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彦每天都会收到无数情书,但这一封不一样——
纯黑信封,银色字迹,内容惹得他耳尖发烫。
我想闻你汗湿的球衣。
起初他以为是恶作剧,直到信里的细节越来越——
他穿什么、睡哪儿、甚至床头的玩偶都被精准描述。
更可怕的是,这些信总能出现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课本夹页、宿舍枕头下、甚至......
他向暗恋的学弟求助,却不知眼前这个清冷帅气的学弟,正是那个躲在暗处写变态信件的人。
一边被神秘信件骚扰到崩溃,一边对保护者学弟心动不已。
这场猫鼠游戏里,谁先动了心,谁就输了。
当猎物开始反诱猎人,这场病态游戏,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01
粉色的信封如同往常一样堆满了师彦常坐的课桌。S
大心理系的专业教室门口,几个女生探头探脑,看到师彦走进教室后立刻红着脸躲开。
师彦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那些精心装饰的信封,每一封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又来了。他低声自语,将那些信件一股脑塞进背包。这些情书最终会和之前的几千封一样,被原封不动地存放在他宿舍桌下的纸箱里——
师彦从不拆阅,但也从不丢弃。
就在他准备合上背包时,一抹黑色突兀地闯入视线。在一堆粉色、淡蓝色和浅紫色的信封中,那个纯黑的信封像是滴入清水的一滴墨,刺眼而格格不入。
师彦的手指顿住了。他抽出那封信,黑色信封上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只有用银色墨水写着的师彦亲启四个字,笔迹锋利得几乎要划破纸面。
什么东西......他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对折的黑纸,展开后,银色字迹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我想闻你汗湿的球衣。
师彦猛地合上信纸,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他左右张望,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早到的同学,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再次打开信纸确认自己没看错,那九个字依然刺眼地躺在黑纸上。
操......他低声咒骂,将信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这是恶作剧吗还是哪个看他不爽的人故意恶心他
师彦在脑海中快速过滤可能的嫌疑人,但他在学校人缘极好,连教授们都对他青睐有加,实在想不出谁会做这种事。
学长,早上好。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彦差点跳起来。他转身,对上了谢赫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谢赫也比他高半个头,此刻正微微低头看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啊......赫也,早。师彦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纸团,强迫自己露出平常的笑容。
谢赫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落在他课桌上堆积如山的礼物上。今天也很受欢迎啊。他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是调侃还是羡慕。
师彦苦笑:都是麻烦。
谢赫也伸手拿起一杯贴着爱心便利贴的奶茶,看了看又放下。草莓味,加双倍珍珠,他准确报出奶茶的规格,是外语系的林悦送的,上周三她也送过同样的。
师彦惊讶地挑眉:你记得这么清楚
谢赫也耸耸肩:我记性好。他顿了顿,要帮你处理掉这些吗
不用了,我......师彦话说到一半,口袋里的纸团仿佛突然变得滚烫,让他心神不宁。他改口道:其实,有件事想跟你聊聊。中午有空吗
谢赫也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点头:当然。天台
好。
师彦盯着谢赫也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秒,他今天穿着简单的黑色
T
恤和深色牛仔裤,衬得肩膀格外宽阔。
作为大二的学弟,谢赫也在
S
大同样备受瞩目,只是他性格冷淡,拒绝过几个表白后,追求者便少了许多。
师彦收回目光,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学习。但整个上午,他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口袋里的那封信。那七个字像是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无论看向哪里都会浮现。
中午,师彦先一步到达天台。
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他靠在阴凉处的栏杆上,再次掏出那封已经被揉皱的信。
这次他注意到一个细节:信纸背面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银色图案,像是一个变形的X。
这是什么......他用指尖摩挲着那个图案,思考着它可能代表的含义。
久等了。
谢赫也的声音让师彦慌忙将信纸塞回口袋。谢赫也手里拿着两个便当盒,递给师彦一个:食堂今天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师彦接过便当,心里一暖:谢谢,你还记得。
我说过,我记性好。谢赫也靠在师彦旁边的栏杆上,打开自己的便当。阳光穿过他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师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其实......我今天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谢赫也夹菜的手停顿了一瞬:又是情书
不,不是那种......师彦从口袋里掏出那团纸,小心展开,是这个。
谢赫也接过信纸,低头阅读。师彦紧盯着他的表情,但谢赫也的面容如同静止的湖面,没有丝毫波动。
你怎么看师彦问。
谢赫也将信纸递还给他:恶作剧吧。有人嫉妒你。
我也这么想,但是......师彦咬了咬下唇,感觉不太舒服,写这个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谢赫也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师彦的后颈。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师彦浑身一僵,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扩散开来。
别想太多,谢赫也的声音出奇地柔和,如果再有这样的信,告诉我。我会帮你查。
师彦抬头对上谢赫也的眼睛,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比平时颜色更深,几乎接近棕色。不知为何,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好......他轻声应道,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谢赫也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气息,清冷而沉稳。
谢赫也率先退开,继续吃他的便当,仿佛刚才的亲密接触从未发生。师彦低头扒饭,心跳却迟迟无法平静。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刻谢赫也的背包里,正静静躺着一叠相同的黑色信纸,和一支银色墨水笔。
02
师彦没想到,第一封黑色信件只是个开始。
三天后,他在自己的心理学专业课本里发现了第二封信。
依旧是漆黑的信封,银色字迹,但这次的内容更加直白——
你昨天穿的灰色运动裤很衬你的腰线。
师彦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有人真的在盯着他。
不是恶作剧,不是偶然。
