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三年后,普罗旺斯,一座被薰衣草花海环绕的古堡。
阳光正好,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薰衣草的淡香和甜蜜的蛋糕香味。
悠扬的小提琴协奏曲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姜蓉听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中的女人,一袭简约却极尽优雅的象牙白缎面婚纱,勾勒出纤细却不再羸弱的腰身。
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几缕碎发慵懒地垂落。
她眼眸清澈明亮,盛满了真实的喜悦。
她忽然很安心。
是的,安心。
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久违了。
楼下花园传来宾客的谈笑声。
古堡外,是无边无际的紫色海洋,在阳光下翻涌着浪漫的波浪。
今天是姜蓉听和秦承屿的婚礼。
古堡外一处被高大柏树阴影笼罩的偏僻角落。
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隐匿在树影里。
他穿着不合时宜的黑色西装,衣裳挂在过分消瘦的身架上。
脸色已然带着几分病态。
眼窝深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静静盯着古堡的方向。
他沉默的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这三年的时光,对邢宴辞而言,漫长又短暂。
漫长的康复后是漫长的复健。
日子的逝去对他而言,不是流逝,是凌迟。
秦承屿接手姜蓉听的股权后,手段凌厉。
如今邢氏集团早已易主,风光不再。
他苟延残喘着,依赖药物,身体迅速垮塌。
他不敢出现在姜蓉听面前,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只敢在暗处窥视她越来越好的生活。
得知她婚礼的消息,他还是像着了魔不顾一切过来,只想再看她一眼。
古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宾客的掌声和欢呼声海浪般涌来。
秦承屿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意气风发。
他牵着他美丽的新娘走了出来。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边。
姜蓉听脸上的笑容,明媚而耀眼。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爱意。
秦承屿低头,在她额上印下珍重的一吻,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树影下的邢宴辞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靠着树干才勉强没有倒下。
眼前的幸福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也曾这般站在她的身旁。
牵着她的手,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脸颊、唇畔。
可如今。
他只能捏着一枚模糊、陈旧的平安福。
偷窥着她的幸福。
他猛地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古堡前,新人准备登上鲜花装饰的马车。
姜蓉听似乎不经意地朝柏树林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目光平静无波,像扫过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没有丝毫停留,便又含笑转向了她深爱的丈夫。
邢宴辞浑身僵住,失手间竟扯坏了那枚有些腐朽的平安福。
他慌张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坏了的布块。
却在其中发现一张泛黄的、被血水浸泡又干涸了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模糊。
但透过遥遥时间长河,依然能看到当初写字之人的认真。
【邢宴辞,你要永远爱我!】
【记得娶我!】
【姜蓉听留】
不是平安福。
是小小的姑娘娇羞的爱意。
邢宴辞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猛的抬头朝前方看去。
曾经属于她的女孩目光温柔专注看向了别的男人。
笑着看他将戒指郑重地套入她的无名指。
风卷过薰衣草田,带来了宾客的祝福。
吹到邢宴辞的耳边。
他只听到了永久的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