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现场,我对着直播镜头掀开病床上植物人前妻的眼皮:快看,这废人还活着呢!
观众刷着火箭狂笑,新妻挽着我撒娇:老公真坏~
突然心电监护仪爆响,那只青白的手攥住我手腕。
她歪头扯掉输液管,血珠溅上婚纱:三年了,账该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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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聚光灯底下,那束用钱堆出来的进口厄瓜多尔玫瑰都晃得褪了色。空气里塞满了昂贵的香水味、雪茄残留的烟气,还有没来得及散干净的食物油腻甜香。钱永强被这股子混杂的气味顶得胃里有点翻腾,但很快,这股子不适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膨胀感挤到了角落。
甜!钱!还有掌控一切、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
手机镜头紧紧咬着他那张打理得过分光滑、几乎能反光的脸。屏幕右下角那排小字简直疯了,直播间观看数:153,284,像失控的计价器一样往上狂飙。弹幕更是发了疯,滚动的速度快得只能捕捉到残影和刺眼的情绪符号,礼物提示则像是轰炸机群过境,一架接一架没完没了——嘉年华、火箭、星海……炫目的光芒几乎要刺破屏幕。
【强哥威武!这才是真男人!】
【再整点狠活啊强哥,火箭给你刷起来了!】
【想看那娘们现在啥样了给她个特写呗!】
【新嫂子漂亮!强哥人生赢家!】
钱永强吸了口气,像嘬一口最顶级的白兰地那样,把这团由崇拜和金钱蒸腾起来的火热空气,狠狠地压进肺里。爽!简直透顶的爽!那股子掌控感沿着脊椎往上蹿,在他脑子里炸开一团扭曲的光。他嘴角咧开,像某种掠食者绷紧了嘴唇,带着狠厉的快意,伸手用力揽住紧贴在身边那个新出炉的钱太太——柳甜甜的纤腰。
柳甜甜配合得恰到好处,像是没有骨头的软糖似的,整个人腻歪歪地挂在他身上。她对着镜头,涂得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嘟起,那身价值不菲、缀满碎钻的定制婚纱简直能把人眼睛闪瞎。声音嗲得像裹了十斤蜜糖,每一个字都拖得黏黏糊糊的:哎哟~老公你可真够坏的!
这句话像一句魔咒,直接让钱永强的血液沸腾起来了。坏他要的就是这坏!这他妈才是真实世界的通行证!
他感觉全身的精气神都被顶到了天灵盖,那股子被众星捧月的亢奋劲儿推着他,有点踉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拨开簇拥着的几个衣着光鲜、满脸堆笑的宾客——有生意伙伴,也有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朋友,全是闻着钱味拱过来的。他脚步虚浮地晃到靠墙边位置放着的那个东西前面。
那与其说是一张病床,不如说更像一个冰冷的舞台道具。被刻意安排在喧嚣婚礼现场的角落,却又被刺眼的射灯粗暴地照着,形成一种残酷的对比。床上的人形,用苍白刺眼的被单盖着,僵硬得像块木头,只有枕头上散落的一小片黑色枯发,还有点活物的意思。
整个大厅里哄闹的声音在刹那间诡异地矮了一截。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火辣辣地钉在钱永强的后背上,既有等着看热闹的、也有藏得深的玩味,甚至可能掺着那么一两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屏住呼吸等着更大刺激降临的无声催促。
钱永强停在了床边。手机镜头迫不及待地凑近,给他苍白指节的特写。镜头摇晃着、贪婪地上升,捕捉着他脸上那种混合了残忍和兴奋的神情。他伸出两根冰凉的手指,有些粗暴地按住床上人紧闭的眼皮。
那双曾经清亮得像秋水的眼睛,此刻只是被一层松弛的薄薄皮肉勉强覆盖着的凹陷。指尖触到的皮肤像蒙了一层灰的蜡,冰凉凉的,毫无生气。他清楚地感觉到那皮肉下眼球的微凸轮廓,硬邦邦的,毫无回应。
钱永强咧着嘴,因为酒精或者亢奋,牙齿白得瘆人。他对着那嗡嗡震动、仿佛有了生命般的手机镜头,嗓子眼里挤出一串带着浓重酒气和恶意嘲弄的笑:啧!各位老铁,开开眼!看看,都来好好瞧瞧!看见没,这玩意儿,还没死透呢!还喘着气呢!活着!多新鲜啊!
