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裂的契约
苏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指尖的钢笔突然漏墨,蓝黑色的墨水在苏晚二字上晕开,像朵狼狈的花。
顾晏臣坐在对面的真皮沙发上,指间夹着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灰烬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落地窗外是深秋的冷雨,将CBD的玻璃幕墙冲刷得一片模糊,正如苏晚此刻的视线。
签好了。她把协议推过去,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顾晏臣终于抬眼,深褐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淡淡扫了眼签名处的墨渍,语气带着惯有的挑剔:苏晚,你永远学不会体面。
苏晚扯了扯嘴角。三年婚姻,她学会的只有两件事:顾晏臣的话永远是圣旨,以及他的温柔从来与她无关。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早上她还在厨房炖他喜欢的汤,傍晚就收到了他的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附带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买断她这三年的青春,和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支票我不要。苏晚站起身,将无名指上那枚他随手送的素圈戒指摘下来,放在茶几上,顾总,从此两不相欠。
她转身时,顾晏臣突然开口:别忘了你父亲的公司还欠着顾氏三千万。
苏晚的脚步顿住,后背瞬间绷紧。她知道他在提醒什么——只要她乖乖签字,苏家就能渡过难关。这三年,她就像悬在他指尖的木偶,线永远攥在他手里。
顾晏臣,她缓缓回头,眼眶泛红却倔强地没掉泪,你会后悔的。
顾晏臣嗤笑一声,将离婚协议拢在一起,起身整理了下价值七位数的西装外套:我顾晏臣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苏晚撑在楼道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哭出声。雨更大了,风卷着寒意灌进领口,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冷,顾晏臣把高烧的她从酒吧后门捡回来,第二天醒来,他递给她一份结婚协议,说:嫁给我,你父亲的赌债,我帮你还。
那时她以为是救赎,到头来不过是另一个深渊。
第二章
空荡的巢穴
顾晏臣发现家里少了什么,是在离婚后的第三周。
佣人做的醒酒汤永远差了点味道,书房里他常用的那支钢笔不见了,衣帽间里属于苏晚的那半边突然空旷得刺眼。他皱着眉问管家:苏晚的东西呢
管家小心翼翼地回答:苏小姐走的那天就都搬走了,说是……什么都不要。
顾晏臣没说话,指尖在桌面敲击着,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打开手机,想给苏晚打电话,却发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不知何时被他拉进了黑名单。
他嗤笑自己多此一举,点开与特助的对话框:查一下苏晚在哪。
特助的消息很快回来:苏小姐在城南租了个公寓,找了份画廊助理的工作。
画廊顾晏臣想起苏晚大学时是美术系的高材生,当年为了给他当全职太太,亲手烧掉了所有画稿。那时他还夸她懂事,现在想来,那把火或许也烧掉了她眼里的光。
他驱车去了那家画廊,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白墙黛瓦,门口种着几株爬藤月季,和他习惯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透过玻璃窗,他看见苏晚穿着简单的米色毛衣,正踮脚给一幅画挂相框,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有个穿着浅灰色风衣的男人走过去,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锤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苏晚笑了起来,眼角的梨涡浅浅的,是顾晏臣从未见过的模样。
顾晏臣的手猛地攥紧方向盘,指节泛白。那男人他认识,是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陆知衍,当年曾追求过苏晚,被他用手段逼走了。
他推门下车,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苏晚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疏离的淡漠。
顾总来买画她语气客气,却刻意拉开距离。
陆知衍也认出了他,不动声色地站到苏晚身侧,像在护着什么珍宝。
顾晏臣的目光扫过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心底的烦躁瞬间变成怒火:苏晚,跟我回去。
回哪去苏晚挑眉,顾总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协议我还没提交。顾晏臣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腕,却被苏晚避开。
顾晏臣,她后退半步,眼神清明而坚定,你留着吧,或许哪天能卖给收废品的,换两斤青菜钱。
陆知衍低笑出声,顾晏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像酝酿着风暴的海。他死死盯着苏晚,一字一句道:你以为离了我,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苏家的事,你真不管了
苏晚的脸色白了白,随即深吸一口气:我父亲的债,我会自己还。不劳顾总费心。
她转身对陆知衍说:陆老师,我们去整理画具吧。
两人并肩走进里间,留下顾晏臣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画廊里,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光斑,却暖不了他心头突然涌起的寒意。
第三章
迟来的真相
顾晏臣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画廊附近。
有时是开着他的迈巴赫停在巷口,看着苏晚和陆知衍一起锁门离开,去巷尾的小面馆吃十几块钱一碗的牛肉面;有时是在雨天撑着伞站在对面的屋檐下,看苏晚笨手笨脚地收画廊门口的遮阳棚,陆知衍替她挡着雨,两人笑得一脸狼狈。
他第一次发现,没有顾氏少奶奶的光环,没有锦衣玉食的包装,苏晚反而活得更像她自己。那个会因为买到新鲜的草莓而雀跃,会因为画稿被夸奖而脸红的苏晚,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他亲手藏了起来。
这天他又去了画廊,却看到苏晚坐在台阶上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陆知衍蹲在她面前,轻声安慰着什么。
顾晏臣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苏晚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只是想拿回我爸爸的公司……为什么这么难……
陆知衍叹了口气:顾氏的人故意刁难,要不……我把画展的钱先给你周转
不行!苏晚立刻拒绝,那是你准备了三年的画展……
顾晏臣站在原地,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终于明白,苏晚找工作、跑东跑西,不是为了和陆知衍双宿双飞,而是为了那个被他父亲连累、濒临破产的小公司。
他一直以为她离了他就活不下去,却忘了她骨子里的韧劲。当年她能为了家人嫁给不爱的他,现在就能为了家人,咬着牙从泥里爬起来。
