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那天,我在商场撞见老公搂着小三买钻戒。

亲爱的,今天刷你老婆那张卡,给她买点好东西。

我捏着刚查到的银行流水,三年他转走一百八十万。

连女儿动手术的钱都被他挪给小三买包。

当晚小三嚣张上门:黄脸婆,识相点自己滚!

我笑着递给她一杯茶:妹妹,你脖子上那项链…是假的。

她尖叫着扑来时,我按下录音笔。

周年庆上,我把所有证据投屏在公司大屏幕。

看着老公被警察带走,我晃着判决书对瘫软的小三说:

对了,你金主挪用公款,得蹲十年。

这项链挺衬你,毕竟监狱里不让戴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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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巨大的玻璃幕墙映出我的倒影,像个孤魂野鬼。脸色大概白得吓人,嘴唇被自己咬得没了血色。橱窗里暖黄色的灯光那么亮,照着玻璃那头,我的丈夫周伟,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条闪着冷光的钻石项链,戴在一个陌生女人纤长的脖颈上。
那女人年轻得刺眼,最多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我只能在时尚杂志上远远望一眼的昂贵套装。她微微侧着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甜蜜和得意,目光黏在周伟脸上,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周伟的手,那双手指修长、曾经无数次笨拙地给我系围巾、笨拙地哄哭泣女儿的手,此刻正温柔地拂开那女人颈后的碎发,指尖留恋地滑过那昂贵的链坠。他脸上那种专注的、近乎虔诚的温柔,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捅进我的心脏,再用力搅动。
他付钱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寒。那张熟悉的、印着我名字的信用卡——是我们家庭账户的主卡,刷过POS机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像是我生命里某种东西断裂的脆响。三年了。整整三年,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省下每一分钱给女儿朵朵做那个救命的腺样体手术,买菜都要货比三家,护肤品只用最基础的开架货,连件像样的新衣服都舍不得买。而他,用我们省吃俭用的血汗钱,用本该给女儿做手术的钱,在这里,给另一个女人买钻石项链
胸腔里那股汹涌的、带着铁锈味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那点尖锐的刺痛是唯一能让我保持站立的锚点。我不能冲进去。不能像个泼妇一样撕打哭嚎。那样太便宜他们了。橱窗里,那女人踮起脚尖,旁若无人地在周伟脸颊上亲了一口,红唇印子鲜明刺目。周伟宠溺地笑着,搂住她的腰。他们的身影,在璀璨的灯光和奢华的背景里,构成一幅完美而恶心的画卷。
我猛地转过身,胃里翻江倒海。强压下那股恶心感,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繁华。直到坐进自己那辆旧得快要散架的小POLO里,冰冷的塑料方向盘抵着额头,我才大口大口地喘上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方向盘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不是因为伤心,不是。是一种被彻底愚弄、被残忍背叛后的极致愤怒和冰冷。
启动车子,引擎发出无力的嘶吼。我抹掉眼泪,眼神一点点冷下去,沉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哭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周伟,还有那个花着我血汗钱的女人,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心底盘踞、嘶嘶作响:我要让他们,一无所有。
方向盘在我手里捏得死紧,指节泛白。那股在商场里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灼热愤怒,此刻被更深的、更刺骨的寒意取代。哭过了,发泄过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清醒,和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报复的念头像淬火的钢铁,坚硬而冰冷。
车子没有开回家。那个曾经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此刻想起来只让我胃里翻腾。方向盘一打,我直接开向了银行。
VIP室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吹得人皮肤发紧。负责接待我的王经理,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人,脸上带着职业化的亲切笑容。当她听到我要调取家庭账户近三年的全部流水明细时,那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同情。
周太太,您确定需要这么长时间的详细流水吗打印出来可能会…非常厚。她试探着问。
确定。我的声音很平静,连自己都意外,全部。每一笔进出,无论大小,我都要看。
好的,请您稍等。王经理没再多问,转身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VIP室里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我盯着光洁的桌面,上面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空洞,像一尊被抽走了魂的泥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画面:周伟在厨房笨拙地煎糊一个鸡蛋后懊恼又讨好的笑;他抱着刚出生的朵朵,紧张得手臂都僵硬了,却笑得像个傻子;他信誓旦旦地说等朵朵手术做完,就带我们娘俩去海边度假……
这些记忆的碎片,如今都变成了尖锐的玻璃渣,反复切割着神经。
周太太,让您久等了。王经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捧着一大摞厚厚的打印纸走出来,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啪一声。那厚度,像一块沉重的砖头。
谢谢。我伸出手,指尖冰凉,翻开第一页。
冰冷的数字,无情的日期,冰冷的收款方名称。起初是几千几千的转出,标注着项目应酬、部门团建。后来金额开始变大,一万,两万,五万……收款方开始固定出现几个名字:丽人美容会所、臻品珠宝定制、星辉汽车销售……频率越来越高,间隔越来越短。
我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掠过一行行记录,心脏随着那些不断攀升的数字一点点沉入冰窟。直到我的视线定格在三个月前的一条记录上。
日期:6月15日。
转出金额:120,000.00元。
收款方:**爱马仕专柜(国贸店)**。
备注:**礼品采购(附发票)**。
六月十五号……那天,朵朵因为腺样体肥大引发严重睡眠呼吸暂停,半夜被紧急送进了儿童医院!医生当时就严肃地告诉我们,必须尽快手术,不能再拖了,否则会影响大脑发育。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预估至少要十五万。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在医院的走廊里,周伟握着我的手,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语气沉重又带着安抚:老婆,别慌,钱的事我想办法。咱家存款……嗯,加上年底的分红,应该差不多够。我明天就去公司看看能不能预支点奖金……
他所谓的想办法,就是在我焦头烂额守在女儿病床前的时候,拿着我们共同账户里仅剩的救命钱,跑去给那个女人买了一个十二万的爱马仕包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口,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胃里像被塞进了一整块冰,冷得我牙齿都在打颤。我紧紧攥着那页纸,纸张边缘深深勒进掌心,几乎要嵌进肉里,那点疼痛却奇异地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继续翻。厚厚的一摞纸,像一本记录着背叛和掠夺的罪恶之书。一笔笔,一项项,触目惊心。美容院充卡,几十万;珠宝首饰,几十万;奢侈品衣物包包,几十万;甚至还有一笔二十万的转账,收款方是嘉禾地产,备注是车位定金……最后,我的目光停留在汇总栏上那个用加粗字体打印出来的数字:
**近三年累计转出:1,862,450.37元。**
一百八十六万多!
