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丈夫顾岩把一张学校报告甩到我脸上,纸张边缘划过我的脸颊,一道火辣辣的疼。
他怒斥我连个孩子都管不好。
我是一个全职主妇,结婚十年,在他的世界里,我唯一的价值就是相夫教子。
可儿子顾念,在学校是老师口中孤僻、不合群的问题儿童,在顾岩眼里,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当着婆婆和小姑子的面,骂我是个没用的女人。
我默默捡起那张写满负面评价的报告,看着儿子躲在我身后,紧紧抓着我衣角的小手。
我知道,跟这个只懂用金钱和地位衡量一切的男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我这个失败的母亲,下一秒竟会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放到他面前。
那是一封来自世界顶尖指挥家伊万诺夫的亲笔邀请函。
我淡淡地说:哦,顾念说学校的音乐课是噪音,侮辱了他的耳朵。
1
那封烫金的邀请函,在水晶灯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顾岩脸上的暴怒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拿起信,翻来覆去地看,像要找出我伪造的证据。
沈瑜,你疯了他声音里满是嘲讽,十年了,你还活在你那个失败的音乐家梦里现在还想把儿子也拖下水
婆婆一把抢过信,尖酸地刻薄道:哟,这什么鬼画符,看着倒挺唬人。顾岩,你可别被她骗了,这种东西,路边打印店里要多少有多少。
小姑子顾思思也掩着嘴笑起来,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
嫂子,我知道你以前是学音乐的,但也不能这么自欺欺人啊。还指挥家伊万诺夫,人家是世界级大师,能认识咱们家念念是谁
他们一唱一和,而我内心平静无波,只觉得眼前这几张嘴脸无比可笑。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儿子顾念的头。
念念,回房间去,练会儿琴。
顾念看了看他父亲和奶奶姑姑,眼神里没有胆怯,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他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
很快,悠扬的琴声从门缝里流淌出来,是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琴声圣洁而宁静,让客厅里的污浊显得更加不堪。
顾岩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我跟儿子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
练练练,就知道练这个没用的东西!能当饭吃吗我顾岩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不是去当个卖艺的!
他低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婆婆把那封邀请函拍在桌上,拿出手机。
我这就打电话给陈太太,她老公是市交响乐团的董事,我让她找人问问,戳穿你这个骗子!
2
电话很快接通,婆婆开了免提,语气夸张地把邀请函的事当笑话讲了一遍。
……对,就是那个叫什么伊万诺夫的,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家沈瑜啊,就是爱面子……
电话那头的陈太太沉默了几秒。
然后,一道激动到变调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姐!你、你说的是伊万诺夫大师的亲笔邀请函信封右下角是不是有一个小提琴的烫金徽记
婆婆愣住了,下意识看了一眼:是、是啊。
我的天啊!陈太太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听筒,那可是真的!伊万诺夫大师从不轻易收学生,更别说亲自写邀请函了!他上个月刚拒绝了欧洲皇室小王子的拜师请求!你们家是走了什么大运了你孙子是哪位啊这么厉害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婆婆举着手机,像被施了定身术,脸上的表情从幸灾乐祸变成了震惊,又从震惊变成了茫然。
顾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顾思思的笑容僵在脸上,滑稽又可笑。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平静地喝了一口水。
婆婆挂了电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就算……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说不定是人家搞错了。
顾岩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让他出来,现在就给我拉一曲!我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他还是不信。
或者说,他无法接受,他一直视为废物的儿子,竟然在他完全不了解的领域里,是个天才。
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顾念的音乐,不是马戏团的表演,不是给你拿来验证和炫耀的。
你!
顾岩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我的拒绝,在他看来,是心虚,是挑衅。
好,沈瑜,你好得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告诉你,我绝不会花一分钱,去支持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你最好别让他给我丢人!
