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生交换系统选中,和京圈太子爷顾淮安交换了人生。
系统告诉我,想要换回来,必须在七天内,让对方社会性死亡。
我用他的身份,把他爹送进监狱,把他狐朋狗友的黑料打包送检,顾家一夜破产。他顶着我的脸,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咒骂我:沈念,你这个疯子!
交换时限的最后一秒,我听见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同时,顾淮安也看见了我那提着菜刀的赌鬼父亲。
正文:
意识回笼的瞬间,鼻尖是陌生的冷杉木香气。
我睁开眼,入目是奢华的欧式穹顶,身上盖着轻软得不像话的丝被。
这不是我那个月租八百,墙皮剥落的出租屋。
我猛地坐起身,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大脑。
顾淮安,二十二岁,京圈顶级豪门顾家的唯一继承人。
我冲进卫生间,镜子里那张脸俊美又桀骜,眼角一颗小痣平添几分风流。
是顾淮安。
而我,沈念,一个刚毕业就在为生计发愁的普通人,此刻正困在这具矜贵的躯壳里。
检测到宿主灵魂匹配成功,『人生交换系统』正式启动。
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中响起。
任务目标:七日内,使交换对象『顾淮安』社会性死亡。
任务成功:回归本体,交换期间所有负面影响由对方承担。
任务失败:灵魂永久交换。
社会性死亡
我看着镜中顾淮an那张不可一世的脸,笑了。
这太简单了。
对于一个挣扎在泥潭里的人来说,摧毁一个站在云端的人,只需要轻轻一推。
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父亲。
我划开接听,对面传来一个威严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中年男声。
醒了就快点滚下来,发布会九点开始,别给我丢人现眼。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我从顾淮安的记忆里扒拉出发布会这个词条。
顾氏集团研发三年的星途芯片,今天正式向全球发布。这是顾家未来十年的命脉所系。
我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多好的一个舞台。
发布会现场,闪光灯如白昼。
我穿着手工定制的高定西装,坐在主讲台最中央的位置,身旁就是我的父亲,顾氏集团董事长顾远山。
他正意气风发地向台下的媒体和商界名流介绍着星途芯片的划时代意义。
我能感受到他投向我的,带着期许和压力的目光。
轮到我发言了。
我握着话筒,走向台前。
台下,几百双眼睛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期待。
顾远山含笑看着我,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淮安,争气。
我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然后,我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感谢各位来宾,但很抱歉,今天的发布会必须取消。
全场哗然。
顾远山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不理会他的惊愕,继续用平稳的语调投下第二颗炸弹。
因为由我主导测试的『星途』芯片,存在致命的技术后门和数据安全漏洞。一旦上市,全球数亿用户的信息安全将受到严重威胁。
我们顾家,不能做这种昧良心的事。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后,闪光灯疯狂爆闪,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炸开了锅!
顾总!这是真的吗
顾少爷,请您详细说明一下漏洞问题!
顾远山的脸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内心一片平静。
这只是个开始。
我被保镖请回了顾家别墅,软禁在顾淮安的房间里。
顾远山气得砸碎了他最爱的一套汝窑茶具,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不是疯了。
我是在救顾家。我冷静地看着他,那种东西一旦上市被曝光,顾家才是万劫不复。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最后只吼了一句给我好好反省,就摔门而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我拿出被我藏起来的另一部手机,开机。
屏幕刚亮起,无数条信息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
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我点了接听。
沈念!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是顾淮安气急败坏的咆哮,背景音里,还夹杂着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叫骂声。
是我那个赌鬼父亲。
你毁了我的发布会!你知道那对我爸有多重要吗!顾淮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你现在知道,你每天过的日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这里是地狱!你爸是个酒鬼!他还想打我!
习惯就好。我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没时间跟他废话。
我的第二步计划,该开始了。
顾远山,偷税漏税,利用资本漏洞转移资产。这些事,顾淮安的记忆里有不少模糊的片段。
证据,一定就在这栋别墅里。
深夜,我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
根据顾淮安的记忆,顾远山的书房是禁地,连他自己都很少能进去。
问题一定就在那里。
书房的密码锁对我来说形同虚设,顾淮安的记忆里有他偶然瞥见的密码——顾远山和他初恋情人的纪念日。
真是讽刺。
书房里,我轻易地就在一幅价值千万的名画后面,找到了一个嵌入式保险箱。
又是密码。
这一次,我试了顾淮安母亲的生日,错了。试了顾淮安的生日,也错了。
我脑中灵光一闪,输入了顾远山自己的生日。
咔哒一声,保险箱开了。
里面没有成堆的现金和黄金,只有几个文件夹和一块黑色的移动硬盘。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好几家海外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和资产转移合同,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移动硬盘里,则是更直接的证据——顾氏集团内外两套账本的电子版。
我用手机将所有东西都拍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回到房间,用一部新买的手机,将所有证据打包,匿名发送到了税务稽查部门和经侦部门的举报邮箱。
发送成功的瞬间,脑海里的系统音再次响起。
目标『顾淮安』社会性死亡进度:40%。
举报邮件发出去的第二天,风暴就来了。
税务和经侦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直接进驻了顾氏集团。
顾远山被带走协助调查。
顾家的天,塌了。
顾淮安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第一时间在微信群里炸开了锅。
我操,安哥,你家出事了
你爸被带走了真的假的
一个叫林子轩的,是这群人里玩得最花的,也是顾淮安的铁哥们。
他直接私聊我:淮安,你别慌,你爸那点事圈里谁不知道,过两天就出来了。晚上老地方,哥几个陪你喝点。
我看着屏幕,敲下两个字:好的。
这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晚上,我准时出现在他们常去的那家私人会所。
包厢里乌烟瘴气,几个富二代左拥右抱,看见我,都围了上来。
安哥,想开点。
就是,你爸进去了,你以后就是顾家老大,该高兴才对!