对方不仅知道他每天的穿着,甚至能精准地把信塞进他的课本里,而他却毫无察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展开信纸仔细检查。和第一封一样,背面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银色X标记,像是某种签名。
到底是谁......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环顾阶梯教室,刚下课,人群喧闹着往外涌,一张张脸孔在眼前晃动,每个人看起来都平常,又似乎每个人都带着可疑的影子。这种无差别的怀疑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搅,手心渗出冷汗。
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他感觉安全的人。几乎是本能地,他掏出手机,点开了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备注是谢赫也。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瞬。
那行刺目的银色字迹你昨天穿的灰色运动裤很衬你的腰线。像冰冷的蛇信缠绕上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精准。
恐惧和孤立感瞬间淹没了所有顾虑。他飞快地打字:
师彦:
赫也,在哪又收到那种信了......这次很不对劲。能见面吗急。
师彦自己也说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在新生欢迎会上,看到那个站在角落里、明明帅得扎眼却一脸生人勿近的学弟时,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
又或许是上学期他被一个过于热情的追求者堵在心理楼,是谢赫也冷着脸出现,三言两语就把人挡开,然后沉默地陪他走回宿舍。
谢赫也身上有种奇特的矛盾感。
他外表是公认的冷峻疏离,拒绝人时毫不留情,S
大被他冻伤过芳心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
可唯独对着师彦,那层冰壳似乎会融化那么一点点。虽然话依旧不多,但师彦能感觉到那份不动声色的可靠。
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不知何时悄然滋长,每次看到谢赫也专注地看书时微垂的睫毛,看到他穿着简单的白
T
恤在球场上奔跑时被风吹起的衣角......师彦的心跳总会不自觉地漏掉一拍。
这份隐秘的喜欢,像深夜里独自绽放的花,带着无人知晓的芬芳和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怯懦。
手机几乎是立刻就震动了一下。
谢赫也:
位置发我。马上到。
言简意赅,一如既往。
但师彦紧绷的神经却因为这斩钉截铁的马上到三个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下沉的恐慌感终于有了一丝着落点。
03
十分钟后,师彦在教学楼侧门口看到了谢赫也的身影。
午后的阳光穿过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显然是跑着来的,额角覆着一层薄汗,几缕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呼吸比平时急促,胸口微微起伏。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亮,此刻正穿透人群和距离,精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焦灼锁定在师彦身上。
学长!谢赫也几步跨到他面前,距离近到师彦能感受到他跑动后散发的热气。他微微低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紧绷的沙哑,你怎么样信呢
师彦看着他因为剧烈运动而泛红的脸颊,心里那片被窥视的阴影似乎被眼前的真实和关切逼退了一角。他默默地把那封被捏得有些皱的信递过去。
谢赫也接过,迅速展开。当他的视线触及那行银色的字时,师彦清晰地看到谢赫也瞳孔猛地一缩,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突出。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该死的!谢赫也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像是压抑着风暴。这反应,这毫不作伪的愤怒和担忧,比任何空洞的安慰都更有力量,让师彦感到一种被坚定保护着的暖意。
他......他在看着我。师彦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连我昨天穿了什么,课本放在哪里都知道。赫也,我感觉......到处都是眼睛。
谢赫也猛地抬眼看他,那眼神锐利得能刺穿人心,深处翻涌着师彦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那份保护欲却炽热而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沉淀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决:别怕,学长。
他再次上前一步,距离更近了些。
师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皂角味,混合着一点奔跑后汗水的微咸。
谢赫也伸出手,没有拥抱,只是极其克制地、带着强大安抚意味地,用温热干燥的掌心用力地按了一下师彦微凉的手腕。
那触碰短暂却沉稳有力。
有我在。谢赫也的目光沉静而专注,信给我。这事交给我,我一定把这个人找出来。
他顿了顿,看着师彦依旧有些恍惚的神色,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从现在起,上课、下课都等我,我送你。任何你觉得不对的地方,立刻告诉我。
师彦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坚定和守护的脸庞,感受着手腕上残留的令人安心的温度,一直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缓缓落回实处。
那份被窥视的恐慌,被这份沉甸甸的承诺和眼前人的存在感隔绝在外。他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师彦的世界里,此刻只有眼前这个为他奔跑而来、说要保护他的学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谢赫也低头将信仔细折好、郑重地收进自己外套内侧口袋时,眼底深处掠过的那一丝几乎无法压抑的、灼热而危险的占有欲。
04
第三封信来得无声无息,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师彦最后的安全感。
那天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应付了一整天或明或暗的示好,处理了书桌和储物柜里塞满的礼物,加上那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
他只想一头栽倒在床上,用睡眠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他掀开被子,动作却猛地僵住。
枕头下,端端正正地压着一封熟悉的黑色信封。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拿起那封冰冷刺骨的信。
三个舍友这几日出去露营,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门窗紧闭。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出现在他枕下的对方已经能如此轻易地侵入他最后的私人堡垒了吗
他撕开信封,银色字迹在昏暗的床头灯下闪着冷酷的光:
你床头那只穿着格子衬衫的泰迪熊,太幼稚了。配不上你。
嗡——
师彦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是排山倒海的寒意。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床头那只泰迪熊。
这只熊,是去年生日时,大四的学姐陈薇送给他的。陈薇性格爽朗大方,是师彦为数不多能自然相处的女性朋友。当时她笑着说:彦彦,看你总是一副『完美学长』的样子,送你个小可爱,提醒你也要有点童趣呀!