3
这件事很快就在顾家的亲戚圈里传开了。
有婆婆和顾思思的宣传,版本变得荒唐又离奇。
有人说我魔怔了,花钱伪造邀请函。
有人说顾念有自闭症,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些流言蜚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却丝毫影响不到我。
我依旧每天陪着顾念,给他做饭,陪他练琴,和他讨论乐谱上的每一个音符。
他的世界很简单,只有我和音乐。
这天,顾思思突然找上门来。
她下个月要举办一个名流慈善晚宴,她坐在沙发上,涂着蔻丹的指甲敲着爱马仕的包包,用一种施舍的语气对我说:
嫂子,我琢磨着,既然念念这么有『天赋』,总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就来我的晚宴上,当个开场表演嘉宾
她看着我,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也让大家开开眼,见识一下我们顾家的『天才』。当然了,要是他不敢,或者上不了台面,也没关系,就当我没说。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鸿门宴。
她笃定顾念不敢去,或者去了也只会在那种大场面下紧张出错,沦为整个上流圈子的笑柄。
用心何其歹毒。
我看着她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心里一片平静。
好啊。我微笑着答应了,我们家念念,很乐意为慈善事业出一份力。
顾思思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大概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
她走后,顾岩从书房里冲了出来,脸色铁青。
沈瑜!你是不是疯了你居然敢答应她!你是想让顾念当众出丑,让整个顾家都跟着你丢脸吗
我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在你心里,儿子就那么上不了台面
他什么样我不知道吗顾岩怒吼,当初是谁逼着他去学高尔夫,结果他连杆都握不稳!是谁送他去马术俱乐部,他吓得连马都不敢靠近!他就是个懦夫!废物!
我冷冷地看着他:那是因为他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他无能的借口!顾岩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我告诉你,沈瑜,你要是敢让他去,到时候他要是给我丢了人,你们两个,就一起给我滚出这个家!
他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了过来。
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4
晚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我和顾念准备出门的时候,顾岩和婆婆正坐在客厅里。
他们穿着正装,显然也要去参加晚宴,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我们。
婆婆阴阳怪气地说:穿得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待会儿有没有脸从台上走下来。
顾岩则直接对我下了最后通牒:沈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没说话,只是牵着顾念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晚宴的地点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
我们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探究,但更多的是看好戏的轻蔑。
顾思思早就跟她的名媛朋友们添油加醋地宣传过了。
她迎了上来,笑得花枝招展:哎呀,嫂子,念念,你们可算来了。快,我带你们去后台准备。
后台休息室里,她又假惺惺地嘱咐顾念:念念,别紧张哦,就把这当成在家里玩儿,随便拉拉就好。
顾念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安静地抱着他的小提琴盒子。
我帮他整理了一下礼服的领结,轻声说:别怕,妈妈在下面看着你。
他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沉静。
很快,主持人开始报幕。
顾思思亲自上台,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介绍:接下来,将为大家献上表演的,是我的小侄子,顾念。他可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音乐天才哦,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见证奇迹的诞生!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窃笑。
我看到顾岩和婆婆坐在主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顾念抱着他的小提琴,走上了舞台。
聚光灯打在他小小的身影上,他看起来那么单薄。
台下的人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我看到顾岩已经别开了脸,似乎下一秒就要起身离场。
顾念在舞台中央站定,将小提琴夹在肩窝,缓缓举起了琴弓。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手腕微动。
第一个音符,如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清澈,空灵,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台下所有轻佻的、看好戏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是帕格尼尼的《第24号随想曲》,一首以魔鬼般的难度而闻名的曲子。
顾念小小的手指在指板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激昂的、华丽的旋律从他手中倾泻而出,像一场盛大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顾岩猛地回过头,死死地盯着舞台上的儿子,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婆婆张大了嘴,手里的汤勺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
顾思思脸上的假笑,已经彻底龟裂。
然而,就在乐曲推向最高潮,最复杂、最炫技的段落时——
嘣!
一声刺耳的脆响。
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音乐戛然而止。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哗然。
断弦了
哎呀,到底还是个孩子,太紧张了。
顾思思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恶毒的喜悦。
她就知道!
