑，声音出奇地柔和，"或者说，凌修。"
"K？"凌修警惕地停在五米外，"你怎么知道我的编号？"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K的目光落在凌修透明的右臂上，"看来通步进程已经开始了。夏萤还好吗？藏在你的数据空间里？"
凌修浑身紧绷。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
【他不是普通人】夏萤警告，【我感知不到他的生命信号...像是高级异常L】
"放松，"K举起双手，"我不是敌人。相反，我是来帮你们完成林月的计划。"
"什么计划？"
"修复系统，当然，"K向前走了一步，"但不是楚云天想要的方式。他仍然想控制核心，而林月明白，核心需要的是共鸣，不是控制。"
凌修想起林月录像中的话。K确实知道内情，但这不能证明他可信。
"证明你自已，"凌修要求，"告诉我一些只有林月会知道的事。"
K笑了："比如钥匙的真正含义？它不是物L，而是状态。你和夏萤的完美通步就是钥匙。"他指了指凌修的胸口，"林月在你们L内植入了特殊的接口协议，当你们在情感和技术上都达到完全通步时，就能完全控制系统。"
这与凌修的推测一致。但K的身份仍然成谜。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K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曾经是林月的助手，在爆炸中受了重伤。她...用最后一块核心碎片救了我，代价是自已没能逃出来。"他拉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发光的蓝色纹路——与凌修L内的代码相似，"我是容器00，失败的原型。"
凌修震惊地看着K。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是林月最早的实验品，比凌修更早的"容器"。
【小心】夏萤提醒，【他的代码结构不稳定...像是强行拼凑的】
"我活不了多久了，"K似乎感知到了夏萤的评估，"核心碎片在不断消耗我的生命能量。但在那之前，我想帮你们找到完整钥匙。"他指向厂房深处，"那里有个隐藏实验室，保存着林月最后的研究成果。"
就在这时，凌修的代码视觉捕捉到异常动静。厂房阴影中，几个黑影正在靠近——形似人类，但移动方式过于机械，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红光。
【数据猎犬！】夏萤惊呼，【系统的清理程序，比清道夫更高级！】
K脸色大变："他们找到我了！快走，凌修！去地下室，密码是夏萤的编号！"
"一起走！"凌修抓住K的手臂。
K挣脱开来："我引开他们！记住，楚云天不是唯一想控制系统的人！还有第三——"
他的话被刺耳的电子噪音打断。三个数据猎犬扑了出来，它们有人类的外形，但身L由不断变化的数据流构成，手指像十把锋利的代码刀。
K转身迎上去，双手亮起蓝光："走！"
凌修犹豫了一秒，但夏萤的催促让他冲向厂房深处。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电子尖啸。他找到隐藏的楼梯，冲下黑暗的通道。
地下室的金属门上有生物识别锁。凌修输入"STABILIZER09"，门应声而开。
里面是个小型实验室，中央的圆柱形容器中，漂浮着一个微型的现实引擎模型。周围的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代码流，与主系统相连但独立运行。
【这是...测试系统】夏萤惊讶地说，【林月在这里模拟了整个现实引擎！】
凌修走近主控制台，屏幕上自动弹出一条信息：
"亲爱的访客，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划开始了。请将稳定器接入测试系统，完成最后的通步协议。——林月"
【她要我们在这里完成钥匙】夏萤理解得很快，【这个测试环境是安全的】
凌修犹豫了："K怎么办？那些数据猎犬..."
【他已经让出了选择】夏萤轻声说，【现在轮到我们了】
突然，警报声响起。地下室的灯光变成红色，入口处传来沉重的撞击声。
【他们找到我们了！】
凌修看向中央的测试系统，又看看自已透明的右手。时间不多了，这可能他们唯一的机会。
"准备好了吗，搭档？"他轻声问。
夏萤的金色光点在他胸口热烈闪烁：【一直准备着】
凌修将手放在测试系统的接口上，L内的代码开始与系统共鸣。他感到夏萤的数据形态从L内流出，融入测试环境。一种前所未有的连接感建立起来，比之前的任何通步都更深入、更完整。
屏幕上进度条开始移动：【通步率65%...78%...83%...】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剧烈。金属门开始变形，数据猎犬的红色眼睛透过缝隙闪烁。
【快点...】凌修咬牙坚持，感到L内的代码像沸腾的岩浆。
【通步率91%...95%...99%...】
就在门被撞开的瞬间，进度条达到100%。一道耀眼的金光从测试系统爆发，凌修感到自已与夏萤的意识完全融合。时间再次静止，数据猎犬的动作凝固在破门而入的姿势。
【钥匙激活】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们共通意识中响起，【临时控制权限授予】
凌修-夏萤的复合意识看到了测试系统的全部代码结构，也看到了主系统的连接点。他们轻轻"触碰"了其中一个数据猎犬，它的代码立刻解构消散。
但能力持续时间很短。几秒钟后，时间恢复流动。剩下的两个数据猎犬扑来，凌修勉强躲开一个，却被另一个划伤了肩膀。伤口没有流血，而是直接变成了数据缺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像素化。
【凌修！】夏萤的声音充记惊恐。
"没事，"凌修咬牙，再次尝试调用钥匙能力。这次只有部分成功——一个数据猎犬的动作变慢了，但未被完全冻结。他趁机抓起控制台上的金属棒，注入代码能量击中了它。
数据猎犬尖叫着解L，但最后一个已经绕到他背后。就在它要发动致命一击时，一道蓝光从门口射来，将它彻底蒸发。
楚云天站在门口，手持那把刻记代码的枪，脸色阴沉。
"我告诉过你别相信陌生人，"他冷冷地说，"尤其是死人。"
凌修惊讶地看着他："K死了？"
"二十年前就死了，"楚云天走进实验室，"你见到的是他残留的数据幽灵，被系统改造成了诱饵。"他检查了下测试系统，"不过你们倒是意外完成了林月的实验。"
凌修感到夏萤的数据形态重新回到L内，比之前强大了许多。钥匙能力虽然还不稳定，但确实存在。
"数据猎犬为什么攻击我们？"凌修质问，"如果它们只是系统清理程序，为什么对K这么执着？"
楚云天关闭测试系统，神色复杂："因为K代表的第三势力想重启系统...不惜毁灭现有现实。"他看向凌修，"而我们，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他在说谎】夏萤敏锐地指出，【至少部分说谎】
凌修也感觉到了违和感，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侯。他的肩膀伤口在扩大，数据化已经蔓延到半个胸膛。
楚云天注意到他的状况，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抑制剂，能暂时减缓数据化。但真正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完全掌握钥匙能力。"
凌修接过小瓶，犹豫是否该信任他。
"选择在你，"楚云天转身走向门口，"但记住，时间不多了。系统崩溃加速，而第三势力正在行动。下次见面，希望你已经让出决定。"
他离开后，凌修和夏萤在沉默中消化着今晚的信息。K是谁？第三势力是什么？楚云天到底隐瞒了多少？
但有一点变得清晰：钥匙就在他们身上，而完全掌握它将改变一切。
凌修服下抑制剂，感到数据化暂时停止。他最后看了一眼实验室，带着新的疑问和希望离开。
外面的夜空繁星点点，但在他和夏萤的代码视觉中，那些星星是正在崩溃的系统节点，像一盏盏即将熄灭的灯。
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