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伪造的癌症晚期确诊单,纸张冰冷,却不及我丈夫陆泽远的心冷。
结婚三年,我们实行着最严苛的AA制。
我包揽了全部家务,因为他说,爱是无法量化的。
我买菜的账单,他会精确到一根葱;我用吹风机的时间,他会折算成电费。
我总安慰自己,他只是……太有原则了。
今天,我决定用这张纸,给我自己,也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他有一丝心疼,一丝慌乱,一丝愿意为我打破他那可笑的原则。
我就把这张纸撕掉,把所有的怀疑都埋葬。
如果……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脸上挤出最脆弱无助的表情。
陆泽远,这场赌局,我押上了我们全部的婚姻。
别让我失望。
1
门开了。
陆泽远正坐在沙发上,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儒雅地看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K线图,是他所谓的重要投资。
听到声音,他头也不抬,语气平淡。
回来了今天的菜钱发我一下,我转你。
我没有动。
我的手在颤抖,刻意地。
我将那张伪造的确诊单,紧紧攥在手心,直到指节泛白。
泽远。我的声音,是我演练过无数次的,带着哭腔的嘶哑。
他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头,眉头微蹙。
又怎么了,姜言不是告诉你不要在我分析数据的时候打扰我吗
他看到了我惨白的脸,和眼中的泪水。
他愣了一下,但那份不耐烦并未完全褪去,只是染上了一层伪装的关心。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我摇着头,一步步挪到他面前,像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
然后,我摊开了手。
那张折叠的A4纸,掉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XX市第一人民医院诊断证明书几个黑体大字,刺眼地闯入他的视线。
陆泽远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纸上。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我看到了。
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第一秒的反应——震惊。
不是担忧,不是心疼,而是纯粹的、被意外打乱了计划的震惊。
然后,仅仅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
他迅速捡起那张纸,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的诊断结果——胰腺癌,晚期。
他的手,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几乎要让我以为我看错了。
或许,他还是在乎我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行为,将我彻底打入了冰窟。
他没有抱住我,没有安慰我,甚至没有问我一句疼不疼。
他的第一反应,是猛地扑过来,抢走了我放在沙发上的手机!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他熟练地用我的指纹解了锁,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疯狂地点着。
我看到了,他在飞快地打开微信,进入我们的聊天框。
他在删除。
他在一条一条,飞快地删除他过去三年,每一天,每一笔,转给我的AA制账单记录!
葱姜蒜的五毛钱。
我多用十分钟吹风机的两毛电费。
物业费他承担的49%,我承担的51%,因为我比他多在家两小时。
所有的一切,所有他精算到令人发指的记录,都在他惊慌失措的指尖下,飞快地化为乌有。
他甚至连支付宝都没放过,那些他用来支付共同开销的记录,也被他一条条抹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生死攸关的任务。
然后,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双眼通红地看着我,声音哽咽。
言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别怕,有我呢!钱不是问题,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治!
我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这个与我同床共枕的丈夫。
他眼里的悲伤那么真切,真切到几乎能骗过全世界。
可惜,骗不过刚刚目睹了一切的我。
在他扑过来抢手机的那一刻。
在他毫不犹豫删除所有转账记录的那一刻。
我心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我对他所有的爱,所有的幻想,所有的自我欺骗,都随着那些被删除的记录,一同灰飞烟灭。
我低下头,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
他在演。
那么,我也该开演了。
陆泽远,B计划,正式启动。
欢迎来到,我的剧场。
2
我的哭声,是绝望的,是心碎的。
我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陆泽远立刻蹲下来,紧紧地抱住我。
他的怀抱很有力,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言言,都怪我,都怪我平时对你关心不够!我只知道工作,只知道投资,我忽略了你的健康!我混蛋!
他甚至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清脆。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他删记录,我真的会为这份深情而感动。
我靠在他怀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泽远……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他立刻打断我,语气坚定,现在的医学很发达,一定有办法的!我们马上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专家!
可是……要花很多钱吧我虚弱地问,声音细若蚊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话匣子。
钱算什么!他义正言辞,钱没了可以再赚,老婆没了,我去哪里找你放心,我们家所有的钱,都给你治病!
