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陆宴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直到确认连接在孩子身上的仪器正常运作着,心电图平稳而均匀跳动,他才松口气。
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精神衰弱到不正常,一个脚步,甚至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吓醒。
陆宴觉得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他回到陆家,走进地下室,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后才打开密码门。
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就近在咫尺。
很近。
也很远。
恒温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冷雾在冰馆上凝结成霜。
他伸手,指尖划过那道屏障,留下曲折。
陆宴原以为时间已经教会他平静。
能从容应对孩子关于妈妈去哪儿了的询问。
能在每年清明笑着捧回几束茉莉。
甚至能在别人提起时平静地接一句她离开两年了。
可当独自站在这方冰馆前,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瞬间分崩离析。
他没有。
他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他藏起了家里有关许宁婉的一切,连打开相册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是骗自己接受了。
婉婉......
呼唤脱口而出的瞬间,积压的泪水突然决堤。
温热砸在冰面上,留下颗颗小坑,他慌乱地用袖口去擦,却让更多泪水滚落。
原来是我害死了你......
陆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自己。
如果他不轻信周妤笙,不一味纵容她,怎么可能走到今日这番结局。
陆宴突然发狠般捶打冰馆,指节在低温下泛起青紫。
他多希望她能够皱起眉头,像从前那样轻声责备:别干傻事。
可回答他的只有无边寂静。
陆宴跪在冰馆旁,额头抵着刺骨玻璃,恍惚间,他看见了早已崩溃到不成样的自己。
他已经烂了。
从里到外。
不过是撑着一副人的躯体,苟且偷生罢了。
雾气渐渐迷糊了他的视线。
他真的好想死在这里,跟许宁婉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