林子轩给我倒了杯酒,拍着我的肩膀说:别听他们放屁。不过你放心,有事言语一声,我爸跟经侦的王局是老交情了。
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问:真的那太好了。我爸这次好像有点麻烦。
林子轩喝得有点多,大着舌头吹嘘起来:放心!我爸能量大着呢!上次我撞了个人,屁事没有,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我爸一个电话就摆平了!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攀比自家老爹的光辉事迹。
A说他爸如何官商勾结,拿下了城南的地皮。
B说他爸如何挪用公款,在海外买了座小岛。
我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笑,口袋里的手机,正开着录音。
这群蠢货,正在亲手敲响自家的丧钟。
从会所出来,我直接去了最近的纪检委大楼。
我没有匿名,而是用了顾淮安的身份,实名举报。
我递交了那段长达两个小时、信息量爆炸的录音。
接待我的工作人员看着我,眼神复杂。
顾先生,您确定要举报这些人吗这里面,包括您的朋友,以及他们的父亲。
我确定。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是个有良知的公民。
走出纪检委大楼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目标『顾淮安』社会性死亡进度:80%。
接下来几天,京圈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林子轩的父亲,交通厅的一位副厅长,因涉嫌包庇罪、滥用职权被双规。
其他几个富二代的爹,也接二连三地被带走调查。
一时间,人人自危。
顾淮安这个名字,成了京圈最大的瘟神。
顾家,也彻底完了。
顾远山偷税漏税、非法转移资产的罪名被坐实,数额巨大,牢底坐穿是免不了了。
顾氏集团的股票一泻千里,很快就被申请了破产清算。
第六天,我接到了顾淮安的电话。
他的声音不再是咆哮,而是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
沈念,你赢了。
我没说话。
我妈心脏病复发住院了。我被高利贷打断了一条腿。我那个所谓的『父亲』,昨天喝多了,差点用刀捅死我。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哭腔。
我只是……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你的生活,我没想过会这样……
你体验我的生活我冷笑出声,顾淮安,你那不叫体验,你那叫『下凡』。你以为你是来渡劫的神仙吗你错了,你只是掉进了你本就该在的粪坑。
沈念,你这个疯子!他终于还是崩溃了,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大吼。
对,我是疯子。我平静地回答,一个被你们这些人生赢家逼疯的疯子。
现在,是你该还债的时候了。
我挂断了电话。
第七天,交换时限的最后一天。
顾家被查封,我被赶了出来。
我用顾淮安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块钱,在天桥下买了一套贴膜工具。
手艺是现学的,贴得歪歪扭扭,但总算能挣口饭吃。
夕阳西下,我正低头给一个大学生的手机贴膜,脑中的系统开始倒计时。
10,9,8……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和追骂声。
我抬头望去。
一张和我原本一模一样的脸,惊慌失措地向我这边跑来。
而在他身后,我那个提着菜刀、满身酒气的赌鬼父亲,正跌跌撞撞地追着。
死丫头!把钱给老子交出来!
我看着那张属于我的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
3,2,1……
交换完成。
世界在我眼前旋转、颠倒。
再站稳时,脚下是粗糙的沥青地面,身上是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
我回来了。
不远处,顾淮安正跪在我刚才的位置上,他穿着那身昂贵的高定西装,此刻却沾满了灰尘。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那双修长干净的手,然后抬起头,正好对上我父亲冲过来的身影。
他眼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
小心!他下意识地对我喊道。
我却没动。
就在我那酒鬼父亲的刀即将落下的瞬间,我只是轻巧地向旁边一侧。
他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他自己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菜刀也飞了出去,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这种场面,我从小到大,经历了无数次。
顾淮安却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这种只在电影里看过的场景,会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而追杀的对象,几秒钟前还是他自己。
死丫头……你还敢躲……我父亲挣扎着想爬起来,最终却脑袋一歪,直接醉死过去。
一片狼藉中,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我父亲,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顾淮安,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她的眼神很冷,带着一种淬了毒的恨意。
顾淮安,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顾淮安愣住了,他看着女人,脸上满是困惑:你是……
你不认识我了女人冷笑一声,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向他逼近,也对,你高高在上的顾大少爷,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角色。
我叫林晚,林子轩的姐姐。
林子轩。
这个名字让顾淮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弟弟……你爸爸……那不是我干的!他急切地辩解,指着我,是她!是沈念干的!