每一个字都故意拔高了调子,裹着黏稠的轻蔑甩出来,刮过空气。
直播间瞬间被引爆了。
【草草草!强哥神了!真尼玛刺激!】
【哈哈哈快看那眼皮子!跟死猪肉似的!】
【给强哥跪了!这才是生活大戏!刷!嘉年华来三个!】
【这前嫂子…真他妈命大(笑哭)活着当背景板来了】
【甜甜嫂子最美!强哥威武!】
特效炸开的金色光芒粗暴地填满了屏幕,尖厉的打赏音效穿透麦克风,在整个婚礼大厅里尖锐地回响起来,一下下扎着人的耳膜。宾客堆里,那些被红酒和场面话熏得眼神飘忽的男男女女们,再也忍不住了。先是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像被掐着脖子的鸭子,噗嗤、嘿嘿,接着是几声更响亮的哄笑爆开,像沸水里投入了一颗炸弹,哈哈哈!人群骚动起来,目光更加粘腻、贪婪地在冰冷的病床、得意的新郎和光鲜的新娘之间来回舔舐,空气被搅动得浑浊燥热。
柳甜甜也被这巨大的喧嚣逗乐了,依偎得更紧,半边丰满的身子都软软地压在钱永强胳膊上,甜腻的声音像掺了糖精:老公~~~你好讨厌哦!吓唬人家干嘛啦,一个躺了三年的木头,有什么好看的嘛!让她自个儿歇着呗!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涂着精致甲油的手指,轻轻搔了一下钱永强的手背。那份带着邀功意味的亲昵,像温热的油,精准地浇在他已经烧红的自负心火上。
钱永强整个人都热烘烘的,汗意从昂贵的衬衫领子里一点点洇开,后背也有些湿了。酒精、肾上腺素混合着权力的灼热快感,把他从头到脚灌满。
他哈哈大笑,胸腔跟着震动,另一只手极其随意地一挥:听见没观众要看戏!我钱永强就他妈给你们最真的戏!看看这玩意儿,不死不活拖累老子三年的……宝贝
他刻意拖长了调子,那声尾音带着扭曲的滑稽感,像是在模仿什么拙劣的深情戏码。人群果然被这刻意的演技再次逗乐,爆发出一片更大的哄笑。柳甜甜咯咯娇笑,手指点着钱永强的胸膛。
就在这时——
滴——!滴——!滴——!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铁锯,骤然撕开了喧嚣!
突兀、刺耳、带着一种冰冷机械的执拗!
它来自床头那台被忽视已久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一条原本只是微弱地、象征性地起伏着,如同将死者的呼吸般敷衍扭动的绿色直线,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弹跳起来!
噗通!噗通!噗通!
像一个沉睡了千年的心脏,被最恶毒的咒语猛地惊醒,开始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搏动!监护仪的警报指示灯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红光,疯狂闪烁!冰冷的红光打在钱永强那张还凝固着扭曲笑容的脸上,把他瞬间刷成了一种诡异而滑稽的表情。
大厅里所有的笑声,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一把扼住了喉咙!前一秒还鼎沸的人声,被强行抹掉!只剩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单调又疯狂的心跳报警音!
嗡嗡的手机直播间里,滚动的弹幕猛地一滞。仿佛被冻结。只有那代表巨大打赏的华丽特效还在无意识地炸开几朵,然后迅速被死寂淹没。
钱永强嘴角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脑子里像是被那刺耳的警报声塞满了滚烫的钢针。他下意识地想转头去看屏幕,想从那些凝固的数字和曲线里找到一丝……荒谬感,然后宣布这只是机器的恶作剧。
就在他拧动僵硬脖颈的那千分之一秒——冰冷!
一种极其真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像一条潜伏在冰川下的毒蛇,骤然缠死了他的手腕!
钱永强的呼吸瞬间被掐断!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一干二净,仿佛被强力漂白水泼过,连嘴唇都变得灰白。那绝对不是什么机器的管道或者被角!那是——一只手!
