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小叔子在我家白吃白喝。
我忍无可忍,终于下了最后通牒,让他一周内搬走。
为此,婆婆和我大吵一架,双双气得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醒来时,家里安安静静。
而客厅里,我正对着镜子,满意地涂着我的口红。
就见老公一脸崇拜地对我说:老婆,你真厉害,终于把我弟赶走了。
我低头,看见一双布满皱纹的手。
1.
我叫季瑶,此刻却困在婆婆张兰的身体里。
镜子里,那张属于我的,年轻漂亮的脸上,正浮现出属于张兰的、算计又得意的笑容。
她举着我的手,欣赏着我新做的美甲,转头对我的丈夫顾言抛了个媚眼。
那是,你弟弟顾凯再不走,这个家都要被他吃空了。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受气包了。
顾言笑得一脸痴迷,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我。
老婆,你总算想通了,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明事理
顾言根本不知道,他妈之所以同意赶走顾凯,是因为她盯上了更大的肥肉——我的全部家产。
果然,张兰下一句话就暴露了她的目的。
老公,小薇(顾薇)不是快结婚了吗她男朋友家里要求挺高的,我们做哥嫂的,总得表示表示。
顾言的笑容僵了一下。
是该表示,我准备了两万的红包。
两万张兰拔高了音调,用我的声音尖叫起来,顾言,你打发叫花子呢小薇可是你亲妹妹!
我(张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心急如焚。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苍老嘶哑的声音。
小言……不能……
妈,您别说话。顾言皱眉看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您刚醒,好好休息。
张兰立刻用我的身体走过来,体贴地给我(张兰)盖上毯子,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剜着我。
妈,您就别操心了。这事我跟顾言商量就行。
她转头看向顾言,语气不容置喙。
我的那辆mini,先过户给小薇当嫁妆。另外,我卡里还有一百八十万,也取出来给她,让她在婆家有底气。
顾言的脸色彻底变了。
季瑶,你疯了那辆车是你自己买的,那笔钱是我们准备买房的首付!
什么我们的钱张兰冷笑一声,用我的手指着她自己的鼻子,顾言,你搞搞清楚,你一个月赚一万,我一个月赚十万。这钱,绝大部分都是我季瑶辛辛苦苦挣来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顾言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这些话,多像以前强势的我会说出口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我,眼神从震惊变成了妥协,最后只剩下无奈。
……好,都听你的。
我眼睁睁看着他低头,看着张兰露出胜利的笑容。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被困在这副衰老的躯壳里,动弹不得,口不能言,只能看着这个鸠占鹊巢的恶婆婆,准备掏空我的一切。
2.
我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这副身体因为常年劳作,关节僵硬,每走一步都针扎似的疼。
我挪到电话旁,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求救。
手刚碰到话筒,顾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顾言走过来,拿起了话筒。
对面说话声音很大,我听得一清二楚。
喂,哥事情办妥了吗顾薇兴奋的声音传来。
放心吧,你嫂子亲口答应的。顾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太好了!嫂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子!顾薇欢呼起来,那辆红色的mini我早就喜欢了!还有那一百八十万,天哪,我做梦都没想到!
行了,你别高兴得太早。顾言打断她,你嫂子……最近性情大变,你过来的时候多哄哄她。
知道啦!我肯定把她当亲妈一样供着!
电话挂断,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连顾言都察觉到我性情大变了,却只当我是想通了,变大方了。
他根本没往别处想。
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往别处想。
张兰和顾言很快就出门了,美其名曰庆祝我身体康复。
我知道,他们是去商量怎么把我的车和钱弄到手。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一个小时后,顾薇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来了。
她一进门,就亲热地奔向我。
妈,您身体好点没我给您买了燕窝和海参。
她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眼神却瞟向我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显然是在找季瑶。
我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嫂子还没回来。
顾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敷衍地给我倒了杯水。
妈,您好好歇着,我等嫂子回来。
她坐在我对面,玩着手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我。
在她眼里,我这个婆婆,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傍晚,张兰和顾言回来了。
顾薇立刻像只小鸟一样飞奔过去,挽住张兰的胳膊。
嫂子,你回来啦!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张兰用我的脸,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从包里拿出我的车钥匙,直接塞到顾薇手里。
车库里那辆红色的,明天就去办过户。
顾薇激动得尖叫。
张兰又看向顾言:钱的事,明天上午就去银行办。我的手机是人脸识别加密码,取钱方便得很。
我浑身一冷。
完了。
我的手机,我的银行APP,所有的一切,都将向她敞开。
我不能再等了。
我猛地站起来,捂住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妈!