林晚的目光转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沈念
我点了点头。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满是欣赏和快意:干得漂亮。
随即,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重新看向顾淮安,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但是,你用着顾淮安的身体,毁了我全家。这笔账,我只能算在顾淮安头上。
他欠我的,还没还完。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手。
保时捷上下来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壮汉,一左一右地架住了顾淮安的胳膊。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顾淮安拼命挣扎,我不是顾淮安!我才是沈念!啊不……我是顾淮安,但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在巨大的恐惧面前,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说不清楚了。
壮汉们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往车上拖。
他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我嘶吼:沈念!救我!告诉她真相!求你了!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黑色的保时捷绝尘而去,带走了顾淮安最后的哀嚎。
天桥下,只剩下我和烂醉如泥的父亲。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七天的噩梦,七天的复仇,终于画上了句号。
然而,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却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
隐藏任务触发:『余波』。
任务说明:请宿主处理因人生交换而遗留的所有因果,平息所有余波。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灵魂抹杀。
我浑身一僵。
看着我那躺在地上鼾声如雷的父亲,再想想被林晚带走的顾淮安。
我忽然明白,系统说的余波是什么意思。
我毁了顾淮安的人生,但他的烂摊子,现在成了我的。
林家的报复,只是一个开始。
那些被我亲手送进监狱的人,他们的家人、朋友,都会把这笔账算在顾淮安头上。
而现在,顾淮安回来了。
真正的顾淮安,面对的是一个由我亲手为他打造的地狱。
而我,沈念,也并没有回到平静的生活。
我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
我拖着我那死沉的父亲回了出租屋。
刚把他扔到床上,房东就来敲门了。
沈念,房租该交了!再不交就给我滚出去!
我隔着门应付了几句,心里一片烦躁。
口袋里空空如也,别说房租,我连晚饭都没着落。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沈念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男声,我是许律师,受林晚女士的委托联系您。
林晚
林小姐想见您一面,许律师继续说,她说,关于顾淮安,以及您未来的生活,她有些提议。
我沉默了片刻。
地址。
半小时后,我出现在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的包间里。
林晚坐在我对面,姿态优雅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沈念小姐,你比我想象的更冷静。她开口道。
说正事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她笑了笑,从手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里面有一百万,算是你帮我报仇的谢礼。
我看着那张卡,没有动。
然后呢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然后,林晚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需要你继续扮演一个角色。
什么角色
一个让顾淮安永世不得翻身的角色。她身体前倾,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我要你,成为他所有仇家手里的那把刀。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
很简单。林晚靠回沙发里,顾淮安现在在我手里,我会让他活着,但活得生不如死。而你,需要站出来,告诉所有人,当初举报一切的『顾淮安』,就是你。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要把我推到台前,吸引所有仇恨的火力。
而她,则可以躲在幕后,慢慢折磨真正的顾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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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反问。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林晚看着我,你以为你置身事外了吗那些被你毁掉家庭的人,迟早会查到你头上。你那个赌鬼父亲,你那岌岌可危的生活,都是你的软肋。
跟我合作,她加重了语气,我不仅能保证你的安全,还能给你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一个全新的人生。
她描绘的未来很诱人。
但我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是一个比顾淮安更可怕的女人。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拿起桌上的银行卡。
当然。林晚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我的耐心很好。不过,顾淮安的耐心,可能就不太好了。
她的话里,充满了威胁。
走出私人会所,我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感觉像一块烙铁。
我回出租屋的路上,取了一万块现金,交了房租,买了些生活用品。
当我打开房门时,却愣住了。
屋子里,坐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顾淮安的母亲,白茹。
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沈小姐。她站起身,对我微微颔首,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我那小小的出租屋,因为白茹的到来,显得愈发逼仄。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香奈儿套装,与周围掉皮的墙壁、发黄的家具格格不入。
她没有坐,只是平静地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的车在楼下。
我没有理由拒绝。
在车里,她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顾远山在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里面有三亿美金,是顾氏集团最后的退路,也是他背着我藏的私产。
我瞳孔微缩,没有接。
林晚能给你一百万,让你当她的刀。我能给你一个亿,让你做我的盟友。白茹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我知道你和淮安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过程,我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你毁了顾远山,也毁了林家,帮我解决了两个最大的麻烦。
我彻底愣住了。
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她不是来求我救他儿子的
你……
顾远山早就想跟我离婚,娶他那个初恋情人进门。林家仗着和我娘家是世交,一直想让林晚嫁给淮安,吞并顾家。他们,都是我的敌人。白茹的语气冰冷刺骨,你以为淮安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是我一手安排的。只有他足够废,才能让顾远山对他失望,让他那些对手放松警惕。
我的心沉了下去。
好一个豪门贵妇,好一盘深谋远虑的棋。
顾淮安,林晚,甚至顾远山,都只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而现在,我这个意外闯入的棋子,打乱了她所有的部署。
我需要你帮我,拿到那笔钱。白茹继续说道,然后,我会送你去国外,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保证你一生无忧。至于淮安……他死不了。林晚折磨他,只会让他成长。
她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用自己儿子的痛苦,作为他成长的代价。
这个女人,心是石头做的。
我为什么要信你我问。
因为你别无选择。白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跟着林晚,你就是一条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狗。跟着我,你是我唯一的合伙人。而且……
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知道你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我打开文件,里面是我父亲所有的资料。他的赌债记录,他欠下的高利贷合同,甚至还有他早年故意伤人致残的案底。
我可以让他,从你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白茹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干干净净,不留任何后患。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晚发来的彩信。
一张照片。
照片里,顾淮安被吊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照片下面附着一句话: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一边是深不可测的盟友,一边是心狠手辣的疯子。