我们家……所有的钱我抬起泪眼,迷茫地看着他。
对!我们家所有的钱!他斩钉截铁。
我心里冷笑。
我们家
结婚三年,他嘴里的我们,永远只在需要我承担家庭脸面的时候出现。
他弟弟陆泽明买车,他让我出一半的钱随礼,因为这是我们共同的家庭脸面。
而我爸妈过生日,他一分不掏,因为那是你的原生家庭,你的社交。
现在,我病了,他又开始提我们家了。
多可笑。
泽远,我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不想治了……晚期了,就是个无底洞。我们……我们没什么积蓄。
怎么会他急了,扶着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我们不是一直在攒钱吗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现在,就是把这个未来,提前用了而已。
啊,未来。
他口中那个更好的未来。
就是他一边严格控制我的开销,指责我买一件三百块的连衣裙是奢侈浪费。
一边在朋友圈,高调晒出他弟弟陆泽明新提的三十万的豪车,配文:弟弟长大了,替他高兴。
就是他一边为了五十块的水电费差额,跟我用计算器算半个小时。
一边把我们共同攒下的钱,一笔笔以投资的名义,转给那个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沾的弟弟。
这些,都是我无意中看到他忘记退出的电脑微信,和他手机里那些投资理财APP的流水记录,才拼凑出的真相。
一个以AA制为幌子,榨干妻子,补贴弟弟的惊天骗局。
我曾经以为,是我太敏感,是我小心眼。
直到今天。
可是……你的投资……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更加坚定。
什么投资都没有你重要!那些钱,我马上想办法撤出来!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一切有我!
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
我感动得泪流满面,紧紧地抱住他。
泽远,你真好。
我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扯起一抹冰冷的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3
从那天起,陆泽远变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
他不再提AA制。
他甚至主动包揽了买菜的活儿,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营养餐。
当然,都是些最便宜的青菜和鸡蛋。
他会端着一杯热水,温柔地递到我床边。
言言,多喝热水,医生说对身体好。
他会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一坐就是一下午,深情款款地凝视我。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是,他的手机永远屏幕向下,并且调成了静音。
我病了三天,他除了第一天表现出的悲痛和承诺,没有再提过一句关于钱和治疗的具体方案。
他没有带我去任何医院复查。
也没有咨询任何专家。
他只是在用最廉价的方式,表演着他的深情。
这天下午,门铃响了。
陆泽远去开门,是他的宝贝弟弟,陆泽明。
陆泽明提着一篮水果,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哥,嫂子怎么样了
他一进门,就冲到我床边,眼眶红红的。
嫂子,你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啊!你这么好的人,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我虚弱地对他笑了笑。
没事的,泽明,别担心。
我看着他。
看着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劳力士手表,那是我和陆泽远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
看着他身上那件最新款的潮牌外套,那可能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这个男人,是我这场婚姻悲剧里,最大的受益者。
也是陆泽远最忠实的狗头军师。
陆泽远把我扶起来,体贴地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
泽明,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过来的吗,言言需要静养。
陆泽明叹了口气,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哥,我能不来吗我听说了嫂子的事,一晚上没睡着。这点水果你别嫌弃,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瞥了一眼那篮水果。
最上面一层是光鲜亮丽的车厘子,下面,全是些廉价的苹果和橘子。
一如他们兄弟俩的为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兄弟俩在我床边一唱一和,上演着叔嫂情深、兄弟同心的感人戏码。
哥,钱够不够我这儿还有点,你先拿去给嫂子治病!陆泽明豪爽地说。
陆泽远立刻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有心了。但是你的钱,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赚的,留着娶媳妇吧。你嫂子这儿,有我呢。
我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辛苦赚的
是啊,在赌桌上,在会所里,辛苦地花着我的钱,可不是辛苦吗
过了一会儿,陆泽远借口去给我熬粥,把陆泽明叫到了客厅。
我悄悄地将床头的一个小摆件,调整了一下角度。
当然客厅、厨房,家里各个角落都有。
那些摆件里面,藏着我新买的多个微型录音笔。
客厅里,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
哥,到底怎么回事真那么严重是陆泽明急切的声音。
八九不离十,我看她那样子,不像装的。陆泽远的声音里,没有了在我面前的悲痛,只剩下冷静和算计。
那……那钱怎么办你不是说,下个月那个项目就要投钱了吗我那边都跟人说好了!
