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玄霄在门外枯坐了一整夜。
天刚亮,他就匆匆离开,去了一个地方。
他来到了两人当年在凡间住的小屋,在废墟中不停翻找。
幸好,那些废墟之中,还留存着一些他们曾经生活过的证据。
玄霄抱着那些东西,又哭又笑,像捧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医馆门口。
云尘正在晒草药,忽然看见昨日那个男子再次出现。
小尘,我找到我们相爱过的证据了。
他声音沙哑,将手中的喜帖展示给她看：
这是当年,我们大婚之前,你同我一起写的,只留下了这一张。
这上面就是你的字迹,写得清清楚楚,你还记得吗
云尘盯着那张红帖,眉头突然皱起。
她心像被蚁群啃噬一般,细细密密的痛苦泛了上来。
云尘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这个动作让玄霄心头一刺。
从前她害怕时,总会这样攥他的袖子。
这些东西,既然是我们大婚前写的,为什么,我光是看着,就心里发闷。
玄霄如遭雷击。
当年,他们二人执手写下这张喜帖时,她笑得那样甜,眼中满是憧憬和幸福。
如今,她却对他的存在显得如此抗拒。
终究还是他对不起她。
好……我知道了。
玄霄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那之后,云尘许久没有看到这人出现,渐渐地,也就将他淡忘了。
三个月后,花灯节上。
长街上人潮涌动。
云尘和江青余被人群冲散,她正四处张望,忽然有人牵住了她的手。
那感觉很熟悉,她以为是江青余,笑着回握：终于找到你了。
在看清他的脸之后,才疑惑道：片刻未见,你从哪里找到了这张面具,戴起来还蛮好看的。
那人身形一僵,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往簪子摊走去。
灯火阑珊处,他拿起一支白玉兰簪子,情不自禁道：这个很衬你。
这声音嘶哑低沉,和她所熟悉的,江青余清润的声音完全不同。
云尘心中划过一丝凉意,猛地甩开手。
她扯下对方的面具——玄霄俊美的面庞,和通红的双眼,在月色下一览无余。
怎么又是你。她声音冷了下来,面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抗拒。
玄霄心里一痛,握着簪子的手都在发抖：
小尘,你记不记得,当年就是在这里……你说,这簪子像你娘戴过的……
我爹娘确实在这里买过簪子。云尘打断他,但他们早就不在了。
她看着玄霄瞬间惨白的脸,继续道：
公子,你我之间的事情也就像这个一样,逝者已矣,何必执着
玄霄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可我不能没有你！小尘,你看看这簪子,看看我——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你都不记得了吗
他的脸在云尘面前无限放大,渐渐地,那种熟悉的痛感又涌上脑海。
云尘只觉得头痛欲裂。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涌,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剜着她。
他看见少年神君躺在雪地里,朝她伸出手,笑容那么明亮。
又看见自己跪在九重天的殿外,满面血泪,拼命比划着,恳求他救救她的家人。
可他却只是冷漠地转身离去。
啊——！她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