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眼异变
我的天眼里突然住进一个聒噪的现代女孩。
她自称来自未来,整天嚷嚷着要帮我优化救母方案。
听我的!先找玉帝谈判,不行再联合龙宫施压……
我捏诀屏蔽她的声音,继续按计划劈开桃山。
金光炸裂时,却听见她惨叫:完了!我碰到你法力回路了!
母亲消散的瞬间,那丫头在天眼里哭得打嗝:对不起…历史怎么还是这样…
我擦掉嘴角金血,望着空荡的山巅。
玉帝的罚诏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天眼终于恢复寂静时,我对自己说:
2
未来之声
这样也好,至少…清净了。
我的天眼,向来只盛三界清光,纳万古寒星,从未容过半点俗世杂音。直到那团带着焦糖玛奇朵甜香的意识闯进来时,我才知清净二字,原是如此易碎。
杨小戬!显圣真君!信号测试——喂喂喂听到请扣1!颅骨深处炸开的女声裹着气泡音,尾调还带着点奶茶吸管吸到底的空响,哇哦这视野绝了!360度无死角全景VR啊!就是这金光滤镜太土了,换成赛博朋克风绝对炸场...
我捏诀的指尖悬在眉心三寸,清心咒的符文在掌心明明灭灭。桃山的寒气正顺着靴底往上爬,玄冰裂隙里渗出的母亲气息,比昆仑玉碎时的最后一声呜咽还要微弱。
千年了,我数着山巅每块玄冰的裂纹,记着天庭禁制流转的规律,连玉帝打喷嚏时震落的云尘都算进了推演。这双天眼看透了三界虚妄,却独独看不透母亲鬓边新增的白发。
闭嘴。我对着虚空开口,声音里凝着西海万年不化的玄冰。指尖法力已凝成实质,金纹顺着腕骨爬上小臂,像淬了火的锁链。
别介啊真君!那叫林笑笑的意识突然兴奋起来,我知道你要干嘛!劈山救母嘛,经典剧情我熟!但你这方案漏洞百出啊!硬刚天庭是莽夫行为,听我的——她顿了顿,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第一步,联合梅山六圣搞舆论造势,就说玉帝虐待亲妹妹,违反《天规人性化实施细则》第三章第七条;第二步,策反东海龙王,用敖丙的冰魄剑换他发兵...哎你别走流程啊!
我没再理她。那些漂浮在云端的策略,连桃山表层的玄冰都凿不透。玉帝的龙椅是用三万冤魂的脊骨垒的,天庭的理字,从来只刻在胜利者的剑上。
法力在掌心聚成光球,金芒刺破云层时,山巅的积雪突然簌簌发抖。林笑笑还在聒噪:你这法力回路设计有问题啊!第七节拐点太锐,容易形成能量湍流...哎我好像碰到什么了——
天眼深处,似乎又有极轻微的响动。我脚步未停,只是指尖的法力,悄然调整了流向。
3
法力失控
玄冰冻裂的脆响在耳畔此起彼伏,像无数把小凿子,一下下敲在紧绷的神经上。我站在桃山主峰百丈之外,靴底碾过的碎石都凝着冰碴,千年不化的寒气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却冻不住丹田处翻涌的法力——那是从魂魄里榨出来的力量,带着焚身的滚烫。
天眼在眉心微微震颤,林笑笑的声音像被按了快进键的蜂鸣器:真君你看那第七道禁制!符文流转到寅时会有三息凝滞,那是算法漏洞啊!等等你聚那么多法力干嘛过载会炸的!你这法力核心是老式的九转玲珑阵吧兼容性太差了——
我抬手按住眉心,指腹碾过那片滚烫的皮肤。天眼里的聒噪突然卡了壳,像是被这股带着决绝的力道震住了。山腹深处传来母亲极轻的一声叹息,透过千层玄冰,透过万道禁制,像根细针,精准刺中我心口最软的地方。
那是昨夜子时,母亲用最后的仙元传过来的气息。她说:戬儿,天规如狱,莫要为我毁了自己。
可我若连母亲都救不了,这身通天彻地的本事,这双看透虚妄的天眼,又有何用
指尖的法诀骤然变了花样,三尖两刃刀的虚影在身后缓缓凝形,金芒刺破云层时,整座桃山都在嗡鸣。山巅的积雪簌簌坠落,玄冰表层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流转着天庭的符文,像无数双监视的眼睛。