他转身回了公司,把负责苏家项目的经理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骂:谁让你们故意刁难苏家的
经理一脸委屈:顾总,不是您说……要给苏小姐点教训吗
顾晏臣愣住了。他确实说过这话,在看到苏晚和陆知衍站在一起的时候,妒火中烧的他只想让她吃点苦头,让她知道离开他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他挥挥手让经理出去,独自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那滋味像杯掺了黄连的酒,辛辣地烧着喉咙,一路蔓延到心脏。
他拿出手机,翻出那个被遗忘在黑名单里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了拨号键。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机械的女声像根针,刺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第四章
雨夜的追寻
苏晚的手机一直关机。
顾晏臣去了她租的公寓,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墙皮斑驳。他爬上七楼,敲响那扇廉价的木门,没人应。
邻居是个热心的老太太,探出头打量他:你找302的苏小姐啊她今天淋了雨发烧,被那个姓陆的小伙子送医院了。
顾晏臣的心猛地一沉,转身就往楼下跑,驱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急诊室的走廊亮着惨白的灯,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陆知衍,对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守了很久。
她怎么样顾晏臣的声音有些发紧。
陆知衍抬头看他,眼神复杂:烧到39度,刚睡着。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加上心里压力太大。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嘲讽,顾晏臣,你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顾晏臣攥紧了拳,没说话。
三年前你用苏家的债逼她嫁给你,陆知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三年里你对她冷暴力,在她流产最需要人陪的时候,陪着你的白月光去了国外。现在你又用苏家的公司威胁她,顾晏臣,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
每一句话都像把刀,精准地插在顾晏臣的心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联姻是各取所需,冷落是因为她心思不纯,至于白月光林薇薇……他确实在苏晚流产那天,陪林薇薇去了国外,但那是因为林薇薇说自己得了抑郁症,需要他去安抚。
现在想来,林薇薇那些眼泪和脆弱,或许不过是精心设计的表演。而苏晚,那个总是安静地站在他身后,默默承受一切的女人,才是被他伤得最深的人。
她流产那天……顾晏臣的声音艰涩,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陆知衍冷笑,那时你正忙着给林薇薇订去瑞士的机票,电话都不接。是我送她去的医院,她躺在手术台上,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顾晏臣,你配吗
顾晏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想起苏晚流产后那段时间,总是失眠,眼圈发黑,他还嫌她烦,把她赶到了客房。
原来那时她心里藏着那么多苦,而他却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另一个女人的委屈而心疼。
病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两人同时噤声。顾晏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苏晚醒了,正挣扎着要坐起来,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他想推门进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陆知衍说:别去打扰她了。
顾晏臣的手停在半空,看着陆知衍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给苏晚倒了杯温水,动作自然又温柔。苏晚看到他,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像根细针,扎得顾晏臣眼睛生疼。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孤单单的,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
第五章
卑微的讨好
顾晏臣开始做一些他以前绝不会做的事。
他让特助把苏家公司的债务一笔勾销,又匿名注资,让濒临破产的小公司重新运转起来。他去画廊买画,专挑最贵的买,却被告知那些画都被陆知衍预定了,说是要送给一位重要的人。
他去苏晚的公寓楼下等她,手里提着她以前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甜点,却看到她和陆知衍一起回来,陆知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
顾晏臣才想起,今天是苏晚的生日。去年的今天,他在国外陪林薇薇看画展,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
他捏着甜点盒子的手紧了紧,转身默默离开。盒子里的提拉米苏凉了,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苏晚可能出现的地方,像个跟踪狂。她去菜市场,他就跟在后面,看着她为了几毛钱和摊主讨价还价;她去公园写生,他就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她对着一片落叶画一下午;她加班晚了,他就开车远远地跟着,看到陆知衍开车来接她,才不甘地离开。
朋友们都说他疯了。顾晏臣是谁是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商界震动的人物,现在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做着这些卑微到尘埃里的事。
只有顾晏臣自己知道,他不是疯了,是慌了。他像个弄丢了珍宝的孩子,在茫茫人海里笨拙地寻找,却发现那珍宝早已被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这天他又去了画廊,看到苏晚正在收拾东西,陆知衍站在一旁帮她,两人有说有笑的。
要走了顾晏臣忍不住开口。
苏晚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陆老师要去法国办画展,我跟他去进修。
顾晏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什么时候走
下周。
苏晚,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别走好不好
苏晚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顾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可以补偿你!顾晏臣急切地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顾氏的股份,我的财产……只要你留下!
