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戒疑云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像黑夜里的鬼火。是闺蜜苏晴的微信消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加载出来,很清晰。
背景是本市最贵的那家珠宝店,璀璨的水晶灯下,周屿侧着身子,手臂正亲昵地圈着一个娇小的女人。那女人微微仰着脸,笑得甜蜜又羞涩,正是白晓晓,他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周屿的指尖,轻轻点着玻璃柜台里一枚闪得刺眼的钻戒。钻石切割面反射的光,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
苏晴的信息紧接着跳出来：晚晚！我朋友刚发我的！周屿这王八蛋！他最近总跟你说加班,其实都在陪这贱人选婚戒！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血液涌上头顶,嗡嗡作响。指尖有点发麻。我盯着那张照片,周屿脸上的温柔,是我这几个月都没见过的。他上次对我这样笑,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空气有点凉,吸进肺里,带着一股铁锈味。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顿了几秒。
然后,敲下两个字,发送。
知道了。
屏幕暗下去。房间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扭曲的影子。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愤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胸口发疼,但更深处,是一片冻土般的死寂。预想过很多次,但当它真的赤裸裸摊开在眼前,还是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渣男配贱女,真是绝配。我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的弧度。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周屿的头像在跳动。备注还是那个腻死人的全世界最好的屿。点开。
宝贝,睡了吗今天项目太磨人了,刚结束,累瘫了。想你。
文字后面跟着一个亲亲的表情包。一如既往的体贴。
胃里一阵翻搅。我闭上眼,再睁开,眼底那点残留的温度彻底消失了。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移动。
还没呢。对了屿,这周末有空吗婚房的家具还没定呢,我们一起去‘尚品’看看听说他们新到了几款意式沙发,挺不错的。
消息发出去,几乎是同时,屏幕顶端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他的回复跳出来。
啊…宝贝,真不巧。这周末临时要跟李总去邻市谈个重要项目,机票都订好了。下周,下周一定陪你去挑,好不好爱你！
后面跟着一连串拥抱和爱心的表情。
我看着那行字,还有那些跳跃的小图标。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明明暗暗。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笑意,无声地从喉咙深处涌上来。
出差邻市李总
上周五,李总还在朋友圈晒了全家在马尔代夫度假的照片。
周屿,你的谎,撒得真够敷衍的。连时间线都懒得对了吗
也好。省了我的事。
我慢慢笑起来,无声地,在黑暗里。手指却异常稳定地划开另一个APP。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图标,打开后界面简洁,只有一个红色的录制按钮。
我起身。拖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没有声音。穿过客厅,推开那扇虚掩的卧室门。
里面一片漆黑。但我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角落。那是我和他一点点规划出来的空间,承载过无数对未来的想象。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常用的那款须后水的味道。
现在,只有空旷和冰冷。
我走进去,没有开灯。月光吝啬地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挤进来一条惨白的光带,刚好落在房间中央。我站在那片微弱的光里,面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那里本该是我们精心挑选的婚床的位置。
然后,我抬起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我的眼睛,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指尖,稳稳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录制键。
2
背叛真相
周屿,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不高,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那套黑色蕾丝带蝴蝶结的内衣,是你买给白晓晓的吧
我顿了顿,仿佛在欣赏某个有趣的画面。
嗯,眼光不错。挺配她的。
语气平淡得像在点评一件无关紧要的商品。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着我半边脸。我低头,手指在相册里滑动。很快,找到了那张照片——白晓晓穿着那套刺眼的黑色蕾丝内衣,得意地半靠在周屿主卧那张我亲自挑选的灰色大床上,对着镜头比了个俗气的V字手。背景里,甚至能看到周屿那件常穿的深蓝色睡袍搭在椅背上。
我毫不犹豫地将这张照片拖进了视频编辑框,精准地插入在我刚才录制的视频后面。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只停留了一瞬。
祝你们,我敲下三个字,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锁死。
按下发送。目标联系人：周屿。白晓晓。还有那个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小群——幸福小窝。那是当初装修时建的群。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我把它随手丢在空荡荡的窗台上,发出一声轻响。
好了。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在的地方。该清理了。
我转身走向衣柜。里面塞满了衣服,大部分都是周屿喜欢的风格。蕾丝,碎花,温柔的浅色系。他说那样显得我温婉可人。
温婉可人我嗤笑一声。这标签,真他妈恶心。
拿出几个最大号的搬家专用编织袋,拉开拉链,敞开口子,像张着黑洞洞的大嘴。
