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公主鬼,一个月前生了场大病没熬过来就直接死了。
死后,我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的驸马,想要知道他会怎么对待那个命定女主。
这一切,都因我咽气前,皇弟新纳的那个良娣闯到病榻边。
她得意洋洋地宣告,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而她才是命定的女主!
我不过是个早逝的白月光。至于我的驸马,他是深情男二。
他曾经对我展现的所有深情,全是剧情安排,只为将来衬托出他对女主那份更加不同、更加轰动天下的宠爱!
只是没想到后来……我竟复活了,而那个所谓的女主,却成了供桌上冰冷的一方牌位。
01
我猛地睁眼,竟在熟悉的寝殿苏醒
可偌大的公主府成了无形的牢笼…我出不去,也无人能看见我。
我新奇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太医进出我的闺房,最后又全部跪倒在裴槐面前。
直到裴槐踏入房间。
他冷静得可怕,向众人宣告我的死讯。
而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竟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这才得以离开那困住我的府邸。
葬礼被他操持得滴水不漏,哀乐肃穆,宾客如仪。可那双眼睛,清冷如寒潭,寻不到一丝悲伤。
果真像安璃所说裴槐并不爱我。
夜半,我飘在他身后。他与皇弟竟像小时候一样揣着酒壶,坐在了屋顶。
哭声撕破了夜的寂静。他们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像儿时迷路那般。
阿黎!阿姐!
诶!在这儿呢!
我坐在他们中间,一如往昔,应得响亮。可我的声音,只化作了掠过他们耳畔的微风。
沈慕,裴槐猛地止住悲声,声音淬着冰,你姐,为什么会死
沈慕缩了缩脖子,早跟你说过,这是本话本子!安璃是女主,他指向皇宫方向,
你是痴情男二,我姐是……注定早亡的白月光。剧情杀,懂吗
那你为何不杀了她!裴槐一拳砸在沈慕肩上,力道不轻。
嘶——我做不到!沈慕揉着肩膀,一脸憋屈,有规则束缚!而且……她恐怕也是‘穿’来的,跟我一样!
这倒是,沈慕从小便说自己是异世之人,教了我们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喂!果然躲这儿借酒浇愁呢!一声清叱划破夜空。
一道矫健的身影利落地翻上屋顶,对着两人一人一脚轻踹。
是许幺幺!那个听了沈慕花木兰故事,真跑去边疆从军的准太子妃。
幺幺你怎么……沈慕惊得差点掉下去。
裴槐下意识往我这边一挪。
喂!活人很占地方啊!我大叫,依旧徒劳,只卷起他衣袍一角。
许幺幺夺过沈慕手里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目光哀伤,
黎黎都死了,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02
沈慕盯着许幺幺,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你……是恶毒女配。三年后,也得死。
噗——咳咳咳!许幺幺刚灌下去的酒瞬间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放屁!我恶毒我女配我这张脸这心地,放哪儿都是女主配置!
剧情里……你嫁给我后,沈慕喉结滚动,艰难地挤出字,总陷害安璃……最后……最后……
他声音卡住,不敢看许幺幺的眼睛。
最后怎么说啊!许幺幺逼近一步。
……被我下令,处死了。
沈慕的声音轻得像蚊蚋,却如同惊雷炸在每个人耳边。
死寂。
裴槐瞳孔骤缩。许幺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像被抽干了灵魂。
谁不知道沈慕对许幺幺的痴心为她挡刀、为她抗旨……这份深情,竟会变成索命的枷锁可再想到我——那注定早亡的白月光,冰冷的现实让空气都凝固了。
去‘那里’。裴槐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现在,立刻。
那个地方——冷宫深处,剧情之力无法触及的盲区,沈慕五岁时意外发现的避难所。我们心照不宣。
我飘在他们身侧,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沈慕的惶恐,许幺幺的惨白,裴槐深不见底的眸……
这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真会如安璃所言,走向注定的背叛与死亡
裴槐真的从未爱过我
冷宫腐朽的大门近在眼前。沈慕熟练得近乎诡异,三两下就撬开了那把沉重的锈锁。
裴槐、沈慕、许幺幺鱼贯而入。
我紧随其后,试图飘进去。
砰!