干枯、发青、皮肤紧紧地裹着纤细的骨头,指关节嶙峋地凸起。那是…病床上那只手!
三年了,它一直毫无生气地搭在洁白的床单上,像一件蒙尘的、被遗忘的枯枝标本。可现在,它就那样死死地,几乎要嵌进他皮肉骨头里地攥着!冰冷得像是刚从地狱寒潭里捞出来的石头!力道却大得惊人,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恨意和…一种从深渊里突然迸发的毁灭意志!
呃!一声短促的、被掐住脖子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钱永强的喉咙深处挤出。他感觉自己右手的指关节在剧痛下本能地张开,那台昂贵的定制镶钻手机,成了此刻最微不足道的累赘,失控地从他掌心滑落。
时间仿佛被瞬间凝固,又像是被拉长成了黏稠的浆糊。只有那啪嗒一声轻响,手机屏幕朝下,砸在地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砖上。碎裂的声响,清脆、尖利,带着某种命运崩解的预兆,在大厅死寂的空气里,砸开一圈细小的、无形的涟漪。
宾客们的瞳孔猛地缩紧!脸上那点残存的轻佻笑意彻底僵住、碎裂,被难以置信的惊恐取代。
柳甜甜的娇笑还挂在脸上,像一副没画完就被骤然扯下丢在地上的面具,嘴微微张着,眼睛因惊骇而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只抓住她新任丈夫手腕的青白鬼爪!
心电监护仪尖锐的声音还在疯狂地、固执地响着,那跳跃的绿色波形如同擂动的战鼓。
然后,就在这片凝固的、只剩下警报咆哮的可怕死寂中——
病床上那个木偶,动了!
不是笨拙的、垂死的抽搐。
那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锈蚀零件磨合般滞涩,却又无比清晰的决绝。
苍白、僵硬,像没有生命力的雕塑般的脖颈,发出一连串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喀…喀…声,仿佛久未转动的轴承在强行复位。那颗脑袋,一寸一寸地,缓慢地,极其艰难却又异常坚定地,从枕头上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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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间甚至能听见颈骨摩擦、肌腱紧绷的声音!
乱糟糟的枯发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她的动作牵扯到了手臂输液的针头。那纤细、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微微抬起——就在她侧头歪向钱永强的瞬间!
动作突兀、猛烈、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手臂上插着的不是维系她脆弱生命的针头,而是她与这恶心世界连接的最后一道可鄙枷锁。
嗤啦!
皮肤被穿刺过的薄膜撕开的声音,微弱却又清晰可闻!输液管被粗暴地扯断!
一滴微凉液体溅到了钱永强僵硬的脸上。液体不对!是血!
那点猩红,微小得像初春被碾碎的第一朵野梅。但它落下的位置,却带着讽刺般无与伦比的精准——
正正滴在柳甜甜那身价值连城的雪白奢华婚纱上!
就在左侧胸口,心脏的位置。
那点猩红,在刺眼到让人晕眩的聚光灯下,在纯白到刺目的昂贵缎面蕾丝上,迅速晕开一小片,边缘丝丝缕缕,像一张骤然显现的、带着冷笑的诡异图腾。
柳甜甜如遭雷击!身体猛地弹了一下,发出一声被掐灭在喉咙口的、短促而高亢的尖叫!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捂那点红痕,指尖触到湿润,眼里的惊恐瞬间化为实质的慌乱和难以置信的暴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颗终于抬起的头颅,缓缓地转动着。皮肤是久不见光的惨白,像被水浸泡多日的陈年纸张。两颊深陷,颧骨如同突兀的山峦。嘴唇干裂,起了一层灰白的死皮,裂开的口子下透着一丝血红。然而,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
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像两个盛满浓重墨黑淤泥的深潭。眼皮艰难地支撑着,抖动着。然后,一点点地掀开。
动作缓慢得如同开启一座尘封千年的地狱之门。
眼睑内,没有眼白。只有一种被长久禁锢后骤然接触到光线刺激的、病态的、布满狰狞红血丝的混沌暗红!然后,那层血丝密布的混沌被强行撑开,在聚光灯残忍的直射下眯成两道令人心悸的、极度痛苦的锐利缝隙。
缝隙深处……两点寒芒,如同淬了千年坚冰的碎刃,从这混沌中骤然钉射出来!