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异常平静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神色复杂的王经理。
王经理,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稳,像结了冰的湖面,麻烦您,给我打印一份详细的清单,包括每一笔转账的收款方全称、账号,还有……如果可能,请标注一下这些收款方与我丈夫公司的业务关联性。
王经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的,周太太。这个需要点时间,涉及内部系统查询和合规审查,我尽量帮您整理清晰。您……需要报警吗
报警我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笑意。暂时不用。谢谢您。
我要的,远不止这点。
拿着那厚厚一沓如同判决书般的流水单走出银行,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坐回车里,没有立刻启动。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奇异的亢奋感交织在一起。我拿出手机,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几乎尘封的名字——李薇。大学时代睡在我上铺的姐妹,毕业后进了顶尖律所,专打经济犯罪和离婚官司的铁娘子。这些年各自忙碌家庭,联系少了,但那份同窗情谊的底子还在。
电话接通,传来李薇爽利又带着点惊讶的声音:苏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薇薇,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抖,我遇到事了。大事。我需要你帮我,往死里整周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李薇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低沉:位置发我。马上到。
半个小时后,我们坐在一家僻静咖啡馆的角落。我把那厚得像砖头一样的银行流水单推到她面前,还有手机里拍下的周伟和小三在珠宝店的照片。李薇一言不发地快速翻看着,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操!当她看到那笔十二万的爱马仕专柜转账日期和朵朵手术时间重合时,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她猛地合上资料,抬头看我,眼神里燃烧着怒火和一种职业性的兴奋,苏然,你这老公,真是渣出了新高度啊,婚内转移巨额财产,对象明确,证据链初步完整。这官司,我能让他连条裤衩都剩不下!
不止。我搅动着早已凉透的咖啡,声音冰冷,薇薇,帮我查查这些收款方。丽人美容、臻品珠宝、星辉汽车销售……还有这个嘉禾地产的车位。我要知道,这些钱,到底是以什么名目从公司账上‘洗’出来的。他挪用的,恐怕不止是我们家的钱。
李薇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你是怀疑……职务侵占
他一个分公司副总,年薪加奖金也就六七十万。三年转走一百八十多万给小三挥霍,还不算家里的开销和我自己的工资贴补,钱从哪里来的我冷笑,他以前总跟我抱怨,说财务总监老古板,卡他的报销款卡得死紧。现在看来,恐怕是财务发现了什么猫腻,他狗急跳墙,干脆直接打起了家庭账户的主意,用我们的钱去填他挪用公款的窟窿,再继续养他的小情人!
漂亮!李薇猛地一拍桌子,引来旁边几桌客人的侧目,她毫不在意,压低声音,语速飞快,苏然,你思路太清晰了,如果真涉及职务侵占,数额这么大,那就不是离婚分财产那么简单了,够他进去蹲个十年八年的,交给我,我马上安排人,先从外围查这些商户和周伟公司的业务往来合同、付款记录,还有,你回去,不动声色,把他电脑、手机里所有能接触到的公司文件、邮件、聊天记录,特别是涉及财务审批和报销的,想办法弄出来,要快,要隐蔽,在他发现你起疑之前!
好!一股力量重新注入身体。李薇的雷厉风行和毫无保留的支持,像一剂强心针。家里那边,我会小心。
另外,李薇眼神锐利地盯着我,那个小三,什么来头叫什么住哪知道吗
我摇摇头:只知道周伟叫她‘小雅’,在商场珠宝店工作。具体名字和住址不清楚。
查!李薇斩钉截铁,这种角色,往往是最薄弱的突破口。找到她,盯住她,她嚣张得意的时候,最容易说漏嘴,必要的时候,刺激她一下,让她自己跳出来表演,录音笔准备好,随时开着,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钉死周伟的棺材钉!