她立刻踩着高跟鞋就要上台,准备用她那套虚伪的说辞来圆场,将这场表演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顾岩的脸,瞬间由震惊转为羞愤,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他猛地站起身,准备在更大的嘲笑声淹没他之前,逃离这个地方。
聚光灯下,我的儿子顾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中央,手里举着那把断了弦的琴。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在顾思思开口的前一秒,我站了起来。
我穿过人群,无视那些同情或嘲讽的目光,一步一步,沉稳地走上了舞台。
我没有去看旁人,只是走到顾念身边,温柔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把小提琴。
他抬起头看我,大眼睛里没有惊慌,只有一丝委屈。
我低下头,仔细查看那根断裂的琴弦。
断口处,有很明显的人为磨损痕迹。
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我的目光,如冰刃般扫向台下的顾思思。
她接触到我的眼神,心虚地别开了脸。
这时,台下一个头发花白的儒雅老人突然站了起来。
这孩子刚才演奏的,是帕格尼尼的《第24号随想曲》!而且是用的最难的里奇改编版!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能用一把学生琴,把这首曲子的开篇拉出如此惊人的气势和音色,这孩子,绝非等闲之辈!
他是本市音乐学院的终身教授,吴老。
他的一句话,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
我抬起头,看向主持人,声音清晰而平静。
请问,现场有备用的小提琴吗或许,可以借用一下今晚特邀的,市交响乐团首席小提琴家的小提琴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我的话,看向了坐在吴老身边的乐团首席。
首席愣了一下,他的琴,是一把价值千万的瓜奈利古董名琴,从不轻易借人。
吴老却转头对他说:小李,借给他。我有预感,我们今晚,可能会见证一个天才的诞生。
首席看着舞台上那个沉静得不像话的孩子,又看了看吴老笃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6
一把泛着时光色泽的传奇名琴,被送到了顾念的手中。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琴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没有试音,甚至没有片刻的迟疑,重新将琴夹在肩窝。
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
琴弓落下。
比刚才更加辉煌、更加震撼的旋律,如火山喷发般,轰然响起。
如果说刚才的演奏是惊艳,那么现在,就是神迹。
那把传奇名琴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生命力,时而如魔鬼的狂笑,时而如天使的叹息。
他将一首炫技的曲子,拉出了一个饱受压抑的灵魂,在黑暗中挣扎、呐喊,最终冲破桎梏,拥抱光明的完整故事。
那是他的故事。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音节。
顾岩僵在原地,像一尊石像,脸上是全然的、彻底的颠覆和震撼。
婆婆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这……这是我的孙子
顾思思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顾念缓缓放下琴弓,睁开眼,对着台下,鞠了一个标准的躬。
全场静默了三秒。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炸响!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天才!绝对是天才!
掌声经久不息,甚至有人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吴老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带头鼓着掌,大声问道:孩子!太棒了!请问,你的老师是哪位是哪位大师,教出了你这样的奇才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7
我站在舞台的侧面,灯光昏暗,但我能感受到,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尤其是顾岩的。
那道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情绪。
顾思思已经彻底慌了,她躲在人群后面,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策划的这场羞辱,最终变成了一场成就我儿子的盛大典礼。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后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满头银发的外国老人,在几個人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
他径直穿过人群,走上了舞台。
是伊万诺夫。
吴老看到他,激动得差点站不稳:伊万诺夫大师!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伊万诺夫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到顾念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样的,我的孩子。他用带着浓重俄国口音的英语说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了我。
在全场上百人的注视下,这位享誉世界的音乐大师,对着我,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艺术家礼。
沈瑜。
他的声音,通过他胸前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好久不见。我很高兴,你不但没有丢掉你的天赋,还将它传承下去,并让它开出了更璀璨的花。
他顿了顿,湛蓝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和惋惜。
这个世界,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你的琴声了。
轰的一声。
人群炸开了锅。
沈瑜哪个沈瑜
天啊!我想起来了!十年前,那个横空出世,被誉为『东方魔女』的天才小提琴家,就叫沈瑜!她拿下了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的金奖,是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后来……后来她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所以,她就是那个沈瑜她嫁人了还生了孩子
难怪!难怪能教出这样的儿子!原来她自己就是传奇!
