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到新婚丈夫书房的牌位上,刻着我的名字。
牌位是他的青梅竹马亲手立的。
因为他们坚信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他全家,只有我死了,他才能转运。
我质问沈聿青: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去死
他捻着佛珠,眼神悲悯:
这是你的命数,也是你的功德。我会替你超度的。
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原来我满心欢喜的婚姻,竟是一场为我准备的献祭。
我反手就报了警,说他为了骗保,联合外人策划谋杀。
那个满口命数的男人,戴上手铐时彻底慌了。
唐宁,我是爱你的!你快跟警察解释清楚!
1.
警察带走沈聿青时,天刚蒙蒙亮。
别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他那句我是爱你的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
爱我,爱到要我去死。
这种爱,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冷静地送走警察,关上门,转身走向二楼的书房。
那尊为我精心准备的紫檀木牌位,还静静地立在香案上。
上面爱妻唐宁之位几个字,是沈聿青亲手所刻,笔锋凌厉,带着迫不及待的决绝。
我拿起牌位,入手沉甸甸的,像一块墓碑。
上一世,我就是死在了这张香案前。
被灌下毒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沈聿青和他的青梅竹马林晚若,就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我断气,然后为我上了一炷香,说我功德圆满。
重来一世,我不会再做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林晚若。
我接通,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香案上。
电话那头传来她尖利的声音:唐宁!你这个疯子!你对聿青做了什么
我拿起一块湿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牌位上的灰尘。
他杀人未遂,被警察带走了。我淡淡地回答。
你胡说八道!聿青那么善良,他怎么会杀人!一定是你,是你这个灾星克得他神志不清!
林晚若的声音气急败坏。
唐宁我告诉你,你最好马上去警察局,告诉他们一切都是误会!否则,我让你在云城待不下去!
我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牌位上爱妻两个字,用力刮了下去。
木屑纷飞,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晚若,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唐宁吗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场献祭游戏,该换个玩法了。
我一刀一刀,将那两个字刮得面目全非,然后将牌位重重地拍在桌上。
现在,轮到你们为我献祭了。
电话那头,林晚若呼吸一滞,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2.
沈聿青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理由是证据不足。
毕竟,一个牌位和几句关于命数的玄乎之言,并不能直接定罪为谋杀未遂。
他回到家时,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份离婚协议。
他看到我,眼底的慌乱被一层阴郁覆盖。
唐宁,闹够了没有
他的语气很沉,带着一丝威胁。
我将离婚协议推向他:签了它,我们两清。
沈聿青的目光落在协议上,随即冷笑一声。
两清唐宁,你报警抓我,让沈家的脸都丢尽了,现在想两清
他走过来,一把抓起协议,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我脚边。
我告诉你,这婚,我不会离。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我困在他的阴影里。
你以为报警就有用没有证据,他们能奈我何而你,唐宁,你生是沈家的人,死,也得是沈家的鬼。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
你不是信命吗你的命,就是为我而死。这是你的荣幸。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让我心动的脸,此刻只剩下扭曲的疯狂。
沈聿青,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我平静地问。
他嗤笑:不然呢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丢在我脸上。
这是云城最有名的精神康复中心,林医生是我的朋友。他说你的偏执和妄想已经很严重了,需要系统治疗。
名片轻飘飘地划过我的脸颊,掉在地上。
我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精神康复四个字,刺眼又讽刺。
上一世,他们也是用这个借口,将我囚禁起来,直到我自愿赴死。
我缓缓地笑了。
沈聿青,你确定要这么做
这是为你好。他恢复了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仿佛我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门铃在这时响起。
沈聿青皱了皱眉,走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林晚若。
沈先生,我们是康复中心的。其中一个男人开口。
林晚若越过他们,快步走到我面前,脸上写满了关切。
宁宁,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胡思乱想。跟医生去聊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说着,就要来拉我的手。
我猛地站起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我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门口的沈聿青。
他正倚在门边,眼神冰冷地看着这场闹剧,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审判者。
沈聿青,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让他们带走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别闹了。
这三个字,彻底击碎了我对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那两个白大褂,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好啊,我跟你们走。
3.