离开咖啡馆时,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儿童医院。
朵朵睡着了,小小的身体陷在白色的病床里,因为呼吸不畅,小嘴微微张着,脸色有些苍白。我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柔软的小手,那温热真实的触感,一点点熨平了我心中翻腾的戾气和冰冷。指尖拂过她细软的头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爆炸的愤怒和恨意,奇迹般地沉淀下来,转化为一种更加坚硬、更加不可动摇的决心。
为了朵朵。为了这个无辜的、需要妈妈保护的小生命。我必须赢。必须让那对渣男贱女,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再抬起头时,眼底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都已褪尽,只剩下磐石般的冷静和寒冰般的锐利。
周伟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屏幕上闪烁着老公两个字,此刻看起来无比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平静无波,甚至还刻意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喂
老婆,还在医院陪朵朵呢周伟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点刻意的关心,辛苦你了。我这边……唉,项目临时出了点状况,今晚要通宵加班赶个报告,回不去了。你别等我,早点带朵朵休息。
通宵加班赶报告我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恐怕是在那个女人的温柔乡里加班吧或者,是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继续掩盖他那些肮脏的勾当
嗯,知道了。我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也注意身体,别熬太晚。
挂断电话,我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映出自己冰冷的眼睛。演戏谁不会呢。周伟,这场戏,才刚刚拉开序幕。看我们谁能演到最后。
接下来的日子,我变成了一个精密的复仇机器,在周伟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运转。
家里一切如常。我照例早起做早餐,送朵朵去幼儿园(在手术前尽量让她保持正常生活),然后去公司处理自己的工作。只是晚上周伟加班回来时,我睡得更沉了。在他鼾声响起后,我会在黑暗中无声地睁开眼,像一个幽灵,潜入他的书房。
他的笔记本电脑设置了密码。但这难不倒我。结婚纪念日女儿生日他父母的生日甚至那个小三的生日我太了解他了,密码无非就是这些排列组合。试到第三次,用朵朵的生日加名字缩写,屏幕应声而亮。幽蓝的光映在我脸上。
我插上李薇给我的那个小巧的、伪装成普通U盘的高速拷贝设备。鼠标精准地点开他的工作邮箱、加密文件夹、硬盘分区。财务审批流程截图、供应商付款申请单扫描件、几份明显有问题的采购合同电子版……还有他和几个固定收款方联系人的加密聊天记录(虽然暂时打不开,但文件本身就有价值)……所有可疑的电子痕迹,都被我快速、无声地复制下来。
每一次操作,我的心跳都像在擂鼓,指尖冰凉,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耳朵高度警觉地捕捉着卧室方向的任何一丝动静。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但看着进度条一点点走完,那种隐秘的、掌控着毁灭性武器的快感,又冰冷地支撑着我。
白天在公司,我利用职务之便(我在公司财务部做基础核算),更加留意与周伟分管部门相关的账目。一些数额不大、但支付理由含糊不清的咨询费、服务费,收款方正是那些丽人美容、臻品珠宝关联的空壳公司!我装作无意,将这些单据拍照留存。李薇那边也传来了初步消息:她找的私家侦探效率极高,锁定了小三的身份——林雅,25岁,正是那家奢侈品珠宝店的柜姐,还拍到了她和周伟多次出入一个高档小区公寓的照片。
证据链,正在一条条编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致命。
这天晚上,周伟破天荒地回来得比较早,还拎了个精致的蛋糕盒子。
老婆!他一进门就换上那副体贴的面孔,把蛋糕放在桌上,朵朵快过生日了,我提前订了个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周末咱们在家好好给她庆祝一下!
我看着他脸上那毫无破绽的、属于好丈夫好爸爸的笑容,胃里一阵翻涌。真会演啊。给女儿买蛋糕的钱,是不是又从哪个项目经费里挪出来的
好啊,朵朵肯定高兴。我强忍着恶心,脸上挤出一点笑意,转身去厨房倒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放在玄关鞋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微信消息预览赫然跳出来:
**雅宝贝:[图片]**
**雅宝贝:老公你看这款新到的限量手链好不好看嘛!才十八万八![亲亲][亲亲]**
**雅宝贝:人家今天被店长夸业绩好呢,你就当奖励我嘛~**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限量手链!十八万八!朵朵做手术的钱被他拿去买了包,现在连女儿生日蛋糕的温情戏码都掩盖不住他给小三买奢侈品的贪婪嘴脸!
周伟显然也看到了消息,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拿起手机解锁,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他大概以为我在厨房看不到,脸上那瞬间的紧张和随后敷衍的宠溺表情,在玄关镜子里映得一清二楚。
我端着水杯走出来,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疲惫:怎么了公司又有急事
啊哦,没有没有。周伟立刻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鞋柜上,笑得有点僵硬,一个难缠的客户,问点技术参数,烦得很。不管他,周末专心陪朵朵。他走过来,试图揽我的肩,被我借着放水杯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没再看他。心底那最后一丝因为女儿而产生的不忍和犹豫,在看到那条十八万八的手链消息时,彻底烟消云散。周伟,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几天后,李薇那边传来了爆炸性的进展。她发来一段音频文件,附带一行字:听听这个,狗咬狗,精彩!
