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加班48小时后,我猝死在工位上。
公司却宣布我是因私人感情问题自杀。
丈夫和闺蜜在葬礼上公然眉来眼去。
而此刻我正用新身份观看这场闹剧直播。
网络舆论开始深扒我的自杀真相。
前公司被爆偷税漏税,丈夫被医院停职调查。
葬礼当天,我盛装出现:感谢各位参加我的葬礼。
丈夫手中的骨灰盒应声落地。
那里面,其实是你们最爱喝的猫屎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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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
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疲惫的野兽,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缓慢地喘息。
唯有恒创集团策划部所在的十七楼,依旧灯火通明,亮得刺眼。
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无情地泼洒着冰冷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速溶咖啡粉、廉价外卖油脂和人体过度透支后散发的、带着点酸腐的汗味。
像一块捂馊了的抹布,死死糊在每个人的口鼻上。
策划总监张薇踩着那双能把地板戳出洞来的尖头细高跟,哒、哒、哒地走过来。
她手里捏着一份打印出来的策划案初稿,纸张在她指间哗啦作响。
那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像钝刀子割肉。
她停在林晚的工位旁。
居高临下。
阴影笼罩下来。
林晚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
林晚,张薇的声音又尖又冷,带着刻意磨砺出的刻薄,你这写的什么东西垃圾!狗屎都不如!
她啪地一声,把那份凝结了林晚整整四十八个小时心血的策划案摔在她键盘上。
纸页散开,滑落在地。
公司养你是吃干饭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宏宇集团的单子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砸了它,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重做!现在!立刻!马上!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晚脸上。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像狂风中一根快要折断的芦苇。
她的眼皮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眨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粘滞感。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闪烁的黑点。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有两把生锈的凿子在狠狠敲打。
一股冰冷的麻木感,正从指尖开始,顺着僵硬的胳膊,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蔓延。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
试图把胸腔里那团浑浊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压下去。
手指颤抖着,摸索着伸向桌角那个巨大的、已经见了底的马克杯。
杯壁上凝固着深褐色的咖啡渍,一圈又一圈。
她需要咖啡。
需要那滚烫苦涩的液体,强行点燃最后一点行将熄灭的灯芯。
手指刚碰到冰冷的杯壁。
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骤然爆发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呼。
身体猛地向前一栽。
额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布满按键的机械键盘上。
哐当!
马克杯被带倒。
杯底残余的一点深褐色液体泼溅出来。
在黑色的键盘上蜿蜒流淌。
像一条丑陋的、凝固的伤疤。
几滴咖啡溅到旁边空着的、属于实习生小周的位置上。
那本摊开的、崭新的笔记本扉页,立刻晕开几朵肮脏的褐色花朵。
林晚的身体彻底软倒下去。
从那张廉价的、吱呀作响的办公椅上滑落。
像一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布偶。
无声无息地瘫伏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散乱的长发覆盖住她惨白如纸的侧脸。
一条手臂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的姿势压在身下。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日光灯管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
敲击键盘的声音。
点击鼠标的声音。
纸张翻动的声音。
全都停了。
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僵硬地扭过头。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瘫倒在地的身影上。
空气凝固得如同坚冰。
张薇脸上的刻薄和怒气瞬间冻结。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以及一丝迅速掠过眼底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尖细的高跟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林晚
她的声音带着点变调的尖锐,试探着叫了一声。
你搞什么鬼
装死吓唬谁呢
快起来!别给我在这耍花样!
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死寂。
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死寂。
策划部里那个最年轻、平时也最怯懦的女实习生小周,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噪音。
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踉跄着扑过去。
林姐!林姐你怎么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触林晚的肩膀。
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她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呆若木鸡的张薇和其他同事。
声音带着哭腔。
没……没呼吸了!林姐她……她没呼吸了!
快!快叫救护车啊!
尖利的哭喊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猛地刺破了办公室里凝固的死寂。
人群轰地一下骚动起来。
有人如梦初醒地抓起电话,手指哆嗦着按号码。
有人惊恐地捂住嘴。
有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张薇的脸色由煞白转为铁青。
她看着地上那个失去生命气息的身影,又看看周围乱成一团的场面。
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愤怒、惊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在她脸上飞快地交替。
都安静!慌什么慌!
她猛地拔高声音,试图压住混乱。
小周!你确定吗别胡说八道!
打电话!给行政部!给保安部!快!
她急促地命令着。
自己却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仿佛要离地上那个冰冷的麻烦远一点。
再远一点。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
有人开始拨打120。
有人跑去叫保安。
有人低声议论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猜疑。
张薇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她死死盯着林晚毫无生气的脸。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不能是猝死!绝对不能是猝死在公司!