开干。
动作麻利,毫无留恋。那些昂贵的连衣裙、精致的套装、他送的包包首饰…统统像扔垃圾一样,被一股脑塞进袋子里。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是唯一的噪音。袋子很快鼓胀起来,沉甸甸的。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有点痒。我抬手抹掉,动作没停。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堆起了三个鼓鼓囊囊的巨无霸编织袋,像三座沉默的小山。属于林晚的一切,都被打包好了。
环顾四周。这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地板,还有几件属于周屿的、孤零零的杂物。
手机在窗台上突兀地震动起来。嗡嗡嗡——嗡嗡嗡——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焦躁。屏幕疯狂地亮起又暗下,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全世界最好的屿。
我没理。震动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濒死的蜂鸣。
它顽强地响了很久,终于不甘心地停下。
不到十秒,再次疯狂震动！这次是白晓晓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我走过去,拿起手机。冰凉的触感。屏幕还在固执地震着,白晓晓的名字一闪一闪,像只讨人厌的苍蝇。
指尖划过,直接挂断。世界清静了。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回窗台。转身走向厨房。有点渴了。
冰箱门打开,冷气扑面。里面空了大半,只剩几瓶矿泉水和几罐啤酒。我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浇熄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残存的燥热。
很好。
该走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精心布置过、如今却像个巨大讽刺的囚笼。没有丝毫留恋。我拖起两个最沉的袋子,走向门口。袋子摩擦着光洁的地板,发出沉闷的拖拽声。
打开门,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光线刺眼。
我用力把袋子拖出去。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锁死了。
3
决裂时刻
沉重的编织袋在光洁的瓷砖地板上拖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咬着牙,把它们一点点拖进电梯,又拖出单元门。夜风带着凉意吹在汗湿的额头上,稍微驱散了点疲惫。把袋子一股脑塞进早就叫好的货拉拉面包车后厢,关门,落锁。
师傅,去城东的‘阳光福利院’。
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声音有点哑。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厢,又看看我,眼神里带着点了然和同情,没多问,只应了声：好嘞,坐稳。
车子启动,汇入深夜稀疏的车流。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像一条条彩色的河。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机在口袋里持续不断地、无声地震动着。一下,又一下。周屿的疯狂,白晓晓的歇斯底里,隔着冰冷的屏幕都能感受到。
震动终于停歇。世界仿佛安静了那么几秒。
紧接着,手机屏幕猛地亮起,来电显示还是全世界最好的屿。我睁开眼,看着那闪烁的名字,面无表情地划开接听,顺手点开了录音键。
林晚！！！
周屿的咆哮瞬间炸开,嘶哑、狂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穿透听筒直刺耳膜,你他妈在哪！你给老子滚回来！立刻！马上！！
背景音嘈杂混乱,隐约还有女人尖锐的哭喊声。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头发凌乱,眼睛赤红,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在我那空荡荡的婚房里徒劳地咆哮。
周屿,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声音小点,震得我耳朵疼。
你他妈少跟我废话！！
他几乎是在用生命嘶吼,你发的什么鬼东西！你知不知道晓晓看到都崩溃了！你毁了她！！你也毁了我！！你这条毒蛇！！
拳头砸在硬物上的闷响清晰地传来,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白晓晓崩溃的尖叫在背景里拔高：屿哥！我的手机！我的手机被打爆了！全是骂我的！怎么办啊屿哥！我没脸活了！！都怪林晚那个贱人！！
晓晓别怕！别怕！有我在！
周屿的声音立刻切换成一种虚伪的安抚,随即又对我爆发出更大的怒火,林晚！你听见没有！你满意了！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把那些鬼东西删干净！再公开道歉！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听筒传了过去。这笑声像根冰冷的针,瞬间扎破了他狂暴的气球。
周屿,
我慢悠悠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让我回去删东西道歉
我顿了顿,欣赏着电话那头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咆哮。
你,还有白晓晓,
我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们这对垃圾,配吗
你他妈说什么！！
周屿的声音彻底扭曲了。
我说,
我清晰地重复,一字一顿,你,们,是,垃,圾。
啊——！！林晚我杀了你！！！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非人的怒吼,紧接着是更剧烈的撞击声和玻璃稀里哗啦彻底碎裂的巨响。
屿哥！小心玻璃！
白晓晓的尖叫带着哭腔。
嘟…嘟…嘟…
电话被那边猛地掐断了。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车窗外单调的风声和引擎声。
我拿下手机,屏幕显示录音已保存。点开那段录音文件,进度条完整地记录下了刚才那场精彩的咆哮与崩溃。
很好。证据+1。
我退出录音界面,打开微信。那个只有三个人的幸福小窝群,消息已经爆炸了。几百条未读信息。不用点开,也能想象里面的污言秽语、气急败坏和苍白无力的威胁。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点开群设置,找到删除并退出。
指尖落下。
幸福小窝瞬间从我的聊天列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从未存在过。