冰冷!怨恨!空洞!却带着某种被深渊打磨了无数日夜才生成的、极端纯粹的暴戾!像是万年玄冰的寒光凝聚,无视了所有喧嚣的背景,无视了宾客们惊骇僵硬的脸孔,无视了柳甜甜捂着胸口婚纱、嘴唇发白的动作,甚至无视了钱永强那只被她攥在青白指爪中、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的手腕!
那道冰冷的光束,如同无形的矛枪,牢牢地锁在钱永强那张惨白如纸、被汗水迅速濡湿、只剩下巨大惊恐和茫然失措的脸上。
她的头歪着——这个僵硬的姿势,让她深陷的眼窝投下的阴影更显得诡异幽深。干枯失色的嘴唇艰难地牵动了一下,扯开一个极其缓慢、极其微小的弧度。
那不能称之为一个笑。
它冰冷、僵滞、甚至带着几分模仿人形的笨拙。嘴唇干裂开的血痂被拉扯开,渗出新鲜的血丝,在苍白死寂的脸上,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异的血痕。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声带如同朽坏的、塞满铁锈的旧风箱,经过三年沉寂后猛然被强行启动。每一个音节都被摩擦得支离破碎,嘶哑、粗嘎得根本不像人声,更像是骨骼在相互刮擦呻吟,发出干涸沙砾滚过粗糙铁板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呼……呼……
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在这凝固死寂的豪华殿堂里,清晰地撞进每一个人的鼓膜。
……三……年……
她艰难地翕动着嘴唇,血丝从裂口中渗出。
……躺……够了……
深陷眼窝里那两点寒芒,猛地炽盛!如同地狱业火冲破最后封印!
……账……
这个字像是用尽了胸腔里积压了千年的所有气息,带着一种豁开血肉的决绝!那攥着钱永强手腕的枯手,骤然勒紧!骨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凸显变形,青筋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下毒蛇般猛然暴凸!
……该……
她的瞳孔如同漆黑的深渊疯狂旋转,死死地钉住钱永强惊恐到放大的、倒映着她自己枯槁鬼影的瞳仁!
……清了——!
最后两个字,从她喉咙深处悍然引爆!
不是嘶吼,是炸响!是金铁交鸣!是裹挟着腥风血雨、三年腐朽窒息被彻底点燃的滔天烈焰!
嘶哑的声音裂开,带着一种刺穿一切的暴戾!
最后一个清字的尾音,被她拖得很长,像是地狱之门在沉重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最后那轰然关闭的巨响!在死寂的大厅中来回震荡,撞击着金碧辉煌的墙壁,震得满堂宾客魂飞魄散!无数人膝盖发软,差点当场瘫倒!
柳甜甜像是被那最后一个字当胸捅了一刀,浑身一哆嗦,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刺破喉咙的、短促惊叫!整个人往后猛缩,差点撞倒身后摆满昂贵香槟的高脚杯塔。
那只青筋虬结、死死钳在钱永强手腕上的鬼爪,五指关节因爆发出的恐怖力量而根根凸起,像几根被强行掰直的白骨钉!冰冷的指甲深深嵌进他汗湿的皮肉里,仿佛要从骨头缝里把这三年彻底抠出来!他感觉自己手腕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却刺耳的哀鸣,极度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痉挛起来,喉结剧烈滚动,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挤不出,只剩下破碎的抽气声,如同被捞上岸的鱼在濒死挣扎。
苏晚——这个名字骤然跳进钱永强被恐惧冻僵的脑髓深处,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深陷眼窝里灼烧的恨意,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钱永强喉咙深处堵死的恐惧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发出一声非人,变调的嘶喊,像被撕开喉咙的猎物。
他想抽手,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像中了某种恶毒的定身术,浑身的肌肉都不再听从大脑的指令。那只枯爪上传来的冷硬力道,几乎要将他的腕骨生生捏碎!
