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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浅被废黜了。
一道圣旨,从高高在上的贤妃,贬为了最末等的采女,禁足于偏远的静心苑。
没有审问,没有对质。
萧珏甚至没有再见她一面。
他用这种方式,保全了自己最后一丝颜面。
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他以为,这样就能平息朝野的议论,就能挽回他受损的帝王威严。
他太天真了。
一个帝王的信誉一旦破产,就再也无法重建。
他为了一个女人,打破了对天下人的承诺。
又为了保全自己,轻易地将这个女人抛弃。
薄情寡义,言而无信。
这八个字,像一个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额头上。
朝堂的风波刚刚平息,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
京城的粮价,开始毫无征兆地上涨。
一天一个价,三天翻一番。
百姓们开始恐慌,疯狂地囤积粮食。
米铺前,每天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为了抢购粮食,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的事情,时有发生。
紧接着,盐、布、铁器,所有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都开始飞涨。
整个京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户部尚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往御书房跑。
陛下,国库里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撑十天!
各地的粮商,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都囤积居奇,不肯开仓放粮!
陛下,再不想办法,京城就要大乱了啊!
萧珏焦头烂额。
他下旨,严惩囤积居奇的商人,甚至杀了几个以儆效尤。
但毫无用处,粮价依旧在涨。
因为真正的幕后推手,不是那些商人。
是我。
是我的烛龙计划,开始发力了。
我利用玄鸟的情报网络,精准地预测了市场的走向。
然后通过我安插在各大商行里的棋子,在暗中悄悄地收购京城周边七成以上的物资。
我不需要出面,不需要下达任何一道命令。
我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切断供应。
整个市场,就会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瞬间崩溃。
这就是经济战争。
不见硝烟,却比真刀真枪的战场更加残酷。
萧珏坐在御书房里,一夜白了头。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派出禁军,去查抄各大粮仓。
结果发现,粮仓里,空空如也。
所有的粮食,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终于感到了恐惧。
一种被未知力量扼住喉咙的,深深的恐惧。
他想到了我,想到了我那本关于经济调控的册子。
他派人来坤宁宫,请我去御书房。
姿态放得很低,言辞恳切。
我称病,不见。
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终于,他坐不住了。
他亲自来到了坤宁宫。
这是他自封妃大典后,第一次踏入我的寝宫。
他屏退左右,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阿宁,收手吧。
他开门见山,声音沙哑。
我知道是你做的。除了你,没人有这个本事。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陛下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楚宁!他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失控。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毁了清浅,清洗了朝堂,现在又要毁了这大夏的江山吗
你知不知道,外面已经饿死了多少人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又开始给我扣帽子。
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
我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陛下,你错了。
第一,苏清浅不是我毁的,是你。是你给了她不该有的希望,又是你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第二,那些贪官污吏,也不是我清洗的,是国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罪有应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江山,不是我要毁了它。是你在逼我,毁了你。
我的字字句句,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果然是想......
我想怎样我冷冷地打断他,我想怎样,不是你早就知道的吗
我既然能将你捧上皇位,自然也能让你跌落神坛!
这是我当初,在心里说过的话。
现在,我当着他的面,亲口说了出来。
他看着我,像是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
你......你这个毒妇!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谢谢夸奖。我微笑着,福了福身子。
如果陛下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臣妾身子不适,要歇息了。
我下了逐客令。
他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许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楚宁,你不要逼朕。
朕手里,还有禁军。朕可以封锁全城,挨家挨去地搜。朕不信,搜不出粮食!
他终于露出了他最后的底牌。
暴力。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陛下,你尽管可以试试。
看看是你的禁军刀快,还是饿肚子的百姓,拳头更硬。
看看当他们发现,皇宫里依旧歌舞升平,而他们却要易子而食的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
我最擅长的课题,是政权的和平演变与颠覆。
但你如果想看一场轰轰烈烈的暴力革命,我也不介意,为你现场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