一股无形的、带着灼烧感的巨力狠狠撞在我魂体上!
我像片枯叶被猛地弹飞,重重摔在冰冷的石阶上。那扇敞开的门,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坚不可摧的壁垒。
我……进不去!
03
我不死心,再次扑向那敞开的门,
呃!
比上次更猛烈的冲击将我狠狠掼回地面。魂体震荡,额头传来清晰的灼痛。
嘶……都成鬼了,怎么还会疼我揉着虚幻的伤处,满心困惑,这规则之外的感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无奈,只能蜷在冷宫门口阴冷的石阶上,像个被遗弃的影子。
等待的时间粘稠而漫长。纷乱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溯……
幼时,沈慕总是咋咋呼呼地拽着沉默的裴槐,来找我和许幺幺。
裴槐像个小大人,默默收拾我们疯玩后的烂摊子。
沈慕总是会眉飞色舞描述的那个异世,和平,平等,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们听得向往,裴槐却总是若有所思。
后来,看着沈慕和许幺幺互表心意,我心头羡慕。
直到某次打闹中蓦然回首——撞进裴槐那双专注凝望着我的、盛满笑意的眼眸里。那一刻,心跳如擂鼓。
从沈慕那里学来了直球战术,我把裴槐堵在假山后,仰着脸问,裴槐,我喜欢你!你呢
他什么也没说,耳根红透,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在逃。
第二天,他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鞭伤跪在父皇面前。
我这才惊觉,裴槐为了娶我,他亲手斩断了自己通往丞相之位的青云路!
驸马不得干政,他此生注定止步五品。可他还是来了,捧着那道滚烫的圣旨。
洞房那晚,红烛摇曳,他紧握我的手,声音低哑却滚烫,若黎,我心悦你,远比你以为的更早、更深……
那份炽热,曾让我深信不疑。
我成婚那年,所有人都以为许幺幺会入主东宫。
她却留下一封女子亦可顶天立地的信,换上戎装,策马直奔边疆!
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在黄沙中站稳脚跟。
是沈慕那独立人格的异世理念,点燃了她心中的火。
回忆的暖意尚未散去,冷宫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裴槐、沈慕、许幺幺依次走出。
三张脸,惨白如纸。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
他们眼神交汇,又迅速避开,嘴唇紧抿,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关乎生死的审判。
一路无言。
沉重的脚步敲打在寂静的宫道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冷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知道了什么
那沉重的死寂背后……藏着怎样的答案而我这不该存在的痛觉,又预示着什么
所有的疑惑都堆在我的面前,但我却一无所知。
04
翌日,裴槐的举动透着诡异。
他竟破天荒地精心梳妆,玉冠束发,锦袍流云,比往日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俊逸。
可这般盛装,他却哪儿也不去,只提了剑,在公主府的花园里独自舞了起来。
剑光如练,身姿矫若游龙。我看得魂体都仿佛要发烫,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背上。
虽然徒劳,但解馋。
他像是在……等谁
答案很快揭晓。
安璃来了。她一身素衣,弱柳扶风,看到月光下舞剑的裴槐时,眼中瞬间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与痴迷。
裴槐哥哥……她未语泪先流,端的是一副梨花带雨、受尽委屈的模样。
按照话本逻辑,此刻男二该心疼了。
我屏住鬼息,等着看戏。
裴槐却只是缓缓收势,剑尖斜指地面,眼神淡漠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别说递帕子奉热茶了,他甚至没让安璃走近三步之内!
送客。两个字,冷硬如铁。
安璃脸上的泪都僵住了。眼看侍卫上前,她猛地抬头,不甘心地尖声喊道,
裴槐哥哥!太子沈慕他疯了!他竟真打算明媒正娶那个姓许的边疆莽女!!
