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情离婚书
监护仪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时,林晚星正用指甲抠着输液管上的刻度。第七根管子里的药液快滴完了,透明的液体顺着塑料管壁缓缓下坠,像她这几年一点点流逝的生命力。护士推门进来的瞬间,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迅速把藏在枕头下的超声波报告塞进了床垫缝隙。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得像块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
林小姐,顾先生来了。
护士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和,目光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林晚星的手指猛地收紧,输液针头在血管里硌出细微的疼。她望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那张曾经还算明艳的脸如今只剩下蜡黄与憔悴,锁骨处的淤青像朵腐烂的花,边缘泛着难看的青紫色,那是昨夜顾晏辰失控时掐出来的痕迹。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他眼里的厌恶,仿佛她是粘在他身上甩不掉的污秽。
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色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响动,每一声都像钝刀割在林晚星的心上。顾晏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昂贵的定制西装衬得他愈发清瘦,金丝眼镜后的眼睛覆着层冰,仿佛能将周遭的一切都冻结。他手里拎着的保温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那桶身的金属质感,让林晚星莫名想起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
签了。
他把文件甩在床头柜,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塑料餐盒被撞得翻倒,里面的米粥洒出来,混着打翻的水杯里的水,迅速晕染开
离婚协议书
五个黑体字,那黑色的墨迹像无数只蚂蚁,顺着床单爬向林晚星,让她浑身发冷。
林晚星的视线落在他袖口的褶皱上,那是她昨夜情急之下拽出来的。她咳了两声,胸腔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指缝间竟渗出了淡淡的血丝：孩子……
他也是你的骨肉。
打掉。
顾晏辰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林晚星,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顾家用来冲喜的工具,别妄想用孩子套牢我。
保温桶被他一脚踢到墙角,盖子崩开,浓郁的中药味瞬间漫了出来,那味道里混着菟丝子、桑寄生的气息,是她查了无数古籍,熬了三个小时的保胎药。凌晨三点,她裹着单薄的外套,冒着刺骨的寒风送到他公司时,透过半开的办公室门,看到的却是他和秘书相拥的背影。秘书穿着他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极了那个叫苏清然的女人。
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病房的死寂。林晚星蜷缩起来,腹部传来的绞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病号服。她看见顾晏辰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她是某种会传染的瘟疫,那个微小的动作,比任何刻薄的话语都更伤人,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晏辰,
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裤脚,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求你……
留下这个孩子,求你了……
男人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却带着淬毒的寒意：五年前你设计爬上我床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林晚星,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五年前的暴雨夜猛地闪回脑海。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裙站在顾家别墅外,手里攥着父亲的病危通知,纸张被雨水打湿,变得皱巴巴的。顾晏辰从黑色的宾利车里下来,浑身湿透的样子像尊破碎的神,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眼神空洞得吓人。她鼓起勇气把伞递给他,却被他反身按在冰冷的车门上,雨水混着他带着酒气的吻砸下来,他说：林晚星,别后悔。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他白月光苏清然的忌日。他把她当成了排解痛苦的工具,而她却像个傻子一样,以为那是爱情的开端。
护士推着抢救车冲进来时,林晚星抓着顾晏辰的手松了。她看见他袖口因为动作而向上翻了些,露出的半截纹身上,苏清然
三个字的缩写刺得她眼睛生疼,那处皮肤比别处更光滑,显然是近期补过色,就像他对那个女人的思念,从未褪色,反而愈发浓烈。
2
永不再见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半空,轻得像羽毛：顾晏辰,我好像……
真的后悔了。
如果当初没有递出那把伞,如果没有贪恋那片刻的温暖,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痛苦
手术室的灯亮了七个小时。林晚星醒来时,腹部传来的空洞感比心脏的疼更清晰,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剜去了。护士递来一张纸,说是顾先生留下的。
上面是张支票,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零,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旁边还有潦草的一行字,是顾晏辰惯有的笔迹,却透着冰冷的决绝：永不再见。
她笑出声,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支票上,晕开墨痕,把那些冰冷的数字变得模糊不清。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的背景是墓园,顾晏辰跪在一块墓碑前,背影佝偻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墓碑上的日期显示,苏清然五年前就死了,死在了一场精心策划的
意外
里。
林晚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在洁白的床单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红梅,像极了她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短暂而悲凉。
出院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不大,却带着沁骨的凉意。林晚星没有回那个所谓的
家——
那栋豪华别墅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顾晏辰和苏清然的影子,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她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打车去了城郊的墓园。
苏清然的墓碑很干净,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打理。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眉眼弯弯,竟和她有七分相似。林晚星蹲在墓前,细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你看,他终究还是忘不了你。
林晚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可我和孩子,到底算什么呢是你替代品的衍生物吗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晚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墓碑开始晃动,她想撑住身体,却浑身无力,最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陌生的车里。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是顾晏辰惯用的香水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开车的是个陌生男人,穿着黑色风衣,神情严肃,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林小姐,顾先生让我送你去机场。
他呢
林晚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男人沉默片刻,语气平淡地说：顾先生……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沉到了谷底。她早就该知道的,在顾晏辰心里,永远有比她更重要的人或事,以前是苏清然,现在……
或许还是她。
飞机起飞时,林晚星望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那片承载了她五年爱恨的土地,此刻像一幅褪色的画。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又苦又涩。她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删掉了所有关于顾晏辰的联系方式,相册里那张唯一的合照也没能幸免。照片上,他们在一场宴会上,顾晏辰穿着西装,她穿着礼服,两人并肩而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像一对完美的陌生人。删掉照片的那一刻,她仿佛也删掉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以为,这就是她和顾晏辰的结局,从此山水不相逢。