急什么!陆泽远呵斥道,天塌不下来!她生病是她的事,难道我们就不活了
可是哥,万一她要你把钱都拿出来治病……
呵,陆泽远一声冷笑,她肯定是这么想的。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这几天我先稳住她,表现得好一点。等她对我完全信任,完全依赖的时候……我再跟她谈。
谈什么
一个对我们最有利的方案。陆泽远的声音,像一条淬了毒的蛇,她不是爱我吗那就让她,为她的爱,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录音笔,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陆泽远,你所谓的最有利的方案,是什么呢
我真的很期待。
4
我又病了一周。
身体日渐衰弱,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我开始拒绝吃饭,整夜整夜地失眠,常常看着窗外发呆。
陆泽远把我的状态看在眼里,他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浓,但那份担忧之下,隐藏的却是越来越明显的急躁。
他终于,坐不住了。
这天晚上,他端着一碗我没动过的粥,坐在我床边,久久不语。
气氛压抑得可怕。
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
我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掉。
泽远……我们离婚吧。
陆泽远猛地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脸上是震惊和受伤。
言言,你……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不是说了吗,我会陪你到最后!
我凄然一笑,抽回了我的手。
就是因为要到最后了,我才不想拖累你。
我看着他,眼里的绝望和深情交织。
我这个病,是个无底洞。我们家那点积蓄,填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不能被我这个将死之人拴住。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激动地低吼,眼眶瞬间就红了。
泽远,你听我说完。我平静地看着他,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们结婚三年,你对我一直很好……虽然……虽然你坚持AA制,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能攒下钱,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刻意模糊了重点,将他的自私,美化成了深谋远虑。
他的眼神,果然柔和了下来。
我不想我们最后,因为钱,闹得面目全非,连最后一点温情都消磨掉。所以,我们离婚吧。
趁着我还清醒,我们把手续办了。这样……对你最好。
陆泽远沉默了。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悲伤。
我知道,他是在压抑自己的狂喜。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言言……你……你真的决定了
我艰难地点点头。
我决定了。财产……我什么都不要。
我抛出了第一个诱饵。
陆泽远的瞳孔,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被悲伤覆盖。
这怎么行!房子是婚后买的,有你的一半!
那套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我提醒他,而且,首付大部分是你出的,我只是出了一小部分。这些年,我们AA制,我也没为这个家贡献什么大钱,我没脸要。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还有我们一起攒的那些钱……
那些钱,都是你在投资,都是你在打理,我一窍不通。我继续说道,泽远,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好不好
我不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为这些身外之物跟你拉扯。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走。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陆泽远连忙给我拍背顺气,他的手在抖。
是激动的。
他看着我,眼中的悲痛已经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贪婪被满足前的巨大狂喜,和一丝伪装的道德挣扎。
言言……
就这么定了。我打断他,明天……我们就去写协议。冷静期一个月,办完手续,我就回我爸妈那儿去。不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我闭上眼睛,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陆泽远坐在床边,久久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一件,即将属于他的古董。
5
第二天,陆泽远就找来了律师。
不是什么知名律所的精英,而是他托朋友找的一个小事务所的律师,看起来精明又市侩。
我拖着病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陆泽明也在,美其名曰过来照顾嫂子。
实际上,是来监督这场财富交接仪式的。
律师拿出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递到我面前。
我连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虚弱地摆摆手。
泽远……你念给我听吧,我……我没力气看。
陆泽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协议。
协议的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
我不但自愿放弃婚后共同购买的房产。
自愿放弃对他名下所有投资理财产品的任何追索权。
协议里甚至还加了一条:
鉴于男方陆泽远在婚姻存续期间,对女方姜言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女方自愿,将其婚前购买的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小户型公寓,以及名下所有银行存款(共计XX万元),无偿赠与男方,作为情感补偿。
我听到这里,心里冷笑。
真是贪得无厌。
连我父母给我买的婚前财产,都想一并吞下。
陆泽明在一旁,紧张地盯着我,生怕我提出异议。
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陆泽远念完,我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
泽远……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他立刻道,语气迫不及待。
我死后……你能不能……偶尔去看看我爸妈就当……我求你了。
我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陆泽远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变了调。
言言!你放心!我以后就是他们的亲儿子!我会替你好好孝顺他们!
