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间的风,停了。
萧景珩的剑尖悬在空中,一滴血珠顺着锋刃滑落,砸进枯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啪嗒。
残月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深坑。他握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一招。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剑的。
无痕那张纯白的面具后,看不出神情,但他的身体已经绷紧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单纯的武功高。那股气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有的,不讲道理的压迫感。
他手下的鬼影卫,是公主最利的刀。可在这男人面前,更像一群握着木棍叫嚣的顽童。
萧景珩没再动。
他只是站在那,长剑斜指地面,视线从每一个鬼影卫脸上刮过。
沉默,比任何威胁都重。
无痕与残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了彼此的决定。任务失败,证人被救,现在又冒出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再打下去,他们这支精锐,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无痕抬手,一个简单利落的手势。
撤。
没有废话,没有犹豫。
前一秒还杀气腾腾的数十名鬼影卫,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齐齐向后倒射而出,几个起落就融入了松林的黑暗,消失得一干二净。
来得诡异,退得迅猛。
林中,重归死寂。
萧景珩没有追。他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丝属于敌人的气息彻底从感知中消失,才慢慢转身。那身能冻结灵魂的杀气,在他面向沈知意的一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他一步步走过来。
晨曦的光穿过树冠,斑驳地落在他身上,也照亮了沈知意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
她看着他走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此刻的狼狈。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萧景珩在她面前站定。
他抬起手,似乎想帮她拂去发间的碎叶,但手在半空顿住,指尖蜷了蜷,最终还是垂落。
他解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
喝水。
两个字,却让沈知意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险些当场崩断。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把那股涌上眼眶的热意逼了回去。她伸出还在发颤的手,接过了那个带着他体温的水囊。
噗——！
旁边的龙魁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大口黑血,山一样的身躯轰然倒地。
龙魁！红袖的尖叫划破了短暂的平静。
此地不宜久留！萧景珩立刻反应过来,目光扫过昏迷的铁臂翁和重伤的龙魁,跟我来,附近有个山洞！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转移。
山洞很隐蔽,洞口被藤蔓遮盖,内部干燥。
刚把铁臂翁和龙魁放平,沈知意便立刻跪在铁臂翁身边,两根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红袖正在给龙魁上药,哭着问：阿若,老将军他......怎么样
沈知意没回头,声音又干又涩：油尽灯枯,五脏六腑都被毒耗空了。没救了。
她从药囊里摸出最后一颗吊命的丹药,撬开铁臂翁的嘴塞了进去。她知道这没用,只是求个心安。
或许是丹药的作用,或许是回光返照。
铁臂翁紧闭的双眼,竟缓缓睁开一条缝。他浑浊的视线在洞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沈知意的脸上。
林......家......丫头......他的声音像破风箱,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老将军,我在这。沈知意俯身,握住他冰冷的手。
时......间......不多......铁臂翁呼吸陡然急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