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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有了牵挂。
他没办法再用死亡去逃避一切。
爸爸。
这是陆安然第一次这么叫他。
捧着他被滚油烫伤的手,轻轻吹着。
你叫我什么
陆宴被欢喜冲昏头脑,竟直接把碗丢开,一把将小孩捞进怀里。
陆安然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
陆宴不再继续问,只轻轻吻了下小孩的头顶。
窗外黄叶飘落。
他忽然发现,原来梧桐落在地上的声音这么好听,煎蛋的滋滋声这么动人,而活着,原来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春去秋来,冬过夏至。
又一年梅雨季。
天空被云压来厚的不成样子,轮子碾过水坑,带起泥浆弄脏了陆宴刚洗干净的车。
学校门口稀疏走出些学生。
陆宴低头看着腕表。
正出神,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拉开。
陆宴......
周妤笙坐进来。
两年。
她找了足足两年。
陆宴带着孩子走的时候,都没有知会她一声,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联系我
陆宴按下车窗,把脸转到一侧。
凉风都吹不去心里的烦躁。
你说话啊!
周妤笙把声音拔尖。
你和许宁婉在一起五年,我们俩也在一起五年啊!
你为什么光想着她而把我忘了
她带着哭腔,温热从明显瘦削的脸颊滑下,流入可见胸骨的衣服里。
陆宴,你选我一次好不好
周妤笙去摸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摸了个空。
陆宴眉头不自觉皱起,摸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塞进嘴,硬吞下去。
可能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平静不少。
结束了。
我们只能做朋友。
周妤笙发疯似的在副驾驶猛踹,又把车头摆了一排的小玩偶全部扯下来,扔出窗外。
陆宴,你说的是人话吗
我们俩自幼青梅竹马,我陪了你二十多年,追了你十年。
许宁婉才出现多久
你他妈为什么就喜欢上她了!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项比不上许宁婉。
她恨。
恨那个女人突然闯入她和陆宴的世界,恨她毁了一切。
她已经死了!陆宴,许宁婉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清醒一点!
周妤笙头发凌乱,长指甲在她用力下颗颗断成两半。
她猛地掐住陆宴的手腕。
翻开。
一道永远无法痊愈的狰狞伤疤横在他的皮肤上。
你他妈就这么作践自己,陆宴,你是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走出来,你这个懦夫,你这根本不是深情,你他妈叫犯贱!
我的人生彻底被你们毁了!
周妤笙用最后一口气守住了理智。
若想挽回这个男人,只能示弱,她就不信陆宴对他没有一点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吃失忆的药
陆宴语气很平静。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一次次骗我
接连的几个问题把周妤笙砸懵了。
她傻傻瞪着眼,方才的气焰全无,嘴唇嗫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男人面无表情,她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
江医生已经被送出国。
当年但凡与这些事有关的人,都被处理掉了。
所以,陆宴不可能知道车祸是她安排的,更不会知道许宁婉死于病痛折磨,毕竟,他为了护住她,连尸检都舍不得做。
周妤笙稍稍放下心。
陆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爱你,所以才鬼迷心窍干了那些事。
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你,我不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都是我的错......
她扇着自己的巴掌。
一边哭一边忏悔。
断成不齐的指甲划破脸颊,血腥为遍布车内,闷得喘不过气。
好了。
安然过来了,你走吧。
陆宴顿了顿。
我会补偿你的,谢谢你陪我这五年,我一会儿就让秘书把钱打你账户上。
周妤笙有种一拳锤在棉花上的感觉。
看着那跟许宁婉有七分相似的小女孩朝这个方向走,她一口烤瓷牙全都快咬碎了。
她必须解决掉这个孽畜。
行。
周妤笙以退为进,打开车门离开。
陆安然与她擦肩而过,触及到女人愤恨且恶毒的眼神时,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