3
罗马重逢
可命运似乎总爱和人开玩笑,尤其是在她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
三年后,罗马的街头,阳光正好,鸽子在广场上悠闲地踱步。林晚星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手里拿着画板,正专注地描绘着不远处的古建筑。这三年来,她靠着变卖顾晏辰留下的那些首饰,在国外勉强维持生计,画画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是顾晏辰。
他变了很多,头发花白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沧桑。他正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挽着他的胳膊,笑靥如花,眉眼间竟和苏清然有几分相似。
林晚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想躲开,转身时,画板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
哐当
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顾晏辰看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变成了震惊,最后定格为浓浓的愧疚。他几乎是立刻推开了身边的女人,不顾一切地朝她跑来,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晚星……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深的自责。
林晚星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三年前那个冷漠决绝的顾晏辰,似乎是两个人,又似乎不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冷冷地说：顾先生,我们认识吗
顾晏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像被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总是覆着寒冰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受伤和无措。
这时,那个和顾晏辰在一起的女人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林晚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晏辰,这位是
顾晏辰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晚星就转身捡起地上的画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怕再待一秒钟,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就会崩塌。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过去的伤痛已经让她不堪重负,她只想守着这三年来之不易的平静,安稳地度过余生。
可顾晏辰却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烫,带着急切的温度：晚星,你听我解释……
我没什么想听的。
林晚星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眼神冰冷而决绝,顾先生,请你自重。
她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割碎了顾晏辰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他看着她,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最终只剩下无尽的灰暗。
林晚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步快得像在逃离。直到再也看不见顾晏辰的身影,她才停下脚步,蹲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失声痛哭。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很难彻底忘记。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爱与痛,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某个熟悉的身影,一句相似的话语,轻易唤醒。
哭过之后,林晚星擦干眼泪,重新站起身。她告诉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个叫顾晏辰的男人,再也不能左右她的情绪了。她要好好生活,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那个她在无数个深夜里思念的小生命。
她转身准备离开小巷,却没注意到巷口一辆失控冲来的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时,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意识模糊之际,她看见顾晏辰疯了一样朝她跑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晚星！晚星！
这一次,他的眼里没有了冰冷和疏离,只有无尽的恐慌和绝望,像一个即将失去全世界的孩子。
林晚星想,或许这就是她最终的结局吧。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去见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了。
她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4
真相大白
再次睁开眼,是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腔,浓烈得让她有些反胃。林晚星动了动手指,传来一阵麻木的痛感,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欣慰。
林晚星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医生面孔,穿着白色的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这里是……
医院。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地说,你被车撞了,幸好送来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
医生顿了顿,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我们在检查时发现,你肺部的肿瘤已经扩散了,是晚期肺癌。
肺癌晚期……
林晚星怔住了,这个结果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起三年来反复出现的咳嗽和胸痛,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常常咳得撕心裂肺。原来那不是普通的小病,而是死神的预兆,是早已写好的结局。
还有多久
她轻声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死亡对她来说,已经不那么可怕了,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解脱感。
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沉重：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
林晚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数字。她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她的人生,就像一场仓促的闹剧,还没来得及好好绽放,就要匆匆落幕。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顾晏辰走了进来。他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觉,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还沾着灰尘和点点血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看到林晚星醒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被浓浓的担忧取代。晚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晚星别过脸,不想看他,声音冷淡：顾先生,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可以走了。
晚星,我知道你还在恨我。
顾晏辰走到床边,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悔恨,他伸出手,似乎想碰她,又怕她反感,最终只是停在半空中,但我有苦衷,你能不能……
能不能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
林晚星的声音带着决绝,你的苦衷,你的过去,你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什么了,她剩下的时间不多,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
顾晏辰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如刀绞。他知道自己伤她太深,深到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但他必须让她知道真相,哪怕她听完之后会更恨他。
五年前,苏清然不是意外去世的,她是被人害死的,而凶手的目标原本是我。
顾晏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了多年的痛苦,那些人威胁我,如果我不和你划清界限,不对你冷漠,他们就会对你下手。我只能假装不在乎你,推开你,才能保护你。