师彦觉得这熊憨憨的很可爱,留下它,纯粹是因为它本身带来的小小陪伴感,与陈薇无关,更与任何暧昧情愫无关。
对方不仅能看到他宿舍的内部陈设,甚至能注意到他床头玩偶的穿着细节!
这种被扒光了、从里到外被审视、被评判的感觉,比前两次更甚,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侮辱。
他感到胃部一阵痉挛,扶着床沿才勉强站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那一夜,宿舍成了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牢笼。
师彦抱着那只被点名的泰迪熊,蜷缩在床角。黑暗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让他惊跳。
当第一缕灰白的天光勉强透过窗帘缝隙时,师彦已经精疲力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合过眼,头痛欲裂,眼下是浓重的乌青,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
叩叩叩——
清晰而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师彦几乎是弹起来的,他冲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穿着简单黑色运动服的谢赫也。
他果然如一周前承诺的那样,每天准时出现送他去教室。
然而,当谢赫也看清门内师彦的样子时,他脸上的温和瞬间冻结。
眼前的师彦,脸色惨白如纸,眼下是深重的乌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谢赫也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师彦。学长!你怎么......
就在这时,一双冰凉的手,猛地抓住了谢赫也的手臂。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绝望和不顾一切。
师彦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漂亮眼睛,此刻布满了惊恐的血丝,看向谢赫也的眼神里,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无助和求救信号。
......他、他昨晚......在我枕头下、放了信......师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巨大的恐惧和一夜未眠的脆弱,让他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彻底卸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狼狈和崩溃,门窗都锁着......我不知道他怎么放进去的......
谢赫也看着师彦脆弱到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一股近乎扭曲的满足感混合着强烈的兴奋感,瞬间席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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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他完美地演绎着惊怒交加的保护者。他反手一把握住了师彦冰冷颤抖的手,滚烫的掌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学长,你不能住宿舍了。
师彦茫然地抬眼看他。
谢赫也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校外租了间公寓,就在学校后街,步行不到十分钟。两室一厅,我一个人住,另一间房空着。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师彦,带着一种沉稳的承诺:
搬过来跟我一起住。那里安保很好,楼下有门禁,楼道有监控。至少......比宿舍安全。
05
师彦愣住了。
搬去和谢赫也同住
这个提议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他混乱的心湖里激起巨大的涟漪。
巨大的诱惑与巨大的顾虑在师彦心中激烈交战。
如果同谢赫也朝夕相处,他还能藏住自己那些隐秘的心思吗
但此刻,谢赫也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绝对强势的保护气息,以及那份对侵犯者毫不掩饰的冰冷怒意,竟然奇异地成了最有效的镇定剂。
谢赫也在乎他。
谢赫也绝不容忍别人伤害他。
谢赫也......想要保护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穿透了师彦心中厚重的恐惧阴霾。
那份对安全的极度渴望,那份对谢赫也根深蒂固的依赖和隐秘的爱慕,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他甚至忽略了谢赫也语气中那份过于强烈的掌控感带来的些微异样。
......好。师彦的声音很轻,赫也......谢谢你。
阳光落在谢赫也肩头,他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一丝,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深邃满足感的弧度。
不用谢。他低声道:你的东西,一会儿我帮你一起收拾。现在,先跟我去吃点东西。他自然地握紧了师彦冰凉的手,将他带往食堂的方向。
师彦被动地被谢赫也牵引着,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热,心乱如麻。
他没有看到,走在前方的谢赫也,嘴角那抹满足的弧度加深了。
巢穴已开。
猎物入笼。
06
谢赫也的公寓,是师彦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极简的黑白灰主调,线条冷硬,纤尘不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街景,白天车水马龙,夜晚霓虹流淌,却都被一层特殊的隔音玻璃隔绝在外,室内只有恒温空调发出的微弱白噪音。
密码锁、指纹识别、24
小时运转的安保系统,这里的安全感,确实与宿舍有着天壤之别。
师彦住进了次卧。谢赫也亲自帮他整理行李,动作利落。那只穿着格子衬衫的泰迪熊,被谢赫也看似随意地放进了衣柜最上层的一个收纳盒里。
放这里安全。他语气平淡,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师彦的洗漱用品被摆在了洗手台上,与谢赫也那冷冽的雪松气息的沐浴露、须后水并列。每次刷牙洗脸,镜子里映出两套并排的牙杯牙刷,都让师彦浮想联翩。
隔音确实极好,但师彦总能感觉到一墙之隔的谢赫也。
有一次,师彦半夜口渴去客厅倒水,撞见谢赫也只穿着黑色丝质睡裤从主卧出来,赤裸的上身肌理分明,水珠顺着腹肌线条滑落。
昏暗的光线下,谢赫也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像锁定猎物的猛兽,带着慵懒而极具侵略性的审视。师彦瞬间面红耳赤,落荒而逃,背后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目光的追随。
学长,冰箱里有给你买的草莓布丁。
可以帮我给阳台那盆绿萝浇个水吗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
师彦沉溺在这种被精心编织的安全与暧昧中,恐惧似乎都被驱散。
公寓成了他与谢赫也的小小世界,一个由谢赫也一手打造的、甜蜜而危险的温室。
他几乎要相信,那个黑色的幽灵真的被隔绝在了门外。
07
平静的假象在第五天被打破。
那天下午,师彦和谢赫也一起去图书馆查资料。师彦去心理学区域找书,谢赫也则去了计算机专区。
书架林立,光线静谧。
师彦抽出一本厚重的《变态心理学导论》,刚翻开扉页,一张触感熟悉的黑色信件,就无声地滑落出来,掉在他的鞋面上。
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师彦僵在原地,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地上那封信。
它怎么会在这里
在图书馆!
