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十年契约到期,我净身出户。我把离婚协议拍在岳母面前。
呵,别忘了你是我花500万买来治我女儿情伤的狗!柳母冷笑扔出当年的契约。
我亲眼看着妻子柳如烟和她的白月光伊藤诚在餐厅热吻,儿子在一旁拍手叫好。
当伊藤诚故意打碎我珍视的鱼缸害我手染血,柳如烟却骂我:别吓着诚哥!
十年屈辱,够了!我远赴维也纳,音乐才华震惊世界。
柳家破产,柳如烟跪在我维也纳的门前:方圆,我错了,求你看在儿子份上……
我一脚踹开抱着我新女儿腿咒骂的儿子,冷笑关门:滚!那野种也配
音乐会上,柳母还想用钱砸我回头,新女友余幼薇亮出身份:江城余家,动他试试
看着雨中狼狈的母子,我搂紧余幼薇和新女儿:宝贝,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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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了。我把离婚协议书拍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推到柳母面前。纸张摩擦桌面,发出刺啦一声响。
柳母,那个永远妆容精致、眼神刻薄的女人,刚抿了一口参茶。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嗤笑出声:方圆,你发什么疯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柳家花五百万买来的!一条狗,也配提离婚
十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契约结束。我的声音像冻硬的石头,砸在地板上,儿子,房子,存款,公司股份,我全不要。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柳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保养得宜的手指猛地指向我,方圆!你骨头痒了是不是没有我柳家,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如烟被伊藤诚那个天杀的抛弃,伤心欲绝快活不下去,我会花五百万买你十年买你来演戏,买你来当个会喘气的道具,哄她开心,让她重新像个活人!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你只是个我花钱雇来的戏子!一条看门狗!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进我早已麻木的心窝里。
十年。整整十年。原来在她们眼里,我十年的付出,十年的隐忍,十年的像条狗一样围着柳如烟转,照顾她,照顾那个被柳母宠得无法无天的儿子柳俊达,打理柳家那些破事,甚至放弃我视若生命的音乐……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被买来的服务一场价值五百万的、漫长的表演
心底最后一丝对家的幻想,被这赤裸裸的买字碾得粉碎。我甚至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火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就更该结束了。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就走。再多待一秒,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砸碎这满屋子的虚伪精致。
刚走到旋转楼梯口,楼上传来柳俊达兴奋的大叫:妈妈!诚叔叔说周末带我去迪士尼!坐过山车!还要住城堡酒店!
接着是柳如烟那久违的、带着撒娇意味的甜腻声音:诚哥你真好!达达快谢谢诚叔叔!妈妈也好久没去了呢!那声音,是我十年婚姻里从未享受过的温度。
我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视线扫过玄关柜子上那个新换的相框,照片里,柳如烟依偎在伊藤诚身边,笑得像朵盛放的牡丹,柳俊达在中间做着鬼脸。背景是江城新开的网红旋转餐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我这个法定丈夫、法定父亲,像个被完美P掉的路人甲。
心口那块早就冷硬的冰,又裂开一道深痕。也好。省得我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念想。
推开卧室门,柳如烟正靠在床头,捧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嘴角挂着甜蜜的弧度,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连我进来都没察觉。
我把另一份离婚协议书放在她面前的被子上。
她被打断,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看到是我,眉头立刻蹙起:干嘛没看我正忙着呢诚哥给我讲笑话呢。
签了它。我言简意赅。
她这才注意到文件,扫了一眼标题,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满脸的嫌弃和荒谬:离婚方圆,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想找点刺激
她看都没看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抓起我放在旁边的笔,潦草地划拉上自己的名字,动作快得像扔掉一张废纸。
行了行了,签了。别在这儿碍眼,耽误我和诚哥聊天。她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目光又黏回了手机屏幕。
看着纸上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一股巨大的荒诞感攫住了我。
十年婚姻,结束得如此轻易,如此廉价。廉价得甚至比不上她手机里那个渣男的一个笑话。
也好。
我拿起属于我的那份协议,转身离开这个从未属于我的房间。身后,是她对着手机话筒发出的、刻意娇柔的笑声:诚哥你好坏哦……
第二天,我去看了老院长。破旧的福利院,她还在那里,守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像一棵饱经风霜却依然坚韧的老树。
院长,我要走了。出国。我把一张卡塞进她粗糙的手里,里面有一百万,密码是您生日。给孩子们添点东西。