苏晚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顾晏臣,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眼里只有钱吗
她转身对陆知衍说: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画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顾晏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巷口,他才缓缓蹲下身,像个迷路的孩子,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第六章
迟来的告白
苏晚离开的前一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晏臣去了苏家的老房子,那是苏晚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那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手里拿着画笔,笑得一脸明媚。
他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落满了桂花,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苏晚的父亲走了出来,看到他,叹了口气:顾先生,进来坐吧。
客厅里还保留着苏晚小时候的照片,墙上挂着一幅没完成的画,画的是院子里的桂花树。
小晚说,这幅画等她回来再画完。苏父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小时候最喜欢在桂花树下画画,说等长大了,要嫁给一个能陪她看桂花落满院的人。
顾晏臣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想起这三年,他从没来过这里,甚至不知道苏晚喜欢桂花。他总是忙着开会、应酬、陪林薇薇,把她一个人丢在空旷的别墅里,让她守着满室的清冷,等一个永远不会早归的人。
苏叔,顾晏臣的声音艰涩,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父看着他,眼神复杂:顾先生,有些错,不是一句‘知道了’就能弥补的。小晚这三年受的苦,不是你现在说句错了就能抹平的。
顾晏臣站起身,走到那幅没完成的画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布上的桂花:我能等她回来吗
苏父摇了摇头:那要看小晚愿不愿意了。
顾晏臣离开了苏家,驱车去了机场。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再看苏晚一眼。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他一眼就看到了苏晚和陆知衍。苏晚穿着米色的风衣,背着画板,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陆知衍提着行李,站在她身边,眼神温柔。
广播里传来登机通知,两人转身走向登机口。
苏晚!顾晏臣突然喊出声,声音在喧闹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晚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顾晏臣穿过人群,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苏晚,我……我爱你。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苏晚的脸有些红,眼神却依旧平静:顾总,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顾晏臣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下意识地握紧,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不该冷落你,不该逼你,不该……他的声音哽咽了,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苏晚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顾晏臣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然后,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顾晏臣,太晚了。
不晚!顾晏臣固执地说,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第七章
漫长的赎罪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刺破云层时,顾晏臣还站在机场大厅的落地窗前,像尊失了魂的雕塑。玻璃映出他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西装褶皱,眼底是掩不住的红血丝。
特助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热咖啡:顾总,我们回去吧。
顾晏臣没接,目光死死盯着那架越来越小的飞机,直到它变成天边一个模糊的点,彻底消失在云层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把林薇薇的所有合作项目都停了。
特助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他终于明白,林薇薇那些看似无意的挑拨,那些恰到好处的示弱,不过是为了离间他和苏晚。而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三年,亲手将那个真心待他的人推开。
顾晏臣开始了他的赎罪。
他解散了别墅里大部分佣人,亲自收拾苏晚住过的房间。床头柜里藏着几本翻旧的画册,是她偷偷买的;衣柜深处压着几件洗得发白的T恤,是她大学时穿的;梳妆台的抽屉里,有个小小的铁盒,里面装着他随口夸过好看的鹅卵石,还有那次流产的B超单,被折得整整齐齐,边角都磨破了。
顾晏臣捏着那张薄薄的单子,指腹抚过上面模糊的光斑,第一次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为苏晚,流下了眼泪。
他把顾氏的大部分业务交给副手,自己则成了苏家公司的临时工。每天穿着廉价的工作服,跟着苏父跑工厂、谈合作,手上磨出了茧子,也终于知道了赚钱的辛苦,知道了苏晚当年为了支撑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苏父看在眼里,偶尔会叹气,却从不主动提起苏晚。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
顾晏臣重新装修了那家画廊,保留了苏晚喜欢的白墙黛瓦,在门口种满了她爱的爬藤月季。他请了最好的策展人,却规定所有展览必须留出一面墙,挂那些不知名画家的作品——他记得苏晚说过,每个有梦想的画者都该有展示的机会。
他学会了做醒酒汤,按照苏晚以前的配方,一遍遍尝试,直到味道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只是再也没人会在深夜等他回家,笑着把汤端给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年。
顾晏臣的头发留长了些,褪去了几分凌厉,多了些温和。他不再开迈巴赫,而是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穿梭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和街坊邻居熟络得像家人。
这天他正在画廊整理画作,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法国号码。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顾晏臣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苏晚……
第八章
桂花落满院
苏晚回国了。