我被夹在中间,无路可退。
我收起手机,对白茹说:我需要证据,证明你有能力办到你所说的一切。
白茹笑了。
聪明的选择。她发动了汽车,跟我来。
车子一路开到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她带我走进一个VIP病房。
病房里,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浑身插满了管子。
还记得林子轩吹嘘他撞了人,他爸一个电话就摆平了吗白茹淡淡地说,这就是那个受害者。
我心中一惊。
他一直没死,是我保住了他的命,也藏起了他。白茹看着那个男人,眼神冰冷,这是我为林家准备的,最后的礼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作为我的诚意。
她递给我一个录音笔。
里面有林子轩父亲当年打给交警队长的电话录音。只要你把这个交给警察,林家就会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握着那支冰冷的录音笔,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炭。
现在,你信了吗白茹问我。
我看着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
这个女人,比系统还要可怕。
我拿着录音笔,失魂落魄地回了出租屋。
一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馊味扑面而来。
我那个酒鬼父亲醒了。
他正坐在桌子边,面前摆着我刚买回来的泡面,已经被他吃得见了底。
死丫头,跑哪去了他看到我,眼睛一亮,随即又变得凶狠,钱呢老子看到你取钱了!快交出来!
他几步冲过来,开始在我身上搜。
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头发,狠狠地撞在墙上。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小贱人,还敢躲!他骂骂咧咧,抢走了我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几张百元大钞散落一地。
他贪婪地把钱捡起来,塞进口袋。
然后,他看到了那支录音笔。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拿起来,好奇地按下了播放键。
林子轩父亲那嚣张跋扈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父亲的脸色变了,从贪婪变成了惊恐。
这是……这是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扶着墙,慢慢站直身体,看着他,笑了。
爸,我轻声说,这是一张,能让你下半辈子都吃牢饭的,护身符。
他愣住了,手一抖,录音笔掉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弯腰,慢慢捡起那支录音笔,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你不是一直想要钱吗我看着他惊恐万分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给你一百万。
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芒,盖过了恐惧。
什么事
去自首。我微笑着说,把你当年故意伤人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警察。
我父亲的眼中,贪婪与恐惧在激烈地交战。
一百万,这个数字足以让他铤而走险。
但他更怕坐牢。
你……你骗我!我进去了,钱给谁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给我。我平静地回答,等你什么时候出来了,我再给你。
那不行!他立刻跳脚,你必须现在就给我!不然我死也不去!
他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拿捏我。
我笑了。
爸,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着东城龙哥三十万的高利贷。上个月,他们才打断了你的两根手指。
我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猜,如果龙哥知道你手里突然有了一百万,会发生什么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们会把你绑起来,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直到问出钱的下落。然后,在你面前,把钱花光,再把你扔进江里喂鱼。
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而你如果去自首,我直起身,恢复了平淡的语调,你在里面,好吃好喝,安全得很。高利贷也找不到你。等你出来,那笔钱,就是你的养老金。
我给你两个选择,我看着他,竖起两根手指,坐安全的牢,或者,被龙哥抓去,死无全尸。
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几分钟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颤抖着说:我去……我去自首。
我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然后拨通了白茹的电话。
我父亲,会去自首。我说,你答应我的,现在该兑现了。
很好。白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钱会马上到账。至于他,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电话挂断不到一分钟,我的手机就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收入RMB
1,000,000.00元,当前余额1,009,875.20元。】
我看着那串数字,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
这笔钱,是用我父亲的自由换来的。
不,是用我彻底斩断过去的决心换来的。
我收起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林晚的。
想通了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自得,准备当我的狗了
林小姐,你的提议我考虑过了。我平静地说。
说。
我们换个合作方式。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放了顾淮安,把他交给我。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过了几秒,林晚才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沈念,你是不是疯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我手上有能让你弟弟林子轩,这辈子都出不来的证据。
我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将手机靠近。
当年,林子轩父亲那段充满特权与傲慢的通话录音,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林晚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东西……你怎么会有她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有。我关掉录音,你只需要知道,这东西一旦交出去,林子轩就不再是交通肇事,而是故意伤害案的主犯之一。数罪并罚,他下半辈子,就在里面过吧。
你威胁我林晚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我说,我是在跟你谈条件。你折磨顾淮安,只是为了出口恶气。但你弟弟的自由,才是你最在乎的,不是吗
放了顾淮安,把他完好无损地交给我。事成之后,这支录音笔,我会亲手销毁。
我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
林晚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直接挂断电话。
我要见你。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录音笔,一个人来。
可以。我报出了一个地址,城西的废弃船厂,一个小时后。
挂了电话,我立刻又拨通了白茹的号码。
林晚约我见面,要我交出录音笔。我言简意赅。
白茹在那头轻笑了一声:她坐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去。我说,但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说来听听。
我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
白茹听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沈念,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胆。
我只是想活下去。
好。白茹答应得很干脆,我的人会在船厂外围策应你。但记住,一旦发生意外,我不会承认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明白。
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一个小时后,我独自一人出现在了阴森的废弃船厂。
江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发出呜呜的声响。
林晚已经到了,她身后站着两个黑衣壮汉。
而在他们中间的地上,蜷缩着一个人。
是顾淮安。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凄惨,浑身都是血污,头发纠结成一团,看不清脸。
东西带来了吗林晚开门见山。
我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
人在那儿,她指了指顾淮安,现在,把录音笔给我。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我没有动。
林晚冷笑一声,对身后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一个壮汉走上前,粗暴地把顾淮安从地上拖了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几十道刺眼的远光灯,瞬间从四面八方亮起,将整个船厂照得如同白昼!
