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堂血契
我叫林湾湾,是一名社会新闻记者。从业五年,见过太多被白布覆盖的心梗猝死现场,那些心电图仪器拉成直线时的尖啸,早已化作采访本里麻木的铅字。直到这一天……
消毒水的味道还没冲淡香烛的气息,穿堂风就把灵堂的白幡吹得簌簌作响——那声音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卡在喉咙里的抽气声。我跪在遗像前,指甲无意识地抠进相框的裂缝里。那道疤是昨天殡仪馆工作人员撞翻供桌时磕的,玻璃碴子现在还嵌在木头里。
心梗突发,抢救无效。医生摘口罩的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父亲虽然常年酗酒,但上个月的体检报告明明写着心功能未见异常。更何况,殡仪馆的人几乎是抢在救护车后面赶到的,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场意外。他们甚至提前打开了裹尸袋,黑布在风里晃得像第二面幡。
殡仪馆的车怎么会比警车先到
灵堂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不是风刮的。
我抬头时,正看见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昏黄的灯泡下,纸页泛着诡异的暗红。指尖刚碰到纸边就猛地缩了回来——那不是墨水,是半干涸的血渍,混着香灰的血腥味直冲鼻腔。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手指蘸血写的:
林建军,欠阳寿3年,抵负债10万。
父亲的名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确实欠了高利贷,整整五十万。
就在三天前,那个自称龙哥的男人还带着人堵在门口,威胁说再不还钱就要卸了父亲的胳膊。
可现在,父亲死了,这张血债单却像一张催命符,悄无声息地送到了我面前。
我捏着那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父亲的死本就疑点重重,这张血债单更是让我心头警铃大作。巨大的悲痛和茫然裹挟着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恶作剧,还是某种新型的催债手段我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求证——报警吗纸上的内容如此荒诞,警方会信吗
灵堂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张罗,我只能把纸紧紧攥在手里,暂时压下疑惑和恐惧,先处理父亲的后事。
2
穿黑西装的客户经理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以为又是催债的,开门却看见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请问是林小姐吗我是茂和金融的客户经理,姓张。男人自我介绍着,眼神在灵堂里扫了一圈,节哀顺变。不过关于您父亲的债务问题,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皱起眉头,侧身让他进来:我父亲已经去世了,他的债务……
债务不会随着死亡消失。张经理打断我,将文件袋放在桌上,不过我们公司有项特殊业务,或许能帮到您。他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合同,推到我面前,凶宅抵押贷。您只需要在指定的房产里住满30天,您父亲的五十万债务就一笔勾销。
我看着合同上的条款,只觉得荒谬又诡异:凶宅你们是说那种出过事的房子
可以这么理解。张经理点点头,那栋房子里发生过几起意外死亡事件,市值比较低。但请放心,我们已经做过全面的消毒和净化处理,绝对安全。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您不愿意的话,我们只能按照合同约定,向您母亲追讨债务了。毕竟,您父亲当时签的是连带责任担保。
提到母亲,我的心猛地一紧。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常年卧病在床,根本经不起任何刺激。我抬头看向张经理,他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需要考虑一下。说话间,余光瞥见供桌下的阴影里,父亲的遗像似乎正对着我笑。再定睛一看,相框的裂痕里好像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边缘缓缓滑落。
没问题。张经理站起身,不过请尽快给我答复,我们的业务名额很紧张。他留下一张名片,转身离开了灵堂。
张经理起身时,公文包侧漏出半张纸,上面死亡证明补充条款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我拿起那份合同,手指微微颤抖。我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却别无选择。为了母亲,必须赌一次。
第二天一早,我拨通了张经理的电话:我同意签约。
张经理似乎早有预料,语气里带着一丝满意:明智的选择。请您现在来公司办理手续,我们会安排车送您过去。
茂和金融的办公地点在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办公室装修简单,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签完合同,张经理将一把钥匙交给我:地址已经写在合同上了,您今天就可以搬进去。记住,必须住满30天,中途离开的话,合同自动失效,债务会加倍。
我接过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那栋房子里……真的安全吗
张经理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说:祝您住得愉快。
3
凶宅
打车前往那栋所谓的凶宅时,我的心一直七上八下。车子在郊区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我付了钱,站在楼下抬头望去。这栋楼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墙皮斑驳,窗户大多蒙着厚厚的灰尘,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三楼的那间房子。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嘎吱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客厅的窗户蒙着灰,阳光照进来都是灰绿色的,地板上积着一层薄灰,却有串新鲜的脚印从门口延伸到次卧。
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只有灰尘在空气中漂浮。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像是有人在我耳边呼气。我猛地转过身,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是幻觉吧。我安慰自己,开始在房子里打量。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户型,主卧和次卧相对而立,客厅的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
我选了主卧作为自己的房间,简单打扫后铺好带来的床垫。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阴森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突然,客厅里传来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水龙头没关紧。我皱起眉头,起身走出去查看。客厅的水龙头确实在滴水,我走过去想把它拧紧,手指刚碰到水龙头,整个房间的灯突然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摸索着想去拿手机打开手电筒,脚下却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地上竟然躺着一张纸,和昨天在灵堂看到的血债单一模一样。
纸上血字:李娟,欠阳寿5年,抵夫债20万。
李娟是母亲的名字。我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终于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债务抵销,而是一场用生命来偿还的高利贷。父亲用3年阳寿抵了10万,现在他们要母亲用5年阳寿抵剩下的20万。
吱呀——次卧门无风自开!