4
清理垃圾
货拉拉在福利院门口停下。深夜的福利院很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看门的大爷披着衣服出来,看到满满一车厢的东西,愣住了。
姑娘,你这是
捐点旧衣服和生活用品。
我跳下车,声音尽量放轻,麻烦您了,放传达室就行,我搬。
大爷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哎哟,这么多！好好好,谢谢姑娘！真是好心人！我帮你搭把手！
和大爷一起,把三个沉甸甸的编织袋搬进了传达室。看着它们堆在角落里,像三座被卸下的沉重包袱。
大爷,辛苦您了。麻烦明天转交给院长就行。
我掏出几张现金塞进大爷手里,一点心意,您买包烟抽。
哎呀这怎么行！姑娘你太客气了！
大爷推拒着。
应该的。
我坚持把钱塞给他,没再多说,转身上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我的小公寓。那是婚前我自己买下的,小小的,却很安全。
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是电话,是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但内容极其熟悉,带着周屿特有的、气急败坏到极点的恶毒：
林晚！你等着！你让晓晓丢了工作！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老子明天就给你抖出去！看你还怎么装清高！婊子！
我盯着那条短信,指尖冰凉。见不得人的破事呵。我林晚活了二十七年,行得正坐得直,唯一的黑历史,大概就是眼瞎看上了他周屿。
不过,他既然这么想玩…那就玩大点好了。
我点开微博。热搜榜上,一条新的话题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攀升。
周屿白晓晓
婚戒
周屿白晓晓
内衣视频
点进去。爆炸了。那张珠宝店的照片,和我发出去的视频截图,像病毒一样蔓延。网友的评论如同海啸。
卧槽！年度大瓜！这男的劈腿实锤了！
视频里的女的好贱！穿别人未婚夫送的内衣还拍照炫耀
心疼原配！小姐姐好冷静！那句‘祝你们锁死’太飒了！
人肉！渣男贱女公司是‘启明星创投’！周屿,投资部副总监！白晓晓,实习生！
@启明星创投
出来管管你们的渣滓员工！
白莲花小三已清空微博！渣男装死中！
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看来苏晴那个八卦小能手没少出力。
我关掉微博,没有任何波动。舆论是把双刃剑,但现在,它正劈向该劈的人。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苏晴的微信视频请求。
接通。苏晴那张放大的、兴奋到扭曲的脸挤满了屏幕。
晚晚！！你看到了吗！热搜！爆了！彻底爆了！她尖叫着,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显然在某个热闹的地方,周渣男和白贱人的底裤都被扒光了！白晓晓那个蠢货公司反应超快,直接发公告说她严重违反职业道德和公司形象,光速开除了！哈哈哈大快人心！
看到了。
我扯了扯嘴角,没多少笑意。
你怎么样还好吗在哪呢安全吗
苏晴的兴奋劲儿稍退,语气带上了担忧,周屿那疯狗没去找你吧他刚才在群里像疯了一样骂你,被网友截图挂得满世界都是了！
我没事,在回去的路上。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东西都捐了,一身轻。
捐了！干得漂亮！苏晴又兴奋起来,就该这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对了晚晚,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丝神秘和幸灾乐祸,周屿那个傻X,为了哄白晓晓,给她买了颗大钻戒！就在那个视频爆出来之前！听说花了大几十万呢！现在好了,人财两空！活该！
大几十万我挑了下眉。周屿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看来是真爱了。
呵。
还有哦,苏晴继续八卦,周屿他们公司好像也顶不住压力了,内部邮件都传疯了,说正在紧急评估他的行为对公司的负面影响。我看他这副总监的位置,悬咯！
正说着,我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的短信提醒,来自银行。点开。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时XX分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1,000,000.00,余额XXXXX.XX。备注：周屿。
一百万。
动作真快。看来他公司的内部压力,比他想象的更大。这是急着封口,还是想最后补偿一下
我盯着那条短信,冰冷的数字在屏幕上闪烁。当初婚房的首付,我家出了大头,他象征性地拿了一部分。这一百万,大概是他能动用的、甚至可能是借贷来的全部现金了。想用钱来买心安买我闭嘴
晚了。
我直接截图,保存。然后,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给周屿回了一条短信。
钱收到。正好,给暴富买顶级狗粮和玩具。谢了。
点击发送。想象着他看到这条信息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晚晚晚晚你在听吗苏晴的声音把我拉回视频。
在听。我把手机转回来对着自己,晴晴,帮我个忙。
你说！赴汤蹈火！苏晴拍着胸脯。
帮我找几家靠谱的宠物店,我看着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在眼底明明灭灭,我要买条狗。大型犬,凶一点的那种。名字,就叫‘暴富’。
5
新生序
三天后。
手机震动。是苏晴发来的照片。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阿拉斯加幼犬,黑白色的毛,眼神湿漉漉又带着点憨憨的倔强,正对着镜头歪头。
晚晚！看！‘暴富’本富！血统贼正！性格贼虎！绝对镇宅！下午给你送过去
我忍不住笑了。照片放大,小家伙的爪子肉乎乎的,看着就想捏。
行。就它了。下午见。
我回复。
刚放下手机,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有点意外——李总。周屿公司的副总,一个精明干练、手腕强硬的女人。我和她只在几次公司年会上见过,点头之交。
接通。
喂,李总
小林啊,没打扰你吧
李总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听不出太多情绪。
没有,您说。
是这样,李总开门见山,周屿的事情,公司这边调查清楚了。影响非常恶劣,他已经正式离职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公司管理层也觉得非常遗憾和抱歉。
谢谢李总告知。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语气平淡。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李总似乎松了口气,另外,小林,我个人对你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冷静和克制,非常欣赏。我们公司投资部最近在拓展一个新媒体文化板块,缺一个负责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聊聊