好……好……我点点头,我签。
我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陆泽明见状,立刻体贴地上前,想要扶着我的手。
嫂子,我来帮你。
我避开了他的触碰,用尽全身力气,签下了我的名字。
然后,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协议一式三份。
我一份,陆泽远一份,律师一份。
我看着陆泽远将那份协议视若珍宝地收好,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感激。
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临死前还要为他着想的,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律师和陆泽明很快就告辞了。
我躺回床上,听着客厅里,陆泽远压抑着兴奋,在打电话。
喂,妈,嗯,是我……言言她……她把市中心那套房子,给我了……对,她自愿的……她说,算是对我的补偿……
什么病哦,病很严重……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我打开了床头柜里,那个伪装成香薰机的录音设备。
另一边,我早已在陆泽明离开时,趁他不注意,将一个纽扣大小的窃听器,粘在了他的外套口袋内侧。
耳机里,很快传来了兄弟俩在楼下车里的对话。
是陆泽明兴奋到变调的声音。
哥!你真是神了!连她婚前那套房子都弄到手了!那可是市中心啊!现在起码值两百万!
小声点!是陆泽远压抑着狂喜的呵斥,别得意忘形!
我能不激动吗!哥,这下我们发了!不仅甩掉了一个药罐子,还白得了一套房子和几十万现金!这买卖,简直比抢银行还划算!
哼,陆泽远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得意,对付这种恋爱脑的女人,根本不需要用脑子。只要演演戏,掉几滴眼泪,她就能把心都掏给你。
还是哥你高明!当初设计这个AA制,真是绝了!把她拿捏得死死的,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你!最后心甘情愿把一切都给你!
行了,别拍马屁了。陆泽远说,这一个月冷静期,你给我老实点,别出去惹事。等离婚证一到手,我们马上把房子过户,钱取出来。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好嘞!哥!你放心!我保证乖乖的!陆泽明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到时候,我们开个大派对,好好庆祝一下!庆祝我们……人财两得,开启新生活!
嗯。陆泽远应了一声,语气轻松,也算是……为她送行了。
耳机里传来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摘下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派对
好啊。
我一定,准时到场。
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6
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是我为他们兄弟俩,量身定做的狂欢倒计时。
也是我收网前的最后准备。
我的病情,在协议签订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了。
我几乎不下床,每天只喝一点点米汤。
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脸色蜡黄,说几句话就要喘半天。
陆泽远对我照顾得更加无微不至。
他每天守在我身边,嘘寒问暖。
但他眼底的焦躁和不耐,却一天比一天浓烈。
他开始频繁地当着我的面,看房产中介的APP。
美其名曰:言言,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环境好,对你恢复有帮助。
他开始研究各种理财产品。
美其名曰:我得把钱盘活了,这样才有更多资金给你治病。
他甚至开始看车。
美其名曰:以后我们去看病也方便。
他所有的虚伪,都包裹着一层名为为你好的糖衣。
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偶尔虚弱地应和两声。
泽远,都听你的。
泽远,你对我真好。
我的顺从和愚蠢,让他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以为,我已经是一只任他宰割的羔羊,一个即将自动消失的财富密码。
而在这三十天里,我并没有闲着。
我借口想吃我妈做的菜,让我妈来家里照顾我。
趁着陆泽远上班的时间,我并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妈是我最坚实的盟友,她虽然心疼得直掉眼泪,但更支持我的计划。
我们一起,悄悄地做了三件事。
第一,我联系了一位非常出色的律师,是爸爸托战友介绍的,专打婚姻和经济纠纷官司。
我将我手里的所有证据,包括那份明显不平等的离婚协议、陆泽远和陆泽明的录音、以及我在电脑缓存文件里悄悄复印的他和他弟弟之间的大额转账记录,全部交给了律师。
律师看完后,眼神都变了。
他告诉我,这已经不只是简单的财产纠纷了,这涉嫌以欺诈手段侵占他人财产,如果操作得当,陆泽远不仅要净身出户,还可能面临刑事责任。
第二,我通过律师,向银行申请调取了陆泽远名下所有银行卡的详细流水。
因为我们还是夫妻关系,这个申请是合法的。
当那厚厚一沓流水单送到我手上时,我还是被震惊了。
三年来,陆泽远以投资名义,从我们共同的储蓄账户里,陆陆续续转移了超过一百五十万给陆泽明!