我握紧拳头,壮着胆子走过去查看。次卧里空荡荡的,只有墙角蹲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过去,黑影却突然消失了。
谁在那里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阴冷的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转身想离开次卧,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用力拉门,门却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锁上了。
黑暗中,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正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向我靠近。我背靠着墙壁,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突然,手机的光线照到了墙上。抬头一看,只见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用血写的字: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这八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父亲已经用阳寿抵了部分债务,此刻这句父债子偿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让我瞬间明白了这场阴谋的真正指向。
父亲欠下的五十万,减去他用3年阳寿抵掉的10万,再减去母亲被盯上的20万,还剩20万的缺口。这20万的债务,除了让我来偿还,还能有谁张经理逼迫我签下凶宅贷合同时,那看似温和的眼神里藏着的压迫感,此刻终于有了清晰的答案——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林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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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常年卧病,根本经不起凶宅里的折腾,所谓向母亲追讨债务,不过是逼迫我就范的手段。父亲的意外心梗,恐怕也和这阳寿抵债脱不了干系。这栋凶宅哪里是什么债务抵销的场所,分明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索命牢笼。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厉鬼,那些诡异的血债单,都是冲着我来的,要我用自己的阳寿去填补父亲留下的窟窿。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气息吹在我的脖子上。我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着未知的恐怖降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张经理的声音:林小姐,您没事吧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喊道:我没事,快开门!
门被打开了,张经理站在门口,脸上依旧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刚才电路出了点问题,已经修好了。您还好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比房间里的鬼怪更加可怕: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根本不是什么债务抵销,你们是想用我的命来抵债!还有我母亲的那份血债单,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经理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变得冰冷:林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是正规的金融公司,一切都按照合同来办。这房子里的‘住户’比较特殊,它们会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讨债,也就是所谓的‘替死契约’,只要签下契约,用新的阳寿填补债务缺口,之前的债务就能抵消。你母亲的那份,是因为你父亲的债务牵连所致。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了些: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你能好好配合,在这住满30天,并且按照规矩行事,我可以向公司申请,取消你母亲的那份契约,让她安安稳稳养病。但如果你现在后悔离开,后果你应该清楚——你母亲的名字还在血债单上,她的身体状况,可经不起我们上门‘拜访’。
提到母亲,我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母亲那张布满皱纹的病容浮现在眼前,仿佛能看到那些催债的人闯进病房,用恶毒的言语刺激她的场景。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替死契约……就是让我用别人的命来抵债吗我颤声问道。