我握着手机,一时没说话。这邀请,来得太突然,也太…微妙了。是补偿还是真的看中了我的冷静克制
李总,谢谢您的赏识。不过,我斟酌着词句,我刚经历这些事,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而且,我对新媒体运营,经验不算太深。
经验可以积累。李总立刻接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我看重的是你的判断力、危机处理能力和…嗯,那股狠劲儿。这个位置需要的就是这种特质。待遇和权限,都好谈。你考虑一下,不急着答复我。想好了随时给我电话。
好的,李总。我会认真考虑。
我应道。
行,那你先忙。
李总利落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阳光很好。李总的橄榄枝…周屿的彻底出局…生活似乎在以惊人的速度清理掉垃圾,然后递上新的选项。
下午,苏晴风风火火地把暴富送来了。小家伙刚下车还有点懵,被苏晴抱着,毛茸茸的一团。进了我的小公寓,它好奇地东张西望,湿漉漉的鼻子到处嗅。
暴富！这是你妈！快叫妈！苏晴把它往我怀里塞。
小家伙有点认生,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黑亮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不急。我伸手,轻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慢慢来。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我的善意,呜呜声小了点,试探性地舔了舔我的手指。温热的,湿漉漉的触感。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了一块。
苏晴环顾着我的小公寓,啧啧感叹：还是你这儿舒服！又干净又温馨！比那个冷冰冰的‘样板间’强一万倍！对了晚晚,她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睛发亮,重磅消息！听说周屿和白晓晓,要订婚了！
我正给暴富倒水的手顿了一下。水珠溅出来几滴。
订婚
这速度,坐火箭吗
对！就下个月！苏晴一脸兴奋加鄙夷,估计是觉得破罐子破摔了,或者想用‘真爱’洗白哈！真不要脸！请柬都开始发了！我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居然收到了！你说搞笑不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眼前。是电子请柬的截图。设计得倒是精致浪漫,粉色的底,烫金的花体字。
诚邀您见证：周屿先生
&
白晓晓小姐
订婚之喜
时间：下月15日。
地点：滨江丽景酒店
水晶宴会厅。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历经风雨,真爱弥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历经风雨这风雨不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吗真爱弥坚坚在婚戒和蕾丝内衣上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苏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晚晚,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便宜这对狗男女了
我看着那张请柬截图。周屿和白晓晓依偎在一起的照片,笑得一脸幸福。水晶宴会厅那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贵地方。看来周屿为了挽回面子,是真下了血本。他哪来的钱刚赔了我一百万…难道是家里支援或者…借贷
怎么办我放下给暴富准备的水碗,小家伙立刻凑过去吧嗒吧嗒喝起来。我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抬眼看向苏晴,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
人家盛情邀请,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苏晴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你要去！去砸场子吗！带我吗带我吗！
砸场子多没格调。我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日历,找到下月15日,在滨江丽景酒店后面,轻轻敲下两个字。
观礼。
6
订婚闹剧
滨江丽景酒店。水晶宴会厅。
名不虚传。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折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鲜花和食物的混合气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舒缓的钢琴曲流淌着,掩盖不住底下嗡嗡的议论声。
宾客不少。周屿和白晓晓两边能来的亲戚朋友,加上一些抹不开面子的同事,倒也勉强撑起了场面。只是气氛,总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紧绷。
我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丝绒长裙,踩着不算高的高跟鞋,和苏晴一起,平静地步入会场。瞬间,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过来。惊讶,好奇,鄙夷,幸灾乐祸…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议论声明显大了起来。
看！是林晚！她真来了！
我的天,胆子真大…
穿一身黑…这是来参加葬礼的吧
有好戏看了！
周屿和白晓晓正站在宴会厅中央的小型仪式台旁,接受着几个长辈的祝福。周屿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阴沉,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白晓晓则穿着一条粉白色的抹胸小礼服,脖子上戴着那枚闪瞎人眼的大钻戒,妆容精致,努力想笑得甜美幸福,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眼神躲闪,不停地瞄着入口方向。