绝对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刺耳的救护车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楼下凄厉地响起。
杂乱的脚步声涌进办公室。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
保安紧随其后,试图维持秩序。
人群被强行分开一条通道。
医护人员迅速蹲下,检查。
按压颈动脉。
翻开眼皮用手电照射瞳孔。
检查呼吸心跳。
动作专业而迅速。
很快。
为首的医生抬起头。
脸色凝重。
对着身边的护士和保安,沉重地摇了摇头。
一个清晰而冰冷的结论,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开来:
确认死亡。
初步判断,心源性猝死。
死亡时间,大约十分钟前。
心源性猝死四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她扶住旁边的办公隔板才勉强站稳。
脸色惨白如纸。
眼神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
几个保安在医护人员示意下,动作麻利地将林晚的遗体搬上担架,盖上白布。
那刺眼的白布,像一道宣告终结的符咒。
担架被抬走。
杂乱的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渐渐远去。
留下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和死寂。
地上,还残留着几滴已经干涸发暗的咖啡渍。
像凝固的血。
空气里那股廉价咖啡和油脂混合的酸腐味似乎更浓了。
还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死亡气息。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目光空洞地望着担架消失的方向。
或者看着那片狼藉的地板。
没有人说话。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张薇用力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她挺直脊背。
清了清嗓子。
那刻意拔高的、带着命令式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都看到了发生这种不幸的事情,谁都不想的!
但是!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宏宇集团的项目,关系到我们整个部门,甚至整个公司的生死存亡!
它不能停!一分钟都不能停!
林晚的工作,她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由陈璐暂时接手。陈璐,你立刻接手林晚的电脑,所有资料,全部权限,马上熟悉!务必保证项目按时推进!不能出任何差错!
陈璐。
那个踩着林晚肩膀、靠着张薇提携才得以空降到核心项目组的年轻女人。
此刻,她脸上还残留着惊吓后的苍白。
但听到张薇的命令,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狂喜。
她立刻站直身体,声音带着点刻意压制的颤抖,却异常响亮地回应:是!总监!我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林姐……哦不,绝不让项目出任何问题!
张薇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其他人。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该干什么干什么!
宏宇的项目,是重中之重!
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影响了进度,别怪我不客气!
至于林晚的事……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公司会统一发布公告说明情况。
在此之前,任何人!
她一字一顿,目光如炬。
禁止在公开场合讨论!禁止接受任何媒体采访!禁止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任何相关消息!
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后果自负!
冰冷的警告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头上。
那刚刚因同事猝死而升起的兔死狐悲般的凉意,瞬间被更深的恐惧所覆盖。
没有人敢出声。
没有人敢质疑。
只有一片压抑的沉默。
和键盘重新敲响的、麻木而急促的噼啪声。
张薇环视一圈。
看着重新高效运转起来的办公室。
看着陈璐已经坐到了林晚的位置上,正熟练地操作着那台刚刚失去主人的电脑。
看着那些低垂的头颅和飞快敲击键盘的手指。
她紧绷的嘴角,终于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丝冰冷的、如释重负的满意,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危机。
暂时被按住了。
她踩着高跟鞋,转身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背影依旧挺直。
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的傲慢。
恒创集团的官方声明,在当天下午三点零七分,毫无征兆地、冰冷地挂在了公司官网首页。
没有哀悼。
没有惋惜。
只有一份措辞严谨、公事公办的讣告。
标题加粗,黑体字,像墓碑上的刻字。
沉痛通告:关于我司员工林晚女士不幸离世的情况说明。
点开。
正文第一行。
恒创集团全体员工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宣布:我司策划部资深员工林晚女士,于今日凌晨不幸离世。
沉痛二字,显得如此空洞而廉价。
接下来的内容,迅速偏离了沉痛的基调。
经初步了解,林晚女士近期因个人情感及家庭问题,精神压力巨大,情绪极不稳定。
其不幸离世,经警方初步调查,排除刑事案件可能,疑与其个人精神状态及情感困扰有关。
公司管理层对此深感震惊与痛惜!
公司始终高度重视员工身心健康,已多次为其提供心理疏导资源(详见附件1:《恒创员工心理健康关怀手册》),并多次建议其休假调整(详见附件2:《林晚女士近半年考勤记录》,其中显示其拒绝了三次调休建议)。
在此,我们恳请社会各界尊重逝者隐私,勿作无端揣测,避免对其家属造成二次伤害。
公司已成立善后处理小组,将全力协助家属处理后续事宜。
恒创集团将一如既往,为所有员工营造健康、积极、阳光的工作环境!