就在这时,苏晚那只完好的、刚从死亡冰封中挣脱的左臂,艰难地抬了起来。苍白枯瘦的手臂上,蓝紫色血管如同盘曲的蚯蚓般狰狞暴起。手指颤抖着,带着某种尚未完全掌控的滞涩感,狠狠地抓住身上还覆盖着的、象征着病人身份的惨白被单!
指尖的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死白!
下一秒!
刺啦——!!!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布料撕裂声!
薄薄的纯白棉布,在她枯槁却爆发出惊人力量的手中,被活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裂帛之声尖锐地划破了死寂!
苏晚的身体猛地向床外发力!仿佛这撕开的不是被单,而是禁锢她三年的无形锁链!没有支撑,没有试探,动作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一种濒死野兽爆发的蛮力!
砰!
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钱永强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她死死攥住的那只手腕上,传来一股几乎要把他整条臂膀扯断的暴力拖拽!
呃啊——!钱永强终于从喉咙深处爆发出被剧痛彻底撕裂的惨嚎!他那昂贵的定制礼服袖口被蹭得开了线,他身体狼狈地前倾踉跄,另一只手在空中绝望地乱挥乱抓,却在惯性作用下失去了平衡。紧接着,膝盖骨毫无缓冲地撞击在坚硬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昂贵的西裤瞬间磨破,剧痛钻心!他像只被折断了腿的软体动物,扑跪在了苏晚脚边!姿势卑微到了泥土里!那张精心打理过的脸,正好对着从撕开的被单豁口滑落出来的、苏晚赤裸干枯的小腿和脚踝。
皮肤是病态的惨白,骨头尖锐的轮廓硌着冰凉的地砖。
柳甜甜眼睁睁看着钱永强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拽翻在地,她捂着婚纱胸口那点刺目的猩红,惊叫都堵在了喉咙口,变成了短促的抽气声。那张被妆容点缀得精致甜美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个僵硬的假面具,嘴唇哆嗦得几乎要咬出血丝,脚下意识地向后蹭退,昂贵的水晶鞋跟踩在裙摆上,发出细微却狼狈的摩擦声。
大厅里死一样寂静。
只有被遗忘在冰冷地面上的那只手机屏幕,顽强地亮着。碎裂的屏幕上,直播间并未中断。弹幕如同火山爆发后掀起的海啸——
【我艹艹艹艹艹!!!!!】
【活了!!!真活了!!!卧槽啊啊啊!!!厉鬼索命!!!】
【妈的吓尿了!那眼神!这尼玛还是人!】
【强哥地上那个是强哥被拽跪下了】
【甜甜姐婚纱见红了!卧槽真邪门!】
【前妻复仇!!!爽文照进现实!!!救命我不敢看了又不敢关!!!】
【刚刷火箭的傻逼呢出来溜溜啊!脸疼不】
【报警!快报警啊!!!!】
而此刻,苏晚看都没看匍匐在她脚下、因剧痛和极度惊恐而蜷缩抽动的钱永强。她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像是刚刚脱离冰封的塑像还不适应重力。她死死咬着后槽牙,那一点牙关紧咬的力道支撑着她不至于重新瘫软下去。
她的目光,抬了起来。
越过跪在自己脚边瑟瑟发抖的钱永强(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一眼那灼烧的恨意),越过捂着胸口、脸色死白摇摇欲坠的柳甜甜,如同一双淬了冰的探针,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眼前那片死寂。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只余下一种历经极致深渊后沉淀下来的、绝对的冰冷空洞。空洞得像能吸走所有光线的黑洞。
那些刚刚还在狂热起哄、放声大笑的面孔,在她这冰冷死寂的目光下,无一例外地僵硬、扭曲、褪尽了所有血色,像一张张色彩剥落的面具。空气像是被打翻了的胶水,粘稠得令人窒息。无数只眼睛瞪得滚圆,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她,如同看见了从古老棺椁里爬出来的真正厉鬼!