她声音带着扭曲的恨意,只有你……只有你才懂我,才会真心待我……
砰!沉重的府门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情合拢,将她凄厉的尾音彻底隔绝在外。
我愣在原地,瓜是吃到嘴了,可满脑子都是问号。
她一个太子良娣,怎能如入无人之境般随意出宫宫规是摆设吗
记忆中,裴槐与安璃根本毫无交集!她口中那份笃定的懂和真心,究竟从何而来
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还是……这该死的剧情在强行按头
05
入夜,冷宫三人组默契地聚在了老地方——芳音阁,我们曾经最爱胡吃海塞的据点。
如何沈慕压低声音,率先发问,眼神里带着探询。
裴槐言简意赅,赶走了。
沈慕点头,目光转向许幺幺。
许幺幺嗤笑一声,指尖敲着桌面,果然找上许府了。那副弱不禁风、泫然欲泣的模样,演得可真叫人心疼,
可惜啊…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我按‘剧本’要求,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你们猜怎么着她居然……笑了!看来对我的‘配合’相当满意。
我瞬间明了,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测试!
裴槐强硬逆反剧情,许幺幺则刻意顺应剧情。
他们想用截然相反的方式,试探这操蛋的规则到底有多死板能否被撬动
沈慕沉默片刻,声音低沉,现在,只希望你们……别真的被那‘剧情’同化。
这句话像块石头,沉沉砸下。
离开芳音阁时,夜色已浓。然而门口景象却让人心头一凛。
太子仪仗赫然在列!安璃盛装华服,如同骄傲的孔雀,显然是想在情敌许幺幺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安良娣,你怎么来了你作为良娣怎可私自出宫
许幺幺脱口而出,看着安璃的目光有愤怒,有疑惑。
幺幺,是我让她来的,不必怪罪他。
沈慕淡淡的说,话里话外都是包庇安璃的意思。
我趴在裴槐背上,冷眼旁观。只见安璃亲昵地扶着沈慕登上马车,姿态做作,演译情深。
若不是知晓沈慕和她并没有发生关系,差点就真以为他们是恩爱夫妻了。
沈慕身体僵硬,像一尊被操控的木偶。
马车启动前,安璃特意推开窗,目光如淬毒的针,先是对许幺幺投去一个胜利者般极致轻蔑的挑衅微笑。
随即,她眼波流转,精准地锁定了裴槐,用那种甜得发腻、却足以让周围侍卫清晰听见的嗓音扬声道,
裴槐哥哥~那妹妹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哦~
我魂体里的怒火瞬间炸开!无形的发丝根根倒竖!
这声哥哥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出,无异于当众绑定她和裴槐!她疯了吗她可是太子良娣!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在众人面前牵扯我的裴槐!
06
与沈慕、幺幺分开后,裴槐并未回府。他身影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东宫深处。
我伏在他背上,随他蛰伏在安璃寝殿的琉璃瓦顶。
他轻轻移开一片瓦,下方暖黄的光晕和安璃的身影泄了出来。
只见安璃并未就寝,而是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雕纹古怪的铜镜。
她对着镜面,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清晰异常的语调说道,
‘系统’,许幺幺那蠢货果然上钩!我稍作姿态,她就按捺不住恶毒本性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随即又蹙眉,
倒是裴槐……他怎么回事竟敢将我拒之门外!那张脸,那身段,真是可惜了……
她的指尖暧昧地划过镜缘,‘不如……你给他动点小手脚让他‘听话’些’
镜面幽光一闪,虽无声响,但安璃脸上的笑容骤然放大,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
哎,据说那沈若窈死前可是最尊贵的公主,裴槐心里永远最爱的人。
不过…很快,一切都会是我的!什么白月光呵,不过是一碗馊了的隔夜饭!