在谢赫也保护下的公共场合!
师彦浑身冰冷,手指颤抖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弯下腰,捡起那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信件。他背靠着冰冷的书架,颤抖着打开。
依旧是银色墨水,依旧是那凌厉的笔迹,内容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掌控:
你在他公寓里穿着蓝色睡衣的样子,比在宿舍时更放松,也更、可口。
师彦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是灭顶的羞耻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对方不仅知道他搬进了谢赫也的公寓,甚至知道他穿了什么!
更可怕的是,这封信出现在图书馆,出现在他和谢赫也分开的短暂间隙!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一直在跟踪他们意味着谢赫也的公寓也并非绝对安全
还是意味着......那双眼睛,可能就在身边,甚至......就在谢赫也身边这个模糊而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他猛地抬头,惊慌失措的目光穿过层层书架,急切地搜寻着谢赫也的身影。
他需要谢赫也!立刻!马上!
就在他视线扫过前方一个转角时,他看到了谢赫也。
谢赫也正从计算机区的书架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两本书,似乎也在找他。
当谢赫也的目光穿过书架间隙,捕捉到师彦惨白的脸和手中那张无法掩饰的黑色信纸时——
谢赫也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学长!谢赫也的声音带着惊怒,大步流星地冲过来,一把夺过师彦手中的信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下颌线绷紧,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图书馆他敢在这里!
他一把抓住师彦冰冷颤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强势的保护姿态:走!立刻回家!
他拉着师彦,几乎是半强迫地将他带离这片区域,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急切。
08
指纹锁识别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门刚推开一条缝,师彦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玄关。
那封信上的字迹在眼前疯狂盘旋
,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浑身发冷。他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谢赫也反手带上门,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他看着师彦蜷缩在玄关,肩膀剧烈起伏,像只受惊过度的幼兽,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突然冲破了所有伪装。
那不是单纯的心疼,而是混杂着隐秘快意的焦灼,他终于彻底撕碎了师彦那层无坚不摧的温柔外壳,看到了内里最柔软脆弱的肌理。
学长。谢赫也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他蹲下身,视线与师彦平齐。师彦的睫毛湿漉漉的,沾着未掉的水汽,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恐,像迷路的孩子。
师彦抬起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恐惧像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神经,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唯一能让他抓住的浮木。他猛地伸出手,胡乱抓住谢赫也的衣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布料扯破。
他......他......
话音未落,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
谢赫也的手臂像铁箍般圈住他的后背,将他死死按在怀里。
雪松味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师彦,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却又夹杂着某种极具侵略性的灼热。
师彦的脸贴在谢赫也的锁骨处,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耳膜,奇异地盖过了那些恐惧的杂音。
别怕。谢赫也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他的手掌轻抚着师彦颤抖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却又在不经意间摩擦着那些曾被信里提及的部位。师彦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像被点燃的引线,从接触点窜起一串战栗的火花。
恐惧还没散尽,一种更陌生、更汹涌的情绪突然翻涌上来。
谢赫也的吻毫无预兆地落在他的额角,带着温热的呼吸。
师彦猛地抬头,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静,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深夜的海,要将他彻底吞没。
赫也......他下意识地呢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这个称呼像钥匙,彻底打开了谢赫也的闸门。他低下头,吻住了师彦颤抖的嘴唇。
不是轻柔的试探,而是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师彦的嘴唇很软,带着微凉的温度,被他滚烫的唇舌包裹时,像雪遇到了火,瞬间融化开来。师彦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恐惧、疑虑、理智,都在这个吻里被碾成了碎片。
他想推开,手掌抵在谢赫也的胸口,却触到对方结实的肌肉和急促的心跳,那力道虚浮得像羽毛。反而是谢赫也搂得更紧,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舌尖相触的瞬间,师彦浑身一颤,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那些被窥视的寒意,突然被一种更强烈的情感覆盖——
是暗恋破土而出的悸动,是明知危险却甘愿沉沦的放纵。
他闭上眼,抵在对方胸口的手慢慢收紧,从推拒变成了无意识的攀附。