刺耳的刹车声接连响起,十几辆黑色的轿车将我们团团围住。
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涌了下来,为首的,正是白茹。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没想到,我竟然敢叫人。
更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白茹。
白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来,气场强大得令人窒息。她的目光扫过林晚,最后落在我身边的顾淮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林晚,白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放了我儿子。
林晚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我:沈念!你耍我!
我只是选择了对我最有利的合作方而已。我举起手里的录音笔,对着她晃了晃,你输了。
白茹的人迅速上前,从林晚的壮汉手里接过了半昏迷的顾淮安。
林晚的脸色阵青阵白,她知道,大势已去。
白阿姨,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您就不想知道,是谁把您儿子害成这样的吗是沈念!是她用顾淮安的身份,毁了我们林家,也毁了顾家!
白茹的目光终于转向我,眼神幽深。
我知道。她淡淡地说。
林晚愣住了。
而且,白茹走近我,从我手中拿过那支录音笔,然后在林晚惊愕的目光中,轻轻一捏。
啪嗒一声,录音笔的外壳裂开,里面的芯片被她取了出来。
她用两根手指夹着那枚小小的芯片,走到林晚面前。
你想用它来威胁我,威胁沈念吗她问道。
然后,她当着林晚的面,将芯片扔进了脚下的江水里。
扑通一声,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现在,你没有筹码了。白茹说。
林晚彻底崩溃了,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同样震惊。
白茹竟然销毁了证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符合她的风格!
就在这时,白茹转过身,看着我,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沈念,你做得很好。她轻声说,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她话音刚落,我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狠狠地推向冰冷的江水。
冰冷的江水瞬间将我吞没,意识消失前,我看到白茹那张冰冷而美丽的脸,以及她身后,那个刚刚苏醒过来,脸上带着狰狞恨意的,顾淮安。
我不是不会游泳。
小时候,为了躲避父亲的毒打,我曾无数次跳进村口那条又脏又臭的河里。
求生的本能,早已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然而,被推下水的那一刻,我脑中一片空白。冰冷的江水灌入鼻腔,带来的窒息感远不如白茹那抹诡异的微笑和顾淮安那双淬毒的眼睛来得致命。
是他们。
是这对母子。
一个把我当成清扫障碍的工具,用完即弃。
一个把所有仇恨都归结于我,要置我于死地。
我凭什么要死
凭什么我拼尽全力从泥潭里爬出来,就要被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脚再踹回去
凭什么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我胸中轰然炸开,瞬间驱散了冰冷和恐惧。
我不想死。
我不能死!
我奋力挣扎,摆动四肢,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游。
当我终于冲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时,只看到一排排红色的车尾灯,正毫不留恋地消失在夜色中。
废弃的船厂,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我和这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江水。
我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才终于抓住了一块湿滑的礁石,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
我浑身湿透,冷得像一块冰,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我躺在冰冷的泥地上,看着天上那轮模糊的月亮,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念啊沈念,你真是个天字第一号的蠢货。
你以为你在下棋,其实,你自始至终,都只是一颗棋子。
白茹。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她销毁录音笔,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是为了彻底断绝林晚的念想,同时,也为了给我定下死罪。
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还知道她所有秘密的棋子,最好的归宿就是死亡。
多么完美的算计。
我在江边坐了很久,直到身上的衣服被冷风吹得半干。
我必须回去。
我还有一百万。那是白茹给我,用来买我父亲和我自己性命的钱。
现在,它成了我唯一的翻盘资本。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公路上,走了很久,才拦到一辆愿意搭载我的货车。
司机看我像个水鬼,眼神警惕,但还是收下了我身上仅有的几十块湿透的零钱。
凌晨四点,我终于回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
然而,当我走到自己那间出租屋的门口时,我愣住了。
门锁被撬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连床板都被掀开了。
比我父亲搜刮时,还要彻底。
是白茹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我冲到楼下24小时的ATM机,插入我的银行卡。
输入密码。
屏幕上跳出一行冰冷的红字:
【您的账户已被冻结,请联系开户行。】
我站在ATM机前,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钱,没了。
白茹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断我所有的后路。
她给我的那一百万,从一开始就是个诱饵,也是一个追踪器。无论我逃到哪里,只要我动了这笔钱,她就能立刻找到我。
现在,她认为我已经死了,这笔钱自然也就被收回了。
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身上只剩下从货车司机那里找回的几枚硬币,叮当作响,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天快亮了。
环卫工开始清扫街道,早点铺的蒸笼冒出了热气。
这个城市苏醒了,充满生机,却没有任何一处属于我。
我还能去哪我还能做什么
林晚恨我入骨,白茹和顾淮安要我死。
我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脑海中,那道冰冷的系统音再次响起。
隐藏任务『余波』更新。
主要矛盾对象已锁定:白茹,顾淮安。
任务目标:平息由白茹、顾淮安引发的所有因果。
当前宿主生存几率:1%。
警告:生存几率过低,系统将启动终极辅助模式。
我脚步一顿。
终极辅助模式
终极辅助模式启动,正在扫描可用资源……
扫描到宿主与交换对象『顾淮安』存在深层灵魂链接,可进行短期记忆共享。
是否选择共享『顾淮安』此刻的记忆
共享顾淮安的记忆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瞬间,无数陌生的画面涌入我的大脑。
一间奢华得如同宫殿般的病房。