我顺从得让林晚若和沈聿青都有些意外。
林晚若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她上前一步,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
这就对了,宁宁。我们都是为你好。
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力道不小。
我没理她,只是平静地跟着那两个男人往外走。
沈聿青站在玄关,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沈聿青,你知道一个家是怎么散的吗
他眉头紧锁,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是从怀疑的种子种下,到信任的梁柱崩塌开始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你亲手拆了我们这个家的第一根柱子。恭喜你。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
坐上那辆印着康复中心字样的白色面包车,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林晚若正依偎在沈聿青身边,柔声安慰着他。
而沈聿青,搂着她,看向我的方向,眼神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如释重负。
车子开动,我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律师吗我是唐宁。我手上有份录音,可以证明沈聿青和林晚若意图将我非法拘禁至精神病院。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唐小姐,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
从沈聿青撕掉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我就打开了手机录音。
他说的每一个字,林晚若的每一次表演,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很好。那你现在在哪注意安全,我马上安排人过去。
我报了车牌号和行车路线。
不用担心,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毕竟,在他们眼里,我可是个价值连城的『祭品』,死之前,不能有任何损伤。
挂了电话,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沈聿青,林晚若,你们以为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你们错了。
地狱的门,才刚刚为你们打开。
车子在市区绕了半圈,最终停在了一栋偏僻的小楼前。
这里就是他们为我选好的牢笼。
两个男人押着我下车,林晚若和沈聿青也跟了上来。
唐小姐,请吧。
我抬眼看着那栋灰色的建筑,铁窗紧闭,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就在我准备迈步时,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将我们团团围住。
车门打开,张律师带着几名警察迅速下车。
警察!我们接到报案,有人涉嫌非法拘禁!
看到警察,那两个白大褂瞬间慌了神。
沈聿青和林晚若的脸色也骤然变得惨白。
不,不是的,警察同志,这是个误会!林晚若急忙解释,我朋友她……她精神有点问题,我们是送她来治疗的。
一名警察走到我面前:唐小姐,是您报的警吗
我点点头,将手机递了过去。
这里面有他们计划好的一切。他们想把我关起来,直到我『自愿』签下一些东西。
警察接过手机,点开录音。
沈聿青那句你的命,就是为我而死清晰地传了出来。
林晚若我们都是为你好的虚伪腔调也紧随其后。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沈聿青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大概没想到,我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唐宁!你算计我!他怒吼出声,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我冷冷地看着他:彼此彼此。比起你想要我的命,这点算计,又算得了什么
林晚若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你这个毒妇!
承蒙夸奖。我微微一笑,比起你这个妄图靠害死别人来上位的白莲花,我还是更喜欢毒妇这个称呼。
警察听完录音,脸色严肃地走向沈聿青和林晚若。
沈先生,林小姐,现在怀疑你们涉嫌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以及教唆、胁迫他人从事迷信活动,请跟我们走一趟。
冰冷的手铐,再一次铐在了沈聿青的手腕上。
这一次,他还拉上了他的好青梅,林晚若。
看着他们被押上警车,我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4.
沈家在云城也算有头有脸。
沈聿青和林晚若二次进局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上流圈子。
虽然他们很快又被保释了出来,但为转运逼死新婚妻子的丑闻,已经成了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沈家的股票应声下跌,合作商纷纷致电观望。
沈聿青焦头烂额。
他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他开始给我发信息,从一开始的威胁,到后来的质问,再到最后的哀求。
宁宁,我们谈谈好吗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手
为了一个外人,你真的要毁了我,毁了沈家吗
我承认我错了,我不该信那些鬼话。你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可笑。
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林晚若是外人,而我是可以被他随意摆布的内人。
我没有回复,直接将他拉黑。
然后,我订了一张去南方的机票。
云城太冷了,我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晒晒太阳。
在我离开的第二天,林晚若找上了我租住的公寓。
房东阿姨给我打来电话,说一个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说是我最好的朋友,求我无论如何见她一面。
我让她把电话给林晚若。
唐宁,你赢了,你满意了她在电话里哭喊,聿青的公司快完了,沈家也快完了!这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我坐在温暖的民宿阳台上,喝着冰镇的椰汁,觉得她的话格外刺耳。
难道不是你们自作自受吗如果你们不想要我的命,又怎么会有今天
那不是聿青的本意!他只是太爱他父母了,他只是想让他们安息!