顾言惊呼一声,冲过来扶住我。
顾薇也吓了一跳,躲在张兰身后。
张兰却异常冷静,她冷冷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装的。
她掏出我的手机,慢悠悠地拨了120。
喂,急救中心吗我家老人……可能是想出去旅游了,在家演戏呢。你们过来看看吧,地址是……
3.
救护车还是来了。
我被抬上担架,张兰和顾言跟在旁边。
到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说我只是血压有点高,身体并无大碍。
张兰立刻用我的身体,露出一副委屈又无奈的表情,对顾言说:
老公,你看,我就说妈是装的。她就是不想我帮小薇,故意折腾我们。
顾言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我(张兰),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疲惫。
妈,您这又是何必呢
我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医院回来,张兰直接把我关进房间。
那是一个朝北的小房间,阴暗潮湿。
妈,您年纪大了,情绪别总这么激动。她站在门口,用我的脸,说着最诛心的话,为了您的安全,您还是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反锁了。
我听着她和顾言、顾薇在客厅里欢声笑语,商量着明天拿到钱后要去哪里庆祝。
我的心,一寸寸变冷。
我被囚禁了。
在这个我曾经一手打造的家里,被我最厌恶的人,用我自己的身体囚禁了。
我绝望地环顾四周。
房间里充满了张兰那股廉价的香水味。
衣柜里是她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
我疯狂地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一个手机,或者哪怕一点现金。
终于,在床垫下,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是一个陈旧的存折,上面写着张兰的名字,余额有三万块。
旁边还有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老人机。
这是她的全部家当。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老人机。
还好,有电,也能打电话。
我躲在被子里,微弱的屏幕光照亮了我的脸。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能直接阻止她转账,那就只能釜底抽薪。
我翻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号码——顾薇的未婚夫,周扬。
我记得顾薇说过,周扬的妈妈是个极要面子又势利眼的女人。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迅速成形。
我偷偷换上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这是我以前为了工作方便备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我深吸一口口气,拨通了周扬妈妈的电话。
4.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哪位一个精明又刻薄的女声传来。
我压低了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一个爱嚼舌根的中年妇女。
喂,是周扬妈妈吧我是你们家对门小区的,我姓王。
王大姐有事吗
哎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听说你儿子要跟顾家那个女儿结婚了
是啊,怎么了对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惕。
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句,亲家可要看清楚啊。顾家那个女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听说啊,她家为了凑嫁妆,正逼着她那个年薪百万的嫂子掏空家底呢。我添油加醋地说,她那个嫂子季瑶,看着风光,其实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全靠拆东墙补西墙地过日子。你们家要是娶了顾薇,就等着帮她们家填窟窿吧!
什么!周扬妈妈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欠债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说的,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我赶紧补充道,总之啊,你们自己多留个心眼吧。别到时候人财两空,哭都没地方哭。
说完,我立刻挂了电话,拔出电话卡,关机。
做完这一切,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张兰气急败坏的吼声。
谁!到底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
紧接着是顾薇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周扬的妈妈打电话来质问我,说……说我们家是骗子,要跟我退婚!