我清晰感觉到身下裴槐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森寒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连我这只鬼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本能地收紧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脖子,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但似乎只能让裴槐更冷。
裴槐猛地合上瓦片,他毫不留恋地翻身下檐,直接去到了冷宫,沈慕果然已在那里焦灼地等待。
我再次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只能焦躁地在门外游荡,对着满天星斗干瞪眼。
翌日,更令人心惊的一幕上演。
裴槐像个冷酷的清算者,亲自带人将我留在公主府的所有痕迹,衣物、首饰、字画、甚至惯用的杯盏,掘地三尺般搜刮一空,锁进库房。
更是下了严令,府中上下,胆敢再提沈若黎三字者,杖毙!
整个公主府噤若寒蝉。
私下众人纷纷议论是不是因为驸马过于爱我,不想触景生情,才把那些东西锁进库房。
我茫然地飘荡在这座骤然变得陌生冰冷的府邸里,巨大的不安攫住了我。
裴槐……你究竟想做什么
07
三日后,安璃卷土重来,速度比预想更快。
这一次,她竟堂而皇之地穿着与我生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衣裙样式踏进了公主府!
那娇俏的粉色,那熟悉的绣纹……活脱脱一个低劣的仿品。
啧,东施效颦!我忍不住飘近细看,
一样的料子,怎么穿在她身上就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我平日……也这样
一股被冒犯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安璃却浑然不觉,像只开屏的孔雀,径直扑到裴槐面前转了个圈,
裴槐哥哥~看我的新裙子!好看吗声音甜腻得能齁死人。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会怎么做像上次一样冷面驱赶
然而,裴槐非但没赶人,反而上前一步!
他伸出手,动作略显僵硬地落在安璃发顶,轻轻揉了揉。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竟浮着一层令人心惊的、近乎空洞的温和,
好看。他的声音平静无波,阿璃穿什么都好看。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我魂体上!安璃得意地眯起了眼,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裴槐周身那层伪装的温和瞬间冻结,空气温度骤降,
那……我和公主姐姐,谁更漂亮呀她歪着头,笑容天真又残忍。
裴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随即,那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砸碎了我最后一点奢望,
阿璃最漂亮。
鬼没有眼泪。但那股撕裂魂体般的酸楚和冰冷,比任何哭泣都更彻骨。
我猛地抽离裴槐身边!像逃离瘟疫般冲回自己曾经的寝殿。
公主府是我的囚笼,却也是我此刻唯一能舔舐伤口的巢穴。
蜷缩在冰冷的床榻角落,我紧紧抱住自己虚幻的双膝。
被模仿、被取代、被至爱之人亲手否定的痛苦,像无数根冰针扎进魂魄深处。
夜色深沉,房门被轻轻推开,裴槐独自走了进来。
他没有点灯,只是站在昏暗的光线里,目光缓缓扫过这间早已被清空、徒留四壁的房间。那眼神,复杂得难以捉摸。
静默了几息,他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用极低、却清晰无比的嗓音说道,
阿黎,该去冷宫了。
08
裴槐那句话像一道惊雷!
你能看见我!裴槐你这个混蛋!你根本就不爱我!我尖叫着扑到他面前,质问几乎要冲破魂体!
可他置若罔闻,说完那句低语,他竟毫不犹豫地转身,咔哒一声关紧了房门
冰冷的门板,隔开了我们,也隔开了阴阳。
但这一次,我没有迟疑。怨愤和巨大的疑问驱使我瞬间穿门而出,紧紧缀在他身后,一同飘向那诡异的冷宫。
我进不去冷宫,却能死死钉在裴槐身侧。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裴槐绝对知道我的存在!哪怕他对我刚才的爆发毫无反应。
冷宫门开了一条缝,沈慕探出头。
就在这瞬间,裴槐压低的声音,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清晰地钻进我耳中,
恶心透了……还要演多久
沈慕眼神一凛,同样压着嗓子,忍忍,快了。
简短的对答,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的冰封!白天那令人窒息的表演……是为了这个!
离开冷宫,裴槐与沈慕直奔东宫。
沈慕负责引蛇出洞,将安璃唤至前厅,声称有稀世珍宝相赠。
安璃前脚刚走,裴槐后脚就推开门进入她的寝殿。
他目标明确,径直扑向梳妆台,手指在某个隐蔽的雕花处一按,咔。暗格弹开!