张经理不置可否:你只需要知道,配合就能解决问题,不配合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咬了咬牙,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我会住满30天的。但你必须保证,只要我做到了,就立刻取消我母亲的契约。
张经理满意地点点头:明智的选择。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守规矩,你母亲不会有事。对了,忘了告诉您,这栋房子里以前住过几位像您一样的客人,他们都很守规矩。希望您也能如此。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张经理走后,我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看着墙上的血字,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但我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必须想办法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母亲。
4
凶宅规则:利滚利与砍利息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在这栋凶宅里生活。我发现,这栋房子里确实藏着债鬼——它们是前几任欠债人横死后化的厉鬼,在两个房间和客厅里游走。这些厉鬼遵循着高利贷规则索命,手段残忍且诡异。
所谓的利滚利,是指每过一天,它们索要的阳寿就会按一定比例增加。比如第一天只是索要1年阳寿,到了第二天就变成了1年半,第三天则成了两年多。时间越久,需要偿还的阳寿就越多,像滚雪球一样不断累加。
而砍利息则更为可怕:它们会用各种恐怖的方式逼迫我做出选择。若我顺从厉鬼的某些要求——比如在特定时间内不去看某个地方,就能暂时减少一些索要的阳寿,但这些要求往往伴随着极大的恐惧和风险;可如果我不配合,那增加的阳寿就会像被砍下来的利息一样,成为固定要偿还的部分,再也无法减免。
这些厉鬼逼债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签下那份可怕的替死契约。
第一天晚上,主卧的衣柜里传来一阵抓挠声。我不敢打开看,只能用椅子顶住衣柜门,整夜都不敢合眼。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衣柜门上多了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出来的,旁边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隐约能看到替死契约几个字的轮廓,纸的角落写着一行小字:今日欠阳寿1年。
第二天晚上,客厅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我不敢看镜子,用布把它盖了起来。可到了半夜,我听到镜子后面传来一阵哭泣声,像是一个女人在诉说着自己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的经历,最后还带着哭腔劝我:签了吧,签了就能解脱了,还能保你母亲平安……现在签的话,能少还半年阳寿呢。很明显,这是厉鬼在用砍利息的方式诱惑我签下契约。
第三天晚上,次卧的地板突然渗出了鲜血,顺着门缝流到客厅里。我用拖把去拖,可鲜血越拖越多,最后整个客厅都被染红了。在鲜血之中,慢慢浮现出一份完整的替死契约,上面甚至已经写好了我的名字,只等着我按下手印。契约下方标注着欠阳寿2年6个月,显然是按照利滚利的规则增加了索要的阳寿。我甚至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我知道,这些厉鬼是在一步步逼我就范。只要签下这份替死契约,就能立刻摆脱这一切,可代价是消耗自己的寿命来偿还这笔债务。看着那份浸在血里的契约,我心里充满了挣扎:一边是母亲的安危,我不能让她因为这笔债务受到任何伤害;可另一边,是自己宝贵的生命,每多签一年阳寿,就意味着生命在不断缩短,谁又愿意轻易用寿命去换取一时的安宁呢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说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让我立刻过去一趟。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这一定是那些厉鬼搞的鬼,他们在用母亲来威胁我。父亲留下的高利贷像一条毒蛇,不仅缠上了我,还咬伤了无辜的母亲。这份牵连本就与她无关,可我却必须承担起守护母亲的责任。
我疯了一样冲出凶宅,打车赶往医院。一路上,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恐惧的是母亲的病情,愤怒的是父亲留下的烂摊子和那些厉鬼的卑劣手段,让母亲平白遭受这些痛苦。
5
阳寿账簿与破局之机
到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母亲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刺激,导致心脏病发作。幸好抢救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退缩了。为了母亲,必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彻底斩断这因高利贷而起的噩梦。
