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薄荷汽水与旧单车 > 第一章

搬家车颠簸着驶入星海镇时,林溪把脸贴在车窗上。
十年了,记忆像蒙了层毛玻璃——只留下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一棵冠盖如云的巨大老槐树,震耳欲聋的蝉鸣,还有一个总在她摔倒时笨拙地把她拉起来、笑着叫她鼻涕虫的小哥哥模糊的轮廓。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一丝微弱的期待在心底浮起,很快又被对新学校(星海中学高二3班)的紧张感淹没。
教室里的喧嚣带着青春期特有的热浪扑面而来。
风扇徒劳地嗡嗡转着,搅动混合着新书油墨味和汗味的空气。
林溪抱着刚领到的一摞课本,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迅速缩向靠窗的角落位置,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嘿,新同学
旁边一个扎着高马尾、眼睛圆溜溜的女生探过头,笑容灿烂得像个小太阳,我叫方晓晓!以后咱俩就是同桌啦!
她的热情像一道光,稍稍驱散了林溪的不安。
正是这份短暂的放松,让林溪抱着遗漏的辅导材料匆匆返回时,在教室后门撞上了一堵墙。
厚厚的新书天女散花般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对不起!对不起!
林溪慌得声音发颤,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抢救书本。
指尖抓向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物理习题册时,目光猛地凝滞在封皮右下角——一个褪色到几乎难以辨认、用蓝色圆珠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涂鸦。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清晰的画面:八岁的自己,扎着羊角辫,趴在老旧的木桌上,偷偷在男孩崭新的硬壳笔记本封皮上画下这个小太阳。男孩发现了,没生气,反而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个模糊的笑容,此刻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回脑海。
她愕然抬头。
逆着走廊尽头斜射进来的阳光,少年微微蹙着眉,轮廓在光晕里有些模糊。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那点不悦瞬间冰消雪融,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惊喜取代,嘴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温暖而熟稔的弧度。
鼻涕虫,
低沉含笑的声音响起,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林溪所有的慌乱,十年没见,还是冒冒失失的。
这个称呼!只有一个人!
顾阳也蹲了下来,动作利落又带着刻意的轻柔,帮她收拾残局。
指尖偶尔擦过她的手背,带来微小的电流。
顾…顾阳
林溪的声音细若蚊蝇,巨大的羞赧和一种失而复得的晕眩感让她几乎站不稳。
那个模糊的童年守护神,瞬间与眼前这张褪去稚气、英俊得耀眼的少年脸庞完美重合。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几十道目光聚焦门口。方晓晓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声地张成了O型。
顾阳将所有书本整理好,稳稳递还给她,自然地化解了尴尬:嗯,是我。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正好要去教务处,一起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为她隔开了一道无形的保护圈。
抱着书跟在顾阳身后半步,林溪低着头,脸颊滚烫。
走廊里的人流似乎都带着探究的目光。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混合着阳光和淡淡洗衣液的味道。
他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这些年…还好吗
还…还好。搬了几次家。
她鼓起勇气,你呢
嗯,没挪窝。奶奶身体挺好,常念叨你。
简单的信息,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奶奶还记得她!
下楼梯时,他自然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小心台阶。
一群打闹的低年级学生冲过来,他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里侧。
这些细小的保护动作,让林溪的心跳持续失速。
刚回到座位,方晓晓立刻像颗炮弹一样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睛放光:快!从实招来!你怎么认识顾大男神的!他居然叫你‘鼻涕虫’!
在方晓晓这个社交悍匪的带动下,林溪迅速融入了新班级。
而顾阳那无处不在又恰到好处的特别关注,成了全班心照不宣的甜蜜秘密。
林溪值日时,夕阳把空荡的教室染成金色。
顾阳会恰好进来,摊开一本厚厚的竞赛习题册:做点题,等会儿一起走
沙沙的写字声和扫地的声音交织,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安心的静谧。
作为学习委员,顾阳收作业的路线永远会神奇地绕到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目光扫过她递来的作业本封面(她开始习惯性地在角落画些小花小草),低声问:昨天的数学题,最后一步懂了吗
方晓晓在旁边挤眉弄眼。
体育课后,林溪累得在香樟树荫下喘气。一瓶冰凉的玻璃瓶装薄荷汽水突然递到眼前,瓶壁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
抬头,是刚打完篮球、额发汗湿的顾阳。喏,
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解解暑。
指尖触碰的瞬间,熟悉的薄荷清香弥漫,瞬间将她拉回童年那个分享一瓶汽水的炎热午后。
她小口啜饮,冰凉清冽,却压不住脸上蒸腾的热意。
她的速写本里,悄然多了一些内容:顾阳低头写字的侧影,阳光跳跃的睫毛;篮球场上跃起投篮的瞬间剪影;递来汽水时,汗珠滑落的喉结线条……
周末整理旧物,在箱底蒙尘的饼干盒里,林溪摸到一把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柄端有个小小的太阳凹痕。
记忆闪回:两个小小的身影手拉手跑到学校后山,男孩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把新钥匙:看!我偷偷配的!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只有我们有钥匙!