声明下方。
附件1:《恒创员工心理健康关怀手册》(PDF,点击量0)。
附件2:《林晚女士近半年考勤记录》(PDF,特意用红框标注了林晚拒绝调休的记录)。
附件3:《员工加班自愿申请确认书》(PDF,签名处赫然是林晚那熟悉的、带着疲惫感的字迹)。
这份声明。
像一颗精心计算后投下的炸弹。
精准地。
恶毒地。
将林晚的死因,牢牢钉死在了个人情感问题和精神不稳定的耻辱柱上。
同时,用冰冷的附件证据,完美地撇清了公司的一切责任。
仿佛那个连续加班四十八小时、最终倒在工作岗位上的女人,她的死,只是因为她自己想不开。
因为她拒绝了公司的好意。
因为她签了那份自愿加班申请书。
公司的责任
不存在的。
我们甚至沉痛和痛惜了呢!
我们提供了心理手册呢!
我们建议她休假了呢!
声明发布的瞬间。
恒创集团策划部内部工作群,被张薇总监@了全体成员。
所有人:公司公告已发布。请严格遵守公告内容,统一对外口径!禁止私下讨论!禁止传播不实信息!违者严惩不贷!收到回复!
冰冷的命令。
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勒紧了每个人的喉咙。
短暂的死寂后。
群内开始被格式化的收到刷屏。
一个个名字后面跟着冰冷的收到。
没有人多打一个字。
没有人敢问一句为什么。
只有陈璐,在收到之后,又飞快地补了一句:请总监放心!项目进度一切正常!我一定全力以赴,完成林姐……未竟的工作!
张薇回了一个简单的:好。
一切。
似乎都在按照他们精心编写的剧本,冷酷而高效地推进着。
两天后。
城西,福寿殡仪馆。
松鹤厅。
名字取得祥和,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大厅里回荡着沉闷哀乐,像钝刀子割着人的神经。
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穿着深色衣服的人。
大多是林晚公司里不得不来的同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悲戚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与不耐。
真正属于林晚亲属的位置,空空荡荡。
只有她的丈夫,赵明远。
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站在家属答礼区。
他身材挺拔,面容端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此刻低垂着。
眉头微蹙。
嘴角抿成一条向下弯的弧线。
俨然一副痛失爱妻、强忍悲恸的完美丈夫形象。
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林晚曾经最好的闺蜜,苏晴。
她微微低着头,手里捏着一方素白的手帕,时不时轻轻按一按眼角。
动作轻柔。
姿态哀婉。
只是那手帕始终干燥。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悲伤。
明远哥……苏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只有旁边的赵明远能听见,你…你要节哀啊……晚晚她…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她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朝赵明远那边靠了靠。
手臂若有似无地挨着他的西装袖子。
赵明远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目光依旧低垂,看着光洁地板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过了几秒。
他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声音低沉沙哑。
充满了疲惫和痛苦。
我知道……只是……太突然了……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像是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晚晚她……太傻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非要……他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引用了公司公告的定性。
苏晴的眼圈似乎更红了些。
手帕再次按向眼角。
都怪我……我要是能多陪陪她……多开导开导她……也许就不会……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
身体又向赵明远贴近了一点点。
这一次,她的手臂几乎是半倚在了赵明远的臂弯外侧。
赵明远没有躲开。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苏晴低垂的、显得格外脆弱的后颈上。
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痛惜
有疲惫
还是别的什么
他抬起手,动作似乎有些僵硬,带着犹豫。
最终,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安抚性地落在了苏晴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掌心温热。
隔着薄薄的黑色衣料,传递着某种无声的力量。
别这么说……不怪你……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也尽力了……
苏晴的身体在他掌心落下的瞬间,似乎颤了一下。
随即,像找到了支撑点,更加放松地倚靠过去。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赵明远。
明远哥……
这一声呼唤,百转千回。
饱含着依赖、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赵明远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那强忍泪水的模样。
落在她肩上的手,力道似乎微微加重了一瞬。
然后才缓缓移开。
好了……这里人多……他低声提醒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克制的意味。
目光重新投向灵堂前方。
那里,巨大的黑白遗像上,林晚的笑容安静而模糊。
仿佛一个遥远而无关紧要的符号。
苏晴顺从地点点头,用手帕再次按了按眼角。
身体却依旧保持着与赵明远那近乎依偎的距离。
两人之间那种无声的、黏稠的、超越了普通朋友界限的互动与气息交融。
像一层油腻的薄膜。
笼罩在肃穆的灵堂之上。
几个坐在前排的公司同事,彼此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有人嘴角撇了撇,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有人则迅速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哀乐还在沉闷地响着。
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燃烧的呛人气味和一种压抑的、令人作呕的虚伪。
葬礼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司仪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念着千篇一律的悼词。
……林晚女士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她的离去,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愿逝者安息,生者节哀……
赵明远作为家属代表,上前答谢。
他站在麦克风前,深深鞠躬。
再抬起头时,眼圈泛红,声音哽咽。
感谢各位……来送晚晚最后一程……
晚晚她……性子倔,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他声音颤抖,充满了自责,将一个痛悔丈夫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
他哽咽着,似乎说不下去,再次深深鞠躬。
台下传来几声象征性的叹息。
苏晴站在他侧后方,适时地用手帕捂住嘴,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配合得天衣无缝。
就在赵明远直起身,准备退下时。
苏晴像是悲伤过度,身体猛地一晃。
高跟鞋一个不稳。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倒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
离她最近的赵明远,反应极其迅速!