谢赫也感受到了他的软化,吻得愈发急切。他将师彦打横抱起,几步走到沙发边,轻轻放下。师彦的后背陷进柔软的坐垫,谢赫也的身影覆上来,带着压迫感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学长,看着我。谢赫也的额头抵着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他脸上。
师彦的视线模糊着,只能看到谢赫也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火焰。他的喉咙发紧,只能任由身体的本能驱使,仰头吻住了眼前的人。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引线。
谢赫也反客为主,撬开了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师彦的手指插进谢赫也的黑发里,感受着对方发间的柔软和脖颈处跳动的脉搏,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确信,此刻不是幻觉。
师彦侧过头,吻住谢赫也的唇,听到对方压抑的闷哼。
原来那些隐秘的心动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烧得燎原。
阿彦。谢赫也第一次这样叫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是我的。
师彦的心脏猛地一缩,在这句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话语里,突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影子。但下一秒,谢赫也的吻再次落下,将所有的思绪都碾成了齑粉。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片滚烫的浪潮里。
也许明天会有答案,也许永远没有。
但此刻,他只想属于眼前这个人。
09
自从那天沙发上的失控后,谢赫也像挣脱了枷锁的猛兽,不知疲倦地在名为师彦的领地肆意驰骋。
私人公寓彻底沦为两人的秘密乐园,沙发扶手上还留着昨夜被攥出的褶皱,师彦的衬衫半挂在书房的书架上。
清晨的洗漱台镜子里能映出交缠的影子,谢赫也从背后圈住刷牙的师彦,下巴搁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打湿颈侧的皮肤,直到牙膏沫蹭到两人嘴角,又变成一场带着薄荷味的吻。
师彦像被投入滚水的茶叶,在谢赫也制造的高温里舒展。他开始习惯醒来时身侧的温度,习惯蒸腾的水汽中那具带着雪松香气的身体不由分说地挤进淋浴间,习惯在厨房喝水时谢赫也从背后贴上来,灼热的呼吸烫红了他的耳垂。
更让他心安的是,那封黑色的信仿佛彻底消失了。
一个多月里,没有突兀的信封闯入视线,师彦渐渐放松警惕,甚至开始相信那个变态终于放弃了。
直到校学生会组织的联谊活动邀请函发到他邮箱。
一定要去谢赫也的手指在师彦腰间流连,声音里带着危险的甜腻。
就去露个脸,应付一下。师彦偏头躲开他的吻,你明明也收到邀请了。
谢赫也低笑一声,突然咬住他颈侧的软肉,我讨厌分享。他的声音沉了沉:早点回来。
师彦没当回事。
联谊现场闹哄哄的,音乐震得地板发颤,他被人围着敬酒,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好几次,都被他随手按掉了。
等他终于挣脱人群,已经快午夜了,脑袋昏沉得厉害,索性回了空置许久的宿舍,倒头就睡。
第二天被阳光晒醒时,师彦头痛欲裂地坐起来,才发现手机里堆着谢赫也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消息,最新一条是凌晨五点的:
谢赫也:回我电话。
他揉着太阳穴刚想回拨,隔壁铺的舍友推门进来,手里扬着个东西:彦哥,今早在宿舍门口捡着的,看是你的名字就给你拿进来了。
师彦的视线落过去,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个纯黑的信封,在晨光里像块冰冷的铁。
师彦亲启四个字用银色墨水写就,笔迹锋利如刀,和记忆里的每一封都分毫不差。
师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接过信封时,纸张冰凉的触感像毒蛇的鳞片,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拆开,里面的黑纸上,银色字迹依旧刺眼:
威士忌的琥珀色衬得你舌尖好红。
师彦猛地攥紧信纸,指节泛白到发痛。
一个多月的平静轰然崩塌,那些被遗忘的恐惧、被掩盖的疑虑,此刻卷着更汹涌的恶意扑回来。
就在这时,鼻尖突然钻进一缕极淡的气息。
不是甜香,不是花香,是种清冽的、带着点冷意的木质香,像雪后初晴的森林,干净又带着侵略性。
师彦猛地一顿,下意识将信纸凑得更近。
没错,是松雪味。
很淡,几乎要被纸张本身的油墨味盖过,但他绝不会认错。
这味道,在
S
大找不到第二个。
是他埋在谢赫也颈窝时闻到的气息,是清晨醒来时萦绕在枕畔的味道,是那间黑白灰公寓里无处不在的、属于谢赫也的印记。
怎么会......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谢赫也的消息跳出来:醒了吗我在你宿舍楼下。
师彦看着那封被攥皱的黑信,终于在他心头烫出一个模糊却惊悚的轮廓。
10
从宿舍出来时,谢赫也很自然地接过师彦的背包,手指擦过他的手腕时,带着熟悉的温度。
师彦没躲开,只是垂着眼帘看地面,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滞涩。
一路无话。
直到指纹锁咔哒解锁,谢赫也换鞋时开口:我买了牛腩,中午做番茄炖牛腩他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带着居家的温和。
师彦嗯了一声,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目光落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上。谢赫也系着他那件黑色围裙,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正低头认真地冲洗番茄。
一切都和过去一个多月里的每一天一样,可师彦的心跳却像被什么东西攥着,沉甸甸的。
今天在学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谢赫也的声音从厨房飘过来,伴随着水流声,早上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宿舍没睡好
师彦抬眼,正对上谢赫也回头望过来的目光,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捏着边缘递过去:没什么,就是又收到这个了。
师彦递出信时,指尖几不可察地发颤。
若谢赫也真是写信人,此刻他明知自己收到了信却拒绝给他,反而会打草惊蛇;若不是,那这封信更需要两人共同应对。
他在赌,赌这个朝夕相处的猎人会不会在触碰自己作品时露出破绽。
谢赫也拿着番茄的手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围裙上沾了点水渍。他接过信的动作带着急切,展开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视线扫过信上的字迹,眉头猛地拧起,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操!他低骂一声,声音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这人到底有完没完还敢跟踪到联谊会上!