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在抵达那天,给顾晏臣打了个电话。
顾晏臣赶到机场时,看到苏晚一个人站在行李提取处,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T恤,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没施粉黛,却比他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你怎么来了苏晚看到他,有些惊讶。
我……顾晏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怕你找不到路。
苏晚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过去的疏离,多了些释然:我在国内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会找不到路。
两人并肩走出机场,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谁都没有说话,却没有丝毫尴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平静。
顾晏臣把苏晚送回了苏家老房子。院子里的桂花树又开花了,金黄的小花落了一地,香气袭人。
你回来了。苏父迎出来,眼眶有些红。
爸,我回来了。苏晚抱住父亲,声音哽咽。
顾晏臣识趣地退到门口,想悄悄离开,却被苏晚叫住:顾晏臣,进来坐吧。
客厅里,苏晚泡了茶,是顾晏臣以前喜欢的龙井。
在法国还好吗顾晏臣没话找话,手指紧张地抠着茶杯。
挺好的,学到了很多东西。苏晚顿了顿,补充道,陆老师……他留在法国了,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顾晏臣的心猛地一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抬起头,对上苏晚的目光,她的眼神很清澈,带着一丝笑意:听说你帮了我家很多忙。
应该的。顾晏臣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是我不对。
都过去了。苏晚轻轻叹了口气,我在法国想了很多,也看了很多。其实……我也要谢谢你。
顾晏臣愣住了。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想要什么。苏晚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桂花树上,以前我总觉得,为了家人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爱情和梦想。但其实,真正的强大不是牺牲,而是守护。
顾晏臣看着她,突然鼓起勇气:苏晚,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我也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我想……他深吸一口气,我想重新追求你,就像第一次认识你那样,没有算计,没有逼迫,只是因为……我爱你。
苏晚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顾晏臣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顾晏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不是现在。
顾晏臣的眼睛亮了起来:没关系!多久都可以!
我刚回来,想先把画展办好。苏晚笑了笑,而且,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变了。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顾晏臣的语气坚定。
接下来的日子,顾晏臣成了苏晚的专属助理。帮她搬画、布置展厅、联系媒体,忙前忙后,却乐在其中。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总,只是一个想为心上人多做些事的普通人。
苏晚的画展很成功,展出的画作大多是她在法国的写生,有塞纳河畔的落日,有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还有一幅画,画的是苏家老院子里的桂花树,树下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像在等待着什么。
画展结束那天,苏晚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顾晏臣把那家画廊转到了她名下,附带一张纸条:给有梦想的画者,也给你。
苏晚看着纸条,眼眶有些湿润。
第九章
迟来的婚礼
又是一年深秋,桂花再一次开满了苏家的院子。
顾晏臣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用爬藤月季和桂花扎成的花束,站在院子里,紧张得手心冒汗。
今天,是他向苏晚求婚的日子。
苏晚从屋里走出来,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阳光透过桂花树枝,洒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光。
苏晚,顾晏臣单膝跪地,举起手里的戒指盒,里面没有昂贵的钻戒,只有一枚素圈戒指,和当年苏晚摘下的那枚一模一样,三年前,我用一份协议把你绑在我身边,是我混蛋。现在,我想用这枚戒指,请求你嫁给我,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债务,只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敢保证永远,但我会用余生的每一天,去学着怎么爱你,怎么珍惜你。
苏晚看着他,眼泪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她伸出手,轻轻点头:顾晏臣,我愿意。
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邀请太多人,只有苏父、几个朋友,还有画廊的街坊邻居。顾晏臣穿着租来的西装,苏晚的婚纱是自己设计的,裙摆上绣着小小的桂花图案。
陆知衍从法国寄来了贺礼,是一幅画,画的是法国的薰衣草田,旁边写着:祝你幸福。
婚礼上,顾晏臣唱了首歌,是他学了很久的《往后余生》,唱得不算好听,却很认真。苏晚靠在他怀里,笑得一脸甜蜜。
夜深了,宾客散去,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桂花落在地上,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
顾晏臣抱着苏晚,坐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上,轻轻摇晃着。
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你就在这棵树下画画。顾晏臣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记得。苏晚笑着,那时觉得你这个人,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那现在呢
现在啊……苏晚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现在觉得,还不算太坏。
顾晏臣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苏晚,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给你机会,是给我们机会。苏晚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顾晏臣,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桂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切都刚刚好。
有些错过,是为了更好的相遇。有些伤害,是为了学会珍惜。顾晏臣的追妻路,烧得狼狈,却也烧出了真心。而苏晚,终于等到了那个愿意陪她看桂花落满院的人。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