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气味扑面而来,浓郁得令人窒息。
其中混杂着药草腐败的霉味、金属锈蚀的铁味,以及生命被榨干后的腐臭。
沈知意一只脚踏上通往地下的石阶,冰冷湿意透鞋底而上,瞬间蔓延全身。
红袖紧跟在她身后,脸色发白,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龙魁殿后,他魁梧的身躯堵住了身后的光,让前方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他没有说话,但握住刀柄的手,关节已然凸.起。
石阶湿.滑,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处。墙壁上渗着水珠,昏暗油灯每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跳动的火苗将三人的影子在石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滴答。
一滴水珠从岩壁顶端落下,砸入下方的水洼。水滴声在死寂通道中回荡,被放大数倍。
越往下走,那股气味就越发厚重,压得人胸口发闷。细微压抑的声音同时钻入耳中。分不清是呜咽还是喘.息,还有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东西。是铁笼。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铁笼,被嵌入潮湿的岩壁之中。
第一个铁笼里,蜷缩着一个男人。他光着上身,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斑点,双目紧闭,胸口微弱地起伏着,生死不明。
第二个铁笼里,一个女人被泡在一个盛满了浑浊绿色药水的木桶里,只露出一个头。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的黑暗,对从旁边经过的三人毫无反应。
第三个,第四个......通道两旁,铁笼密布。
里面关押着的人,男女老少皆有。有的身上插着细长的、不知通往何处的管子；有的四肢被铁链锁住,吊在半空；有的则只是静静地躺着,神情麻木,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
这里不是囚牢。
这里是......饲养场。
饶是见惯了江湖险恶的龙魁,也忍不住别开脸,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红袖胃中翻涌,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她握软剑的手止不住颤抖,胸中怒火几乎冲破胸膛。
沈知意表情平静,一路前行。她未看笼中人,但每一幕景象都通过余光,深刻印入脑海。她的心沉入深渊,周身血液的温度也随之降至冰点。
通道终至尽头。眼前空间豁然开阔。
这是一个由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巨大空间,足有半个演武场那么大。溶洞顶端垂下无数狰狞的怪石,石壁上油灯的光芒将这里照得一片昏黄。
空气里的血腥味在这里达到顶峰。
溶洞正中央,是一个巨大池子。一个......血池。
池中液体粘稠,呈暗沉恶心的深红色。无数细小气泡从池底翻滚,在表面破裂,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散发着温热的甜腥气。
池边,一个身穿白袍、面容枯槁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他瘦得脱相,宽大白袍穿在身上空荡荡。他低着头,在厚厚皮质册子上飞快记录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他身旁,站着四名眼神空洞的傀儡守卫。
此时,另有两名守卫,拖着一人从另一条通道走来。那人仍在挣扎,口中发出呜呜声,似被堵住嘴。
放进去。白袍男人头也不抬,尖利嘶哑地命令。
扑通！一声闷响。
活生生的人,被守卫毫不犹豫地扔进血池。他未及发出完整惨叫,只在粘稠血水中扑腾两下,便迅速沉没。血池表面,又翻滚出几个更大气泡。
白袍男人饶有兴致观察血池变化,边看边记录,嘴里发出病态兴奋的低语。
不......不行......还是不行......
红袖身体猛地绷紧,手已按剑柄,下一瞬就要冲出。
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抓住她手腕。是沈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