小女孩兴奋地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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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放学后林溪绕到后山。
破旧的小木屋掩映在灌木后。
她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插入锈迹斑斑的锁孔。
咔哒。
门开了。预想中的灰尘并未扑面而来。
里面堆着旧工具,但被整理过,留出一块空地。
一个同样锈迹斑驳却被擦拭干净的方形铁盒,端端正正放在一块旧木板上,像在等待主人。
心怦怦狂跳,她没有打开,轻轻关上门,将钥匙攥得生疼。他真的…一直留着这里
天气骤变。
放学时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瞬间连成白茫茫的雨幕。
林溪没带伞,困在教学楼门厅。叮铃铃——
一阵熟悉又带着破锣嗓子的车铃声穿透雨幕。
顾阳浑身湿透,蹬着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划开积水停在她面前。
他单脚撑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上来。
不容分说,他脱下湿了大半的校服外套塞到她怀里:垫着坐,后座湿。
外套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和干净的皂角气息。
林溪抱着外套,侧坐上后座,小心翼翼把它垫在身下。
冰凉的铁质后座被隔绝,身下是他残留的温热。
单车驶入雨幕,雨点噼啪打在他宽阔的背上。
林溪缩在他身后,一手抓着后座边缘,一手攥紧身下外套的布料。
世界被隔绝在雨幕里,只剩下车轮碾过湿地的沙沙声、雨打树叶的啪嗒声和他微微急促的喘息声。
隔着湿透的衬衫,她能感受到他脊背的温热和肌肉轮廓,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感让她心跳如雷。
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驶过一段安静林荫路时,林溪看着雨水顺着他后颈发梢滴落,鼓起勇气,声音轻得像羽毛:顾阳哥哥…你之前说…奶奶提的‘结婚证’…是什么呀
她明显感觉他握车把的手猛地一紧,整个后背瞬间绷直。
单车速度慢了下来。
他微微侧过头,雨水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滑落,眼睛在雨幕中异常深邃明亮,盛满促狭和悠远的怀念。
就是你六岁那年,他拖长了调子,眼底笑意几乎溢出,非要用那支宝贝得不得了的红色大蜡笔,歪歪扭扭写给我的那张呀。喏,上面还盖了你珍藏的‘七彩宝石’贴纸当印章呢!写完了还叉着腰,宣布它是‘结婚证’,以后我就是你的新郎了,非要我锁进奶奶的饼干盒里…
啊——!
林溪短促惊叫,童年黑历史汹涌袭来!她羞得整张脸深深埋进他湿漉漉的后背,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衬衫衣角。
隔着湿透的布料,他胸腔传来一阵低沉愉悦的震动——他在笑,笑得肩膀抖动。
这笑声让她羞愤欲死,却又有一丝隐秘的甜蜜蔓延。
周末,顾奶奶热情的电话无法拒绝。
老式平房小院干净温馨。
奶奶拉着林溪的手上下打量:哎哟,小鼻涕虫长成大姑娘了!真俊!
饭桌上,奶奶一个劲儿夹菜,目光在两人间逡巡,阳阳这些年总念叨你。
饭后,奶奶一拍脑门:哎呀!阁楼那个老樟木箱子顶上,有盒你爷爷的老照片!小溪丫头肯定没见过!阳阳快去拿下来!
她朝顾阳使了个你懂的眼色。
阁楼光线昏暗,弥漫着旧书报和樟脑丸的味道。
顾阳熟门熟路地拖出一个沉甸甸的老式饼干铁盒,拂去灰尘,小心掰开锈蚀的搭扣。
盒子里没有老照片。
只有褪色的玻璃弹珠、光滑的鹅卵石、模糊的卡通画片……他从最底下,极其轻柔地抽出一张对折的、边缘磨损泛黄的硬纸片。
空气凝固。微尘在光柱里飞舞。
他缓缓展开纸张。红色的蜡笔痕迹变成深沉的赭色,稚拙的笔迹清晰可辨——**林溪要嫁给阳阳哥哥**。
旁边画着两个手拉手、脑袋大大的小人儿,下方盖着几个失去光泽的七彩宝石贴纸印章。
童年最天真也最惊世骇俗的承诺,赤裸裸摊开在十年后的光阴里。
林溪脸颊滚烫,羞赧欲逃,双脚却像被钉住。
一股混杂着酸涩、温暖、难以置信的洪流冲击着她。
顾阳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蜡笔字,侧脸在昏暗中柔和。
他终于抬头,声音很轻,带着尘埃落定的温柔笑意:喏,奶奶没骗你吧再不带你来认领,它怕是真的要在角落里发霉了。
他的目光像深潭,专注得让她忘了呼吸。
阳阳——小溪——下来吃冰镇西瓜喽!