窒息般的死寂笼罩着整个空间。
滴答、滴答……细微的水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靠近苏晚脚边不远处,一个顶着油亮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两腿筛糠般剧烈颤抖着,西装裤的裤裆中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湿痕,淅淅沥沥的水滴砸在光洁的地砖上。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连抬手遮挡都做不到,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枯井的石子,终于打破了那凝固的胶着。但这声音引来的不是涟漪,而更像一种彻底的、令人血液冻结的寂静崩塌。
苏晚的嘴角,那点干裂开渗血的弧度,似乎极其缓慢地加深了一丝。极其细微,如同刀尖在冰面上划过的刻痕。
然后,她那只挣脱了针头和束缚的脚——苍白、嶙峋、脚踝的骨头如同尖锐的石块般凸显出来,带着撕裂被单时遗留的破布碎屑——抬了起来。
她似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冰冷的脚面。
然后,向前——
那只嶙峋的脚,就这样赤着,带着从病榻带下来的冰冷气息,沾着大理石地面微不可见的尘埃。
一步!重重地踏在了钱永强那只还残留着汗水和恐惧咸腥味道的手背上!
枯瘦的脚趾带着惊人的力量向下碾!
啊——!!!钱永强的惨叫声骤然拔高到不成人调,身体触电般剧烈痉挛!脸瞬间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像揉皱又浸泡过的劣质面具!
苏晚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狂风中的枯草。她的另一只脚向前踉跄地移动。这一次,冰冷的足底,结结实实地覆盖上了地面散落的、那些饱满娇艳到刺目的厄瓜多尔玫瑰花瓣。
刺眼夺目的鲜红花瓣,瞬间被苍白嶙峋的、微微泛着死气的脚掌踏碎、碾烂!鲜艳的花汁渗出来,混合着被单的碎屑和她脚底沾染的些许尘埃,在她惨白的皮肤上留下狰狞的污迹。像是某种无声的血祭。
她拖着还无法完全协调的身体,像一头刚离巢的猛禽,脚步虚浮却带着骇人的气势,径直走向了婚礼最前方——那用无数洁白玫瑰精心布置起来的主台背景墙。上面巨大的烫金喜字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她的目标是背景墙上,一具冰冷的金属模特假人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华丽到浮夸的猩红色缎面晚礼服。
她的脚步没有停下,只是在经过那张摆满了精致糕点和昂贵香槟、象征着甜蜜祝福的主宾桌时,那只刚刚碾碎过花瓣和钱永强手骨的脚,自然而然地——朝着桌角一支斜插在水晶花瓶里的、盛开的、酒红色的黑魔术玫瑰踢了过去。
动作随意、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像一个清理路障的扫堂腿。
砰!
沉重的陶瓷花瓶应声而倒,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沉闷的钝响中四分五裂!清澈的水夹杂着碎裂的陶片和深酒红色的花瓣,如同被搅乱的肮脏血块,在桌下昂贵的地毯和光亮的地砖上,淋漓蔓延开来!破碎的陶片滚得到处都是,锋利边缘闪烁着危险寒光。
柳甜甜刚好靠近那张桌子边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飞溅的碎片吓得猛一哆嗦!那混合着泥土和碎片的花泥脏水,不可避免地溅上了她纯白无瑕的婚纱裙摆,还有她那双镶满水钻的昂贵婚鞋。
污渍迅速扩散晕染开来。她短促地尖叫一声,惊恐地收回脚,动作之大差点失去平衡,一张脸已是青白交错。
苏晚没有回头,也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做到的。她的身体依旧摇晃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但那伸向华丽晚礼服的手,却异常稳定!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冰冷的机械构件,精准、毫不犹豫地抓住那昂贵丝滑的衣料!
嗤啦——!
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
猩红到近乎刺眼的缎面晚礼服,像一块脆弱的布帛,被她当众一把撕扯下来!动作太大,裹着礼服的人台模特底座都随之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苏晚看都没看手里那团刺目的红色绸缎。她只是极其随意地、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漠视,将那团价值不菲的布料往自己惨白、还沾着被单布屑的身体上一甩一裹!
宽大的红色绸缎像个裹尸布般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枯骨上,更衬得她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大片苍白瘦削的肩膀和嶙峋的锁骨裸露出来,上面的皮肤像蒙了一层灰的薄纸。
她裹着那层猩红,踉跄地转过身。
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点如同地狱之火的寒芒再次扫过全场!