老院长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满是担忧:小圆子,出什么事了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柳家……
没事。我打断她,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就是契约到期了,该走了。您保重身体。我没说离婚,不想让她这把年纪再为我操心。深深鞠了一躬,我转身大步离开,不敢回头看她忧心的眼神。这里是我最后的温暖,不能让它染上柳家的污浊。
回到柳家别墅,我只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几件旧衣服,几本翻烂的乐谱,还有一张压在箱底很多年、边缘已经磨损的全家福——照片里是我真正的家人,早已逝去的父母和年幼的我。柳家的一切,那些昂贵的定制西装、名表、象征身份的摆件……我碰都没碰。它们属于那个方圆,那个被买来的戏子,不是我。
拖着箱子下楼时,客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伊藤诚,那个衣冠楚楚的人渣,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客厅最中央的主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柳俊达像只哈巴狗一样腻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个最新款的遥控赛车,显然是新得的礼物。
诚叔叔!这个车跑得真快!比爸爸买的破玩具强多了!柳俊达兴奋地嚷嚷。
柳如烟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讨好:诚哥,尝尝这进口的车厘子,刚空运来的,甜着呢!她亲手捻起一颗,递到伊藤诚嘴边。伊藤诚就着她的手吃下,手指还暧昧地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柳如烟立刻红了脸。
我拖着箱子从他们面前走过,像一团透明的空气。
哟,方先生这是要出门伊藤诚终于看见了我,语气带着虚伪的关切和居高临下的怜悯,听说你辞职了这年头工作可不好找啊,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我认识几个工地包工头……
不用。我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大门。
柳俊达冲我做了个鬼脸:快滚吧!碍眼的穷鬼!诚叔叔才是我爸爸!
柳如烟只是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的出现打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刻,随即又堆起笑容转向伊藤诚:诚哥,别理他。我们晚上去吃新开的那家法餐吧听说……
大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令人作呕的欢声笑语。外面的空气,带着初冬的凛冽,吸进肺里,竟有种新生的刺痛感。
几天后,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市中心那家昂贵的西餐厅。靠窗最好的位置,坐着一家三口。柳如烟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妆容完美,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对面的伊藤诚。伊藤诚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衫,侃侃而谈。柳俊达坐在中间,拿着刀叉笨拙地切着牛排,小脸上全是兴奋。
服务员引我到离他们不远的一个角落位置。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一桌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妈妈,那边窗边的叔叔阿姨还有小哥哥,好像画报上的一家三口哦,真好看!
柳如烟显然也听到了,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羞涩地瞥了伊藤诚一眼。伊藤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伸出手,越过桌子,握住了柳如烟放在桌面的手。
下一秒,在悠扬的小提琴背景音中,在烛光摇曳的浪漫氛围里,柳如烟竟然微微站起身,探过身去,在伊藤诚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清晰而响亮的吻!
哇!妈妈亲爸爸了!柳俊达拍着手叫好。
餐厅里不少人都侧目看来,带着或惊讶或祝福的笑意。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十年婚姻,柳如烟从未在公共场合主动亲近过我,连牵手都吝啬。原来,不是她矜持,只是对象不对。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巨大的动静引得柳如烟和伊藤诚都看了过来。柳如烟看到是我,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只剩下错愕和被撞破的尴尬,随即又化为一种冰冷的恼怒。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大概像在看一堆不可回收的垃圾。然后,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身后似乎传来柳如烟压低声音的辩解和伊藤诚安抚的低笑,但都被餐厅厚重的门隔绝了。
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刀子一样。心口那块冰,彻底炸成了齑粉。也好。最后一点残渣也清扫干净了。
回到那间已经空荡冷清的客房——自从伊藤诚住进来,我就被礼貌地请到了这里。房间里唯一属于我的活物,是书桌上那个小小的生态鱼缸。里面有几条色彩斑斓的孔雀鱼,是我在柳家压抑日子里唯一的精神寄托。看着它们自由地游弋,仿佛自己也能透口气。
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柳俊达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慢悠悠踱步进来的伊藤诚。
喂!臭要饭的!诚叔叔说你这破鱼缸挺好玩的!柳俊达指着鱼缸,一脸蛮横。
我心里一紧:柳俊达,别动我的鱼!