我戴上耳机,点开播放。嘈杂的背景音过后,是周伟明显带着烦躁和醉意的声音:
……你以为我想那老东西(指财务总监)盯得那么紧,上次那笔‘丽人’的款子,差点就露馅了,他妈的,卡得死死的,非说合同有问题,发票抬头不符……
接着是一个年轻女人娇嗲却带着不满的声音,正是林雅:我不管嘛,人家看上的那款限量手链,今天最后一天预售,你说好给我买的,你老婆那张卡里不是还有钱吗先刷了再说嘛,反正她就是个管账的黄脸婆,又不懂这些!
周伟的声音更烦躁了:你懂个屁,那张卡动多了她肯定会察觉,上次挪朵朵手术费买包,我就提心吊胆好一阵,现在公司这边窟窿越来越大,得想办法从其他项目上补……‘臻品’那边你催催老刘,上个月那批‘礼品’的发票赶紧开过来,金额做大点,妈的,这日子过得……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老刘那边我去说。林雅的声音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轻佻,你胆子也太小了。你老婆那种蠢女人,给她点甜头就哄住了,能翻出什么浪你就说钱投了朋友的项目,暂时拿不出来呗,她还能去查你公司账不成快点嘛,手链……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我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窗外阳光明媚,我却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他们谈论着如何用我女儿的救命钱买包,如何用公司的钱填窟窿,如何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愚弄的蠢货……语气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轻蔑!
这段录音,连同李薇同步发来的、查实的周伟利用虚假合同和发票,伙同那几个空壳公司侵占公司资金的初步证据链(金额已远超一百万!),像一块块沉重的砝码,彻底压垮了名为夫妻情分的天平。现在,只差一个火星,就能引爆这个由贪婪和背叛堆砌的炸药桶。
火星,很快就自己送上门了。
那天是周末,朵朵被我妈接去公园玩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整理着李薇发过来的最后几份关键证据复印件——几份周伟亲笔签名、涉嫌伪造的公章合同,以及他通过地下钱庄转移部分赃款的模糊线索。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物业或者快递,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女人,让我瞳孔微微一缩。
林雅。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当季新款香奈儿套装,手里拎着个眼熟的鳄鱼皮铂金包(价值不菲的战利品之一),妆容精致,下巴微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胜利者的、毫不掩饰的傲慢。她脖子上,赫然戴着那天在商场橱窗外,周伟亲手为她戴上的钻石项链!在楼道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呵,真是……迫不及待地来炫耀了还是得了周伟的授意,来试探我的底线
哟,周太太在家呢林雅红唇一勾,语气轻佻,眼神像打量一件过时的家具,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地方……啧,周伟也真是的,委屈你住这么久了。她说着,竟不等我回应,直接侧身,像回自己家一样,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径直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我看着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客厅,目光扫过那些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文件一角,心念电转。关门,落锁。动作不疾不徐。我脸上甚至缓缓浮现出一个平静的、甚至带着点奇异温和的笑容。
林小姐稀客。我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两个干净的玻璃杯,喝茶吗刚烧的开水。
林雅被我过于平静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似乎没看到预料中的愤怒或崩溃让她有点失望。她撇撇嘴,姿态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将那个昂贵的铂金包随意地扔在一边,翘起二郎腿,露出纤细的脚踝。
茶就不用了。她摆弄着自己新做的、镶着水钻的指甲,语气漫不经心,却字字带刺,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周太太,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周伟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你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守着个空壳婚姻,不嫌丢人
我倒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滚烫的开水注入玻璃杯,升起袅袅白雾。我端起其中一杯,走到她面前的茶几旁放下。玻璃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一声磕。
林小姐说得对。我依旧微笑着,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天气,守着个空壳,是挺没意思的。
林雅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顺从,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下巴抬得更高了:算你识相,周伟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你一个只会围着孩子灶台转的黄脸婆,能给他什么趁早签了离婚协议,大家好聚好散。周伟心软,念着旧情,说不定还能多分你点钱,够你带着你那病秧子女儿过下半辈子了。她特意加重了病秧子三个字,眼神里的恶毒毫不掩饰。
我的笑容加深了,目光落在她颈间那条闪亮的钻石项链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
林小姐,我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你今天戴的这条项链,真漂亮。是周伟送的吧眼光不错。
林雅得意地摸了摸项链,炫耀道:当然,VVS级别的钻石,净度切工都是一流,不像某些人,戴个银链子都当宝贝。
是吗我轻轻歪了歪头,眼神里的怜悯几乎要溢出来,那……真可惜了。
我顿了顿,在她骤然僵住的表情中,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妹妹,你脖子上那条项链……是假的。**
什么林雅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像一张碎裂的面具。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胡说八道,你嫉妒,你个穷酸的老女人懂什么珠宝
我是不太懂。我依旧平静地站着,甚至端起自己那杯水,轻轻吹了吹热气,但我恰好认识臻品珠宝的老板。哦,就是周伟经常给你刷卡买珠宝的那家店。我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那里面一闪而过的慌乱,很不巧,前几天他跟我聊起,说周副总最近手头紧,又特别爱面子,前阵子在他那儿定制了一条……高仿。用的是莫桑钻和K金,工艺确实不错,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据说花了……不到三万
我每说一句,林雅的脸就白一分,血色褪尽。她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脖子上的项链,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被愚弄的狂怒。
不可能,你骗我,周伟怎么可能……她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扭曲。
怎么不可能我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彻骨的寒意,他连亲生女儿做手术的救命钱,都能挪出来给你买十二万的爱马仕,区区一条假项链,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眼里,你,我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不过是一个用真金白银就能砸晕、用假货就能糊弄的玩物罢了!