当我和苏晴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时,白晓晓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明显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周屿的手臂。周屿猛地转头看过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我身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裂开,只剩下赤裸裸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苏晴挺直了腰板,挽着我的手臂,下巴抬得高高的,像只骄傲的小孔雀,用眼神无声地回敬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
我们找了个靠后、但视野不错的位子坐下。侍者送上香槟。我端起杯子,轻轻晃动着杯中金色的液体,目光平静地穿过人群,落在仪式台那对主角身上。
仪式开始了。司仪是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用极其煽情的语调讲述着这对新人如何冲破世俗偏见、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感人爱情故事。台下的宾客们表情各异,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尴尬。
各位尊贵的来宾！司仪拔高了声调,试图炒热气氛,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请出今晚的两位主角——周屿先生,和白晓晓小姐！让他们为我们分享他们此刻的幸福与感动！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周屿牵着白晓晓的手,走到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白晓晓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身体微微发抖。周屿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在给她打气。他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清了清嗓子。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百忙之中来见证我和晓晓的重要时刻。周屿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带着刻意修饰过的磁性,我和晓晓…走到今天,确实经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刻意避开了我所在的方向,最终落在白晓晓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深情的表情。
外界的流言蜚语,恶意的中伤…曾经让我们非常痛苦,甚至一度动摇。他语气沉重,但正是这些风雨,让我们更加确信,彼此就是生命中最对的那个人！让我们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白晓晓适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用力点头,哽咽道：屿哥…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
台下响起几声应景的掌声,但更多的是沉默和窃窃私语。
周屿似乎受到了鼓舞,挺直了腰板,声音也激昂起来：今天,站在这里,我想对晓晓,也对所有关心我们的人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发表什么重要宣言。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传来。几个人影逆着光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旁边跟着几个同样穿着正式的人。
司仪的话筒声音很大,周屿的深情告白被打断了。他皱眉不悦地看向入口。
当看清来人时,周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刚才看到我时更加惨白！握着话筒的手猛地一抖,话筒差点掉下去！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来的人,竟然是李总！还有启明星创投的几位高管！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惊疑不定地在周屿、白晓晓和李总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李总面容冷峻,目不斜视,带着人径直走到最前排预留的贵宾席坐下。整个过程,没有看台上的周屿一眼。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周屿！李总怎么会来他们来干什么难道是…不可能！他明明已经离职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但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
李…李总…您怎么…
李总坐在位置上,这才微微侧过头,目光冷淡地扫了台上的周屿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应他的询问。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无声的漠视,比任何斥责都更具杀伤力！
周屿彻底慌了！大脑一片空白！精心准备的洗白台词忘得一干二净！他像个突然被拔掉电源的木偶,僵在台上,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白晓晓更是吓得面无血色,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司仪也懵了,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救场。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气声。
就在这时——
啪、啪、啪。
清晰、缓慢、带着某种节奏感的鼓掌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大厅中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循着声音,聚焦到我身上。
我坐在那里,放下了香槟杯,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怜悯的笑意,正不紧不慢地鼓着掌。
说得好啊,周屿。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诡异的寂静,通过周围人惊愕的注视,仿佛自带扩音效果,历经风雨真爱弥坚
我微微歪头,唇角的弧度带着冰冷的嘲讽,这风雨,是你自己招来的倾盆大雨。这真爱呵,
我轻笑一声,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和白晓晓惊恐的表情,坚如磐石地建立在背叛和谎言之上吗