而这些钱,大部分都被陆泽明用在了购买豪车、奢侈品和各种高端会所的消费上。
账目清晰,铁证如山。
第三,我去了医院。
不是去看病,而是去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检查报告显示,我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我让医生帮我开了个证明,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
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三十天冷静期的结束。
等待那张离婚证的到来。
等待那场,为我送行的庆祝派对。
7
第三十天。
明天,就是我们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日子。
陆泽远的心情,好到肉眼可见。
他甚至哼起了歌。
晚上,他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红烧鱼,糖醋排骨,还有一锅鸡汤。
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他第一次做这么复杂的菜。
他把饭菜端到我床边的小桌上,殷勤地给我夹菜。
言言,多吃点,明天……办完事,你就得回爸妈那儿了,我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伤感和不舍。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解脱和嘲弄的笑。
陆泽远愣住了。
言言,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
我只是在想,我们结婚的时候,好像都没吃得这么好。
陆泽远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那不是为了省钱嘛,为了我们的将来。他熟练地用这套说辞。
是啊,将来……我轻声重复着,意有所指。
你的将来,确实要来了。
那顿饭,我破天荒地吃了很多。
陆泽远很高兴,以为我是回光返照,或者是想通了。
他不断地给我夹菜,仿佛在喂养一只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牲畜。
吃完饭,他收拾碗筷。
我叫住了他。
泽远。

明天……拿到证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我随口问道。
他背对着我,身体顿了一下。
没什么打算,先处理你的……不,先处理家里的事。他迅速改口。
哦。我点点头,泽明呢他不是说……要给你庆祝一下吗
我看到他的肩膀,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他以为我是在关心他们。
他就是瞎起哄。陆泽远转过身,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他说……想请些朋友,在咱们家聚一聚,就当是……给你打气。
咱们家我捕捉到这个词,轻声反问。
啊……不,是我家,我家。他立刻纠正,脸上有些尴尬。
挺好的。我微笑着说,是该好好聚一聚,庆祝一下。
庆祝……新生活的开始。
我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陆泽远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或许在他看来,我的顺从和通情达理,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这只会让他更加确信,我已经被他彻底洗脑,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言言,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他为我掖了掖被角,动作温柔。
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听到他关上门后,立刻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
是发给陆泽明的。
用的是我早就注册的一个陌生号码。
信息内容很简单:
陆少,明晚‘天堂’会所888包厢,新到一批极品,为您预留。——经理王哥
我知道,陆泽明这种人,是绝对抵挡不住这种诱惑的。
而陆泽远,为了庆祝他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扫他弟弟的兴。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他们的庆祝派对上登场。
现在,我改主意了。
把审判的地点,放在一个更能让他们身败名裂的舞台,岂不是更好
陆泽远,陆泽明。
我为你们准备的,不是最后的晚餐。
而是最后的狂欢。
8
第二天,天朗气清。
我换上了一件宽松的连衣裙,戴上帽子和口罩,遮住了我憔悴的脸。
陆泽远一大早就起来了,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去离婚,而是去参加一场商业颁奖礼。
去民政局的路上,他体贴地为我开车门,一路上都在说着安抚我的话。
而他的手指,却在方向盘上,兴奋地敲击着。
民政局里的人不多。
流程走得异常顺利。
当工作人员问我们,是否真的考虑清楚,决定离婚时。
陆泽远抢在我前面,用一种沉痛而坚定的语气说:是的,我们考虑清楚了。这是为了她好。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拿到那本红色的离婚证时,陆泽远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把离婚证放进西装内袋,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然后,他才转过身,握住我的手。
言言,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亲人。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他,从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平静无波。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路边,我爸妈的车早已等在那里。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陆泽远站在民政局门口,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脸上的悲伤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狂喜。
我不用听,也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搞定了!
成了!
我们成功了!
无非就是这些。
我妈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心疼地问:言言,都结束了
我摇摇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不,妈。
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当晚,陆泽远果然没有回家。
我那个已经被法律上认定为前夫的男人,带着他的宝贝弟弟,直奔天堂会所。
我通过一个私家侦探朋友,早就拿到了会所888包厢的实时监控画面。
屏幕上,陆泽远和陆泽明正和一群狐朋狗友推杯换盏。
香槟塔高高地堆着,桌上摆满了昂贵的洋酒和果盘。
陆泽明满面红光,举着酒杯,大声地对众人说:
今天!是我哥重获新生的大好日子!也是我们兄弟俩,开启新篇章的日子!来,我们敬我哥一杯!
众人纷纷起哄。
陆总,恭喜恭喜啊!