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铜镜,赫然躺在其中!
嗡——!
镜子暴露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腐蚀魂灵的阴冷恶意汹涌扑来!
我魂体剧颤,本能地想逃离,却被那该死的跟随裴槐的规则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裴槐眉头紧锁,显然也感受到了不适。
他迅速抓起铜镜,看也不看便狠狠塞进怀中衣襟深处!
那令人作呕的压迫感瞬间被隔绝了大半。我虚脱般地喘了口气。
然而,裴槐并未撤离。他竟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朝着东宫前厅走去。
而那里,不仅有沈慕和安璃,许幺幺也在。
09
前厅内,气氛剑拔弩张!
地上,一只价值连城的翡翠玉镯已粉身碎骨!许幺幺面若寒霜,指着安璃厉声斥责,
好个‘失手’!这‘凤求凰’乃太后所赐,你竟敢蓄意损毁!
安璃眼圈通红,泫然欲泣,活脱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一瞥见裴槐身影,她如同见到救命稻草,立刻扑了上去
裴槐闪身躲开,安璃扑了个空,踉跄一步,脸上的错愕来不及掩饰。
裴槐哥哥!她稳住身形,声音带着哭腔,许姐姐冤枉我!是镯子自己滑落的,我……
她哀哀切切地望向裴槐,期盼着裴槐的维护。
回应她的,是裴槐冰冷刺骨的眼神,和两个淬了毒的字,
恶心。
安璃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她猛地扭头看向沈慕——
沈慕的眼神同样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厌恶!
铺天盖地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安璃!
她精心编织的网,她赖以生存的女主光环,在这一刻仿佛脆弱的蛛丝,寸寸崩断!
不……不可能!你们……她声音发颤,带着濒临崩溃的尖利,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系统!系统——!!!
她下意识地、疯狂地摸向腰间那个隐藏的暗袋位置,却只摸到一片空荡!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鬼!
她出来的着急,忘记带上铜镜了。
真正的绝望,此刻才轰然降临!
10
你说的系统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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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槐掏出铜镜,空气瞬间变得滞重粘稠,众人呼吸一窒。
安璃脸色惨白,尖叫着扑上来抢夺。
许幺幺反应极快,侧身一脚狠狠踹在安璃肋下!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安璃惨叫着喷出一口血,摔倒在地。
系统…杀了他们…她蜷缩着咳血,声音嘶哑。他们…他们是疯子!
沈慕接过铜镜,指腹划过冰冷的镜面,疯子我们只是在测试你的规则。
他目光锐利,第一次,幺幺按剧情害你。第二次,裴槐假意爱你。结果呢你的系统根本控制不了我们。
现在,我们三人都反抗的话,你又该怎么办呢
裴槐上前,刀尖点在镜面上,够了。阿黎在哪
她死了!她的尸体烂透了!安璃歇斯底里地尖叫。
许幺幺二话不说,用浸过油的牛筋绳利索地将安璃双手反剪捆死,勒得她直翻白眼。
走,去冷宫。她像拖麻袋一样拽起安璃。
我飘在沈慕和裴槐之间,一只手揽着沈慕,另一只手挽着裴槐,就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这一次,那道曾阻挡我的无形屏障消失了,我轻易飘进了阴冷的冷宫大殿。
11
殿内积满灰尘。许幺幺将捆成粽子的安璃摁在一条破旧的条凳上。
沈慕将铜镜重重拍在供桌,让她回来!
镜中传出冰冷的机械音,不可能。规则已抹除她。沈慕,你身为穿书者,本该掌控一切,为何自毁长城,帮这些纸片人对抗你的女主
沈慕眼神一冷,无视质问,幺幺,动手!
许幺幺匕首寒光一闪,直刺安璃心口!噗!匕首入肉,鲜血涌出。
然而,匕首像是刺中了铁板,被一股无形力量顶住。
更骇人的是,那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了!鲜血倒流,皮肤恢复如初!