所以就要让我去陪葬林晚若,你读过书吗杀人是犯法的,懂不懂
我不管!唐宁,我求求你,你放过聿青吧!你想要什么钱吗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出面澄清,说一切都是误会!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
我笑了。
林晚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我要的,是你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要沈聿青亲眼看着他最在乎的一切,因为他愚蠢的决定,一点点化为乌有。
我要你,看着你最爱的男人,被你亲手推进深渊。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电话那头的林晚若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呼吸都停滞了。
你……你这个魔鬼……
谢谢。我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
窗外阳光正好,海风温柔。
而云城,想必已经开始下雪了吧。
沈聿青和林晚若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以为我可以就此摆脱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但我低估了沈聿青的偏执。
半个月后,我正在海边散步,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沈聿青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一身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通红着双眼,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
唐宁,你果然在这里。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跟我回去。
放手。我冷冷地甩开他。
不,我不放。他固执地抓得更紧,宁宁,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的命,你走了,我的运就全没了。
那你就去死啊。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激动地嘶吼起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我是你丈夫!你不能克死我全家,现在又想克死我!
他的话荒谬又可笑,我懒得与他争辩。
我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他看到我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手机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唐宁,你非要逼我是不是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疯狂。
既然你不肯乖乖地做我的福星,那你就去做我的煞星吧!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他猛地扑过来,将我死死地抱住,拖着我往海里走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小腿,刺骨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沈聿青!你疯了!我拼命挣扎,拳打脚踢。
是,我疯了!都是被你逼疯的!他一边嘶吼,一边将我往深水区拖。
我们一起死!这样,你就永远属于我了!你就再也不能去祸害别人了!
海水漫过了我的腰,我的胸口,呛得我无法呼吸。
绝望之中,我看到岸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呼救。
沈聿青却在我耳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没用的,唐宁。
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是殉情的情侣。
5.
沈聿青的算盘落空了。
几个在海边冲浪的年轻人注意到了我们的异常,迅速游了过来。
他们合力将我和状若疯癫的沈聿青拖上了岸。
我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咳出了好几口咸涩的海水。
沈聿青则被两个年轻人死死按在沙滩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说我是灾星,是祸水。
警察很快赶到。
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在,沈聿青被当场以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逮捕。
看着他被戴上手铐押走时那张灰败的脸,我心里一片平静。
他看向我,眼神里不再是疯狂,而是一种彻底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他可以随意献祭的羔羊,而是能将他拖入地狱的厉鬼。
我作为受害人,也去了警局录口供。
张律师连夜飞了过来,处理后续事宜。
唐小姐,这次沈聿青恐怕没那么容易出来了。张律师递给我一杯热水。
我点点头,双手捧着杯子,汲取着那一点点暖意。
谢谢你,张律师。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顿了顿,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沉默了片刻。
我想,是时候去见见那位『高人』了。
沈聿青和林晚若之所以对我执念如此之深,完全是源于一位所谓的玄学大师的指点。
那位大师说我命格奇特,是百年难遇的活祭,能以自身气运,填补沈家被我克走的运势。
荒唐,可笑。
但沈聿青和林晚若,对此深信不疑。
上一世,我到死都不知道这位大师是谁。
这一世,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我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编出如此歹毒的谎言。
我要让他为他说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张律师通过他的人脉,很快就帮我查到了那位大师的下落。
大师名叫玄清子,在城郊一座名为清风观的道观里修行,据说在云城上流圈子里颇有声望,不少富商都对他言听计从。
我买了一张返回云城的机票。
这一次,我要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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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清风观坐落在半山腰,环境清幽,香火鼎盛。
我没有提前预约,直接驱车前往。
在知客道童的引领下,我在一间雅致的茶室里,见到了玄清子。
他年约五旬,一身青色道袍,留着山羊胡,仙风道骨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派头。
他看到我,似乎并不惊讶。
唐小姐,贫道等你多时了。他拂了拂袖子,示意我坐下。
你知道我要来我挑了挑眉。
天机不可泄露。他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亲自为我沏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我却没有心情品茗。
玄清子大师,我开门见山,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唐小姐请讲。
您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沈聿青全家,必须以身献祭,才能为他转运。这话,可是真的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玄清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说道:
唐小姐,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沈家的悲剧,确与你的命格有关。贫道只是顺应天意,为沈先生指一条明路罢了。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像要我死,是一件理所应当的功德。
我气笑了。
顺应天意好一个顺应天意!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拍在桌子上。
大师不妨先看看这个,再跟我谈天意。
玄清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拿起了那份文件。
那是我让张律师搜集的,关于玄清子这些年指点过的所有人的资料。
其中好几位,都在他的指点下,家破人亡,或陷入牢狱之灾。
而他们的财产,最终都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流向了一个共同的账户。
那个账户的持有人,正是玄清子的独子。
玄清子的脸色,随着文件的翻动,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握着文件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这……这些都是污蔑!他猛地将文件摔在桌上,厉声喝道。
污蔑我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大师,别急着否认。这些资料,我已经匿名发给了所有受害者的家属。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你,跟你好好聊聊『因果』。
你!玄清子指着我,气得胡子都在抖。
我怎么了我放下茶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借天意之名,行敛财之实,害了那么多人。现在,轮到你的报应了。
你以为沈聿信你,林晚若信你,我就得信你吗
玄清子,你算命,算得出今天自己的结局吗
我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林晚若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听信了你的鬼话,投资失败,跳楼自杀的。你说,如果林晚若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对你
玄清子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里充满了恐惧。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神棍,就该有神棍的下场。
我转身离去,不再看他一眼。
走出茶室,阳光正好。
我知道,清风观的好日子,到头了。
7.
事情的发酵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那些被玄清子坑害过的富商家庭,在收到我寄出的匿名资料后,立刻联合起来,对玄清子发起了雷霆般的报复。
清风观被查封,玄清子本人因为涉嫌多起诈骗和间接故意杀人,被警方带走调查。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大师形象,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林晚若。
当她从我这里得知,自己父亲的死,竟然也和玄公子的指点有关时,她彻底疯了。
她冲进警局,对着玄清子又打又骂,将她这些年积攒的所有怨恨和绝望,都发泄在了这个毁了她一生的人身上。
据说,场面一度非常难看。
林晚若因为在警局闹事,也被拘留了几天。
等她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形容枯槁,眼神空洞。
她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爱情,最后发现,自己坚信不疑的信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的人生,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我没有再去关注她的后续。
因为我知道,对她而言,活着,比死更痛苦。
解决了玄清子和林晚若,只剩下最后一个沈聿青。
张律师告诉我,沈聿青的案子很快就要开庭了。
以他犯下的罪行,数罪并罚,至少也是十年以上。
沈家为了给他活动,几乎掏空了家底,但收效甚微。
没有人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帮一个名声扫地的杀人犯。
开庭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沈聿青的母亲,我的前婆婆。
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疲惫。
唐宁,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直接拒绝。
我求你了。她在电话那头,竟然带上了哭腔,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求你。
我沉默了。
上一世,这位婆婆对我还算不错。
她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只是觉得儿子和林晚若走得太近,想找个好女孩拴住儿子的心。
只是她没想到,她为儿子精心挑选的妻子,却成了儿子献祭的祭品。
最终,我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
她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两鬓斑白,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的一样。
她看到我,眼圈立刻就红了。
唐宁,妈对不起你。她拉着我的手,声音哽咽。
我抽出手,没有说话。
是我瞎了眼,才让聿青娶了你,把你推进了火坑。
我从来不信什么克夫,什么灾星。我只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聿青他……他鬼迷心窍,被那个姓林的丫头和那个神棍给骗了!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现在,沈家完了,聿青他也要坐牢了。这都是报应啊!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您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她擦干眼泪,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唐宁,这是沈家老宅的房产证,还有公司剩下的一些股份。我知道这些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明天开庭,你能不能……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希望我能在法庭上,为沈聿青求情。
我看着桌上的那个盒子,觉得无比讽刺。
沈夫人,我换了称呼,您觉得,这些东西,能买回我的命吗
她愣住了。
如果那天在海边,我死了呢您现在是不是就要拿着这些东西,去收买下一位『祭品』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就是那个意思。我打断她,在您心里,您儿子的前途,比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
所以,您会默许他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也会在他杀人未遂之后,企图用钱来让我息事宁人。
沈夫人,您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
这些东西,您还是留着给沈聿青请个好点的律师吧。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
说完,我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有些人,永远不值得同情。
8.