客厅里乱成一团。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房间的门锁被咔哒一声打开了。
顾言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我。
妈,是不是你他咬着牙问,是不是你打电话给周家的
我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用张兰这副衰老的身躯,做出最无辜、最茫然的表情。
小言……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看着我这副痴呆的样子,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怀疑和烦躁取代。
……没什么。
他砰地一声摔上门,又把门反锁了。
客厅里,张兰的咒骂声还在继续,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搅黄她好事的,会是她眼中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婆。
她以为把我锁起来,就万事大吉了。
但她忘了,最狠的报复,从来都不是明刀明枪。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听到了他们出门的声音。
我知道,张兰不会善罢甘甘休,她肯定会想办法稳住周家,然后立刻去银行转钱。
我不能让她得逞。
我再次打开那个老人机,这一次,我打给了我的父亲。
电话接通,我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爸……
我刚说了一个字,就意识到不对,立刻用张兰那苍老沙哑的声线继续说道:亲家,我是张兰啊。
张兰我爸的语气很意外,你有什么事
亲家,你快来一趟吧!季瑶……季瑶她出事了!我用一种惊慌失措的语气,把昨天对周扬妈妈说过的话又对我爸声泪俱下地重复了一遍,并且把情况说得更加严重。
她现在跟疯了一样,要把所有钱都给她小姑子,还说……还说你们二老对她不好,她要跟你们断绝关系!
什么!我爸当即就怒了,这个逆女!她在哪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瘫坐在地上,心脏狂跳。
爸,对不起,女儿不孝,只能用这种方式求您了。
半小时后,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是我的父母来了。
张兰和顾言也被这阵仗惊动,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
门一开,我爸妈就看到了客厅里那个穿着我的衣服,化着精致妆容的季瑶。
季瑶!你给我过来!我爸气得满脸通红。
张兰愣住了,她没想到我父母会突然杀过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她心虚地问。
我们再不来,这个家都要被你败光了!我妈指着她,气得发抖。
就在这时,我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顾言放我出来了。
我(张兰)立刻扑到我妈脚下,抱着她的腿大哭起来。
亲家母!你们可算来了!你们快劝劝季瑶吧,她要把我们这个家给拆了啊!
张兰看着眼前这颠倒黑白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我,尖叫起来:
你们都瞎了吗!不听我的,听这个老不死的!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我爸妈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顾言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和荒唐。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信爸,你去年偷偷去做了前列腺手术,妈,你的银行卡密码是你初恋的生日!顾言,你屁股上有三颗痣!
她不管不顾地把我们家所有最私密的秘密都抖了出来。
我爸妈的脸色从震惊变成了惊恐。
顾言的脸则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
我抬起头,用张兰那双浑浊的眼睛,流着泪,绝望地看着我爸妈。
亲家,你们看到了吗她……她连这些都知道……她为了钱,已经什么都做得出来了。她一直都在监视我们,她就是个疯子!
我猛地转向张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你说你是季瑶,那我问你,你妈我,张兰,是不是在主卧的床头柜第三个抽屉的夹层里,藏了一张五十万的存单,户名是顾凯的!
张兰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她当然知道有这张存单,但她以为,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天底下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她不知道,有一次我无意中撞见她鬼鬼祟祟地往抽屉里藏东西,后来趁她不在家,我偷偷看过。
顾言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冲进主卧。
片刻之后,他拿着一张存单走了出来,脸色惨白。
妈……这……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张存单,转移到了张兰那张属于我的、惊慌失措的脸上。
现在,在他们看来,一个知道家里所有秘密的季瑶,和一个知道婆婆秘密存款的婆婆。
到底谁,更像胡言乱语的疯子
张兰看着众人怀疑的眼神,彻底崩溃了。
我是季瑶……我是季瑶啊!
她嘶吼着,哭喊着,却再也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了。
5.
那张五十万的存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言看着张兰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陌生。
我爸妈则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走火入魔的陌生人。
季瑶,我爸的声音疲惫而沉重,跟我们回家,去看医生。
我不去!我没病!张兰尖叫着挣扎,你们这群蠢货!被这个老妖婆骗了!