规则不灭,女主不死。系统带着嘲弄,杀了她,新女主自会出现,也许是…许幺幺。
镜面诡异地映出许幺幺的脸。
那就毁了你!
裴槐猛地夺过铜镜,手中匕首带着全身力气狠狠刺下、一拧!
咔嚓!哗啦——!
铜镜应声爆裂!碎片四溅!
啊——!!!一声尖锐混乱的电子尖啸从碎片中炸开!漏洞!规则产生碎片!杀了她!用她的命献祭才能换回沈若黎!杀了她!!
许幺幺闻声,毫不犹豫再次将匕首狠狠刺入安璃心脏!鲜血狂喷!但几秒后,那致命的伤口又开始顽强地蠕动、愈合!
绝望笼罩大殿。死寂中只有安璃粗重的喘息和碎片里滋啦…滋啦…的电流杂音。
我说过的,你们杀不死她,沈若离也不可能回来…电流声里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12
阿黎…裴槐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我漂浮的角落!他的瞳孔收缩,仿佛在努力看清什么。
我焦急万分!刚才镜片飞溅,一小块划破了安璃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渗血的小伤口,而这道伤口,竟然没有愈合!
我拼命朝裴槐比划,指向安璃脸上那道细小的血痕!
裴槐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道伤痕上!他懂了!
电光火石间,裴槐俯身抄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镜片碎片,一步跨到安璃面前!左手铁钳般扣住她下颌,迫使她仰头露出脖颈!右手紧握碎片,用尽全力,狠狠朝她颈侧大动脉割去!
噗嗤——!
锐响刺耳!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深可见骨的伤口狂涌而出!喷了裴槐一脸一身!
呃…嗬…安莉身体剧烈抽搐,眼球暴突。这一次,伤口没有愈合!鲜血疯狂奔涌!
你…们…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只剩血泡翻涌。生命迅速流逝,她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死了。
裴槐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嘶哑空洞,对着地上的碎片,阿黎呢
碎片中混乱的电流声骤然拔高,滋啦——警告…女主死亡…锚点损毁…严重错误…声音猛地中断,最后几个字微弱地飘散,
…规…则…消…失…
13
一片死寂。只有鲜血滴落的声音。供桌上的碎片彻底黯淡,变成死物。
冷宫大殿内,死寂被粗重的喘息打破。安璃的血浸透了破旧的条凳,蜿蜒流下,在积满灰尘的地面洇开暗红。碎裂的铜镜散落供桌,再无一丝声息。
裴槐维持着割喉的姿势,僵在原地,猩红的血顺着他紧握镜片的手滴落,与他脸上、衣襟上的血污混在一起,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却像燃烧殆尽的炭火,死死盯着安璃颈间那不再蠕动的、狰狞的伤口。
死了…她真的死了…沈慕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墙壁。
许幺幺迅速从靴中拔出另一柄匕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再无威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目光投向裴槐,带着询问,裴槐你刚才…在叫阿黎
裴槐猛地一震!仿佛被这句话从地狱边缘拽回。他倏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眸不再空洞,而是燃起一种近乎癫狂的希冀,疯狂地扫视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阿黎!他嘶吼出声,声音破碎不堪,你在吗回答我!沈若黎!你给我出来!
他踉跄着向前扑去,不顾一地狼藉,像个盲人般徒劳地伸出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握。
我杀了她!我把那该死的镜子也毁了!规则消失了!你该回来了!你听见没有!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的空气和沈慕、许幺幺沉重的呼吸。
裴槐…沈慕上前想扶住他,却被裴槐一把挥开。
她就在这里!我知道!裴槐赤红着眼,指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语气斩钉截铁,却又脆弱得像绷紧的弦,
刚才!她就在这里!她指给我看安璃脸上的伤!是她!是她提醒我的!
