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阁顶楼。
阁主尉迟谋的房间外。
今日,正好是十日一请安的日子。郭夕瑶带着晋渊,早早便候在了师傅的门口。
她心中的忐忑难以舒缓。
因为在她的记忆力,师傅是一个随性和蔼的老头。
对他们众师兄弟疼爱有加。
尤其对晋渊,不仅倾囊相授,无条件支持他成为‘鬼王’,甚至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呵护。
可是,在晋渊的故事里。
他却将尉迟谋凌迟千刀,将他挫骨扬灰,最后用他的肉,一片片喂给众师兄弟吃。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郭夕瑶出神时。
陆进聒噪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小师妹,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你叫他来做什么?”
说着,陆进的目光警惕地看向身后的晋渊。
倒是一旁的林轩扬出来解围了一句,“小师妹或许是想对师傅坦白些事情。”
听见这话,陆进倒是放松了下来。
刚想伸手去拿起郭夕瑶手里捧着的甜糕。
便被人阻挡住,“十师兄,这里放了花生。”
郭夕瑶记得,陆进花生过敏,她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招惹麻烦。
陆进也像是碰到了什么毒药一般,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手,一脸正经地转过身子等候师傅传唤。
终于,一个年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依顺序,一个一个进来吧。”
话音落地,林轩扬首当其冲。
虽说是请安,其实也是布置和检验功课,每个人进去的时间或长或短。
等到郭夕瑶的时候,已经堪堪正午。
她跨步走进房间,就看见正位上一个身着同样白衣的老者坐在那里。
尉迟谋坐得倒是端正,要不是手里拿了块蘸满糖的甜糕,倒也有几分威严在。
对方见来人,松了一口气。
“为师每次最想见到的,就是你。”
郭夕瑶勾唇一笑,随后行过礼后,才抬起头。
尉迟谋正了正衣襟,开始询问,“近来对药材可有何新发现啊?”
郭夕瑶挺直身板,随后往旁边挪动一步,露出了晋渊的全身。
“师傅请看,这便是徒弟近来的成果。”
尉迟谋眯了眯眼睛,显然没有看出任何的东西。只能困惑地看回到郭夕瑶身上。
她抬起一只手,像是在介绍什么物品一样。
开始介绍起了晋渊。
“这个人,是徒弟前些日子去奴隶市场里买回来的。买回来的时候,那叫一个虚弱多病,而且腿还是瘸的。”
顿了顿,她给晋渊一个眼神示意。
对方纹丝不动。
郭夕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可是现在,他不仅身体好了不少,腿也不瘸了。”
尉迟谋一听,捋了捋胡须。反问道:“你给他治病了?“
“师傅请看。”
郭夕瑶掏出了精致的小盒子,将甜糕和小盒子一并放在了尉迟谋的桌子上。
“这,便是徒儿新研制出来的药,给他试了一颗。剩下这一颗,献给师傅了。”
只见尉迟谋一手将药丸拿在手里观察,一手还不忘吃着甜糕。
面色分不清喜怒,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直到,正位上的人发出爽朗的笑声。
尉迟谋捋着胡子,感叹道:“强身健体,重修筋骨,确是好药啊。”
“为师今日看你学有所成,甚是欣慰呐。”
郭夕瑶几不可见地泄了一口气。
紧随后,又深深吸气,“师傅,徒儿还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郭夕瑶将晋渊一把拽过来,两人一并跪下,“请师傅收他为徒。”
空气,仿若凝滞了几秒。
郭夕瑶不仅忽略了身旁晋渊讶异的目光。
更是低着头,不敢去看尉迟谋的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你说,他是在奴隶市场被你买回来的。你不好好使唤他,反而舍得让他来为师这里?”
郭夕瑶这才仰起头,面露真诚地点点头。
“他身世可怜,但却绝顶聪明。师傅若是收他为徒,将来他一定能为琳琅阁尽心竭力,鞠躬尽瘁的。”
她脸上情真意切,话说的漂亮圆满。
偏偏尉迟谋始终没有松口。
郭夕瑶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只见晋渊几乎没有半刻的犹豫。
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诚恳地说道:“小人被卖实属被逼无奈,可小人志存高远,一心想出人头地。”
“还请阁主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将来,一定不会让阁主失望的。”
郭夕瑶以为晋渊是块又冷又硬的玉石。
没想到竟也有愿意放下身段,为求自保的时候。
终于,尉迟谋放下了手里的药丸。
目光看向了匍匐着的晋渊,他思索片刻后,循循开口,“既如此,明日便来为师这里拜师吧。”
“既然决心入琳琅阁,就要忘却前尘往事,今后一心为守护琳琅阁而活下去。这一点,你可做得到?”
晋渊直起身子,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只听他声音带了几分决心般,“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从今往后,弟子一定,好好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郭夕瑶多疑,她总觉得晋渊说这话时,是在看她。
......
郭夕瑶带着晋渊回了房间。
没等她喘上口气,就听见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和叫骂声。
“郭夕瑶,滚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这动静就知道,是陆进。
郭夕瑶对天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抱怨了一句,“这傻缺又来找麻烦了。“
说罢,她起身开了一个门缝,不露出晋渊身影地走出了房间。
陆进在门外,气得咬牙。
郭夕瑶脸上是一个虚伪的假笑,“师兄找我什么事?”
“郭夕瑶,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事?”
陆进脸上不过是伪装成愤怒的心虚罢了,“他是什么身份你明明知道,我们以为你会向师傅坦白。”
“没想到,你竟敢让他拜师。”
“师傅他老人家......”
“师傅他老人家绝不会为难他。”郭夕瑶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她双手抱臂,头微微歪着一些,扬起下巴,丝毫不惧。
眼神里更是没有一丝地闪躲,“反而是师兄们做的事,师傅他老人家绝对会震怒。”
“这些话,我那晚不是同你说过了吗?”
烦死了。
到底要跟傻缺说几次他才能听懂。
可陆进一心以为,要让自己做的事情不被师傅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晋渊这个祸害。
眼下,郭夕瑶让晋渊拜了师,他倒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于是,心中的恐惧演化成了更加恶劣的威胁。
他抬手指着郭夕瑶的脑袋,“你以为凭琳琅阁弟子的身份,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鬼市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陆进弯下腰,五官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变得莫名有些狰狞。
他龇牙咧嘴地威胁道:“让他死,比让他活,更容易。”
“你想做什么?”
陆进一脸得意地摇了摇头。
“这个,就不劳小师妹操心了。”
话音落地,陆进双手叉腰,摇头晃脑地转身离开。
嘴边还得意地说着:“我陆进活的,一定比他长久。”
郭夕瑶心里闪过一丝慌张。
这flag,很反派。
果然,晋渊早就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门的另一侧,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眉尾轻挑着。
嘴上是个玩味的笑容。
捻动着手指,自言自语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