师彦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谢赫也的侧脸绷得很紧,下颌线锋利如刀,眼神里的怒火逼真得几乎要烧起来——
太逼真了,逼真到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次。
真是恶心!谢赫也说着,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转身就往厨房角落的垃圾桶扔去,纸团撞在桶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师彦突然想起专业课本里面写的反向形成,是心理防御机制之一。
他放下水杯,心里那点怀疑像藤蔓一样疯长。他想起谢赫也总能精准说出他的喜好,想起对方总在他收到信后第一时间出现——
也许一切都不是巧合。
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番茄炖牛腩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谢赫也端着碗出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好了,尝尝看
师彦夹起一块牛腩,放进嘴里。软糯的肉质裹着酸甜的汤汁,是他喜欢的味道。可舌尖尝到的,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真相的苦涩。
他抬起头,对谢赫也笑了笑,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温和:很好吃。
谢赫也的眼睛亮了亮,像得到夸奖的孩子。
师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突然想清楚了
——
不用急,答案就藏在这些日常的褶皱里,总有一天会自己跑出来。
而现在,他只需要慢慢等,慢慢看。
毕竟,猎物也许已经猜到猎人是谁了。
这场游戏,该换种玩法了。
11
翌日,谢赫也被每餐一句很好吃带来的满足感尚未散去,就被师彦接下来的动作冻结在脸上。
师彦放下筷子,没有看谢赫也,而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不是黑色,而是普通的米白色信纸。
他推到桌子中央,指尖在那自己随意挑选的信纸上轻轻点了点。
对了,师彦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给他回信了。
谢赫也的呼吸骤然一窒,瞳孔深处那点温和的亮光瞬间被冰封。
他盯着那张纸,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
师彦甚至能捕捉到他喉结滚动时微不可察的停顿——
那是极度震惊和需要强行压制本能反应的表现。
回信谢赫也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你写了什么太危险了,万一......
没什么危险的。师彦终于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甚至带着点顽劣意味的弧度。
这表情出现在他惯常温柔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反差,我只是很好奇。写了这么久信,他好像从来没提过想要什么『回报』总不能是单纯为了看我害怕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谢赫也的眼睛,像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象:所以,我问他,想不想......见个面
轰——
谢赫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师彦的平静和主动,像一把冰冷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他精心维持的保护者外壳,直抵那个隐藏在黑暗深处的、贪婪的灵魂。他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见面你疯了!谢赫也的声音陡然压低,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可能是个变态、跟踪狂、甚至......他猛地刹住车,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师彦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赫也,你怎么了我只是觉得,与其让他躲在暗处,不如引蛇出洞。你不是也说,要把他揪出来吗这是个机会。他的语气无辜又带着点寻求意见的依赖感。
谢赫也胸口剧烈起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师彦的提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意乱,却又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见面师彦主动提出见面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点燃他心底最阴暗的渴望。
......不行。谢赫也最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他试图重新掌握主导权,太冒险了,信给我,我去给。要放哪儿我来安排......
不用了。师彦打断他,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这张是空的,真的那张我已经放过去了。就在图书馆发现第四封信的那本书里。他顿了顿,欣赏着谢赫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我想看看,他敢不敢来拿。
12
师彦像没事人一样,拉着谢赫也一起去图书馆。
陪我查点资料,顺便......看看那本书还在不在。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验证一个小游戏。
就是这排了。师彦在心理学区域的书架前站定,指尖划过书脊,最终停在那本深蓝色封皮的《变态心理学导论》上。
他回头看谢赫也,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帮我拿下放的有点高。
谢赫也抬手抽出书的动作很稳,指腹擦过烫金的书名,师彦接过书翻开扉页——
里面空空如也。
师彦啧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失望,反倒带着点意料之中的玩味:看来是被取走了。
谢赫也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就在这时,师彦的指尖在书脊上轻轻一捻,带下一点他提前撒在书脊上的银色粉末。他状若无意地将指尖凑近鼻尖,闻了闻——
一股极其清冽、独特的雪松冷香。
嗯他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指尖离开书脊没有直接戳破,反而转身将书插回书架,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奇怪,什么东西
谢赫也悬在半空的心跳猛地落了半截,他看着师彦转身走向靠窗的阅览区,步伐轻快得像无事发生,喉结滚动着没敢接话。
陪我坐会儿师彦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反正都来了,查点下周要交的案例分析。
谢赫也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往心理学区域瞟。
师彦敲键盘的动作突然停了,抬头看向他,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怎么老看那边怕那人回来放新的
......不是。谢赫也移开目光,落在师彦纤长的手指上,此刻他正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黑色水笔,我们回家吧,这里不太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的不是有你在呢。师彦笑出声,转笔的手停了,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的案例,你看这个,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典型特征......