周屿猛地回过神,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怨毒和疯狂,他指着我,声音嘶哑破裂：林晚！你闭嘴！这里不欢迎你！保安！保安！把她给我轰出去！！
白晓晓也像找到了发泄口,带着哭腔尖叫：林晚！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毁了我的工作还不够吗还要来毁掉我的幸福！你滚啊！
几个酒店的保安闻声跑了过来,有些迟疑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又看看李总那边——李总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任何表示。
我站起身。黑色丝绒长裙勾勒出挺直的脊背。我无视周屿的咆哮和白晓晓的尖叫,也仿佛没看见那几个犹豫的保安。我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李总身上。
李总,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沉稳,您之前提到的那个职位,关于新媒体文化板块负责人的事情…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连周屿和白晓晓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失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向李总。
李总终于动了。她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公式化的、却带着肯定意味的微笑。
小林,
她的声音透过这片寂静清晰地传来,考虑好了欢迎加入启明星。
轰——！！！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死寂的宴会厅里轰然炸响！
周屿如遭雷击！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死灰！他死死地盯着李总,又猛地转向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怨毒、不甘和…彻底的绝望！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奋斗多年才得到的位置…他曾经拼命想踩下去的前任…竟然…竟然在他最重要的时刻,被李总当众邀请,接替了…他梦寐以求甚至更高的位置！
这打击,比身败名裂更甚！是彻头彻尾的羞辱和碾压！
不…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精气神,佝偻了下去。
屿哥！屿哥你怎么了！
白晓晓惊恐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尖锐刺耳。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目的达到了。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我转向李总,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从容得体的微笑：谢谢李总信任。期待合作。
说完,我转身。苏晴立刻跟上,激动得脸颊通红,紧紧挽住我的手臂。
我们就在全场死寂、无数道震惊、复杂、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向宴会厅大门。
身后,传来白晓晓崩溃的哭喊和周屿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
还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7
暴富新生
推开沉重的宴会厅大门,外面走廊的光线涌进来。喧嚣和混乱被隔绝在身后。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苏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我的妈呀！晚晚！你刚才帅炸了！帅裂苍穹！李总最后那句话！绝杀！你没看周渣男那脸,跟死了三天似的！白莲花直接吓瘫了！太解气了！！
她兴奋得手舞足蹈。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头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似乎随着那扇门的关闭,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轻松。
手机在晚宴包里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宠物店发来的视频。
点开。
画面是我的新家——那个曾经被称为婚房的地方。不过现在,格局大变样。
昂贵的意大利沙发还在,但上面铺着厚厚的、印着卡通骨头图案的防抓垫。沙发一角,一团毛茸茸的黑白色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啃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就很贵的磨牙棒。正是我的暴富。
镜头移动。原本放餐桌的位置,现在摆着一个巨大的、豪华的狗屋。旁边散落着各种玩具：会发声的橡胶鸭子,磨牙绳结,彩色的球。
镜头再转,对准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阳光正好。窗边,放着一个崭新的、设计感十足的狗食盆。食盆旁边,堆着几袋印着外文的、顶级狗粮。
最后,镜头调皮地扫过墙角。那里,扔着一个红色的、皱巴巴的、印着俗气金色双喜字的请柬。正是周屿和白晓晓订婚宴的那张。
暴富似乎玩累了,放下磨牙棒,迈着四条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走到请柬旁边,好奇地嗅了嗅。然后,抬起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吧唧。
踩了上去。还在上面蹭了蹭爪子。
视频结束。
苏晴凑在旁边看完了全程,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暴富干得漂亮！踩得好！踩死那对渣渣！
我也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小狗踩请柬的画面,心头最后一点阴霾也散尽了。
我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备注为暴富它妈的头像（苏晴强行改的）。编辑信息。
新家布置好了
暴富很喜欢
狗粮和玩具,用周屿那笔‘补偿金’买的,顶级货。
它现在睡得可香了。
手指顿了顿,然后,又加了一句。
对了,我养狗了。叫暴富。
点击发送。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我收起手机,挽住还在傻乐的苏晴。
走,晴晴。请你吃大餐。庆祝新生。
庆祝暴富落户！苏晴大声补充,笑声清脆,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