奶奶中气十足的呼唤恰到好处地响起。
两人像被惊醒。顾阳迅速将证书仔细折好放回盒底。
林溪慌乱转身冲下楼梯,脸颊滚烫,空气中残留着旧纸张、樟脑丸和他干净气息混合的味道,以及那句未竟话语带来的巨大悸动。
星海小镇夏日祭的夜晚,河畔公园灯火璀璨,人声鼎沸。
章鱼烧滋滋作响,苹果糖晶莹剔透。方晓晓兴奋地拉着林溪穿梭在摊位间。
在章鱼烧摊前,偶遇了顾阳和陈墨。
四人结伴同行。方晓晓和陈墨斗嘴走在前面,林溪和顾阳落后半步,气氛微妙。
广播预告烟火表演开始,人群瞬间沸腾涌向河堤。
人潮汹涌推搡。方晓晓被冲到了前面。林溪个子娇小,瞬间被人流裹挟,几乎站立不稳。
慌乱中,手腕一紧!
顾阳的手坚定地穿过人缝,牢牢抓住她,用身体隔开人潮,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然后,那只手顺着她手腕下滑,自然地、不容置疑地与她**十指相扣**。
人声鼎沸,烟花升空前的哨音呼啸,成了模糊背景音。
林溪的世界只剩下他灼热的掌心温度和紧紧包裹她手指的坚定力量。
心脏疯狂擂动。她被他牵引着,躲开人流,感官集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没有去拥挤的河堤,而是牵着她穿过喧嚣主街,绕到僻静的教学楼区,推开一扇虚掩的侧门,踏上通往天台的楼梯。
推开天台铁门,视野豁然开朗。
晚风带着烟火硝烟的气息吹散闷热。这里能清晰看到远处河面上空的烟花场地,又避开下方震耳欲聋的人声,只有风声掠过耳畔。
站在矮墙边,俯瞰小镇夜景和河堤流动的光带。
第一束巨大烟花呼啸升空,轰然炸裂!
流金碎银点亮夜空,也照亮两人年轻的脸庞。
在烟火的明灭间,顾阳转过身,正对林溪。光芒在他脸上跳跃隐入阴影。
他眼神褪去温和,盛满专注、紧张和孤注一掷的郑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深蓝色星空纸精心包装的小方盒,系着银色细丝带。
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解开丝带,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那张泛黄的结婚证,此刻被用心镶嵌在透明亚克力相框里。
相框一角,用细细的银色链子系着一枚打磨光滑的金属太阳挂坠,在烟火下折射温暖坚定的光芒。
林溪,‘鼻涕虫’。他开口,声音清晰穿透烟花间歇的宁静,带着宠溺的称呼。
笑意沉淀下去,化为深潭般的认真。
十年了。我骑着这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老破车,听着它叮叮当当,总觉得像是在等一个人。等那个用一支蜡笔就把我‘绑’了的小姑娘,回来找我兑现。声音低沉悠远。
那张纸,对你来说,也许就是个孩子气的玩笑。他轻抚相框表面,指尖划过蜡笔字,动作温柔。
但对我来说,它像一颗种子。很小,很旧,可它就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棵树。他抬起头,目光灼灼锁住她。
我留着那把钥匙,哪怕它锈迹斑斑;我隔段时间就去那个小破屋看看;我一直骑着这辆老掉牙的单车…大概潜意识里,总觉得守着这些旧东西,守着这点念想,那个画小太阳的傻姑娘,就一定会回来。
夜空中,一束巨大的金色烟花骤然盛放,将他眉眼映照得无比清晰。
现在,你回来了,林溪。不是记忆里模糊的影子,是真实的、会害羞、会画画、会让我心跳失速的林溪。他向前倾身,距离拉近。
我喜欢你。不是对小时候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妹妹的喜欢,是对现在这个,站在我面前,让我患得患失、魂牵梦绕的林溪的喜欢。很认真、很认真、想和你一起走向未来的那种喜欢。
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却磐石般坚定。
他举起相框,小太阳挂坠轻轻晃动。
这张‘证书’,过期了吗如果过期了…
他拿起那枚太阳挂坠,温热的金属贴上她微凉的指尖。
你愿意,和我签一份新的吗一份…有效期很长很长,长到我们头发都白了,这辆破车都散架了,也依然有效的‘合约’
他目光充满期待、紧张和孤注一掷的深情,静静等待。
最后一丝烟花光芒湮灭,世界陷入短暂黑暗寂静。
林溪的视线被幸福泪水模糊,嘴角高高扬起,绽放出比烟花更灿烂的笑容。
在下一轮烟花升起的黑暗中,她猛地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将自己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他温热的侧脸上。
像蝴蝶翅膀拂过花瓣。
时间凝固。顾阳瞬间僵住。下一秒,巨大的、纯粹的狂喜席卷了他!