柳甜甜捂着心口婚纱上的血点,盯着苏晚裹住的那件明显是她准备用来敬酒或是晚宴的压轴晚礼服。那身红太过醒目刺眼,简直是对她精心挑选的白色婚纱最恶毒的挑衅!她气得身体微微发抖,涂着漂亮甲油的指尖深深掐进柔软的婚纱布料里。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极力压制怒火而变得尖锐颤抖,尖利地刺破死寂:你敢!那是我的……
声音还未落下。
那道裹着猩红的身影,动了!不是挪步,而是骤然发力!目标明确——直指跪在红毯起始处、痛苦蜷缩的钱永强!
苏晚的身体依旧不稳,摇摇欲坠,但那股冲势竟带着一股要同归于尽般的蛮横!血红的布料在她身后如同残损的旗帜般拖曳、撕裂开来,在地面摩擦出细微的、如同骨节断裂般的声响。
短短几步的距离,在她虚弱踉跄的步伐中却显得如此漫长。
在无数道被钉死的、带着冻结般惊恐的目光中,在那裂帛声的背景音里,苏晚终于停在了钱永强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她不得不撑住那张被她踢翻花瓶后一片狼藉的桌子边缘——桌面是冰冷的玻璃。
啪嗒…啪嗒…
碎裂瓷片尖锐的棱角刺破了她苍白的手掌,细微的血珠瞬间在玻璃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眼的猩红圆点。她却像是浑然未觉,或者说,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于她已然毫无意义。
她的呼吸异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咙深处风箱般嘶哑难听的、强行拉扯的声响,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冰冷的白气。
仿佛这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但支撑她站在这里的,显然不是这腐朽的肉体,而是另一种超越生死的、更加恐怖的东西。
钱永强早已被手腕骨欲碎的剧痛、膝盖撞击的痛楚、以及无边无际的恐惧彻底击垮。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蛆虫,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
那点仅存的微弱意识,让他本能地蜷缩起身体,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徒劳地抵挡着身前笼罩下来的巨大阴影。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那件廉价裹在苏晚身上的、本应属于柳甜甜的猩红礼服,仿佛燃烧的烈焰,散发出的不是热度,而是足以冻裂灵魂的绝对冰寒!这冰寒穿透了他昂贵的西装面料,把他每一根骨头缝都冻得咯吱作响!
他感到一种来自地狱深处的目光,正将他寸寸冻结。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钱永强的身体如同被冻僵的蛇,每一块肌肉都在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绷紧到极致,又因剧痛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痉挛。他拼命地想把头埋进怀里,像一个绝望的鸵鸟。
就在这时,苏晚裹着那身刺目猩红、染着掌心血迹的残破礼服,在钱永强的面前,缓缓地、带着一种仿佛承载着三山五岳般沉重滞涩的决绝,蹲了下来。
蹲在他那张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脸前。
距离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久病卧床那种难以驱散的腐朽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冰冷地钻进他的鼻腔,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深陷眼窝里那两点赤红的鬼火,如同深渊漩涡般,牢牢地锁住了他的瞳孔!
然后,苏晚那只沾满她自己鲜血的手,猛地抬起!
不是拳头,不是爪击。
只是——那根沾着新鲜血迹的、嶙峋枯瘦的食指,如同带着万钧之力,冰寒刺骨地戳出!
那根指尖因失血而苍白冰冷的手指,带着一股仿佛凝固了墓土深处千年寒气的力道,如同冰锥!
哒!
指骨的尖端,毫无花哨地、重重地戳在钱永强因极度恐惧和剧烈疼痛而汗水涔涔、冰凉滑腻的眉心正中!
像一枚灼热的烙铁,又像是一根来自地狱深处的裁决之矛!
那一点冰冷的触感,却带着灵魂被瞬间洞穿的灼痛感,让钱永强浑身猛地一颤!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惊恐到极致的针尖!濒死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苏晚布满血丝的混沌瞳孔深处,冰封的恨意骤然炸开亿万碎片!她微微眯起眼睛,深陷眼窝里的两点寒光变成了极细、极刺眼的两条线!