啊!林雅彻底崩溃了,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欺骗的愤怒瞬间吞噬了她仅存的理智。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双眼赤红,尖叫着,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过来,长长的、镶着水钻的指甲,直直地抓向我的脸!
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就在她扑到我跟前,指甲几乎要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刹那——
滴。
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音响起。
我垂在身侧的手,一直握着的那个小小的、伪装成口红形状的录音笔,亮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红色指示灯。
林雅的疯狂咒骂、她承认周伟挪用女儿手术费给她买包、她辱骂朵朵是病秧子、她嚣张地让我滚……所有的声音,都被清晰无比地、永久地记录了下来。这就是李薇说的,最薄弱的突破口,自己跳出来表演了。
我甚至没有躲闪,只是在她扑到眼前的瞬间,微微侧身,同时将手中那杯滚烫的开水,手腕一抖,尽数泼在了她那条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套裙上!
啊!更凄厉的惨叫响起。滚烫的开水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烫红了皮肤。林雅触电般缩回手,狼狈不堪地跳着脚,昂贵的套装湿透了一大片,黏在身上,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散乱下来,配上她因为剧痛和狂怒而扭曲的脸,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趾高气扬的模样。
你……你敢泼我我要报警,我要告你故意伤害!她疼得龇牙咧嘴,声音都变了调,指着我的手直抖。
我平静地将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放回茶几上,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
报警我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深处却翻涌着冰冷的漩涡,好啊。需要我帮你拨110吗顺便,让警察同志听听这段录音我晃了晃手里那个小小的口红。
林雅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惊恐地看着我手里的录音笔,又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眼神,终于从愤怒变成了巨大的恐惧。
滚出去。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压,在我改变主意,把这段录音和你在医院门口堵着朵朵骂她‘小病鬼’、‘拖油瓶’的监控录像一起交给警察之前。
林雅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最后怨毒地瞪了我一眼,连滚带爬地抓起她那湿漉漉、沾着茶叶末的铂金包,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门,高跟鞋都差点跑掉了一只。
门被重重摔上。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我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腔里那口积压了太久的浊气,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一些。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钻进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我掏出手机,拨通李薇的号码,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
薇薇,最后一块拼图,齐了。可以收网了。
电话那头,李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狠厉:收到!周年庆见!保证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大礼’!
周伟公司一年一度的周年庆暨年终表彰大会,在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举行。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夺目,映照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或真诚或应酬的笑容。
周伟作为分管业务的副总,自然是今晚的主角之一。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端着香槟杯,正意气风发地站在一群公司高层和重要客户中间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是成功人士的自信和从容。他身边,竟然站着林雅!她换了一身更为性感张扬的亮片晚礼服,脖子上戴着另一条更为硕大的钻石项链(不知真假),脸上妆容精致,亲昵地挽着周伟的手臂,下巴微抬,像只骄傲的孔雀,享受着周围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她看向我的方向时,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在宣告她才是今晚真正的女主角。
我坐在宴会厅相对偏僻的一桌,穿着一条简洁的黑色连衣裙,素面朝天,与周围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同桌的几个同事有些尴尬地和我寒暄几句,便识趣地不再多言。我的沉默和平静,在他们眼中大概是被丈夫公然带小三出席盛大场合后的屈辱和麻木。
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静的海面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李薇穿着一身干练的宝蓝色西装套裙,像个普通宾客一样,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我旁边。她将一个轻巧的平板电脑和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悄悄塞到我手里,压低声音:都准备好了。技术组已控制后台,随时切入主屏幕。律师函和报警回执复印件在我包里。按计划,等你信号。
我微微点头,手指摩挲着冰冷的平板边缘。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锁定在台上。公司董事长正红光满面地致辞,感谢所有员工的辛勤付出,展望美好的未来蓝图。
……过去的一年,是充满挑战的一年,也是我们锐意进取、收获硕果的一年!尤其要感谢我们管理团队的卓越领导!董事长话锋一转,笑容满面地看向周伟的方向,周伟副总带领他的团队,在项目攻坚和成本控制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周副总上台,分享他的成功经验!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聚光灯瞬间打在了周伟身上。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带着被瞩目的满足感,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在众人瞩目和林雅充满爱慕的眼神中,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舞台中央的话筒。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开始了他的经验分享:
尊敬的董事长,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晚上好!非常荣幸能站在这里……
他的声音透过优质的音响传遍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自信、沉稳,充满了成功学的味道。
而我,就在他侃侃而谈,说到诚信是企业立足之本、团队协作需要绝对的信任时,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轻一点。
——所以,我认为,一个成功的团队,核心在于……
周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身后那巨大的、原本播放着公司宣传片的LED主屏幕,画面猛地一闪,瞬间切换!