听说嫂子……哦不,前嫂子,把市中心那套公寓都给你了真是情深义重啊!
陆泽远假意摆摆手,脸上却全是得意。
唉,别提了,她也是一片好心,不想拖累我。
拖累我看是解放了你吧!一个油腻的男人凑过来说,那种药罐子,谁沾上谁倒霉!陆总这是及时止损,不,是血赚啊!
哄堂大笑。
陆泽明更是得意忘形,他搂着陆泽远的肩膀,大着舌头说:
我跟你们说!我哥这一招,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三年!整整三年!用AA制,就把那个女人治得服服帖帖!最后,不仅人自动滚蛋,还把全部家当都双手奉上!你们说,我哥高不高
高!实在是高!
赞美声此起彼伏。
陆泽远端着酒杯,笑得无比灿烂。
他看着包厢里纸醉金迷的景象,看着身边阿谀奉承的朋友,他觉得自己就是人生的赢家。
他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享受着众人的瞩目。
其实,也没什么高的。他故作谦虚地说,主要还是姜言……太单纯,太爱我了。她到死都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哈哈哈哈!
包厢里再次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坐在监控屏幕前,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录制键。
然后,我站起身,走进了衣帽间。
我脱下那身穿了一个月的,象征着病态的宽松旧衣。
换上了一条,我早就为今天准备好的,正红色的真丝长裙。
我化了一个精致明艳的妆容,烈焰红唇,眼神锋利如刀。
镜子里的人,容光焕发,气场全开。
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模样。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张律师,可以开始了。
然后,我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王队,可以行动了。地点:天堂会所,888包厢。人证物证俱在,准备收网。
最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陆泽远,陆泽明。
你们的狂欢,该落幕了。
审判的时间,到了。
9
天堂会所,888包厢。
气氛正推向最高潮。
陆泽明已经喝得半醉,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吹嘘他未来的宏伟蓝图。
等我哥把那房子一卖,钱一到手,我就去盘个店!开个跑车俱乐部!到时候,在座的各位兄弟,都是原始股东!
陆泽远则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他刚刚又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黑桃A香槟,金色的酒液在水晶灯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得意,最巅峰的时刻。
甩掉了包袱,获得了巨额财富,未来一片光明。
他举起酒杯,准备说几句祝酒词。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
包厢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着一袭正红色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身姿摇曳。
妆容明艳,红唇似火,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扫视着包厢内的每一个人。
那张脸……
那张脸分明是姜言!
但,又完全不是他们印象中的姜言。
没有病态的蜡黄,没有虚弱的喘息,没有逆来顺受的温顺。
只有强大的,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她就像一个浴火重生的女王,降临在他们这群小丑的狂欢派对上。
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得说不出话来。
陆泽远的酒杯,还举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微张开,仿佛看到了鬼。
姜……姜言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你不是应该在……
在家里等死吗我接过他的话,缓缓地走进包厢。
我每走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都像是踩在陆泽远的心脏上。
让你失望了,我好像……暂时还死不了。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笑了。
陆泽远,你的庆祝派对,不请我这个主角,不太好吧
陆泽明也反应了过来,他指着我,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没病你在装病!
恭喜你,答对了。我瞥了他一眼,眼神轻蔑,可惜,没有奖励。
你这个贱人!你骗我们!陆泽明恼羞成怒,跳了起来。
陆泽远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眼中的惊恐,迅速被愤怒和阴狠取代。
姜言!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算计我!
算计我笑得更灿烂了,比起你和你弟弟,这三年来对我做的一切,我这点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泽远色厉内荏地吼道。
不想干什么。我环视了一周,看着那些刚才还在阿谀奉承,现在却噤若寒蝉的朋友们。
就是想让大家看看,你陆先生,是怎么一边算计着我这个‘将死’妻子的财产,一边在这里,开香槟庆祝的。
顺便……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
给你们的这场狂欢,画上一个句号。
我的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
几个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出现在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
警察!所有人,不许动!