她指着我,面目狰狞。
可惜,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觉得她病得不轻。
最终,我爸和顾言一起,强行把她带走了。
她被塞进车里的时候,还在透过车窗声嘶力竭地咒骂我。
世界终于清净了。
顾薇早就被这阵仗吓跑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张兰)和我妈。
我妈走过来,心疼地扶起我。
亲家,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泪眼婆娑:只要季瑶能好起来,我受点委屈算什么。
我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我。
这里面是二十万,你先拿着,给家里添补一下。季瑶那边……我们会想办法的。
我假意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勉强收下了。
送走我妈,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我赢了第一回合。
但这还不够。
张兰被带去了我爸妈家,他们肯定会找心理医生给她治疗。
我必须在她被当成精神病送进医院之前,把身体换回来。
而且,我必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那张五十万的存单,只是个开始。
我知道,张兰这些年从我这里明示暗示地拿了不少钱,她都以顾凯的名义存了起来,或者买了理财。
这些东西,她都藏得很好。
但我有的是办法,让她自己吐出来。
我拿起那个老人机,拨通了顾凯的电话。
顾凯前几天刚被我赶出家门,正是无家可归的时候。
电话一接通,他就没好气地问:谁啊
小凯,是妈。我用张兰的声音说。
妈顾凯的语气立刻变了,你怎么用这个号码你不是被我哥和我嫂子……
别提了。我打断他,用一种悲痛欲绝的语气说,妈被人害了,你嫂子……你嫂子她疯了,她要把我们家的钱全都给顾薇那个白眼狼!
我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张兰(也就是季瑶)是如何发疯,而我这个亲妈又是如何被她囚禁虐待的。
顾凯在电话那头气得破口大骂。
这个毒妇!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妈,你等着,我马上回来给你做主!
回来你怎么回来我故作绝望地说,你哥现在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你回来也只会被她再赶出去。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把我们的钱都抢走
小凯,我压低声音,妈这些年,以你的名义,存了些钱,还买了些基金。单子都在妈这儿,但东西需要你本人签字才能取出来。
顾凯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
多少钱
加起来……大概有两百多万。
电话那头传来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妈,顾凯的声音都变了调,你说,要我怎么做
我笑了。
鱼儿,上钩了。
6.
顾凯行动力惊人。
第二天下午,他就出现在了家门口。
他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按照我的吩咐,先在外面观察。
顾言去公司处理烂摊子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打开门,顾凯闪身进来。
他看到我(张兰)憔悴的模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妈!你受苦了!
我拉着他,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季瑶的种种恶行。
顾凯听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个贱人!等我拿到钱,看我怎么收拾她!
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铁箱。
东西都在这里了。
箱子里,是张兰这些年攒下的所有战果。
顾凯名下的几张大额存单,几个理财产品的合同,甚至还有两处小公寓的房产证,写的也都是顾凯的名字。
这些,都是张兰用我的钱买的。
顾凯看着这些东西,眼睛都直了。
他贪婪地把所有东西都塞进自己的包里,然后看着我。
妈,我现在就去银行和房产中心,把这些都变现!
去吧。我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记住,钱到手后,先别声张。等你嫂子……被送走以后,你再回来。
我知道,妈,你放心!
顾凯背着包装得鼓鼓囊囊的包,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
张兰,你处心积虑为你儿子攒下的家当,现在,都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不,准确来说,是物归原主。
接下来,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张兰彻底疯狂,等待顾凯远走高飞。
晚上,顾言回来了,一脸疲惫。
他告诉我,我爸妈找了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明天就要给季瑶做鉴定。
妈,他看着我,欲言又止,季瑶她……真的没救了吗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
小言,我们尽力了。也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他低下头,没再说话。
我知道,他心里那点夫妻情分,已经被张兰这几天的疯狂举动消磨殆尽了。
他现在只希望这件事能尽快平息。
而我,将亲手为他送上一个他最想要的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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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心理鉴定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上午,我接到了顾凯的电话。
妈!钱都到手了!房子也挂出去了,中介说最多一周就能卖掉!我发财了!