我没有去参加沈聿青的庭审。
结果是张律师告诉我的。
沈聿青因故意杀人未遂、非法拘禁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宣判的那一刻,他当庭崩溃,大喊着我的名字,说他错了,说他爱我。
可惜,一切都晚了。
沈家彻底败落。
公司破产清算,老宅被拍卖抵债。
沈母一夜白头,搬进了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靠打零工度日。
而林晚若,在经历了家庭和信仰的双重崩塌后,精神彻底失常,被送进了她曾经想送我进去的那家康复中心。
据说,她每天都在病房里刻木牌,刻了沈聿青的,刻了玄清子的,也刻了她自己的。
她逢人就说,他们都有罪,需要献祭才能赎罪。
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结局。
这场持续了两世的噩梦,终于画上了句号。
我卖掉了云城的所有东西,去了一个没人认识我的江南小城。
我用手里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馆,每天听听评弹,看看书,日子过得平静又安逸。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那天,一个男人的出现。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气质儒雅,推开我茶馆的门,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愣住了。
请问,是唐宁小姐吗
我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叫顾言之。是你母亲的朋友。
我的母亲
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听说过我还有母亲。
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错。顾言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还有一份……遗产继承文件。
我怔怔地接过文件,大脑一片空白。
信封已经泛黄,字迹娟秀,是我母亲的笔迹。
信里,她讲述了自己不得已将我抛弃的苦衷。
她是京城一个大家族的女儿,因为家族联姻,被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
生下我之后,她本想带我私奔,却被家族发现,强行关了起来。
为了保护我,她只好将我送进孤儿院,并拜托好友顾言之的父亲暗中照顾我。
她原本以为,等风头过去,就能把我接回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她在一个月前,因病去世了。
临终前,她唯一的遗愿,就是让顾言之找到我,将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交给我。
那份遗产清单,长得让我心惊。
包括京城几处价值不菲的房产,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份,还有一笔数额巨大的现金。
我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原来,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
我也有一个爱我的母亲,只是她用了一种我不知道的方式,守护了我半生。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我不是在哭我的身世,而是在为一个素未谋面,却爱我至深的女人感到悲伤。
顾言之安静地坐在我对面,递给我一张纸巾。
节哀。你母亲她……一直很挂念你。
我擦干眼泪,对他摇了摇头。
我没事。谢谢你,顾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叫我言之就好。他笑了笑,以后,我会代替你母亲,照顾你。
他的笑容很温暖,像冬日的阳光。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冻了两世的坚冰,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9.
顾言之在小城待了一周。
他没有急着让我处理遗产的事,而是像个老朋友一样,每天陪我喝茶,聊天,散步。
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说她是个温柔又有才情的女子,喜欢画画,喜欢弹琴,最喜欢的就是江南的烟雨。
他说,我长得很像她,尤其是眼睛。
从他的描述里,我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母亲形象。
她不再是信纸上冰冷的文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顾言之约我在河边吃饭。
晚风轻拂,灯火摇曳。
唐宁,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我愣了一下。
京城是你的家,那里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一切。你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小城里。
他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是啊,我为什么要躲呢
我已经获得了新生,我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去过我母亲希望我过的生活。
好。我点了点头,我跟你回去。
顾言之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到京城,我才知道,母亲留给我的,远不止那些财产。
她为我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
公司的股份,让她成了董事会的重要成员。
那些房产,让我衣食无忧。
而顾言之,作为母亲最信任的伙伴,成了我最坚实的后盾。
他帮我处理繁琐的法律文件,带我熟悉公司的业务,教我如何应对那些心怀鬼胎的亲戚。
在京城的上流社会,我是个凭空冒出来的继承人,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但在顾言之的保驾护航下,我走得异常平稳。
我开始学习管理公司,学习金融,学习一切我曾经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我剪掉了长发,换上了干练的职业装,每天穿梭在写字楼里,忙碌又充实。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男人生存的唐宁,也不是那个满心仇恨的复仇者。
我只是我自己。
一个独立,自信,拥有无限可能的唐宁。
有时候,我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沈聿青。
想起他那张疯狂又绝望的脸。
但那已经激不起我心中任何波澜了。
他就像我人生旅途中,不小心踩到的一滩烂泥。
曾经让我恶心,让我狼狈。
但现在,我已经洗干净了鞋子,走在了阳光下。
而他,将永远留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
10.