他本能地伸出双臂,将眼前柔软真实的女孩紧紧拥入怀中!
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下巴深深埋在她发顶,呼吸她的气息。
心跳震耳欲聋,盖过重新升腾的盛大烟火轰鸣。
林溪脸颊紧贴他微湿的T恤,感受着他同样剧烈的心跳,闭上眼,泪水滑落,嘴角弯成最幸福的弧度。
她伸出手,环抱住他劲瘦温暖的腰身,用尽全力回应。
漫天流火,成了他们无声誓约最盛大的背景。
十指紧扣的手,在彼此身后,握得更紧。
蝉鸣嘶吼着盛夏。
两封来自云京市的录取通知书安静躺在书桌上。
林溪是云京美术学院插画专业,顾阳是云京大学物理系。
午后,阳光灼热。顾阳骑着那辆依旧叮当作响的旧单车,载着林溪,慢悠悠沿小镇河边林荫路骑行。
最后一次在小镇河畔骑行。风带着河水微腥和青草晒透的气息,拂过脸颊,吹起林溪的长发。
她一只手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温热的背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支刚采的紫色野菊。车轮吱呀,碾过熟悉的石板路。
单车停在开阔的河岸草地。
河水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顾阳停稳车子,从车筐里拿出两瓶玻璃瓶装薄荷汽水,瓶壁凝结冰凉水珠。
他递给林溪一瓶,自己用T恤下摆裹住瓶盖,啵一声撬开,白色泡沫欢快涌出。
两人并肩坐在柔软草地上。林溪晃了晃汽水瓶,看着细小的气泡翻涌,发出滋滋声。
她歪头看向顾阳,眼角眉梢带着俏皮笑意和淡淡感伤:喂,顾司机,你这辆‘古董功臣’,还能载我们去大学城报到吗云京的路可远,可别半路散架了哦。
顾阳仰头灌了一口汽水,放下瓶子,侧过身,手臂环过她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他低头看她,阳光落在他眼底,碎金流动,温柔笃定。
当然能。他笑着,声音清晰有力。
它可是我们‘签约’的见证人,老当益壮。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河面闪烁的光点,又落回她明亮微红的眼睛。
而且,以后的路,不管多远,是去大学城,还是去更远的地方,是平坦大道,还是崎岖山路…
我都会载着你。
他拿起自己的汽水瓶,轻轻碰了碰她手里的那瓶。
叮——!
清脆的碰撞声,像一个小小的、明亮的、充满希望的音符,跳跃在夏日的风里,深深敲在两人心上。
林溪笑着,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薄荷气息带着清甜和一丝酸涩。
她放松身体,轻轻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肩头。
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落在那辆静静停驻的老旧单车上。
阳光慷慨地洒在斑驳漆面上,镀上温暖金边。
车把上生锈的铃铛在微风里发出梦呓般的叮铃声。车筐里,几支紫色野菊花轻轻摇曳。
沉甸甸的童年记忆,薄荷般清冽的初遇心动,雨中相依的温暖,烟火下十指紧扣的炽热爱意,通知书上闪闪发光的未来图景……所有关于青春、爱恋与成长的印记,都被这辆叮当作响、饱经风霜却坚韧的旧单车,稳稳承载。
它吱呀作响的车轮,如同岁月的年轮,正载着他们,从懵懂稚嫩的童年河岸,驶过青涩甜蜜的青春雨季,坚定地驶向一片共同憧憬的、无限辽阔的远方。
阳光将两人紧紧依偎的剪影拉得很长,与单车一起,融入了小镇夏日最明亮、最永恒的光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