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蒸腾的白雾裹着肉香从竹制蒸笼缝隙里钻出来,在包子铺门前凝成一片朦胧。
顾瑶刚迈出两步,突然察觉身后没了动静,尖锐的啼哭刺破喧闹的集市,她猛地转身,正看见小花蜷在青石板上抽噎。
你凭什么推我妹妹！
亮亮像只炸毛的小兽挡在妹妹身前,脖颈的青筋随着怒吼突突跳动。
推她又怎样信不信老子揍你们！
老板挥舞着擀面杖逼近,油渍斑斑的围裙随着动作哗啦作响。
顾瑶瞳孔骤缩,在木棍即将落下的瞬间,她弯腰抄起脚边石子,腕子一抖,那枚石子如离弦之箭,精准击中老板手腕内侧的穴道。
嘶
——老板痛得五官扭曲,擀面杖当啷坠地。
他原地转着圈暴喝：哪个狗东西暗算老子
刚才的动静让不少行人驻足,此时围观的人群已层层围拢,将狭窄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顾瑶拨开层层人墙冲上前,她半蹲着身体,把小花拉起来,指尖拂过孩子泛红的眼角：乖,摔到哪了
在来的路上,顾瑶询问了两个孩子的名字,以及这几年在陆家生活的日子。
越听,顾瑶越心疼他们的遭遇,陆家那些人真不能说是人,这么小的孩子,竟也忍心苛待。
老板瞥见顾瑶肥胖的身躯,和身上的确良衬衫,再看看两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跳脚叫嚷：谁推了这小丫头自己摔的！穿得跟叫花子似的,凑过来熏臭我的包子,这生意还怎么做
他油腻腻的手指指着顾瑶,当妈的倒是养得白白胖胖,指不定在家怎么虐待孩子呢！
窃窃私语声像毒蛇般在人群里游走,指指点点的目光扎在顾瑶身上。
不管哪个时代的人都是八卦的,他们根本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只相信自己眼看所看到的。
顾瑶挺直脊背,掌心稳稳托住小花颤抖的后背,直视老板：立刻给我孩子道歉。
她扫过蒸笼里蓬松的包子,突然冷笑：只是看一眼就嫌脏谁知道这面有没有掺洗衣粉,肉馅是不是烂菜叶子做的
买吃食的人,都怕就是被人说东西不新鲜,顾瑶这是踩到他的雷区了。
老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扬起的巴掌还悬在半空,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中年男人从店里走出来,他看了眼围在周围的人,询问：二狗,怎么回事
老板,这几个人来闹事的！
肇事店员立刻躲到新老板身后,指着小花和亮亮：他们浑身脏得要命,我怕弄脏包子。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顾瑶才知道,原来这个中年男人才是老板。
老板,你来的正好。顾瑶拉着两个孩子上前来：我就想问问,你们卖包子的,是不是别人看一下都不行
二狗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怕老板怪罪他：老板,不是这样的......
后面的话二狗越说越小声,最后在老板瞪视下,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我告诉你很多遍,顾客就是上帝,只要来我们店,那他就是上帝,上帝穿着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老板厉声批评店员,最后恶狠狠道：态度给我放好点,不想干就混蛋。
店员低着头,不敢说话,对顾瑶几人是一肚子怨气。
不好意思,姑娘,他是新来的不懂事。老板训完店员,对顾瑶表示歉意。
我希望他向我家孩子道歉！
顾瑶也没有太过为难人,毕竟孩子也没有受到实际伤害。
老板对着二狗呵斥：还不赶紧道歉。
对不起。二狗不情不愿地道歉。
老板从蒸笼里拿出一笼包子,装好后递给顾瑶：姑娘,你放心,我们家的包子绝对干净卫生,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顾瑶没有接老板手中的包子,而是低头看向小花和亮亮：小花,亮亮你们原谅他吗
小花和亮亮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感动。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们出头。
可想起村里那些传言,他们又忍不住害怕。
担心顾瑶会和村里那些人说的那样,过两天就跑了。
亮亮握紧妹妹的手：顾阿姨,我们没事。
顾瑶拿过包子,同时把包子钱也付了。
老板说什么都不愿意要,但是顾瑶也有自己的原则,更何况两个孩子在旁边看着。
她把包子钱放下,便带着孩子离开。
刚好这个时候,周广良也把车子停好。
镇上没有饭店,只有两家面馆。
几人在面馆吃饱后,顾瑶让周广良带他们去附近的百货大楼。
说是百货大楼,其实也只是一层平房,里面卖的东西比较齐全。
屋内木质货架上摆满了货品,从针头线脑到搪瓷脸盆,倒也一应俱全。
小花和亮亮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捡的谁的,衣服又大又长,还全是补丁。
现在是夏天,两人穿得还是布鞋,小花鞋子还算完好,只不过看着就是大许多,走起路来直晃荡。
亮亮的鞋子都已经破烂得很,脚指头都已经伸出来。
顾瑶先是给他们各买了一双凉鞋,还得给他们买了两套衣服。
现在是夏天,不换衣服,那味道太让人受不了。
能在百货大楼做售卖员,都是精挑细选的人。即便看到小花和亮亮穿得破烂,脸上也没有一丝嫌弃,反而热情地给他们介绍衣服：这料子透气,适合娃们夏天穿。
在热情的售卖员推销下,顾瑶给他们各买了两套短袖和短裤。
买完衣服后,顾瑶再买些家里用的锅碗瓢盆,米和面食,还有一些调料。
现在已经下午,肉和菜是买不到了,只能等改天赶集日再来一趟。
几人从百货大楼走出来,便听到人群的惊呼。
死人咯！
大楼的门前,围满了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透着慌乱。
顾瑶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脑海中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患者女性,58
岁,突发心梗,必须实施急救,否则将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