巨大的、清晰的银行流水明细截图,占据了整个屏幕!
**收款方:丽人美容会所——金额:¥500,000.00**
**收款方:臻品珠宝定制——金额:¥300,000.00**
**收款方:爱马仕专柜(国贸店)——金额:¥120,000.00(日期赫然标注:朵朵手术当天!)**
**收款方:星辉汽车销售——金额:¥200,000.00**
**收款方:嘉禾地产(车位定金)——金额:¥200,000.00**
**……**
**总计:¥1,862,450.37**
每一笔,都标注着清晰的日期和收款方!触目惊心的数字,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宴会厅里瞬间死寂!
舒缓的爵士乐还在无知无觉地流淌着,却成了此刻最荒诞的背景音。几百号人,无论高管还是普通员工,无论客户还是家属,所有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死死钉在那块散发着冰冷蓝光、展示着赤裸裸背叛和贪婪的巨大屏幕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在无声地尖叫。
周伟脸上的笑容像被瞬间冻结的石膏,然后寸寸碎裂。他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惨白地打在他身上,将他脸上那猝不及防的、由震惊到茫然再到极度惊恐的剧变映照得一清二楚。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无意义的气音,握着话筒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捏得死白。他猛地扭头看向屏幕,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在他身后洞开。
这……这怎么回事谁干的关掉,快给我关掉!他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扭曲变调,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沉稳。他像个溺水的人,徒劳地对着后台控制室的方向挥舞着手臂,动作滑稽又狼狈。
台下的林雅,前一秒还像只骄傲的孔雀,此刻脸色煞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自己的脖子,似乎想把那条惹眼的钻石项链藏起来,却发现那冰冷的触感此刻更像烧红的烙铁。她惊恐地看向周伟,又看向屏幕,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不……不可能……怎么会……
死寂被打破,巨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我的天,一百八十多万
爱马仕专柜……朵朵手术那天他女儿不是那天……
丽人美容那不是那个死贵死贵的美容院吗
臻品珠宝……我的妈,周副总平时看着挺正派啊……
那个挽着他的女的是谁好像就是珠宝店的柜员
挪用公款养小三连女儿手术钱都……
人渣,畜生啊!
震惊的抽气声,难以置信的低语,愤怒的斥骂,鄙夷的议论……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马蜂,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和他身边那个抖如落叶的女人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鄙夷,有愤怒,有幸灾乐祸,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
我坐在角落里,在一片混乱和喧嚣中,缓缓站起身。我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全局的平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来。
我拿着那个小巧的平板,一步步走向舞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哒、哒声,竟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李薇紧跟在我身侧,像一尊守护神。
我走到舞台边缘,没有上去,就站在那里,抬起头,迎上周伟那惊骇欲绝、如同见了鬼般的眼神。
周伟,我的声音透过话筒(李薇不知何时已将一个便携话筒塞到我手里),清晰地传遍了全场每一个角落,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些流水,眼熟吗哦,对了,还有这个。
指尖在平板上再次轻点。
巨大的屏幕画面再次切换!
**第一幕:周伟搂着林雅在珠宝店选购钻石项链的清晰照片(正是林雅此刻脖子上那条)。**
**第二幕:私家侦探拍到的两人多次出入高档公寓的亲密照片。**
**第三幕:那几份盖着伪造公章、涉嫌职务侵占的虚假合同关键页(收款方正是流水单上的那些公司)!**
**第四幕:地下钱庄部分转账记录的模糊截图(李薇挖到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段音频文件的波形图上,旁边是醒目的文字标注:
**录音内容:周伟与林雅讨论挪用女儿手术费、伪造合同侵占公款。**
啊!假的,都是假的,苏然,你这个疯婆子,你陷害我!周伟彻底崩溃了,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嘶吼着就要朝我扑过来,他脸上再也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只剩下狰狞的疯狂。
两名反应过来的保安迅速冲上台,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他。
放开我,你们放开,她污蔑,她伪造证据!周伟拼命挣扎,领带歪斜,头发散乱,昂贵的西装被扯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副总的风度。
污蔑我轻轻嗤笑一声,目光转向台下早已面无人色、抖得几乎站不住的林雅,林雅小姐脖子上的项链,就是最好的物证。至于人证……我提高了声音,林小姐,需要我播放一下那天你在我家客厅,亲口承认周伟用朵朵手术费给你买包、骂我女儿是‘病秧子’、‘拖油瓶’,还嚣张地让我‘识相点自己滚’的录音吗
不!林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像是听到了最恐怖的魔音。她再也承受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昂贵的晚礼服堆叠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朵瞬间枯萎腐烂的花。她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眼神空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这声尖叫和她的彻底崩溃,像最后的宣判,击溃了周伟最后的防线。他停止了挣扎,被保安架着,像一摊烂泥,眼神呆滞地看着屏幕上那些铁证,又看看地上那个他宠爱无比、此刻却丑态百出的女人,最后,那空洞绝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平静的脸上。
为什么……苏然……为什么……他喃喃着,声音嘶哑,充满了不解和不甘。
为什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死寂的大厅,因为朵朵躺在医院等钱做手术的时候,你在给这个女人买十二万的包。因为你在用我们家的钱,用你非法侵占的公款,滋养着你们的肮脏和贪婪。因为,你连做人的底线,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不,不是,我没有,那些钱……那些钱是……周伟还想狡辩,语无伦次。
周伟先生!李薇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而威严,带着律师特有的压迫感。她举起一份文件,展示给台下所有人,我是苏然女士的代理律师,基于现有确凿证据,包括但不限于银行流水、虚假合同、证人证言及录音等,已充分证明你涉嫌巨额婚内财产转移及严重职务侵占,我方已向公安机关正式报案,并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及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这是公安机关的立案回执!她将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回执复印件高高举起。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几名穿着笔挺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大步走了进来。他们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死寂的湖面,再次激起巨大的波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几位代表着法律和秩序的警员身上。