顾淮安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手臂上打着点滴。
白茹坐在床边,正亲手为他削一个苹果,她的动作温柔而慈爱,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妈,那个贱人……真的死了吗顾淮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亲眼看着她被推下去的。白茹将一小块苹果喂到他嘴边,江水那么急,她活不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顾淮安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的扭曲,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
可是,爸的公司……我们的家……
放心。白茹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是运筹帷幄的自信,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顾远山倒了,但顾家的根基还在。那三亿美金,足够我们东山再起。
瑞士银行的密码,只有我知道。等过段时间风声过了,我就带你去把钱取出来。
到时候,我们去一个新的国家,开始新的生活。妈会给你建一个比顾氏集团更庞大的商业帝国。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站在清晨的冷风里,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一股灼热的火焰,从我的脚底一直烧到头顶。
瑞士银行,三亿美金。
白茹,你最大的底牌,现在也是我的了。
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去开启新人生吗
你错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像一个跗骨之蛆,死死地缠着你们母子。
我要把你们从云端拉下来,让你们也尝一尝,什么叫一无所有,什么叫绝望!
我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接近白茹,并且拿到瑞士银行账户信息的计划。
硬闯是不可能的。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她放下戒备,主动让我靠近的身份。
我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
顾远山的初恋情人,那个能让他在保险箱密码都用上她生日的女人——苏晴。
根据顾淮安的记忆,这个苏晴在二十多年前被白茹的家族逼走,远赴国外,从此杳无音信。顾远山找了她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白茹也一直在找她,想斩草除根。
这是一个关键人物。
如果我能找到苏晴,或者,成为苏晴,我就有了和白茹博弈的资本。
我用身上最后的几块钱,在街角的网吧上了一个小时的网。
我在网上搜索一切关于苏晴的信息,但都寥寥无几。只知道她当年是京大音乐系的高材生,擅长钢琴。
线索太少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在一个陈年的校友论坛帖子里,发现了一张苏晴当年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眉眼弯弯,气质温婉,和我现在的这张脸,竟然有三四分的相似。
我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这难道是天意
我又想起了顾淮安被交换时,住在我那个破出租屋里的经历。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都能在天桥下贴膜。
我一个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为什么不能扮演一个落魄归国的白月光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成型。
我的复仇,需要启动资金。
我回了一趟我那被翻得底朝天的出租屋。在松动的床头木板夹层里,我摸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
不值什么钱,但这是我过去唯一的念想。
现在,我不需要念想了。
我需要钱。
当铺老板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我,给了我一个侮辱性的价格:三千块。
我收下钱,转身就走。
这三千块,就是我掀翻白茹那三亿美金的全部筹码。
我没有去租房子,而是办了张健身房的月卡。那里可以洗澡,可以过夜,还能锻炼我这副孱弱的身体。
我每天只吃最便宜的馒头和咸菜,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投入到我的计划里。
我买了一台二手的电子琴,塞着耳机,在健身房的角落里没日没夜地练习。
我从网上找到了苏晴当年在大学文艺汇演上弹奏的曲子——德彪西的《月光》。
我不需要成为钢琴家,我只需要在特定的人面前,弹好这一首曲子。
我反复观看苏晴那张模糊的照片,模仿她微笑的弧度,模仿她眼神里那种不谙世事的温柔。
我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
笑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
一个月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眉眼低垂。
连我自己,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我不再是那个眼神里充满恨意和挣扎的沈念。
我是苏晴,一个从旧时光里走来,对未来一无所知的,落魄美人。
京市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云顶。
这里是白茹和她那些贵妇朋友们最常来的地方。
我应聘了这里的大堂钢琴师。
面试我的是个挑剔的法国经理,他听我弹了一段《月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但在我摘下口罩,对他露出一个苏晴式的、温婉而哀伤的微笑时,他愣住了。
然后,他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可以留下,试用期一周。
我成功了。
我在这里弹了三天琴,弹得手都快抽筋了,却始终没有等到白茹。
我的钱,快用完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第四天晚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淮安。
他换上了一条新的腿,一条昂贵的德国制假肢,走起路来还有些不自然。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阴郁,但一身高定西装,依然让他看起来像个高高在上的王子。
他没有注意到我,径直走向了吧台。
机会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
悠扬的《月光》如水银泻地般,在奢华的大厅里流淌开来。
顾淮安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身上。
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我知道,他想起了他父亲书房里,那张被珍藏了二十多年的,苏晴的照片。
我对着他,再次露出了那个练习了上千次的,苏晴的微笑。
他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顾淮安失魂落魄地向我走来。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有我,那个和他父亲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长得一模一样,还会弹那首专属情歌的女人。
你……你是谁他的声音颤抖。
我曲子弹完,对他微微一笑,声音轻柔而疏离:先生,您认错人了。
说完,我便起身准备离开。
欲擒故纵,是最好的钩子。