在京城稳定下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一个反家暴和反PUA的公益基金。
我用母亲留给我的钱,资助那些和我一样,在有毒关系里挣扎的女性。
为她们提供法律援助,心理疏导,以及新的工作机会。
我希望,我的经历,能给她们带来一些力量。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下一个唐宁。
基金会成立那天,顾言之也来了。
他站在人群中,安静地看着我。
等我忙完,他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温水。
做得很好。他由衷地夸赞道。
我笑了笑:是你帮我的。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他看着我,眼神温柔,你比我想象中,更坚强,也更善良。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亦师亦友。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但我不敢去想。
经历过沈聿青那样的背叛,我对感情,有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顾言之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我身边。
他会记得我的喜好,在我开会前准备好我爱喝的咖啡。
他会在我疲惫的时候,带我去吃一顿地道的小吃,而不是去那些高级餐厅。
他会和我分享他生活中的趣事,也会耐心倾听我的烦恼。
他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点点渗透进我的生活。
让我慢慢地,放下了戒备。
直到那天,公司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我忙得焦头烂额,好几天没合眼。
顾言之直接冲进我的办公室,拿走了我手里的文件。
跟我走。
他不顾我的反对,将我塞进车里,一路开到了郊外的一座山上。
山顶的风很大,吹散了我连日来的疲惫。
我们并肩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唐宁,他突然开口,别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我的眼眶一热。
有多久,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被夜色勾勒出的英俊侧脸。
顾言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因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不是因为你母亲的嘱托,也不是因为同情你的遭遇。
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的告白,直接又坦诚。
我看着他眼中的光,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真挚又热烈的感情。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沦陷。
我主动上前,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吻,没有情欲,只有小心翼翼的珍视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在漫天星光下,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那份温暖。
11.
我和顾言之的婚事,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婚礼那天,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恍如隔世。
顾言之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真美。他由衷地赞叹。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笑道:顾先生,以后请多指教。
顾太太,余生请多指教。
我们相视一笑,幸福在空气中弥漫。
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最亲近的朋友。
在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顾言之眼中的泪光。
我知道,这个男人,会用他的一生来爱我,呵护我。
婚后的生活,平淡又幸福。
我们一起经营公司,一起做公益,一起去世界各地旅行。
他会陪我看江南的雨,也会带我去北方的雪。
他用他的爱,治愈了我所有的伤痛。
我渐渐淡忘了过去的那些人和事,开始真正地享受生活。
偶尔,我也会从张律师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沈聿青的消息。
他在监狱里表现很差,经常和人打架,刑期被一加再加。
沈母去看过他几次,但每次都被他骂了回来。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母亲当初的逼婚。
母子俩彻底反目。
我听说,沈母后来病得很重,没钱医治,在一个冬天,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直到尸体发臭,才被邻居发现。
而沈聿青,在得知母亲的死讯后,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只是在牢房里,对着墙壁,笑了一整夜。
他说,又一个克他的人,死了。
他疯了。
彻底地,无可救药地疯了。
我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那些人,那些事,都离我太遥远了。
遥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的故事。
12.
我和顾言之婚后的第三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
她叫顾念安,愿她一生,喜乐平安。
女儿长得很像我,但性格更像顾言之,从小就稳重又聪慧。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我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我终于拥有了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带着念安在院子里玩。
顾言之刚从公司回来,看到我们,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他走过来,从我怀里抱过女儿,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今天基金会那边,收到了一个特殊的申请。顾言之突然说道。
哦怎么特殊了
申请人,是林晚若。
我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她从精神病院出来了
嗯,据说情况好转了很多。她现在一个人,无依无靠,想申请一份工作。
你答应了
没有。顾言之摇了摇头,我把她的资料,退了回去。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以德报怨,不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顾言之放下女儿,让她自己去玩,然后拉着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
唐宁,我们可以善良,但我们的善良,不能没有底线。
有些人,不值得被原谅。
她曾经那么恶毒地伤害你,我不可能让她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你的世界,应该只有阳光和美好。那些阴暗的过去,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是啊。
我的人生,不应该再被那些人所累。
我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几只白鸽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鸽哨。
念安在草地上咯咯地笑着,追逐着飞舞的蝴蝶。
顾言之握着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内心的平静与自由。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的人生,尘埃落定。
从此,只有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