他猛地一个跨步上前!
手臂一伸!
稳稳地、有力地揽住了苏晴纤细的腰肢!
将她即将倾倒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搂进了自己怀里!
动作迅捷。
姿态亲密。
保护意味十足。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连那沉闷的哀乐都仿佛卡了一下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灵堂前方!
聚焦在那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上!
男人穿着丧服,臂弯里紧紧搂着同样穿着丧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女人。
女人的脸埋在男人的胸口。
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像是惊吓过度。
又像是找到了最安全的依靠。
男人的手臂牢牢地圈着她。
低头看着她。
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紧张和……关切
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只有香烛燃烧的噼啪声,异常清晰地响着。
几秒钟的死寂后。
赵明远似乎才猛地意识到场合的不对!
他像被烫到一样,手臂一僵!
迅速地将苏晴从怀里扶正!
动作有些慌乱地拉开了距离。
脸上瞬间涌上尴尬和懊悔。
对……对不起!苏晴你没事吧刚才太危险了……他对着苏晴,也像是对着台下所有人解释,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苏晴站稳身体,脸色苍白,惊魂未定,连连摇头,声音细弱蚊蝇:没……没事……谢谢你,明远哥……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微微侧过身,避开众人过于直接的目光,用手帕死死捂住脸。
肩膀还在轻微地耸动。
不知道是后怕,还是别的什么。
赵明远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敢再看台下那些或震惊、或鄙夷、或看好戏的目光,匆匆退回了家属区。
然而。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幕。
男人下意识的、充满保护欲的拥抱。
女人柔弱无骨的依靠。
两人之间那种超越常理的亲密和紧张……
像一幅充满讽刺意味的动态画面。
被清晰地、永久地刻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也刻印在了……
殡仪馆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伪装成花瓶的微型高清摄像头的镜头里。
实时传输的画面。
跨越了城市的距离。
清晰地呈现在市中心顶级酒店——云顶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前。
一个女人。
慵懒地陷在柔软的白色沙发里。
她穿着剪裁极佳的真丝睡袍,深酒红色,衬得肌肤胜雪。
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珠。
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杯中的液体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下,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
她赤着脚。
纤细的脚踝优雅地交叠着。
目光平静地落在对面墙壁上悬挂的巨幅高清液晶屏幕上。
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松鹤厅里发生的一切。
从赵明远和苏晴那无声的依偎。
到赵明远发言时的深情忏悔。
再到苏晴意外摔倒,赵明远那迅疾而有力的拥抱……
每一个细节。
每一个眼神。
每一句对话。
都纤毫毕现。
声音清晰地通过嵌入墙体的顶级音响流淌出来。
甚至能听到赵明远拥抱苏晴时,西装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女人看着屏幕。
看着那场精心编排的闹剧。
看着那对男女在她尸骨未寒的葬礼上,上演着令人作呕的深情戏码。
她的脸上。
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没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波澜不惊。
她缓缓端起酒杯。
送到唇边。
轻轻抿了一口。
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
带着一丝单宁的涩感。
她的目光。
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看着赵明远扶着受惊的苏晴坐下。
看着苏晴虚弱地靠在赵明远身侧。
看着司仪强作镇定地宣布下一环节——瞻仰遗容。
看着工作人员推着那个覆盖着白布的、象征着林晚的移动平台出来……
她的嘴角。
终于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冰冷。
锋利。
带着一种洞穿一切、俯瞰蝼蚁的嘲弄。
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嗤笑。
从她红润的唇间逸出。
消散在套房奢华而寂静的空气里。
仿佛在嘲笑那灵堂里的虚伪。
也仿佛在嘲笑那个曾经愚蠢的自己。
她放下酒杯。
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
指尖在沙发扶手旁的一个平板电脑上轻轻一点。
屏幕亮起。
她调出一个加密的文档。
文档标题赫然是:【项目‘涅槃’
执行进度表】。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行。
指尖轻点。
在【阶段一:确认‘死亡’与舆论引导(已完成)】后面,打上了一个冰冷的绿色√。
然后。
她的视线下移。
落在紧跟着的一行字上。
【阶段二:礼物送达(进行中)】。
她的指尖。
在那个【进行中】上,轻轻敲了敲。
眼神里。
终于燃起了一丝幽暗的、跳动的火焰。
如同即将燎原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