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
雪原上,黑衣保镖呈扇形逼近,枪口在极光下闪着幽蓝。
宋闻璟左腿被舱门碎片贯穿,血浸透雪地。
宋闻璟单膝跪地,雪没过膝盖,疼得钻心,却抵不过胸口撕-裂般的疼。
兮兮,别怕。他哑声重复,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可回应他的,是林简兮侧过脸的冷漠。
那双眼曾盛满星光,如今只映出冰原的冷白,连恨意都吝啬给予。
保镖的枪口抬起,极光在金属表面折射出幽蓝的光,像死神举起的镰刀。
宋闻璟下意识伸臂去挡,动作笨拙而徒劳。
然而枪声先一步响起。
砰！
来自顾西洲的子弹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入保镖持枪的手腕。
血花在雪地上炸开,比极光更艳,也比宋闻璟的血更刺目。
顾西洲带人赶到,黑色越野撞开雪幕,车灯像两把出鞘的剑。
他跳下车,风衣下摆卷起雪浪,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交火中,子弹擦过顾西洲肩胛,血溅在雪地上,开出猩红的花。
林简兮扑过去,扶住他,声音发抖：顾西洲！
宋闻璟看着这一幕,胸口像被重锤砸中。
顾西洲的血滴在林简兮的指尖,又顺着她的指缝,与雪融在一起,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流。
枪声暂歇,风停了,雪却更密。
宋闻璟拖着伤腿,一步一步挪向林简兮。
每一步,都像踩在当年的回忆上。
暴雨夜,她也曾这样扶着他,从污水横流的巷口走回家；
她也曾用同样颤抖的手,替他擦掉额角的血,声音软糯：闻璟,我们回家。
如今,角色互换。
他成了被丢下的那一个,成了她眼中需要避开的危险。
他伸手,指尖离她的发梢只有一寸,却被她侧头避开。
那动作轻得像拂去肩上的雪,却重得让宋闻璟心口塌陷。
雪地上,林简兮的脚印与顾西洲的重叠,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宋闻璟跪在原地,看着那两道背影渐行渐远。
极光在他们头顶流动,绿得像当年她为他折的那朵玫瑰,如今却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终于明白。
有些错过,不是迟到,而是永远缺席。
一个月后,A市私人医院。
宋闻璟坐在轮椅上,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窗外樱花正盛。
电视里,财经频道正在播放。
顾氏与宋氏达成战略合作,顾西洲携新婚妻子林简兮出席剪彩。
镜头里,林简兮穿着淡粉色旗袍,眉眼温柔,顾西洲揽着她的腰,掌心贴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宋闻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助手站在身后,声音低低的：宋总,真的不告诉林小姐,您的腿是为了护她才变成这样的......
宋闻璟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她不爱我了。
良久,久到助理准备离开了,宋闻璟才慢慢开口。
她幸福就好。
深夜,宋闻璟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栏杆前。
远处,顾氏大楼灯火通明,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站在高楼天台,对林简兮说：
兮兮,等我公司上市,就娶你。
如今,灯塔换了主人,他成了被留在黑暗里的那一个。
风卷过,吹乱他的发。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滚下来,砸在石膏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兮兮,他轻声说,祝你余生平安喜乐。
我欠你的,用这条断腿还清了。
第二年顾氏慈善晚宴,林简兮在后台补妆,忽然收到一份匿名快递。
打开,是一枚小小的银戒,内侧刻着JX。
戒指下压着一张卡片,字迹潦草却熟悉。
愿你一生被爱,一生幸福。
宋闻璟
林简兮指尖微顿,随即把戒指放进抽屉最深处。
晚宴开始,她挽着顾西洲的手走上红毯,裙摆扫过的地方,玫瑰花瓣铺了一地。
灯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得不像话。
而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站在人群之外,默默看着这一幕。
风卷起他的衣角,像一场迟到的告别。
后来,有人问他：后悔吗
宋闻璟只是笑,眼底是历经千帆后的平静。
后悔没能早点爱她,但不后悔放她走。
她值得被全世界温柔以待,哪怕温柔不是我给的。
故事至此,尘埃落定。
玫瑰会再开,月亮会再圆。
只是那个曾在暴雨里为她撑伞的少年,终于学会了放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