为首的警官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舞台中央被保安架着、面如死灰的周伟身上。
周伟警官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现场的寂静。
周伟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他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眼神里只剩下灭顶的绝望。
我们是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警官亮出证件,声音清晰,现依法对你涉嫌职务侵占罪进行传唤,请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副冰冷、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铐,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铐在了周伟的手腕上。
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里,如同惊雷炸响。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冤枉的!苏然!苏然你救救我!一日夫妻百日恩啊!周伟像被抽掉了骨头,瞬间瘫软下去,全靠两个保安架着才没倒在地上。他涕泪横流,拼命挣扎着,手腕上的手铐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他绝望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恐惧和最后一丝可笑的幻想。
我没有看他。我的目光,越过他崩溃扭曲的脸,落在了瘫坐在台下冰冷地板上、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林雅身上。她像一尊被打破的瓷娃娃,昂贵的晚礼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不堪,脸上糊满了眼泪和晕开的化妆品,眼神空洞呆滞,仿佛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崩塌了。她脖子上那条曾经被她视若珍宝、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钻石项链,歪斜地挂在那里,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
我拿着那个平板电脑,一步步走下舞台的台阶。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我,带着震惊、复杂、甚至一丝敬畏。
我走到林雅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然后,我微微俯下身,将手中平板屏幕翻转,正对着她空洞的眼睛。屏幕上,赫然是那份李薇刚刚展示过的、盖着公安局鲜红印章的立案回执复印件。
林小姐,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清晰地刺入她混沌的意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她呆滞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聚焦在屏幕上那刺目的红色印章上,似乎有了一丝反应,但更多的是茫然。
我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一字一句,如同法官宣判:
**你的金主,周伟,除了转移婚内财产,还涉嫌挪用公司巨额公款,数额特别巨大。**我故意顿了顿,清晰地看到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根据刑法,这罪名,**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起步十年。**
十年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林雅最后一丝侥幸。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整个人猛地弹跳起来,又重重地摔回地上!她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疯狂地撕扯着,双脚乱蹬,歇斯底里地哭嚎起来:
不,十年十年,周伟,你这个骗子,混蛋,你害死我了,啊——我的包,我的项链,我的房子,都没了,都没了啊!她语无伦次,彻底疯了,像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在地上翻滚哭嚎,昂贵的礼服沾满了灰尘和泪痕,精心营造的名媛形象彻底粉碎,只剩下最丑陋、最不堪的本相。
几名警察已经给周伟戴好了手铐,正架着他往外走。听到林雅的哭嚎,听到十年的宣判,周伟如同遭受了最后的致命一击,整个人彻底萎顿下去,头深深垂下,被警察几乎是拖拽着走向大门。经过我身边时,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温情、如今只剩下死灰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是刻骨的怨毒和无法理解的绝望。
苏然……你好狠……你好狠啊……他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底的冰冷和漠然。
狠我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我的目光从他怨毒的脸上移开,再次落回地上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身上。
对了,林小姐,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哭嚎,**你脖子上那条项链……**
林雅撕扯头发的动作猛地一顿,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布满泪水和污渍的脸抬起来,惊恐又茫然地看着我,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又提起这个。
我看着她脖子上那条歪斜的、在混乱中依旧闪亮的钻石项链,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一句,语气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赞叹:
**……其实挺衬你的。毕竟,监狱里,不让戴首饰。**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林雅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眼睛猛地向上一翻,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一动不动了。彻底晕厥。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雅晕倒前那一声怪响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
我直起身,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也不再看被警察拖走的那个身影。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会场,扫过一张张写满震惊、错愕、复杂情绪的脸庞。没有停留,没有解释。
我转身,将那个小小的平板电脑递给身旁的李薇,然后,挺直脊背,踩着那双并不算高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那扇敞开的大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是唯一的节奏。
门外,是冬日午后清冽的阳光,和一片自由的天空。
三个月后。
深秋的阳光,带着一种澄澈的金黄,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毫无保留地洒满了整个客厅。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舞蹈。屋子里暖洋洋的,弥漫着刚烤好的小饼干的甜香和新鲜水果的清香。