与此同时,我的律师,张律师,也提着公文包,沉稳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助手,手里拿着便携式投影仪和幕布。
包厢里的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看着我,看着警察,看着律师,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泽远和陆泽明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恶作剧。
这是一场,为他们精心准备的……
葬礼。
10
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
包厢里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男男女女,此刻都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张律师的助手,熟练地架起了幕布和投影仪。
整个包厢,瞬间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审判庭。
而我,就是那个手握权杖的审判者。
我站在幕布前,目光冷冷地锁定在陆泽远和陆泽明的脸上。
陆泽远,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想干什么吗
现在,我就告诉你。
我打了个响指。
张律师点点头,按下了播放键。
幕布上,首先出现的,是一份份银行流水单。
每一笔,都用红色的标记,圈出了转账的流向。
从陆泽远的共同储蓄账户,清清楚楚地流向了陆泽明的个人账户。
三年来,陆泽远先生以‘家庭共同投资’的名义,累计向其弟陆泽明先生的个人账户,非法转移婚内共同财产,共计一百五十七万三千元。
张律师冷静而清晰的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回荡。
这些款项,未经其当时的合法妻子,也就是我的当事人姜言女士的同意,属于恶意转移、侵占夫妻共同财产的行为。
陆泽远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陆泽明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不……不是的!那是我哥借给我的!他苍白地辩解着。
借张律师冷笑一声,按下了下一个播放键。
包厢的音响里,立刻传出了清晰无比的对话声。
正是昨晚,他们兄弟俩在楼下车里,那段得意忘形的对话。
……哥,这下我们发了!不仅甩掉了一个药罐子,还白得了一套房子和几十万现金!这买卖,简直比抢银行还划算!
……对付这种恋爱脑的女人,根本不需要用脑子……
……当初设计这个AA制,真是绝了!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兄弟俩的脸上。
也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那些所谓的朋友,看他们的眼神,已经从羡慕,变成了鄙夷和恐惧。
录音还在继续。
画面一转,变成了今晚这个包厢里的监控录像。
他们刚才推杯换盏,嘲笑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丑恶的嘴脸,都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到死都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当陆泽远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从音响里传出来时,他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晃了晃,靠在了墙上。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些……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怎么会有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陆泽远,你以为,只有你会布局,会算计吗
你把我当傻子,榨取我的价值,补贴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设计了长达三年的AA制骗局。
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用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亲手走进我为你设计的陷阱而已。
你……你……他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还没说完呢。
我转向张律师。
张律师会意,将那份我们今天早上刚刚签署的离婚协议,投射到了幕布上。
然后,他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根据我国法律,一方以欺诈手段,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受欺诈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
陆泽远先生,利用我当事人姜言女士‘身患绝症、时日无多’的虚假前提,诱使其签署了这份极其不平等的财产赠与协议。其行为已构成严重欺诈。
我们现在,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第一,申请撤销这份无效的离婚协议中的所有财产赠与条款。第二,要求你,陆泽远,全额返还非法转移的一百五十七万三千元夫妻共同财产,并进行合法分割。
第三,张律师顿了顿,目光如电,射向早已魂不附体的陆泽远。
我们将以‘诈骗罪’,向公安机关提起刑事控告。等待你的,不仅是人财两空,身败名裂。
还有,法律的严惩!
11
诈骗罪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陆泽远的头顶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肺腑的恐惧。
民事纠纷,最多是赔钱。
可一旦上升到刑事案件,那是要坐牢的!
不!你不能这么做!他失控地向我扑过来,面目狰狞,姜言!我们是夫妻一场!你不能这么狠!
为首的王队长一个箭步上前,反手将他扣住,死死地按在墙上。
老实点!
放开我!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警察管不着!陆泽远疯狂地挣扎。
家事我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
当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榨取的工具时,我们之间,就没有家了。
当你以为我将死,迫不及待地抢走我手机删除转账记录时,我们之间,就只剩下算计了。
当你和你弟弟,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嘲笑我的愚蠢,庆祝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我们之间,连最后一丝情分,都恩断义绝了!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一句比一句重。
陆泽远,你不是喜欢AA制吗
那我就跟你好好算一算。
你婚后三年的工资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要分一半。
你背着我,转移给你弟弟的那一百五十七万,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要全额追回,再分一半。
这套房子,虽然写着你的名字,但是婚后共同还贷,增值部分,我要分一半。
还有……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张绝望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这三年来,为你这个家付出的所有家务劳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无法用金钱量化的‘爱’,我现在,也要跟你折算成市场价,一笔一笔,清清楚楚地算回来!
你不是喜欢算计吗我就陪你算个够!
