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焚尸场。
陆进神色紧张地寻了一个最偏僻的空地。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要事要办。”
几个下人听命离开后,空地上便只剩下了两个人,和一个巨大的箱子。
一个琳琅阁下人打扮的男人刚把手放在箱子上。
便被陆进拦住。
“开箱之前,我有话要问。”
陆进态度高傲,毕竟自恃琳琅阁阁主的徒弟,横行鬼市惯了。
没曾想,对方并不畏惧,只是轻哼一声,嗤笑道:“你既找到我,当知我的身份。”
男人声音虽然尖细,可目光凌厉。
陆进被这气魄威慑到,气势弱了下来,“鬼市和官府向来互不干扰。”
“我放你进来,已是有违规矩了。”
对方略微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屑,“若这箱子里的东西是真,你可知你能得到什么?”
“什么?”陆进眼睛亮了亮。
“黄金万两。”
男人话音落地,便自顾打开了箱子。
晋渊是被陆进敲晕后,强行带走的。现在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一开始还不明白状况。
直到,看见了那张脸。
“你...”
男人微微勾唇,笑容阴森,连脸上的褶皱都叫人感到恐惧。
“殿下,许久未见,真是叫奴才好生想念啊。“
晋渊极力保持着镇定,即便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动弹不得。
活像一只任人宰割的鱼,但他的脸上并未露怯。
“赵连生。“
“连你这狗奴才也配来杀我?”
赵连生保持和煦微笑地摇了摇头,“奴才今日来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你母亲现如今在何处?”
听到这话,晋渊仿佛了然什么。
他艰难地从箱子里站起来,即便双手被捆在身后,也丝毫不影响他睥睨眼前之人。
晋渊跨出箱子后,才发现一旁的陆进。
他不关心自己是如何被出卖的。
他只想知道,他们为何要找母亲。
“你该唤我母亲为何?”
赵连生有些尴尬地侧目看了眼陆进。最后硬着头皮,弯腰拱了拱手。
“不知娘娘如今身在何处?”
晋渊同样弯下腰,附身迎上他视线,玩味答:“不知。”
“那疯女人将我卖掉后,拿着钱走了。”
这下子,彻底激怒了赵连生。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把短刀,横至晋渊的头和脖子之间。
声音也不似刚才的软弱和善,而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威胁。
“真当自己还是殿下呢?“
说罢,一脚踢在晋渊的肚子上。
人生生被踢到几尺之外,踢得嘴角冒血。
偏偏晋渊依然扬着笑。
甚至笑出了声音。
放肆又病态。
“你的主子不让你杀我,你不敢杀。“
“狗,奴,才。”
赵连生怒气地朝他走去,边走边呵斥,“我可以折磨你,折磨到你愿意开口为止。“
折磨...
晋渊这辈子最不怕的,大抵就是折磨了。
只见赵连生一拳一拳打在晋渊的身体上,闷响如同暴雨前的雷鸣,泥土地被鲜血迸溅。
“那女人在哪里?”
“快说。”
“我...呵...我不知。”晋渊依旧在笑。
牙齿被血液沁红,五脏六腑像是爆炸开来,痛得快要失去意识了。
“殿下金枝玉叶的身体扛不住的,快点,招了吧。”
赵连生越打越投入,越打越兴奋,双目因兴奋而变得通红。
只不过,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脚步声,正快速朝他靠近。
“你他娘的,给我放了他。”
郭夕瑶径直冲过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把小刀。
赵连生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的瞬间,那把刀,不偏不倚地,插在了他的心脏上。
彼时,郭夕瑶还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她只是松开小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弯腰喘着气。
肺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郭夕瑶还不忘阻止,“不管...你是谁,他是我的人,你给我...放...放了他。“
赵连生站起来,不屑一顾地将小刀拔走。
胸口虽然在渗血,不过不是甚太大的伤口。
“这位,也是琳琅阁的?”
话虽是对着郭夕瑶说的。
目光却是看向一旁陆进的。
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陆进赶紧走到郭夕瑶身边,死命拽着她,“你别犯傻!”
“这小奴隶身份可疑,是师兄让我处理的。”
郭夕瑶白了他一眼,“他就是让你这样处理的?“
“跟’外面‘的人合作。”
停顿片刻后,她气终于喘顺了。
这才直起身子,毫不客气地对陆进说道:“师兄的事,一会儿再说。”
“先让这死太监,放了晋渊。”
赵连生收回视线,不可置信地瞧着郭夕瑶,“今日我要带他走,你师兄不会拦,你,拦不住。“
郭夕瑶双手抱在胸前。
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张,比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哦?”
“小太监,嘴还挺厉害。”
“你管谁叫小太监?”
赵连生一瞬盛怒,声音大了几分,自然也尖了几分。
郭夕瑶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蹙眉嫌弃道:“啧啧啧,聒噪。“
“人赶紧放了,不然我敢保证,你待会儿肯定要后悔。”
这点威胁,赵连生自然不放在心里。
他拿着自己的短刀,摆出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可刚刚起势。
啪嗒一声。
短刀落地。
赵连生更是紧随其后,双脚无力地跪在地上。
他握着短刀的手,眨眼间化作一滩血肉,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腐蚀开始不断蔓延。
从一只手,到一半边身子。
最后,地上只剩下一件衣服,还有一大滩恶心的东西。
陆进看到这一幕,人都吓傻了。
他转过头厉声质问,“郭夕瑶,你干了什么?你不是就轻轻捅了他一刀。”
陆进看得最清楚,那一刀根本不致命。
郭夕瑶一脸无辜地摆摆手。
“我的小刀淬了毒。”
这一回答,让陆进愈发愤怒。
“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般贸然动手,万一给琳琅阁,给师傅带来麻烦,到时候你就死定了。”
郭夕瑶耸了耸肩,将自己摘得干净,“我刚才给过他机会了。”
“他要是答应放人,我一定会给他解药的。”
她指着那滩血水,“是那太监死犟,非要跟我对着干。”
陆进听见这话,后背突发冷汗。
这个一向只会谄媚慕强的小师妹,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晋渊。
此刻眼神晦涩不明,正盯着那道自诩‘无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