每一个字从她干裂渗血的唇齿间挤出,支离破碎的音节带着磨骨的粗粝,却又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从骨髓深处迸发而出的力量,如同沉重的墓碑砸落——
三……年……
嘶哑的声音刮过死寂的空气,摩擦得让人牙根发酸。
……躺……
她的头极其轻微地歪了一下,那个带着血痕的、僵硬扭曲的弧度还在她的嘴角凝固着。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的目光扫过钱永强身上那件昂贵却被蹭得污浊不堪的、象征着新郎身份的无尾礼服,扫过他旁边地面上柳甜甜那双昂贵的镶钻高跟鞋,最后,落在那件被她随意撕下又裹在身上的猩红晚礼的破烂边缘。
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清算。
……够了。
这两个字落下,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死寂意味。
紧接着,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干枯嘶哑的声带爆发出一种极其尖利、如同生锈刀片刮在粗糙石面上才有的、能锯碎魂魄的狂烈嘶鸣:
听着……声音如同裂帛!
她的脸猛地向前凑近了寸许!那双赤红如同鬼火的眼眸死死钉在钱永强几乎涣散的瞳仁上,仿佛要将他的恐惧抽骨吸髓!
……姓钱的……
名字被念出,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
……这只是……短暂的停顿,每一个空隙都填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开胃菜!!
嘶吼的声音如同地狱号角骤然吹响!
她那根戳在钱永强眉心的手指,猛地如同弯曲的鹰爪般向下勾去!沾血的冰冷指甲瞬间刮破了他眉心脆弱的皮肤!
一道新鲜的血痕立刻涌现!像一道丑陋的、被强行劈开的猩红缝隙!
剧烈的刺痛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惊恐,让钱永强喉咙里终于爆发出一声被彻底捏碎喉骨的、尖利到刺破耳膜的惨嗥:呃啊——!!!
他整个人像是被高压电流狠狠击中,猛地向后弹坐!带血痕的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桌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住流血的额头,鼻涕眼泪混杂着额上涌出的血水在脸上肆意横流。
苏晚缓缓地站起身。那件裹在她身上的、被撕裂的猩红礼服在她枯瘦的身体上晃荡着,像一个移动的血色图腾。她动作略显滞涩地转过身。
深陷的眼窝如同两道深渊的入口,缓缓地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如同冰封住的脸孔。柳甜甜捂着胸口那片刺目的血渍,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死死咬住的下唇已然沁出血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然后,苏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柳甜甜那张妆容精致却被汗水晕开、充满怨恨和巨大恐慌的脸上。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
不再是之前那僵硬冰冷的弧度。
这是一个真正的笑!饱含着地狱归来的、带着淬毒般冰冷的、撕裂般的讥嘲!
她的声音陡然一变。不再是嘶哑咆哮,而是被强行挤出胸腔深处、被烈火烧灼了无数个日夜才得以发声的、带着森森寒气的喟叹。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玻璃板上:
呵……穿我的衣……
她微微歪头,目光带着玩味,像审视一个濒死蝼蚁最后的挣扎,投向柳甜甜身上那件被污渍和一滴刺目鲜血破坏了的雪白婚纱。
……躺我的床……
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三九天的冰锥刺骨!
……占我的窝……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绝然。
……也配!
话音落下。
苏晚那只沾满了自己鲜血和钱永强眉心血迹的手,缓缓抬起。
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操控生死的漠然,如同优雅的死神正在清点她的收获。她用手背粗糙地、甚至可以说是极其随意地——抹了一下自己同样因咬破嘴唇而沾血的嘴角。
那动作,粗粝得像是在擦拭一件冰冷的工具。
苏晚再没有给那对匍匐在地的男女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裹紧身上那件如同残损战旗般的猩红礼服,用那只依旧沾着鲜血和碎瓷屑、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扶着狼藉的桌子边缘。深陷的眼窝里那点骇人的冰冷光芒似乎微弱了一些,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漠然和空洞,却更加浓郁。
她挺直了那条仿佛要散架的枯槁脊梁。嶙峋、脆弱,却又如同钢浇铁铸。
然后。
一步!踏出!
赤裸的、沾着碾碎玫瑰花泥和陶片污迹的枯瘦脚掌,结结实实地踩在了昂贵、织工繁复的厚绒红毯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污浊的、带着血迹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