别走!他急切地拦住我,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
我不理他,径直往员工通道走。
他一瘸一拐地追上来,被保安拦住。
我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充满探究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知道,鱼上钩了。
第二天,我没有去云顶。
我赌他一定会来找我。
果然,傍晚时分,我租住在地下室的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打开门,顾淮安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两名保镖。
他看到我住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但很快被更浓烈的探究所覆盖。
我查过你了。他开门见山,钢琴师,沈念。孤儿,刚从南方小城来到京市。
这个身份是我伪造的。
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和警惕:你想干什么
你和一个人很像。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一个对我父亲很重要的人。
我故作茫然。
我母亲想见你。他终于说出了目的。
我心里冷笑一声。
白茹,你终于坐不住了吗
我被请到了顾家新的住处。
一栋位于市郊的豪华别墅,安保森严。
白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姿态优雅,眼神却像X光一样,要把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沈小姐,请坐。她开口。
我拘谨地在离她最远的沙发上坐下。
淮安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不知沈小姐,是否认识一个叫苏晴的人
我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无辜。
她笑了笑,没再追问。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她像拉家常一样,问我的身世,问我的来历。
我把编好的那套说辞,滴水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一个父母早亡,靠着微薄的积蓄和打零工,独自在南方小城长大,因为热爱钢琴,才来到京市寻找机会的孤女。
这个身世,干净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白茹的眼神逐渐从审视,变成了放松。
一个无权无势、空有美貌的孤女,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甚至,可以成为一件有用的工具。
沈小姐,她放下茶杯,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你的处境似乎不太好。如果不介意的话,顾家可以为你提供一个住处,和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我不能白白接受您的好意。我受宠若惊地推辞。
当然不是白白接受。白茹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冰冷的弧度,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我要你,去接近一个人。一个……能决定我们顾家未来的男人。
白茹口中那个能决定顾家未来的男人,不是什么高官权贵。
而是一个躺在瑞士私人银行保险库里,等待被唤醒的植物人。
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她递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狠角色。
他叫张远航,是瑞士联合银行集团的亚洲区副总裁。白茹介绍道,他最近会来京市,参加一个金融峰会。
我要你,想办法接近他,成为他的情人,或者,任何能让他对你言听计从的身份。
我看着照片,心里瞬间明白了白茹的全部计划。
她拿不到那三亿美金。
不是她没有密码,而是顾远山留了后手。那笔钱被设置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锁,需要顾远山本人,或者由银行最高级别的授权人——比如张远航——亲自到场,进行虹膜和指纹双重验证,才能解冻。
顾远山已经进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张远航。
而苏晴这张脸,就是白茹用来攻克张远航的,最强武器。
因为顾淮安的记忆碎片告诉我,这个张远航,就是当年和顾远山一起追求苏晴,最后却输了的那个穷小子。
他对苏晴的执念,一点也不比顾远山少。
白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让我去当诱饵,事成之后,她拿到钱,远走高飞。而我,一个被副总裁玩弄过的孤女,下场如何,她根本不会关心。
为什么是我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白茹看着我的脸,意味深长地说,你长得很像他年轻时,爱而不得的那个女人。
我答应了白茹。
我没有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我住进了顾家的别墅,接受白茹全方位的改造。
她请来最顶级的造型师为我设计形象,请来最专业的礼仪老师教我上流社会的餐桌礼仪和社交辞令。
她让我看的书,听的音乐,用的香水,全都是按照苏晴当年的喜好来的。
她要把我,彻底打造成一个完美的复制品。
顾淮安每天都在。
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迷恋,还有一丝隐藏在深处的……嫉妒。
他嫉妒他父亲从未给过他母亲的爱,全都给了那个叫苏晴的女人。
而现在,我这个复制品,却成了他们母子唯一的希望。
真是讽刺。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一天晚上,他拦住我,忍不住问道。
我摇了摇头。
我父亲的书房里,有很多关于她的东西。日记,照片……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许,你能从里面,找到一些关于你自己的线索。
我知道,他是想通过我,来了解那个从未谋面的情敌。
而我,正需要一个进入书房的机会。
顾远山的书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顾远山那些珍藏的,关于苏晴的一切。
日记里,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甚至还有他们之间只有彼此才懂的暗号和密语。
这些,都成了我最宝贵的弹药。
更重要的是,我在一本厚厚的《追忆似水年华》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被隐藏起来的,苏晴的单人照。
照片的背后,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赠吾挚友,远航。愿君前程似锦,不负韶华。】
我的心,狂跳起来。
原来,苏晴和张远航,是朋友。
而顾远山,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白茹,更是不知道这个秘密。
我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金融峰会的欢迎酒会,名流云集。
我穿着白茹为我精心挑选的白色晚礼服,挽着顾淮安的手臂,出现在会场。
瞬间,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顾淮安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挺直了腰板,像一个骄傲的孔雀。
我很快就在人群中,锁定了我的目标。
张远航。
他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谈笑风生。
我对他微微一笑,然后端着酒杯,优雅地转身,走向了会场角落的钢琴。
我坐下,掀开琴盖。
熟悉的《月光》,再次在我指尖流淌。
这一次,我的琴声里,多了一丝照片背后那行字所带给我的,坦然和怀念。