所有的真相,在这一刻,被彻底揭开。
我是沈瑜。
是那个曾经站在世界古典音乐之巅,被伊万诺夫大师誉为百年一遇的天才,却在最辉煌的时候,为了嫁给顾岩,为了一个所谓的家,而放弃了一切的,沈瑜。
8
晚宴结束后,我们回到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气氛诡异。
婆婆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坐在一旁。
顾思思从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再也没出来过。
她在晚宴上的那点小动作,早已被精明的宾客们看在眼里,她现在,已经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
而顾岩,他坐在我对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沈瑜……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想笑。
告诉你告诉你又如何我平静地反问,你会相信吗还是会像今晚一样,觉得我在痴人说梦,觉得我在给你丢人
我……他语塞了。
顾岩,在你眼里,音乐、艺术,一切不能用金钱量化的东西,都是废物。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最后的伪装,我的过去,我的梦想,在你看来,一文不值。我又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
我从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另一份文件,推到了他面前。
我们离婚吧。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顾岩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
离婚你要跟我离婚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因为这个沈瑜,你别闹了!
我没有闹。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伊万诺夫大师已经正式邀请顾念去他在维也纳的音乐学院学习,并且,他也邀请我,重新回到他的乐团,担任首席小提琴手。
我要带顾念走,去过属于我们的人生。
我不准!
顾岩猛地拍案而起,歇斯底里地吼道。
顾念是我的儿子!是顾家的长孙!你休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我冷漠地看着他。
在你骂他废物的时候,在你觉得他给你丢人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他是你的儿子
我不再理会他的咆哮,转身走向顾念的房间。
这个冰冷的,充满了轻蔑和否定的家,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9
接下来的几天,顾岩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准时回家,不再对我冷言冷语。
他买了昂贵的玩具,最新的游戏机,堆满了顾念的房间。
他甚至开始笨拙地尝试和我聊天。
婆婆也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每天炖了补汤送到我房里,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小瑜啊,你看,顾岩他知道错了。夫妻哪有隔夜仇,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念念还小,可不能没有爸爸啊。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
一天晚上,顾岩喝得半醉,拦在了我的房门口。
他通红着眼,抓着我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哀求。
小瑜,别走,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以前就是个混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
我知道你喜欢音乐,我给你建,我给你建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私人音乐厅!你想什么时候开演奏会,就什么时候开!
只要你留下,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以为,金钱可以弥补一切。
我平静地拨开他的手。
顾岩,你错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我想要的,是尊重,是理解,是平等的爱。而不是在你发现我有利用价值之后,廉价的施舍和补偿。
你爱的是那个符合你所有想象的,温顺的,没有思想的顾太太。而不是那个会拉小提琴的,有自己世界的沈瑜。
这十年来,你否定了我,也否定了我们的儿子。现在,你的认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关上了房门,将他的绝望和不甘,隔绝在外。
我的世界,早已不需要他了。
10
一个月后,机场的VIP候机室。
我和顾念,以及前来送行的伊万诺夫大师,正准备登机。
顾念穿着一身帅气的小西装,怀里抱着那把瓜奈利名琴,小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
登机口,一个憔悴的身影冲了过来。
是顾岩。
他瘦了很多,西装也皱巴巴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冲到我面前,眼里布满了血丝。
小瑜……他声音嘶哑,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我爱你们。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付出所有,就能换来他的真心。
可我错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笑了。
不,顾岩,你不爱我们。
你爱的,是你自己,是你那可悲的,建立在金钱和地位上的自尊心。
真正的我,那个被你骂了十年没用的女人,你从未爱过。真正的顾念,那个在你眼里一无是处的儿子,你也从未了解过。
我牵起顾念的手,转身,走向登机通道。
伊万诺夫大师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再见,顾岩。
我没有回头。
身后的世界,是压抑的过去,是冰冷的牢笼。
而眼前的世界,阳光灿烂,空气里都飘荡着自由的音符。
我和我的儿子,将要去往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奏响属于我们自己的,华丽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