你疯了!林笑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电流击穿般的尖啸,你在强行催化法力!这样会损伤元神的!快停下——
我没停。左手捏定破妄印,右手引动三千年修为,经脉里的法力奔涌如天河决堤,骨骼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天眼自眉心睁开一线,金光如实质般射向桃山主峰,将那些流转的禁制符文照得纤毫毕现——我看得见母亲被困在山腹最深处,白衣早已褪成灰败,鬓边的玉兰簪只剩半截,正随着玄冰的震颤轻轻摇晃。
娘。我在心底默念这两个字,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
林笑笑还在尖叫,那些来自未来的词语像碎玻璃扎进神识:历史节点不能硬改!你这是在对抗整个时空的修正力!啊——我的意识怎么在发烫
她的意识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像条被抛上岸的鱼。我感觉到天眼深处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痛,仿佛有团滚烫的东西正顺着我的法力流转,朝着凝聚力量的右手掌冲去。
就是此刻。
我望着天眼映照出的禁制核心——那处流转着帝尧时期的古老符文,是整个桃山禁制的命门。三尖两刃刀的虚影已凝实到几乎能触碰到山岩,刀锋上的金纹如活物般游走,发出撕裂空气的锐鸣。
开!
4
历史重演
一声低喝震落满袖寒霜。凝聚了千年隐忍、千年思念、千年不甘的金色刀芒,带着崩裂星辰的威势,朝着那处核心悍然劈下!
空气在刀锋前被压成实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冰表层的符文瞬间亮起,结成一张巨大的光网,试图阻挡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可刀芒只是微微一顿,便如热汤泼雪般撕开了光网,金色的碎片漫天飞舞,像极了母亲当年最喜欢撒的金箔碎。
不——!林笑笑的尖叫里混着哭腔,我碰到你的法力中枢了!它在偏移!
我确实感觉到了。那道本该精准劈中命门的刀芒,在触及光网碎片的刹那,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拨偏了半寸。就这半寸,让它错过了禁制核心,狠狠斩在了旁边的玄冰断层上!
data-fanqie-type=pay_tag>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里,整座桃山都在摇晃。刀锋劈开的地方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不是法力碰撞的璀璨,而是玄冰下埋藏的禁制被误触后,引爆的自毁式能量!无数道金色的电流顺着山岩游走,所过之处,玄冰寸寸炸裂,却又在瞬间被更高阶的禁制冻结成齑粉。
最可怕的是那股反噬的力道。它顺着刀芒倒灌而回,如同一支烧红的铁钎,狠狠扎进我的右臂经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喉头涌上的金血再也忍不住,喷溅在身前的冰面上,绽开一朵朵凄厉的红梅。
娘——!
混乱中,我看见山腹深处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那是母亲的仙元,正顺着禁制炸裂的缝隙缓缓飘升。她的身影比记忆中淡了太多,白衣几乎透明,可那双望着我的眼睛,依旧温柔得像昆仑山上的月光。
戬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朝着我伸出,却在中途化作点点荧光,莫要恨...