他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好儿子,妈真为你高兴。我温和地说。
妈,你等着,等我拿到全部的钱,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
好,妈等你。
挂了电话,我立刻把这段通话录音,连同我之前偷拍的顾凯拿走存单和房产证的照片,匿名发给了顾薇。
我特意挑了顾薇的微信小号,我知道她用这个号和她那些狐朋狗友联系。
附言很简单:你妈和你哥,把你卖了。
做完这一切,我删除了所有痕迹,然后悠闲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好戏,要开场了。
下午,我爸妈和顾言带着张兰(季瑶)去了心理诊所。
我则因为身体不适,留在了家里。
我算着时间,在他们出发后一个小时,拨通了顾薇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顾薇的哭喊声就传了过来。
妈!是不是你让哥把钱都卷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也是你亲生的啊!
我故作震惊:小薇,你说什么什么钱小凯他……他不是被你嫂子赶出去了吗
你还装!顾薇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收到照片和录音了!你们母子俩合起伙来骗我!你们不得好死!
她在那边疯狂地咒骂,我则在这边伤心欲绝。
小薇……你怎么能这么想妈妈……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小凯啊……
我哭得声嘶力竭,然后算准时机,把电话打给了顾言。
小言!不好了!小薇她……她知道小凯拿走钱的事了!她现在要死要活的,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把顾薇的电话号码也发给了心理诊所的座机,告诉前台,是季瑶小姐的妹妹打来的,有急事。
现在,球踢到了张兰那边。
在心理医生面前,在所有家人面前,她要如何解释,她私藏的巨额财产被她儿子卷跑,而她女儿正为此要死要活
她要怎么证明,这一切都是我这个无辜的老太婆在背后操控
她证明不了。
因为一个精神病人的话,是没有任何可信度的。
8.
我没去诊所,但现场的混乱,我完全可以想象。
顾言后来跟我描述的时候,脸色都是白的。
他说,当诊所前台把顾薇的电话接进去时,顾薇正在电话里疯狂咒骂张兰和顾凯。
心理医生、我爸妈、顾言,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兰!你这个老不死的!你联合你儿子把我卖了!你把给我的嫁妆钱都给他了!我恨你!我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电话开着免提,顾薇的每一句控诉都像一把利刃,插在张兰心上。
张兰(季瑶)当场就疯了。
她想解释,想辩白,但她一开口。
是她!是那个老妖婆!是她让顾凯把钱拿走的!
她指着空气,面目狰狞,活像一个真正的疯子。
心理医生当场就下了论断:重度妄想症,伴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建议立刻住院治疗。
我爸妈老泪纵横,彻底死了心。
顾言则全程沉默,他看着那个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眼神里只剩下麻木。
张兰被强制带走了。
这一次,是直接送进了精神病院的封闭病房。
据说她一路上都在挣扎,嘶吼着我的名字,咒骂着所有人。
但再也没有人理会她了。
顾凯彻底失联了,带着他妈的全部家当,人间蒸发。
顾薇因为嫁妆泡汤,婚事也彻底告吹,天天在家以泪洗面,和我这个妈也断了联系。
顾家,彻底散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正安然地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喝着我妈托人送来的顶级红茶。
顾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站在玄关,看着我(张兰)悠闲的样子,眼神复杂。
妈。他叫了我一声。
嗯。我放下茶杯,平静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
季瑶……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用张兰这副苍老的身体,尽力做出一个温柔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言,人都会变的。
他看着我,忽然问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问题。
妈,季瑶说,您在床头柜里藏了五十万,是给顾凯的。那……顾凯这次卷走的那些钱和房子,是不是……也是您给他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开始怀疑了。
不,或许他早就怀疑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看着他探究的眼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小言,你希望是,还是不是
他愣住了。
我继续说: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把我这个亲妈也送进精神病院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步步紧逼,你是在怀疑我,这个为了你们兄妹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联合自己的儿子,骗走了儿媳妇的钱,还把她逼疯了小言,你的良心呢
我字字诛心,每句话都打在他的软肋上。
他被我说得节节败退,最后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
对不起,妈,我不该怀疑您。
我看着他这副懦弱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
这就是我爱了多年的男人。
一个永远在逃避,永远不敢面对真相的懦夫。
不过这样也好。
他的愚蠢和懦弱,正是我最好的保护伞。
9.