他语无伦次,将刚才绝境中的灵光一闪归功于那看不见的存在。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风,轻轻拂过裴槐沾满血污的脸颊。
不是殿外吹入的穿堂风,更像是一声无声的、疲惫至极的叹息,带着熟悉的气息,温柔地掠过他滚烫的皮肤。
14
裴槐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他像一尊石像般定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不敢置信、狂喜、恐惧……最终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视线死死锁在大殿角落那张积满灰尘、早已腐朽的破旧木榻上。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沈慕和许幺幺屏息凝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依旧空荡。
裴槐在榻前停下。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伸出那只没有沾血的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悬停在冰冷的、布满蛛网的榻板上方一寸之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阿黎…是你吗你…是不是很累
我的双手环抱着他,用我的额头紧贴着他的额头。
我的躯体慢慢凝结,感受着裴槐的温度,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回来了。
裴槐用力的抱紧了我,手指颤抖着,他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害怕我不会回来。
阿姐
黎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慕和许幺幺亲眼见证了我出现,却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
慢慢的,冷宫里的血都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安璃的尸体,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切,都结束了。
15
走出冷宫,天地仿佛被无形之手悄然拨正。
所有人记忆中的那段晦暗时光被彻底抹去。在他们的认知里,我不过是经历了一场凶险的重病,最终吉人天相,痊愈如初,继续与驸马裴槐过着那令人艳羡的、琴瑟和鸣的日子。
唯有安璃的命运,与我调换了位置。在我本该咽气的那个时刻,她无声无息地逝去,如今早已化作供桌上一方冰冷的牌位,香火寥落。
许幺幺,她终究没有选择嫁给沈慕。她束起长发,披上戎装,决绝地转身,再次纵马奔向那黄沙漫卷的边疆。马蹄踏碎过往,背影融入风烟。
时光流转,沈慕登临帝位。他大刀阔斧,兴办女学,广开民智;统一文字度量,贯通南北商路。他是一位被史官赞颂、被万民称道的明君。只是,他倾尽一生心力,终究未能让那抹飒爽的英姿,为他停驻在宫墙之内。
番外
我是沈慕。
十七年前,我坠入此书,成了太子。
但我有阿姐如明月,有挚友裴槐如磐石,更有青梅幺幺,似燎原星火,点亮我这异世孤魂的乏味岁月。
那些没有电子荧光的漫长日夜,是他们围坐身侧,听我絮叨异世的荒唐与理想。他们眼中没有质疑,唯有清澈的信赖。
这份信赖,成了我扎于此间最深的根。
不知不觉,宫墙不再是困囿,四季轮转有了温度。
我的心,也悄然沉溺。幺幺啊,她聪慧如刃,明艳似霞,眼中有星河奔涌,更有我无法言喻、却甘愿沉沦的引力。
情愫滋长,无需多言,相视一笑便天地澄明。那段时光,连风都裹着蜜糖。
我尚未来得及铺陈十里红妆,她的书信已至案头,墨迹未干。
她说,要去看看我口中的花木兰所守护的河山。
我知道,她亦知我,我不会拦她。那些关于女子亦可顶天立地的异世妄言,是我亲手种在她心间的种子。
如今,它破土而出,指向了更辽阔的天空。
劫数终究临头。另一个穿越者带着女主的命格闯入,笑言此间不过话本一场。
我将她置于东宫,名为良娣,实为囚笼。
然而,命运的獠牙还是撕咬而来——阿姐离开了。
悲痛如潮,裹挟着巨大的惶惑将我淹没。
万幸,幺幺回来了。
冷宫那方寸之地,隔绝了森然规则,成了我们最后的孤岛。
灯火如豆下,我们赌上一切,
我要阿姐归来,更要幺幺挣脱那注定的血色终局!
天可怜见,我们赢了。规则崩碎,阿姐重回人间。
只是,我的幺幺啊,她终究没有为我披上嫁衣。宫阙万千,留不住她向往长风的魂。
临别那日,我望着她跃上马背的飒爽背影,将翻涌的眷恋压入喉间,只化作一句,
去吧,亲爱的姑娘。莫为我停留。你生于长空,当翱翔万里;长于烈日,自光华灼灼——这方天地,才配得上你自由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