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容君珩移开与阮芷对视的眼,淡淡扫过她吓得煞白的精致小脸。
那张脸上一秒还在容澈怀中粉若桃花、明媚娇羞。
小澈,你女朋友身体不舒服
男人清冽嗓音响起的一刹那,阮芷一个激灵,醒了神。
熟悉的脸和声音,让她想自欺欺人都办不到。
容澈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乖宝,你没事吧,刚才还好好的。
他紧张地一手扶着她背,一手摸向她脸,入手冰凉。
阮芷慌乱低下头,紧紧抓住他胸前毛衣:
突然有点头疼,阿澈,我想先......走。
天冷,可能是着凉了,带她过来喝杯热茶。
骤然响起的低沉嗓音威严淡漠,不容置喙。
男人转身坐上餐桌。
阮芷微张的唇,紧紧闭上。
那个走字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容澈担心她,二话不说揽着她走过去,扶她坐下。
阮芷如坐针毡,魂不守舍,接过容澈倒的热茶小口抿着,微垂的眼皮不敢动一下,生怕再与对面存在感极强的男人撞上视线。
进包厢时暖气强,她粉色斗篷脱了,单穿一件白色高领修身毛衣和鱼尾裙。
容澈担心她真着凉了,转身回沙发旁拿衣服。
他一走,阮芷只觉整个人都暴露在男人视野里,毫无遮挡,一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搭在桌面的双手紧扣着小巧茶杯,淡粉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
阮小姐好像很怕我
容君珩瞥了眼她不安的小动作,幽眸定在她乌黑发顶。
再不出声,那颗脑袋能钻到桌子底去。
阮芷心跳一咯噔,咬紧唇,她想装聋作哑,但阿澈还在,明显不行。
暗自吸一口气,她微抬头,快速瞟了他一眼后盯着手上茶杯,干涩张嘴:
是有点,叔......叔气势逼人......又威严,所以......
她脑子一团乱,硬是挤出一句。
自己都不知道叔叔两个字是怎么说出口的。
容君珩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唇角微不可察扯了下。
这是夸他
还是暗讽他长得太吓人
他眼角余光扫到容澈拎着衣服过来,垂眸喝茶,没再说话。
阮芷松了口气,这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她看不透他,但有一点她能肯定了

他是不会当着阿澈的面,胡言乱语的。
毕竟这种丑事说出去,对他也没任何好处。
包厢大,容澈隐隐听到两人说话声,但未听清。
见阮芷略显紧张的局促模样,只当是父亲问了她什么话。
便没开口问,温柔体贴地把粉色斗篷给她穿上,又嘘寒问暖了几句。
阮芷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只求这顿饭快快吃完走人。
上了菜,她食不知味,容澈见她吃得少,一个劲给她夹菜,劝她多吃点。
那男人深邃目光时不时从她身上掠过,她提心吊胆的,唯恐他语出惊人,自己无法招架。
好在一顿饭下来,他没再问过她一句,只跟阿澈聊起来。
仿佛今晚纯粹是为了跟儿子聊公事,见儿子女朋友只是顺带。
尽管心不在焉,她却能察觉到,阿澈在跟他说话时的紧绷恭敬,话语里透出的满是希冀。
他想得到男人的认可。
可男人只是淡淡嗯了声,再无其他。
两人聊天极为公式化,全然没有父子间该有的温情与亲昵。
她恍了神,突生质疑。
这男人真是阿澈亲生父亲
长相完全不像不说,阿澈今年二十二,那男人看着顶多三十多岁,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孩子
容澈见容君珩放下筷子,抬腕看了眼手表,便知道这是要散场了。
偏头看阮芷,却见她直直望向对面,似是在发呆。
阮阮
阮芷猛然回神的一瞬间,视线有了焦距,却毫无防备撞进一双深如幽潭的危险眼眸。
那男人姿态松弛靠着椅背,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心跳一颤,她忙转了视线。
阿澈,是要走了吗
嗯。
容澈没多想,以为她是听两人聊公事,无聊走神了。
爸,那我们先走了。
容澈拉着阮芷起身。
让阿星先送阮小姐回去吧,你留下来陪我坐会儿。
容君珩喝了口茶,撩眸看向面前手拉手的小情侣。
他说得漫不经心,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明显是有话跟容澈谈,还是阮芷不方便听的。
容澈心神一凛,握着阮芷的手紧了紧:
阮阮,阿星是我爸的司机兼保镖,你先回去,我晚点再找你,嗯
好,你跟叔叔聊吧,我自己打个车很方便,就不麻烦叔叔的司机了。
阮芷挤出一抹笑,抽出手,转身就要走。
她动作快,容澈还想再劝,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一身黑色皮衣裤的阿星走进来,双手环胸,冲着阮芷咧嘴笑:
走吧,妹妹仔,我送你回家。
容澈微讶。
父亲什么时候通知阿星的
阮芷怔在原地,心骤沉。
这人是在包厢装了窃听器吗
......
容澈将阮芷送出门口,再转身,容君珩冷冽嗓音响起: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想跟她结婚是吗
容澈愣了下,重重点头:
对,爸,我爱阮阮,她虽然父母早世,一直住在叔叔家,但她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女孩,懂事得让人心疼,我十三岁就认识她了,大学追了她整整三年,她才答应做我女朋友。
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虽早早在公司历练,但眉眼间仍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与不知所谓的大胆。
温润俊朗的皮囊下,有着一颗极不安分的心。
这孩子还真一点都不像容家人,更不像他。
容君珩高大身躯随意靠着椅背,长指轻点桌面,仔细端详站在桌前的容澈。
容澈迎上他讳莫如深的打量,后背不自觉挺直,垂落的手指慢慢蜷紧。
我想知道,你去京市出差那几天......
他心陡然绷紧。
带谁一起去的
淡淡的语调不似在质问,倒像是父子间的闲聊,却如同一道惊雷落在容澈头顶,炸得他心惊肉跳,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他。
......就是市场部的一名业务。
他故作镇定地说完,包厢里一片死寂。
容君珩那双仿若看穿一切的幽暗眼眸,让他后背泛起阵阵凉意,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
脸上血色尽失,慌道:
爸,我不是故意......
容君珩手指微抬,示意他闭嘴。
如果这就是你对婚姻的态度,我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眸光深深看了容澈一眼,捞过桌上皮手套,起身走人。
自己种下的孽,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他能做的,仅仅只是提醒。
容澈怔怔望着容君珩套上大衣,高大宽阔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怎么就忘了呢,他爸要是没查清楚,是断然不会无故问他的。
可他偏偏就该死的慌了神,抱着侥幸试图骗过去。
砰的一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桌面,瓷碗弹起来发出刺耳碰撞声。
容澈满脸阴鸷,静默数秒后掏出手机,飞快发了条消息出去:
【以后不要再联系,春苑路的公寓会过到你名下,记住管好你的嘴,否则让你一无所有,滚回乡下。】
信息一发送,他便立即删掉对方所有联系方式。
*
御龙庭酒店某间套房,灯火通明。
客厅里,海绵宝宝——、派大星——独特的童趣声响个不停。
阮芷实在压不住火气,冲出洗手间,对着沙发上看海绵宝宝入了迷的阿星,恼怒道:
放我出去,我现在就要回家。
就知道那男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跟着阿星出了包厢后,硬是被他威胁带到楼上。
最让她膈应的是,这间套房明显就是那天晚上那间。
她多呆一秒都觉得呼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