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却越过屏幕看向谢赫也,......会通过反复试探、制造特殊标记来确认对目标的掌控力,甚至会故意留下点小线索,享受那种『对方差点发现却又错过』的刺激感。
谢赫也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桌沿,他看着师彦脸上坦荡的笑意,分不清这人是在讲课本内容,还是在拐着弯说他。
是不是很有意思师彦没等他回答,又低下头继续敲键盘,声音轻飘飘的,说来那个人也是如此,每次信上都有个『X』,说到这里师彦的动作顿了一下。
X呵......谢
XIE
啊......我早该发现的。
他突然抬头,目光撞进谢赫也来不及掩饰的慌乱里,却像没事人一样弯了弯眼睛:赫也,你说这种心理,是不是挺奇妙的
谢赫也的后背已经沁出薄汗。他看着师彦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像盛着一汪深水。
可能吧。谢赫也的声音有点干,他起身想去接水,却被师彦伸手按住了手腕。
那触感温热,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师彦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手腕内侧,那里能感受到脉搏急促的跳动。
别急着走啊。师彦凑近了些,就在谢赫也以为师彦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时,他听到师彦温柔的声音:帮我也倒一杯。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师彦笑起来,低头继续敲键盘,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的动作轻快。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游戏尚未结束。
他想看看,这只藏在暗处写了那么多滚烫字句的兽,究竟能为他失控到什么地步。
慢慢来。
13
日料店的暖光灯透过木格窗漫进来,在深色餐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刺身拼盘旁的冰雾还在袅袅升腾,师彦把手机往桌边推了推,屏幕朝上亮着,壁纸是只懒洋洋的布偶猫。
那是谢赫也之前给他发的图,此刻安静地躺在桌面上,像个无声的诱饵。
他拿起白瓷勺,舀了一勺松茸浓汤,汤是谢赫也提前在家煲好带来的,保温桶里的余温还没散尽,鲜醇的香气漫过鼻尖时,师彦故意放慢了吞咽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却没离开对面的人。
谢赫也正在切牛排,银质刀叉碰到瓷盘,发出规律的轻响。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动作从容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至少在师彦开口前是这样。
对了,师彦放下汤勺,纸巾擦了擦唇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今天遇到陈薇学姐了。
咔。刀叉碰撞的节奏骤然乱了。谢赫也握着刀的手顿了半秒,刀尖在牛排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印子。
师彦端起茶杯抿了口抹茶,眼皮都没抬:她刚从国外交流回来,说下周有个心理学研讨会,请了好几个业内挺有名的教授。
他抬眼,正好对上谢赫也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刚才还带着的温和已经淡了大半,像蒙了层薄冰,她问我去不去。
谢赫也没说话,只是握着刀的手指收得更紧了,指节泛出青白,连带着手臂的肌肉都绷出了清晰的线条。
师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像被猫爪挠过,痒得厉害。
我说啊......师彦拖长了音调,故意停顿了半秒,看着谢赫也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才慢悠悠地接下去,可能会带朋友一起去。
朋友
谢赫也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师彦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线绷得快要断裂的弧度。
嗯,师彦夹了块三文鱼,蘸了点芥末,故意避开谢赫也的目光,就是上次联谊认识的那个,也是计算机系的......叫周嘉文是吧他说对心理学也挺感兴趣的,正好......
话音还没落地,哐当一声巨响突然炸开。
谢赫也手里的刀叉不知怎么就脱了手,牛排刀撞在盘子边缘,又滑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邻桌传来隐约的侧目,谢赫也却像没听见似的,猛地低下头去捡。他的动作太急,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紧抿着的唇在灯光下泛着白。
师彦靠在椅背上,没动。
他清晰地听到,在餐具碰撞的余音里,夹杂着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喘息,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点失控的喑哑。
——开玩笑的。师彦终于开口,声音里染了点笑意,他伸脚,轻轻踢了踢谢赫也紧绷的小腿,当然是带你去啊。
谢赫也捡刀叉的动作僵住了。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肩膀微微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眼底翻涌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褪去,像涨潮的海水,又急又猛。
学长。他捏着捡起来的刀叉,声音低得像怕被别人听见,别这样。
师彦笑了,端起茶杯凑到唇边,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戏谑:怎样我还没说完呢,学姐说研讨会结束有晚宴,问我们要不要......
不去。谢赫也突然打断他,语气硬得像块冰,晚宴人多,不去。
师彦挑眉:可我想去啊。
谢赫也握着刀叉的手又开始收紧,他看着师彦眼里明晃晃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这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一次次扯动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看他失控,看他慌乱,看他在占有欲里溺得快要窒息。
那就去。谢赫也最终妥协了,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像被抢了糖的小孩,我陪你,晚宴结束立刻走。
师彦没再说什么,只是夹了块烤鳗鱼放到谢赫也碗里,酱汁亮晶晶的,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他看着对面的人低头吃饭,耳根的红色还没褪,心里突然软了软。
逗弄归逗弄,看谢赫也紧张起来的样子,倒是比平时那副冷静模样可爱多了。
他低头舀了口汤,唇角的笑意藏不住。
14
心理学研讨会的会场设在大学的国际交流中心,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
师彦刚签完到,就看见谢赫也站在走廊尽头和人说话。
对方是个穿着米白色西装的女人,烫着利落的短发,手里拿着本《认知心理学新论》,正侧头听谢赫也说着什么,眉眼间带着欣赏的笑意。
那是业内小有名气的青年学者苏曼,师彦在文献里见过她的照片。
此刻她的指尖轻轻点在谢赫也拿着的会议手册上,谢赫也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连师彦走到身后都没察觉。
在聊什么师彦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谢赫也猛地回头,眼里的专注瞬间被慌乱取代,像被抓包的学生。
苏曼笑着伸出手:你就是师彦吧刚才谢赫也还提起你。她的声音温和,带着学者特有的从容,我们在说上午那场关于潜意识的报告。
是吗师彦握住她的手,目光却落在谢赫也泛白的指尖上,我还以为你们在聊别的。
谢赫也的喉结滚了滚:学长,我......
