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手动扩大了那一点都不明显的伤势，就这样带着一脸的血走出院子。
作为丫鬟，她的职责之一是每日去膳房取送到少爷院子里的饭菜。
顾行渊的院子有点偏远，待到杜若若来到膳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一声惊呼在房内响起：
“天哪，妹妹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杜若若虚弱地露出惨淡的笑容：
“姐姐，别问了。”
她抬起头，只见刚入大少爷房中的杜芷薇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原本粗布麻衣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淡粉色的织锦缎掐牙上衣，外罩一件薄纱对襟披帛，下身穿的是杏色提花长裙。
看上去不像个丫鬟，倒像个姨娘。
反观杜若若就凄惨得多，无法遮掩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灰扑扑的衣衫上更是沾染着斑驳的暗色血迹。
见到杜若若这幅模样，杜芷薇嘴上关心，心中却难掩暗爽，她巴不得杜若若早点被二少爷折磨死，这样她就永远不可能勾引她的大少爷了。
她拿起帕子帮杜若若擦拭，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臂上崭新的银镯。
杜若若配合地恭维起来：
“姐姐，你这么快就得到大少爷宠爱了？”
“那可不，要我看你之前也就是踩了狗屎运。根本比不上我。”
杜芷薇炫耀地说着。
她记得上辈子，杜若若可是花了许多年才爬上大少爷的床，而她才刚进大少爷房就让他摸了。
这一世，她一定会比杜若若过得好！
杜若若低下头，在心中偷笑。
丫鬟爬床这种事本就不光彩，她还如此炫耀。
姐姐还没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已经越来越不妙了吗？
杜若若面上凄凄一笑，随意应着杜芷薇的话，就去领膳房分配给二少爷的伙食。
嗯，是两个馒头。
和下人的伙食份额差不多，难道是根本就没有特意准备伙食吗？这也太少了吧。
不过分食物的厨娘心疼地看了杜若若一眼，又拿了一个馅饼放在她的手里。
杜若若怯懦地道了谢，把那点别人觉得少得可怜的食物收了起来。
…………
待到杜若若回到顾行渊的院子时，天已经黑透了。
馅饼她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杜若若很自然地敲了敲门，把两个馒头放在门口，随后背靠着门坐了下来。
隔着一扇门，顾行渊的声音有些沉闷：
“你居然回来了。”
“少爷，你说什么傻话呢，奴婢说了，奴婢不会走的。”
“哼。轻易许下承诺的人多是满嘴谎言之辈，你没必要这样讨我欢心，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
虽然顾行渊这样说，但隔着薄薄的门，杜若若却感觉自己的背部传来重量。
他正隔着门，和她背靠着背。
杜若若看着外面的夜空，悠悠说道：
“你已经给过我了。”
门后的男孩沉默了许久，错开了话题，说道：
“你拿回来的东西自己吃吧。我不需要。”
杜若若才吃过馅饼，倒是不饿，她拒绝了顾行渊的提议，突然好奇地问道：
“少爷经常把丫鬟小厮赶走，那之前每日的餐食是怎么解决的？”
“……”
顾行渊没有回答。
沉默像露水，夜愈寒便愈重。
许久后，他拉开了门。
那个奇怪的小丫鬟正靠着门旁边的墙，沉沉地睡去了。
她的手边，还有两个完全没有动过的大白馒头。
杜若若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斑驳的血迹还是刺痛了顾行渊的眼睛。
她流了那么多血吗？
顾行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少顷，他把手重新放回兜里，快步走出了院子。
…………
次日一早。
“二少爷，起床吧。”
隔着门的声音把顾行渊从睡梦中唤醒。
他揉了揉微微泛青的眼睛，下床打开了门。
刚一开门，顾行渊就愣住了。
这还是他住的那个院子吗？
原本满地的落叶已经被清理干净，砖缝里的杂草也被全部拔起，虽然看上去还是空空荡荡，但比起之前的破败总算有点像人居住的地方了。
杜若若立在门边柔柔一笑。
今日仔细一看，这小丫头的身体纤细，甚至有点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她。
可她竟然自己做了那么多活？
顾行渊警惕地看向院子里的树下，见那里的土似乎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微微放心下来。
杜若若行了个礼，眉眼弯弯：
“少爷，谢谢你昨天晚上给我抹药。”
那个时候，她醒着？
顾行渊轻咳一声：
“是你做的梦吧。”
杜若若眨了眨眼，什么都没说。
就在此时，一阵喧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个小厮带着几个家丁，直接推开院门，嚷嚷道：
“二少爷，昨天府里遭了贼，有奴婢说看见贼进了你的院子，夫人下令把您这里搜一搜，若是有贼藏着可就不好了。”
顾行渊下意识地把杜若若拦在身后，他嘲讽一笑，说道：
“既然是命令，那你们照做就是。”
几人瞬间就钻入了不大的两个屋子。
但显然，这破破烂烂又狭小的房子藏个鸡都费劲，更别提一个大活人了。
顾行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名小厮，手紧紧地攥拳，怒问道：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吗？”
小厮闻言直直地站在原地，像是有备而来：
“虽然没有搜到贼人，但说不定那贼把赃物藏在二少爷院子里了呢？给我搜！”
顾行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些少得可怜的东西被翻了个底朝天，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虽然房间里各处没有找到，但那小厮却又拿起一把铲子，径直走到了枯木下。
他一铲子下去，就好似挖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二少爷你看，这不就找到了吗？”
顾行渊的心在此刻沉入谷底，但一只温热的小手却在此时悄悄牵住了他冰冷的手，在他的掌心勾了勾。
小厮几下就找到了枯木下的那个木盒，原本亢奋的表情却瞬间僵硬在脸上。
下一秒，盒子里的东西随着脱手的盒子一起跌落在地上，里面竟然只是几个野果。
小厮重重地踩了几脚那些野果，任由紫红色的果汁溅射在他的鞋上，扭头说道：
“看来贼人不在二少爷房里，是那个贱人看错了，我们走。”
待到院子里只剩下了杜若若和顾行渊两人后，两人的手还紧紧地拉着。
顾行渊猛地抽出了手，把头扭到一旁。
杜若若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好奇那些东西去哪里了？”
“什么东西？”
顾行渊紧咬下唇，问道。
杜若若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把原本顾行渊藏在木盒子里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一盒用了一半的药膏、没吃完的半块熏肉、几个幼稚的木雕玩具、一本缺了许多页的识字书，还有昨天本来她带在身上的香囊。
没想到日后的反派大佬，小时候竟然有偷窃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