朵朵穿着粉色的卡通睡衣,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客厅里跑来跑去,手里举着一个刚咬了一口的兔子形状小饼干,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顺畅,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久违的、无忧无虑的光彩。腺样体手术很成功,那个曾经让她睡不安稳、总是张着小嘴呼吸的小麻烦彻底消失了。
妈妈,看,小兔子!她跑到我面前,献宝似的举起饼干。
嗯,朵朵真棒,慢点吃。我笑着摸摸她柔软的发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茶几上,静静地放着一份文件。白纸黑字,盖着庄严的法院红章。那是终审判决书。
**被告人周伟,犯职务侵占罪,数额特别巨大,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两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
**附带民事诉讼部分:周伟赔偿苏然(被害人)人民币1,862,450.37元(已冻结其名下所有财产及追缴部分赃款)。**
**准予原告苏然与被告周伟离婚。婚生女周朵朵由苏然抚养,周伟按月支付抚养费(自其出狱后执行)。**
判决书旁边,是另一份文件——周伟公司发来的书面通知。鉴于周伟的犯罪行为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和恶劣影响,公司决定免除其一切职务,并依法追究其给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那部分被侵占的公款)。作为对受害员工家属(我)的补偿,公司额外支付了一笔数目可观的抚慰金。
阳光落在判决书冰冷的文字上,也落在我摊开的手掌上,暖融融的。我拿起一颗饱满的车厘子,放入口中,甘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又拿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边缘微微焦黄的小饼干,咔嚓一声,酥脆香甜。
李薇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端着一杯红茶,惬意地眯着眼看着朵朵玩耍。啧,这阳光,这饼干,这小日子……这才叫生活!她感叹道,你是不知道,看守所那边传话过来,周伟在里面,天天嚷嚷着要见你,说你有本事送他进去,就有本事捞他出来还骂你是毒妇
我端起自己的花茶,轻轻吹了吹浮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眼前片刻。捞他我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让他慢慢熬吧。十年,够他好好想想自己错哪儿了。至于毒妇我抿了一口温热的茶,语气平淡无波,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和朵朵的东西,顺便,让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应有的代价罢了。
霸气!李薇竖起大拇指,对了,那林雅呢听说精神受了刺激,疯疯癫癫的,工作丢了,之前那些奢侈品包包首饰,好像也被追债的或者她其他金主拿回去抵债了啧,一场空啊。
我没说话,目光投向窗外湛蓝高远的天空。一场空咎由自取罢了。
阳光正好,暖暖地包裹着全身。朵朵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在温暖的屋子里回荡。茶几上的判决书,在阳光下发着微光,像一块冰冷坚硬的界碑,彻底隔开了那个充满背叛、算计和痛苦的过去。
探视室的空气,永远带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冰冷气味。惨白的灯光打在光秃秃的墙壁上,映得人脸色发青。厚重的玻璃隔开了内外两个世界。
周伟穿着灰扑扑的囚服,被狱警带了进来。短短几个月,他像老了十岁。头发剃得很短,露出青色的头皮,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袋浮肿,眼神浑浊而呆滞,早已没有了昔日意气风发的影子。当他看到玻璃墙外坐着的我时,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刻骨的怨恨,有疯狂的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几乎是扑到通话口前,一把抓起话筒,声音嘶哑而尖锐,充满了戾气:
苏然,你这个毒妇,贱人,你满意了你把我害成这样,十年,整整十年啊,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日子吗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唾沫星子似乎都要喷到玻璃上,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仿佛要把它捏碎。
我平静地坐在玻璃墙外舒适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温热的枸杞红枣茶。我甚至没有立刻去拿面前的话筒,只是隔着厚厚的玻璃,平静地、甚至带着点审视意味地看着他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就像在看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拙劣的表演。
直到他吼得有些喘不上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因为我的无动于衷而变得更加狂怒时,我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拿起我这边的话筒。动作从容不迫。
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保温杯的盖子轻轻旋开,一股带着清甜枣香的热气袅袅升起。我对着杯口,轻轻地吹了吹气,然后,才慢悠悠地将话筒凑到唇边。
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去,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却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所有的咆哮:
里面……伙食不好吧
周伟的咆哮戛然而止,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愣住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僵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说这个。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那副滑稽的样子,配上他枯槁的面容和囚服,显得格外可悲。
我看着他,隔着冰冷的玻璃,嘴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极浅、却锋利如刀的弧度。保温杯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镜片后的眼神,却遮不住那眼底深处,如同淬炼过的寒冰般的决绝与冷漠。
**慢慢吃。**我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关切的尾音,轻轻地、清晰地补充道,**十年呢,时间……还长得很。**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伟那张灰败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他像是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彻底抽走了所有力气,握着话筒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无力地垂下。话筒哐当一声砸在金属台面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瞪着我。那里面再也没有了咆哮的力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如同深渊般的恐惧和绝望。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十年。不是刑期的结束。是他漫长噩梦的开始。而我,亲手为他关上了那扇通往过去和自由的门,并且,绝不会再为他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