回到凶宅,我开始仔细观察这栋房子。我发现,这些厉鬼各有各的特点,在不同的空间展现出不同的恐怖:有的喜欢在主卧的衣柜附近活动,有的则常在客厅的镜子周围现身,还有的总在次卧的地板上留下痕迹。
我突然想到,这些厉鬼的行为可能和他们生前的死因有关。我开始在网上搜索这栋房子的历史,果然找到了一些线索。
作为一名社会新闻记者,我对这类离奇死亡事件有着职业性的敏感——三起死亡都指向茂和金融,绝非巧合。我拉开抽屉翻出采访本,上面还记着三年前调查地下钱庄时,线人提过的一句闲话:有些放贷公司玩的不是钱,是命。
原来,这栋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三起离奇的死亡事件。第一起是一个男人在主卧里上吊自杀,据说他欠了巨额赌债;第二起是一个女人在客厅里割腕自杀,据说她是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亲手签下了让自己女儿顶债的替死契约后愧疚自杀;第三起是一个老人在次卧里突发心脏病去世,据说他是为了替儿子偿还债务才搬进这栋凶宅的。
看着这些信息,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隐约觉得这些死亡事件背后,一定有茂和金融的影子。为了查清真相,我决定冒险潜入茂和金融一探究竟。
6
破局之法
趁着夜色,我避开写字楼的监控,撬开了茂和金融办公室的窗户。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我小心翼翼地在办公室里摸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在张经理的办公桌抽屉里,我发现了一个加密的U盘。我将U盘插进自己的手机,尝试了多次密码,终于用张经理的生日解开了加密。U盘里的内容让我毛骨悚然——那是一份份寿命转移记录,记录着茂和金融如何将从欠债人那里骗取的阳寿,转移给那些付了高价的富商。
原来,茂和金融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金融公司,而是一个专门为富商掠夺他人寿命的邪恶组织。那些所谓的凶宅抵押贷和替死契约,都是他们用来骗取普通人阳寿的手段。
我将这些证据复制到自己的手机里,正准备离开,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连忙躲到办公桌底下,打开录音笔,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了,张经理走了进来。他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阴森。老板,这次的货已经准备好了,足够让李总多活十年了。张经理对着电话说道,您放心,都是新鲜的阳寿,绝对没有问题。
我心跳得飞快,没想到竟会听到如此惊人的秘密。等张经理离开后,我才敢从办公桌底下爬出来,匆匆离开了茂和金融。
夜色浸透凶宅时,我打开录音笔。主卧衣柜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我对着空气轻声说:我知道你们是被逼迫的。抓挠声戛然而止,客厅镜子里闪过一道惨白的影子。我深吸一口气,将白天从茂和金融档案室偷拍的文件摊开——那些标注着阳寿额度转移记录的表格,密密麻麻记着近十年的交易,最早的一笔恰是三十年前。
我能帮你们,但需要知道真相。我按下录音笔的红色按键,茂和金融把你们的寿命转给了谁
茂和金融用你们的阳寿换了什么
次卧的地板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月光下勾勒出替死契三个字。
见问不出更多,我关掉录音笔,笔在指尖飞速旋转。作为社会新闻记者,我常年跑法制线,积累了不少特殊人脉,立刻想到了市文化馆的周馆长——这位老人懂些民俗旧事,曾帮我破解过文物走私案里的诡异符号。
那栋楼的怨气,是被人用邪术锁在里头的。周馆长听完我的描述,从书架深处抽出本泛黄的线装书,三年前那里是家小贷公司,老板卷款跑路前,用三个借债人的命做了‘阳寿质押’,这才成了凶宅。他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你去找城南清虚观的玄通道长,他师父当年经手过类似的案子。
次日一早,我带着录音找到清虚观。玄通道长听完录音里的啜泣声,指着供桌上的罗盘:这三个怨灵被契约束缚,每笔新的阳寿交易,都会加重它们的痛苦。要超度需三物:当年的借据原件、施害者的忏悔书,再加至阳之物引路。他递给我一张朱砂符,今夜子时,在每个殒命处点燃对应物品,诵《往生咒》即可。
子时的凶宅阴气刺骨。我将茂和金融现任老板的忏悔录音循环播放——那是我乔装成秘书,在他醉酒后录下的。在主卧衣柜前,我点燃从档案馆找到的泛黄借据,那是三年前上吊男人签下的字据。火光中,吊颈虚影渐渐清晰,我举起男人留下的旧怀表:你儿子去年在工地救了三个人,评上了见义勇为模范。
虚影的挣扎渐渐平息,化作点点荧光。移至客厅,我点燃女人女儿的信——那是我托社区主任找到的,信里说妈妈我不怪你,福利院的阿姨说你是被坏人逼的。镜中女鬼的身影在火光中颤抖,铜制梳妆盒里的胭脂水粉突然散发出淡淡香气。
最后来到次卧,我将老人孙子的录取通知书投入火盆。那孩子考上了政法大学,志愿填的是金融犯罪侦查专业。床板下的尸骨在诵经声中发出轻响,仿佛一声释然的长叹。
(七)
晨光出路
当最后一缕青烟消散,我发现怀表的指针恰好停在三点十七分——后来我才知道,那正是父亲当年签下高利贷合同的时间。晨光从窗帘缝隙渗入时,我的手机收到同事发来的消息:警方根据我提供的证据,已将茂和金融涉案人员全部抓获,其中就包括靠掠夺阳寿续命的李老板。
离开凶宅前,我在门后贴了张便签,上面写着市法律援助中心的电话。我知道,总会有像父亲一样走投无路的人来到这里,但这次,他们能看到另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