苏老师对神经语言学很有研究,师彦打断他,笑意加深了些,正好我最近在看相关的论文,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详细聊聊他看向苏曼,语气自然得像在探讨学术,听说苏老师下周还会留在本市
苏曼欣然应允:好啊,我住的酒店离学校不远。
谢赫也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师彦和苏曼并肩走向休息区的背影,手里的会议手册被攥得变了形。
师彦的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偶尔侧头听苏曼说话时,睫毛垂下的弧度像把小扇子——
那是他原本只会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耐心。
晚宴开始时,师彦果然和苏曼坐在一起。
谢赫也隔着两张桌子看着他们,师彦正帮苏曼倒红酒,指尖碰到杯口的瞬间,苏曼笑了笑,说了句什么,师彦也跟着笑起来。
他好像对你学长很感兴趣。旁边的同学撞了撞谢赫也的胳膊,苏曼可是出了名的眼光高。
谢赫也没说话,只是拿起酒杯灌了口威士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戾气。
他看到师彦把手机放在桌布上,屏幕亮着,苏曼拿起来输入了什么,可能是她的联络方式。
那瞬间,谢赫也突然想起自己写的每一封信,想起师彦收到信时泛红的耳根和慌乱的眼神
——
原来所有的试探和占有,在旁人的从容示好面前,都显得那么卑劣又可笑。
15
晚宴过半,师彦终于起身走向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红酒味。我跟苏老师约了明天去实验室参观,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语气轻快,她还说可以引荐几个业内的教授给我认识。
谢赫也盯着他泛红的眼角:你很喜欢她
苏老师很厉害啊,师彦没察觉他语气里的冰冷,还在翻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而且人很温和,不像某些人......他故意顿了顿,抬眼看向谢赫也,只会躲在暗处写些奇怪的话。
谢赫也的呼吸骤然停了。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退去,只剩下师彦那句轻飘飘的话,像冰锥一样扎进心脏。
他看着师彦眼里那抹熟悉的戏谑,看着他手机屏幕上和苏曼的聊天界面,突然觉得那些精心维持的冷静、那些小心翼翼的伪装,都成了笑话。
是我。
谢赫也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师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些信都是我写的。谢赫也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师彦皱起眉头,眼底的冷静彻底碎裂,只剩下滚烫的疯狂和绝望,你以为苏曼是真心对你
她看你的眼神和那些送情书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只能是我的!从迎新会第一次看到你,就只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谢赫也却像没看见,只是死死盯着师彦的眼睛,把所有阴暗的心思都倒了出来:我知道你床头的泰迪熊是陈薇送的,知道你再和周嘉文多说一句,我就想把那小子的手剁下来!
谢赫也你疯了师彦压低声音想让他冷静。
我是疯了!谢赫也的眼眶泛红,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从看到你对别人笑的那一刻就疯了!
你以为我愿意躲在暗处我只是怕你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我!
那些信是我写的,我就是只会活在阴沟里觊觎你的蛆!现在你知道了,满意了吗!
师彦愣住了。
他看着谢赫也通红的眼睛,看着他颤抖的嘴唇,看着周围人惊愕的目光,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酸又涩。
他从没想过,谢赫也的掉马会是这样的方式——
不是在安静的公寓,不是在熟悉的图书馆,而是在喧闹的晚宴上,以这样一场近乎崩溃的坦白。
苏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纠缠的两人,脸上带着困惑:发生什么了
谢赫也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不关你的事!
师彦突然用力拉起谢赫也的胳膊就往外走。穿过惊愕的人群,走过铺着红地毯的走廊,直到把他拽出交流中心的大门,甩在冰冷的墙壁上。
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师彦看着谢赫也泛红的眼角,看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突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笨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无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要坦白,也该找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啊。
谢赫也怔怔地看着他,眼里的疯狂慢慢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师彦笑了笑,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谢赫也的瞳孔骤然收缩,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声。师彦那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将他压抑已久的情感点燃成燎原大火。
你......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几乎要将师彦的指骨捏碎,再说一遍。
师彦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眼尾微微弯起:我说,我早就——
话音未落,谢赫也猛地将他拽进怀里。下一秒,灼热的唇就压了下来。这个吻毫无章法,带着近乎绝望的凶狠,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全都补回来。
师彦被吻得喘不过气,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谢赫也的衣领。他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感受到那双箍在腰间的手臂在微微发抖,感受到唇齿间混着的咸涩——
谢赫也又哭了。
好啦......师彦在换气的间隙轻喘着哄他,却被更凶地堵住嘴唇。谢赫也的犬齿擦过他的下唇,留下一丝刺痛,随即又温柔地舔舐那处伤口,像只不知该如何表达爱意的大型犬。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谈笑,谢赫也立刻转身将师彦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所有可能的视线。直到那些人走远,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师彦的,呼吸仍然紊乱。
对不起......谢赫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不好......我不该用那些信吓你......我是......我是......
我知道。师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我知道。
谢赫也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眼神又暗了下来。他低头想再吻上去,却被师彦用手指抵住嘴唇。
不过——师彦眯起眼睛,还是要算算账的。
谢赫也的表情瞬间僵住,方才的凶狠荡然无存,又变回了那个做错事的大型犬。他讨好地蹭了蹭师彦的鼻尖,声音闷闷的:......能轻点罚吗
师彦忍不住笑出声,拽着他的领带往外走:看你表现。
爱从来不是捉迷藏。
当最后一片伪装剥落,剩下的,是坦荡荡的喜欢,和往后余生的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