白光越来越盛,将那些狂暴的金色电流一一抚平。我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消散,像被晨雾吞没的露珠。那些困住她的玄冰在白光里融化成水汽,那些狰狞的禁制符文在她的气息中悄然隐去,整座桃山的顶峰,竟在这一刻变得空空荡荡。
没有惊天动地的营救,没有久别重逢的相拥。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旷,和满袖散不去的、属于母亲的玉兰清香。
完了...还是这样...林笑笑的哭声在天眼里断断续续响起,带着彻底的绝望,无论我怎么改...历史还是会回到原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右臂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山风吹过空荡荡的山巅,卷起地上的冰碴和金血凝结的碎屑,打在脸上生疼。远处传来云层翻动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玉帝的罚诏到了。那些明黄色的卷轴上,大概早已写好了忤逆、罚镇之类的字眼。
天眼里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声极轻的抽噎,彻底归于沉寂。那团带着焦糖甜香的意识,像是从未出现过。
我望着空无一物的山腹,那里只剩下被劈开的、冒着寒气的断口。三尖两刃刀的虚影在身后缓缓消散,残留的金光映着我苍白的脸。
原来,就算劈开了山,也未必能见到光。
5
罚诏降临
罚诏的金光穿透云层时,我缓缓站直了身体。右臂的剧痛还在蔓延,可心底那处最痛的地方,却奇异地平静下来。
这样也好。我对着呼啸的山风低语,声音被吹得七零八落,至少...能离她近一些。
灌江口的封印也好,梅山的戾气也罢,都困不住这双天眼。我知道母亲说的莫要恨是什么意思——仇恨会蒙蔽双眼,而我需要看得更清楚。
看得清天庭每一道禁制的流转,看得清玉帝龙椅下埋藏的秘密,看得清那些被锁在瑶池深处、连天帝都忌惮的上古遗物。
比如,那盏据说能聚魂、能续命、能重铸仙元的宝莲灯。
山风卷着罚诏落在我肩头,明黄的卷轴上,永镇灌江口五个字闪着冰冷的光。我抬手握住卷轴,指尖的金血在上面烙下一个淡淡的印记。
天眼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我没有回头,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云雾缭绕的南天门外——那里,藏着我接下来要走的路。灌江口的风,总带着水汽的腥甜。
6
宝莲灯谜
我站在望江楼的飞檐上,看着梅山六圣在渡口查验通关文牒。那些往来的商船正忙着卸货,甲板上的渔夫用粗布擦着汗,吆喝声混着江涛拍岸的声响,倒比天庭的仙乐实在些。右臂的旧伤又在作痛,阴雨天尤其厉害,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经脉里游走——那日劈山时被反噬的法力,至今还没彻底散去。
真君,西海龙太子的船扣了。副将甲一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惯有的沉稳,查着三箱幽冥骨,说是要运往东海鲛人部落。
我低头看了眼腕骨,那里的金纹在阴雨天会泛出淡青。幽冥骨,专聚阴煞之气,是炼魂禁术的主材。玉帝的罚诏没说不许我管三界阴私,只说镇守灌江口,肃清戾气,这等秽物,自然在肃清之列。
带上来。我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
西海龙太子被押上来时还梗着脖子,龙角上的珊瑚挂坠晃得人眼晕:杨戬!你敢动本太子我父君可是西海龙王!
我没看他,只弯腰拾起箱中一根泛着青黑的骨头。指腹抚过骨面上的刻痕,那是幽冥的往生咒,被人刻意刻反了,成了锁魂的符咒。谁让你运的
你管不着!
甲一按在腰间的长刀发出轻鸣,龙太子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我将那根骨头扔回箱中,骨头相撞的脆响里,突然听见天眼深处传来极轻的嗡鸣——像林笑笑之前调试什么设备时的动静。
说。我盯着他的龙角,那处的鳞片正在微微颤抖。
