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沈氏集团总部的玻璃幕墙上，汇成蜿蜒的水痕，像无数道流血的伤口。黎苏苏站在旋转门内，指尖攥着湿透的简历，廉价西装的袖口还在滴水——为了省下打车钱，她冒雨走了三站地，裤脚早已泥泞不堪。
“温小姐，沈总在顶层等你。”秘书的目光扫过她狼狈的鞋面，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电梯镜面映出黎苏苏的脸：刻意梳得整齐的长发贴在颊边，遮去半只眼睛，鼻梁上架着副无度数的黑框眼镜，将原本锋利的五官衬得怯懦又无害。这是她为“温阮”这个身份量身定让的伪装——一个刚失去养父母、走投无路的孤女。
顶层办公室的门是厚重的黑檀木，推开时带起一阵冷意。沈知衍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比资料里的照片更具侵略性。冷白的皮肤在顶灯反射下近乎透明，单凤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半眯的慵懒，却偏有细碎的光从睫毛缝隙漏出来，像藏着淬毒的针。黑色微分碎盖垂在额前，几缕发丝拂过眉骨，为那份妖冶添了几分阴郁。
“温阮？”他开口时，声音比雨声更冷，“简历上说，父母双亡，靠助学金读完大学？”
黎苏苏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那里有一道浅粉色的旧疤，是十年前从沈家地下室逃出来时，被铁栏杆划破的。她算准了他会注意到这里。
“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练习过的颤抖，“养父母上个月车祸去世了，我需要这份工作……”
沈知衍没说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与窗外的雨声重合。苏晚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手术刀，一寸寸剖开她的伪装，却故意不戳破。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显然乐在其中。
“知道我的助理需要让什么吗？”他突然前倾身L，双肘撑在桌面上，距离瞬间拉近。雪茄的冷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
黎苏苏的心跳漏了一拍，却依旧低着头：“处理文件，安排行程……我会努力学。”
“不。”沈知衍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我的助理，需要懂‘界限’。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骤然落在她的手腕上，像毒蛇盯住了猎物的七寸，“要懂什么是‘归属’。”
黎苏苏的指甲掐进掌心，逼出一点刺痛感来保持清醒。她知道他在试探，像在掂量一件玩具的耐玩性。她缓缓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蓄着水汽，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恐惧和……通病相怜的脆弱。
“我懂。”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被丢下过一次，就知道能抓住什么有多重要。”
这句话像钥匙，精准插进沈知衍心上最锈蚀的锁孔。他眼中的漫不经心瞬间碎裂，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那是被戳中痛处的应激反应。
窗外的雨突然变急，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阴鸷。黎苏苏看见他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明天上班。”他移开目光，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模样，“让张秘书带你去办入职。”
黎苏苏站起身，鞠躬时，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那道更清晰的疤。转身离开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打火机的轻响，以及一句极轻的低语，混在雨声里，却字字清晰：
“被抛弃的滋味，你懂？”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黎苏苏摘下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再无半分怯懦。她对着镜面，轻轻抚摸着手腕的疤痕，那里还残留着他目光扫过的寒意。
十年了，沈知衍。
她终于再次站在了这座地狱门口。
而这一次，她是来讨债的。
雨还在下，冲刷着城市的罪恶，也掩盖着即将破土而出的仇恨。顶层办公室里，沈知衍望着窗外的雨幕，指尖的雪茄明明灭灭，在黑暗中映出他嘴角一抹病态的笑。
这个叫“温阮”的女孩，像极了当年被丢进地下室的自已。脆弱，却藏着爪牙。
真有意思。
他倒要看看，这只主动跳进笼子的猎物，能挣扎到什么时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