我不再是沈念,也不是白茹手中的苏晴复制品。
这一刻,我就是苏晴。
悠扬的琴声,成功地让喧闹的会场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包括张远航。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推开身边的人,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眼神,和第一次见到我的顾淮安一模一样,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一曲终了。
我站起身,对他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张先生,好久不见。我微笑着,用顾远山的日记里学来的,苏晴的专属昵称,轻轻地叫他,阿航。
他彻底愣住了,浑身僵硬得像一尊雕像。
而他身后不远处,白茹和顾淮安母子,正用一种胜利在望的眼神,得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以为,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
你……是阿晴张远航的声音艰涩,充满了不确定。
是我。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和疏离,只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苏晴了。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向他和盘托出。
当年被逼远走他乡,家道中落,在国外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最近才辗转回国。
每一个字,都说得合情合理,充满了宿命的悲凉感。
张远航的眼中,充满了怜惜和愧疚。
这些年,你受苦了。他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我眼底的算计。
接下来的几天,张远航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他带我出入京市最高级的餐厅,给我买最昂贵的珠宝首饰,恨不得把这二十多年错过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白茹和顾淮安乐见其成,不断地催促我,尽快让他答应解冻那笔资金。
我假意应承,却在和张远航的相处中,不动声色地,将顾远山当年如何欺骗他、白茹如何打压苏家的事,一点点地透露给他。
我对他说,我恨顾家,恨顾远山,更恨白茹。
我告诉他,我接近他,就是为了报复顾家,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张远航眼中的怜惜,逐渐变成了同仇敌忾的愤怒。
阿晴,你放心。他握着我的手,眼神坚定,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他答应我,会利用职权,不仅解冻那三亿美金,还会将这笔钱,神不知鬼不觉地,全部转到我指定的账户下。
让白茹,竹篮打水一场空。
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白茹。
我告诉她,张远航已经爱我爱到无法自拔,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但他有一个条件,解冻资金那天,他不想看到任何顾家的人。
他只想和我,两个人,完成这件事。
白茹没有怀疑。
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她比谁都清楚。
她甚至给了我一个海外匿名账户,让我把钱先转进去,等风声过了,再转给她。
她以为,她已经稳操胜券。
约定的那天,我来到了瑞士联合银行的京市分行。
张远航早已在VIP室等我。
都准备好了。他对我笑了笑,白茹的人,已经被我引开了。
我点了点头,将一个微型耳机塞进耳朵。
耳机那头,是林晚的声音。
我的人已经就位。沈念,别让我失望。
没错,我的合作对象,从来都不是张远航。
而是林晚。
在决定扮演苏晴的那一刻,我就联系了她。
我告诉她,我有一个计划,可以彻底摧毁白茹和顾淮安,但需要她的帮助。
她一开始不信,但当我把白茹企图利用假苏晴骗取巨额资产的事告诉她时,她动摇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我们的共同利益,就是让白茹和顾淮安,下地狱。
在银行内部人员的配合下,我和张远航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地下金库。
保险库的门缓缓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冷冰冰的保险箱。
张远航上前,熟练地进行了虹膜和指纹验证。
滴的一声,保险箱开了。
里面没有成堆的黄金,也没有合同文件,只有一个小小的U盘。
张远航把U盘插进一旁的电脑。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复杂的转账界面。账户余额那一栏,一长串的零,晃得人眼晕。
密码是苏晴的生日。张远航说。
我伸出手,输入了那串我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转账成功的提示框,跳了出来。
与此同时,我耳机里的林晚,也传来激动得有些变调的声音。
钱到账了!沈念,你成功了!
我看着屏幕上归零的账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然而,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张远航却突然拦住了我。
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阴鸷和贪婪。
阿晴,他幽幽地开口,钱,我们拿到了。现在,是不是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我心中警铃大作,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你忘了你说过,等报了仇,你就跟我走。张远航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的眼神灼热得可怕,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这才意识到,我还是低估了一个男人对白月光的执念。
他不是在帮我。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占有我,占有这个苏晴的替代品。
张总,我想你误会了。我冷静地说,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我该走了。
走他冷笑一声,沈念,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
我浑身一僵。
你那点小伎俩,骗骗白茹还行。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会突然复活吗他扯下伪善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假的。
我之所以帮你,不过是想看看,你这只小蚂蚁,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现在,好戏看完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你也该付出,你应得的代价了。
你就是个疯子!我挣扎着。
对,我是疯子!他狂笑起来,我等了苏晴二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替代品,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就在这时,金库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白茹和顾淮安,带着一群保镖,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真正的,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