是…是天庭的人。龙太子咬着牙,说要在东海建座‘聚魂台’,用幽冥骨打底…还说…还说事成之后,许我龙族三分天庭水域。
聚魂台我指尖一顿。这术法我在古籍里见过,需以万具生魂为引,方能聚散魂灵。可幽冥骨反刻往生咒,聚的不是魂,是煞。
哪个天庭的人
不…不知道…龙太子的声音发颤,只给了块令牌,说是瑶池那边的。
瑶池。王母的地盘。
我挥手让甲一将人押下去,自己则站在船头望着东流的江水。雨丝落在江面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母亲魂散时,那道白光最后飘向了瑶池方向——当时只当是错觉,如今想来,或许不是。
真君,甲一的声音低了些,刚收到梅山哨探的消息,瑶池最近在清点上古法器,说是丢了盏灯。
我的心猛地一跳。
什么样的灯
说是…莲形,通体莹白,能照破幽冥。甲一顿了顿,哨探说,那灯的灯芯,是用鸿蒙初开时的一缕先天清气做的。
宝莲灯。
雨突然下大了,江风卷着水汽打在脸上,冷得像桃山的玄冰。我转身往回走,披风下摆扫过船舷,带起一串水珠。备笔墨。
案几上铺开的宣纸很快吸饱了墨。我凭着记忆画出宝莲灯的样子——那是母亲曾在梦里给我看过的,灯座刻着缠枝莲纹,灯芯燃着时,会映出持有者最牵挂的人。
把这个画像传给三界哨探。我将纸递给甲一,告诉他们,找到这盏灯,无论在谁手里,不惜一切代价,带消息回来。
甲一接过纸时,指尖触到了我腕骨的金纹,猛地缩回手:真君,这…若是天庭的物件…
我知道。我望着窗外的雨幕,母亲留下的那半截玉兰簪正躺在案头的锦盒里,簪头的缺口在烛光下泛着白,但有些东西,本就不该被锁在瑶池的暗格里。
入夜时,雨还没停。我坐在灯下翻着从梅山秘库里寻来的残卷,上面记载着宝莲灯的来历——确是鸿蒙初开时的先天法器,曾助女娲补过天,后来不知为何归了天庭。卷末还有行模糊的小字,像是被水浸过:灯在魂在,灯灭魂散…需以至亲之血为引,方能动其灵…
至亲之血。
我抬手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残卷上,竟顺着那行小字晕开,显出一行新的字迹:灯现于幽冥血海之畔,守灯者,哮天犬也。
哮天犬我愣住了。那只总爱蹭我靴角的黑狗,此刻正趴在脚边打盹,耳朵突然抖了抖,抬起头望着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它不是凡犬。当年在桃山脚下捡到它时,它浑身是伤,却死死咬着块沾了母亲气息的玄冰。我一直当它是通灵性的兽,没曾想…
你知道灯在哪,对吗我俯身摸它的头,它的毛被雨水打湿过,还带着江风的腥气。它用鼻尖蹭我的指尖,湿漉漉的眼睛里,竟映出一点莹白的光。
天眼深处又响起嗡鸣,比之前更清晰些。像是有团意识在挣扎,想冲破什么束缚。我闭上眼,任由那股熟悉的焦糖甜香漫上来——林笑笑大概还在,只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再等等。我对着虚空低语,指尖的血珠落在哮天犬的额间,等我找到灯,或许…就能把你也弄出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铺出一片银霜。哮天犬舔了舔我的指尖,蜷回脚边继续打盹,尾巴尖却轻轻扫着我的靴面,像是在应承。
我重新拿起那卷残卷,烛光在字里行间跳动。幽冥血海,那是连天庭都忌惮的地方,据说藏着上古魔神的残魂。但只要能找到宝莲灯,别说血海,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闯一闯。
案头的玉兰簪突然轻轻动了一下,簪头的缺口对着西方,像是在指引方向。
我吹灭烛火,起身时,玄色披风在月光里划出一道冷弧。哮天犬立刻跟了上来,爪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的声响。
7
幽冥血海
灌江口的夜雨总带着水汽的腥甜。我站在望江楼的飞檐上,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绣的莲纹——那是用母亲遗留的一缕仙元织的,遇强则显,遇弱则隐,此刻正随着江涛轻轻起伏。