噗通一声。
陆泽远彻底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他完了。
他知道,他彻底完了。
另一边,陆泽明更是丑态百出。
他抱着警察的大腿,哭得涕泗横流。
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我哥!都是我哥让我这么做的!钱都是他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那情深义重的好哥哥身上。
陆泽远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那眼神,是彻底的绝望和心死。
我看着这出狗咬狗的闹剧,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就是他们。
自私自利,贪得无厌,大难临头,各自高飞。
王队长挥了挥手。
全部带走!配合调查!
警察上前,给陆泽远和陆泽明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在被带走的那一刻,陆泽远忽然回头,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姜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红唇轻启,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等着。
12
天堂会所的闹剧,很快就传遍了我们这个小小的圈子。
《高知精英为骗取病妻财产,设下三年AA制骗局,最终反被妻子送进监狱》,这个标题,足够劲爆,也足够真实。
陆泽远和陆泽明,一夜之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跳梁小丑和无耻败类。
法律的铁拳,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重。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陆泽远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数额巨大,并且在我身患绝症的情况下,以欺诈手段诱骗我签署赠与协议,情节极其恶劣。
最终,法院判决,撤销离婚协议中所有的财产赠与条款。
陆泽远名下的房产,进行依法分割,我拿到了属于我的那一半。
他需要全额返还转移给陆泽明的一百五十七万元,并在此基础上,再次进行夫妻共同财产分割。
而他本人,因诈骗罪名成立,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一个前途光明的精英,一个斯文儒雅的经济适用男,就这样,亲手为自己铺就了一条通往监狱的路。
至于陆泽明。
他作为共同受益人和参与者,也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哥哥,但那些银行流水和消费记录,是最好的证明。
法院判决他需要配合返还所有非法所得。
他名下的豪车被拍卖,手上的名表被追缴,所有靠着吸我血换来的奢侈生活,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甚至因为涉嫌共同诈骗,他也被判了缓刑,留下了终身无法抹去的案底。
兄弟俩,求仁得仁。
他们曾经多么得意地庆祝人财两得,如今就多么狼狈地人财两空。
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输到,连底裤都不剩。
13
官司尘埃落定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去了监狱,最后一次见陆泽远。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穿着蓝白相间的囚服,头发被剃成了板寸,整个人憔悴而阴沉,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怨恨。
你来看我笑话他声音沙哑。
不,我摇摇头,平静地看着他,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
婚姻,是需要用真心来经营的,不是用计算器来算计的。
你总说,爱是无法量化的。但你却把我所有的付出,都视作理所当然,把我的爱,当成你行骗的工具。
陆泽远,你不是输给了我的计谋,你是输给了你自己的贪婪和傲慢。
他死死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对了,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微笑着说,我用你赔给我的钱,加上卖掉那半套房子的钱,在我婚前那套公寓旁边,又全款买了一套大平层。
我爸妈也搬过来一起住了。哦,对了,我还给自己报了个环球旅行团,下周就出发。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充血的双眼,继续说道:
你曾经跟我许诺的‘更好的未来’,现在,我自己给自己了。
而且,比你许诺的,好一万倍。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和拍打玻璃的巨响。
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14
一年后。
巴黎,塞纳河畔。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
我穿着舒适的休闲装,坐在河边的露天咖啡馆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游船和人群。
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的律师,张律师打来的。
姜女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陆泽远在监狱里表现不好,屡次违规,他的减刑申请被驳回了。
知道了。我平静地回道。
还有,那个陆泽明,现在在一家餐厅里洗盘子,听说日子过得相当凄惨。
嗯。
这些消息,已经无法在我心里,再激起任何波澜。
他们的人生,是好是坏,都只是我生命中,早已翻过去的一页。
挂了电话,我抿了一口咖啡,香醇浓郁。
这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
看过冰岛的极光,潜过大堡礁的海底,也曾在非洲大草原上追逐过日落。
我用脚步丈量世界,用镜头记录美好。
我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听了很多精彩的故事。
我发现,世界原来这么大,人生原来可以这么精彩。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厨房和爱人打转,被AA制PUA到自我怀疑的女人。
我,就是我。
姜言。
一个独立,自信,强大,且自由的灵魂。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用流利的法语问我是否需要续杯。
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蓝色的眼睛像塞纳河水一样清澈。
我看着他,用同样流利的法语回道:
谢谢,不用了。
我的人生,已经满杯。
我站起身,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远处,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在金色的光芒中,清晰而温柔。
我知道,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掌舵人,永远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