张兰被关进精神病院后,我去看过她一次。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被剃短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看到我,她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恨意。
她扑到玻璃上,疯狂地拍打,嘴里发出无声的嘶吼。
我知道她在骂我。
我拿起探视电话,放到耳边。
张兰,别白费力气了。
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季瑶……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过得好不好,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听说你儿子顾凯已经拿到国外绿卡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女儿顾薇,也跟你断绝了关系。你现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啊啊啊啊!她疯狂地尖叫起来,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是我吗我冷笑,难道不是你自己的贪婪害了你吗如果你没有动我财产的心思,如果你没有想过要掏空我的家,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被我噎住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我。
季瑶,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别得意,我还在身体里,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沉。
是啊,我们还在对方的身体里。
她被关在精神病院,就等于我也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不能一辈子都顶着张兰这张脸活下去。
我必须想办法换回来。
想换回来吗我问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疯狂点头。
想换回来,就按我说的做。
我看着她,缓缓说出了我的计划。
从精神病院出来,我直接去了顾家的老宅。
那是一栋快要拆迁的旧楼,楼梯又陡又窄,还没有灯。
我们就是从这里滚下去,才互换了身体。
我有一种预感,解开这个诅咒的钥匙,也在这里。
我给顾言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想回老宅住几天,清静清静。
他没有反对,甚至还很支持。
他巴不得我这个麻烦的妈离他远一点。
他不知道,我是在为我们最后的告别,做准备。
几天后,我以病情好转,可以回家休养为由,把张兰从精神病院接了出来。
当然,是以顾言的名义。
顾言甚至没亲自来,只是打了个电话,让医院放人。
我开车,把张兰带到了老宅。
她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破楼,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我把她从车里拽出来,拖上楼梯,当然是,物归原主。
我拉着她,一步步走上那个昏暗的楼梯。
走到我们当初摔下去的位置,我停了下来。
张兰,我回头看着她,准备好了吗
她惊恐地看着我,摇着头,想往后退。
但我没有给她机会。
我抓着她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她一起,朝着楼梯下,纵身一跃。
天旋地转。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
季瑶,欢迎回家。
10.
我醒来的时候,闻到的是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味。
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我抬起手。
那是一双年轻的、属于我自己的手。
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病房的门被推开,顾言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醒了,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
季瑶,你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妈……妈她还在隔壁抢救。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季瑶,他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你们……为什么会一起从老宅的楼梯上摔下来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顾言,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他脸色一白。
你猜到我们互换了身体,你猜到之前那个挥霍无度、状若疯癫的人是你妈,你猜到后来那个冷静狠毒、算计一切的人是我。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因为在你心里,谁是季瑶,谁是张兰,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让你过得更省心,谁能不给你添麻烦。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言,我们离婚吧。
我平静地宣布了这个决定。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乞求。
不……季瑶,不要……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我冷笑,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在你妈逼我给顾凯买房的时候,在你妈用我的身体要给顾薇一百八十万的时候,在你眼睁睁看着『我』被当成精神病带走的时候,你的机会,早就用完了。
我掀开被子,拔掉手上的针头。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寄给你。我的东西,我会回来拿。至于你妈……
我顿了顿,看着他惨白的脸。
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张兰最终还是抢救过来了,但摔断了腿,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顾言没有同意离婚,一直拖着。
我没理他,直接搬了出去,用我自己的积蓄,在另一个城市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半年后,我听说顾言终于扛不住压力,把张兰接回了家。
没有了我的经济支持,他过得捉襟见肘。
而张兰,成了他甩不掉的累赘。
顾薇偶尔会来看她,但每次都是为了要钱,母女俩说不上三句话就会吵起来。
那个家,成了一个真正的地狱。
而我,在温暖的午后,坐在我洒满阳光的阳台上,喝着咖啡,看着远方的海。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