脚边的哮天犬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它鼻尖在雨幕里嗅了嗅,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西方,尾巴尖无意识地扫着青石板,带起细碎的水花。这畜生跟着我在桃山守了三百年,早通了灵性,却唯独对宝莲灯三个字格外敏感——方才翻看梅山秘卷时,它耳朵抖得像被雷火燎过。
急什么。我屈指弹了弹它的额间,那里有道浅粉色的疤,是当年在桃山脚下替我挡雷火时留下的。它呜咽着蹭我的靴角,爪尖在石板上划出极轻的痕,像在画那盏灯的轮廓。
雨丝突然变密了。天眼深处传来极轻微的嗡鸣,比蚊蚋振翅更细,却精准地撞在我的法力流上。我没有睁眼,只是指尖凝起的符印悄然转了半圈——那是给林笑笑的信号,若她还在,该懂这是让她噤声的意思。
三百年了,玉帝大概以为我早已磨平了棱角。今日派来的信使捧着鎏金托盘,里面盛着瑶池新酿的玉液,说是嘉奖我镇压东海狂涛有功。托盘边缘刻着的暗纹却在天眼下发烫——那是天庭清点法器的暗号,最近丢了件上古至宝,正让三界诸神协查。
真君,信使的声音裹着雨气,玉帝说,您若得闲,可去瑶池看看新铸的灯盏。
我接过玉液,指尖的温度让琉璃盏壁凝出层薄雾。瑶池的灯盏怕不是引我去看的幌子。但这诱饵抛得巧,正落在我计划的第三十七步——查探瑶池深处的结界。
替我谢过陛下。我将空盏放回托盘,披风扫过信使的腰牌,那里挂着枚新铸的令牌,刻着瑶池通行四个字。
哮天犬突然对着西方低吼,尾巴绷得像根铁条。我顺着它的目光望去,雨幕里浮出一叶扁舟,船头立着个穿莲花纹战甲的少年,混天绫在风中猎猎作响,火尖枪的锋芒刺破雨帘——是哪吒。
这孩子比卷宗里写的更烈。剔骨还父那年他七岁,如今踩着风火轮踏在江面上,混天绫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红影,倒像条未收的锁链。
杨二哥。他开口时带着奶气,枪尖却已抵住我的咽喉,听说你在找盏灯
我望着他枪尖的火纹笑了。天庭的消息走得真快,连这刚重塑肉身的孩子都知道我的动向。哮天犬在脚边低鸣,爪尖刨着石板,大概是想起了当年被这混天绫捆住的滋味。
小孩子家,莫要管大人的事。我抬手捏住枪尖,指腹的温度让火纹微微发颤,你该在陈塘关练枪。
我爹说了,那灯是我家的。哪吒的枪尖压得更紧,我娘的陪嫁,凭什么让你觊觎
原来如此。李靖夫妇竟把这秘辛告诉了他。我望着少年眼里的倔强,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以为攥着归属权就能护住想护的人。
雨落在枪尖凝成冰珠,我突然松开手,任由火尖枪抵着咽喉:那你可知,灯芯需以至亲之血养
哪吒的枪顿了顿。我知道他答不上来——他剔骨时才七岁,哪记得母亲掌心的温度。
三百年前,你娘也在瑶池。我声音轻得像雨丝,她亲手给宝莲灯换过灯油,用的是...你胎里带出的血。
混天绫突然炸开,红得像团烧起来的血。哪吒的枪尖抖得厉害,我看见他左手死死攥着战甲,指缝里渗出血——和我当年在桃山时一个模样。
你胡说!
我从不说谎。我侧身避开他刺来的枪,玄色披风扫过他的脸,不信你去问太乙真人,他炼丹炉底压着你娘当年的血契,写着用亲子血养灯三百年。
雨幕里传来梅山六圣的号角,他们大概在江对岸等了许久。哮天犬突然窜出去,用身子撞开哪吒的枪,尾巴卷着我的衣角往西行——那里,幽冥血海的方向正泛着磷火。
灯不在陈塘关。我对着哪吒的背影喊,混天绫的红影在雨里晃得像团将熄的火,在幽冥血海深处,守灯的...是你亲妹妹。
天眼突然灼痛起来,林笑笑的声音像被掐住的蜂鸣器:数据库错误...守灯人应为...华山圣母...她的意识撞得天眼发颤,你改了什么参数
我没理会。指尖的法力顺着血脉流回天眼,那里,玉兰簪的虚影正在缓缓转动,簪头的缺口对着西方——三百年前母亲消散的魂灵,总有一缕飘进了幽冥。
雨停了。我望着哪吒消失的方向,哮天犬正用鼻尖蹭我手心,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血海的磷火。
走了。我踩着满地水洼往梅山走,靴底的莲花纹在石板上烙下浅痕,去会会那血海底下的东西。
据说幽冥深处有座奈何桥,桥边的孟婆汤熬了万年,却洗不掉至亲的血。宝莲灯的灯芯,原是用鸿蒙莲心做的,需以至亲之血温养,方能引魂——
我低头看了眼掌心的血痕,那里,正泛着和瑶池令牌同源的光。
灌江口的夜,终于彻底静了。只有江水东流的声音,像在数着日子,等着某盏灯重新亮起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