林晚星愣住了,她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晏辰,眼里充满了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
顾晏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和资料,递到她面前,这是那些人的资料,我一直在暗中调查,现在终于有了眉目。那个和我在一起的女人,是我找的替身,为了引蛇出洞,让那些凶手放松警惕。
林晚星看着照片上的内容,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照片上是一些模糊的监控截图,还有一些人的资料,上面详细地记录着他们的罪行。原来,他不是不爱她,而是用一种她不知道的方式在保护她。可这保护,却让她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失去了她的孩子。
那孩子……
林晚星的声音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们的孩子……
你为什么连他也要夺走
提到孩子,顾晏辰的眼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他猛地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绝望：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当时他们说,如果我让你留下孩子,他们就会对孩子下手。我以为那样做是为了你好,却没想到会伤你这么深。晚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晚星哭了很久,积压了多年的委屈、痛苦、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顾晏辰静静地守在她身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他的衣服,一言不发,只是肩膀在微微颤抖。
等她哭够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顾晏辰才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冰一样。晚星,对不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你走完最后这段路,好吗
林晚星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的悔恨和真诚不似作假。她心里的恨意,在听到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慢慢消散了。或许,她从未真正恨过他,只是恨他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让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她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5
最后的陪伴
接下来的日子,顾晏辰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里。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疏离的顾总,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想要弥补过错的爱人。他给她喂饭、擦身、读故事,像个虔诚的信徒,守护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林晚星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癌细胞的扩散让她常常疼得整夜睡不着觉。顾晏辰就整夜握着她的手,给她讲他们以前的点点滴滴,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雨天吗
顾晏辰轻声说,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你穿着白裙,站在雨里,像个天使一样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林晚星笑了笑,眼里带着温柔的泪光：我当时只想着求你救我父亲,哪想到会和你有这么多纠缠。
如果知道后来的一切,她还会递出那把伞吗她不知道。
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顾晏辰的声音哽咽着,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爱你,再也不放手,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林晚星摇了摇头,气息有些微弱：没有来生也没关系,至少我们还有现在。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格外珍惜和顾晏辰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一起看日出日落,顾晏辰会把她抱到窗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感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他们一起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顾晏辰会给她描述窗外的景色,哪里的花开了,哪里的树叶黄了；他们一起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往,尽管不多,却足以支撑着他们度过那些痛苦的时刻。
尽管身体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林晚星的脸上却常常带着笑容。因为她知道,这一次,顾晏辰是真的在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
一个月后,林晚星的病情突然恶化。她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意识也开始模糊,只能勉强看清顾晏辰的脸。
顾晏辰紧紧握着她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晚星,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医生说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林晚星缓缓睁开眼,看着顾晏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轻得像耳语：晏辰,别哭……
我不疼了……
我不哭,你别睡,我们还要一起看明年的花开呢。你不是说想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好不好
顾晏辰哽咽着说,试图用美好的未来留住她。
林晚星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丝遗憾：我可能……
等不到了……
她伸出手,想要抚摸顾晏辰的脸,感受他真实的温度,可手臂却重得像灌了铅,在半空中停住,然后无力地垂了下去。
晚星！晚星！
顾晏辰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可林晚星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长鸣,像一曲绝望的挽歌。
顾晏辰抱着林晚星冰冷的身体,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他终于明白了,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他用自以为对的方式保护她,却让她在孤独和痛苦中走完了一生。他亲手推开了他最爱的人,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
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在枝头歌唱,可顾晏辰的世界,却永远陷入了黑暗。
6
来生再续
他把林晚星葬在了城郊的一片山坡上,那里可以看到日出,也能闻到花香,是林晚星曾经说过喜欢的地方。墓碑上,林晚星笑得温柔,眼神清澈,像从未受过伤害一样。顾晏辰常常坐在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手里拿着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照片是后来他偷偷拍的,林晚星在画画,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恬静。
晚星,你看,这里的花开了,很漂亮,像你一样。
顾晏辰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思念,你说过,等病好了,要一起去看花海的。我替你来看了,等我……
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仿佛是林晚星温柔的回应。
顾晏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离开了墓园。他要去完成最后的事情,为苏清然报仇,也为林晚星讨回公道,然后,去找他的晚星。
几天后,新闻报道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多名涉案人员被抓获,其中包括五年前害死苏清然的凶手,以及背后指使的犯罪集团。而案件的关键证据,是由一位名叫顾晏辰的男子提供的。报道中说,这位男子在提供证据后,就消失了。
报道播出的当天,有人在林晚星的墓前发现了顾晏辰的身影。他穿着整齐的西装,是林晚星最喜欢的那一件,手里拿着一束白玫瑰,那是林晚星生前最爱的花。他静静地躺在墓碑旁,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合照。
墓碑上,新刻了一行字：顾晏辰之妻林晚星,此生缘浅,来生再续。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墓碑上,温暖而宁静。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没有仇恨,没有误会,他们真的能像这行字所说的那样,再续前缘,再也不分开。
风吹过花海,卷起片片花瓣,像是在为这对苦命的恋人,送上最温柔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