你的鱼整个柳家都是我的!我想玩就玩!柳俊达被我一吼,反而更来劲了,伸手就去抓缸里游得最慢的一条小鱼。
住手!我厉声喝道,上前想阻止他。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一直袖手旁观的伊藤诚眼底闪过一丝恶毒的光。他突然哎呀一声,身体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猛地朝柳俊达撞去!
啊!柳俊达被撞得一个趔趄,小手本能地挥舞,正好打在那个小小的玻璃鱼缸上!
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炸响!玻璃碎片混合着水花、水草和小鱼,猛地四溅开来!
我的鱼!我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想捞起地上那些还在扑腾的小生命。
噗嗤!
一块尖锐的三角形玻璃碎片,在我俯身去捞鱼的刹那,狠狠扎进了我撑在地面的右手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地上的水渍和挣扎的小鱼。
剧痛袭来,我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哇!血!好多血!好可怕!柳俊达吓得尖叫起来,躲到了伊藤诚身后。
柳如烟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碎裂的鱼缸、垂死挣扎的小鱼,以及我血流如注的手掌,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脸色惊惶的伊藤诚身上。
诚哥!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她紧张地抓住伊藤诚的胳膊上下查看,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如烟,我没事,就是吓了一跳。伊藤诚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然后指着地上痛苦蜷缩的我,语气带着指责,只是方先生他……他刚才突然冲过来,吓到了达达,达达才不小心碰倒了鱼缸,他还想打达达!你看他这眼神多吓人!
柳如烟这才把目光转向我,看着我血流不止的手,她漂亮的眉毛紧紧拧起,眼神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冰冷的厌烦和指责:方圆!你发什么疯!多大的人了为了几条破鱼,吓着诚哥和达达!你看看你,弄得到处是血,脏死了!还不快滚出去收拾干净!别在这儿碍眼!
她的话,比扎进掌心的玻璃碎片还要冰冷锋利十倍!鲜血顺着我的指缝滴落,在地板上砸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我爱了十年、守护了十年的女人,看着她对那个毁掉我心血、害我受伤的人渣嘘寒问暖,对我却只有厌恶和斥责。
心,彻底死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剧痛和荒谬的狂笑从胸腔里冲上来,堵在喉咙口。
我死死咬着牙,没让那笑声冲出来。我用没受伤的左手撑起身体,看都没看那对狗男女和那个孽种一眼,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出房间,走出这栋华丽冰冷的坟墓。
掌心钻心的疼,提醒我还活着。我独自开车去了医院。医生清理伤口,拔出碎玻璃,缝了十几针。伤口很深,伤到了肌腱,以后手指的灵活性肯定会受影响,尤其是精细动作……医生的话像宣判。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那点残存的、关于音乐的微弱幻想,也被这玻璃碎片彻底割断了。
也好。断得干净。
缝针的疼痛,远不及心死的万分之一。包扎好伤口,我直接去了机场。手机卡被拔出来,掰成两半扔进了机场的垃圾桶。
江城,柳家,柳如烟,柳俊达,伊藤诚……所有的一切,都像那张卡一样,被我彻底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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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的空气,带着多瑙河的水汽和古老建筑沉淀的冷冽。我租了个小小的阁楼,狭小、简陋,但窗户很大,能看到远处的教堂尖顶和天空。
我买了一把最便宜的二手小提琴,琴身斑驳,音色喑哑。但当我笨拙地用缠着纱布、依旧疼痛的手将它架在肩上,当第一个艰涩的音符在空旷的阁楼里响起时,积压了十年的屈辱、愤怒、痛苦、不甘……像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嘶哑的琴声不再仅仅是琴声,它变成了咆哮!变成了控诉!变成了从地狱深处挣扎而出的灵魂嘶吼!我忘了技巧,忘了乐理,甚至忘了手掌撕裂般的疼痛。
我只剩下本能!用这破烂的琴,用这双残破的手,疯狂地倾泻着一切!
眼泪混合着汗水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琴板上。我拉得手指渗血,纱布被染红,琴弦沾上黏腻。我不停!像个疯子!直到精疲力竭,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阁楼里还回荡着那绝望狂啸的余音。
从那天起,我把自己关在阁楼里。除了打工赚取微薄的生活费,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这把破琴。伤口在愈合,但手指的僵硬和迟滞感始终存在。
每一次按弦,每一次运弓,都伴随着清晰的刺痛和无力感。但我不管!痛痛算什么!比得上柳如烟那厌弃的眼神吗比得上柳俊达那句滚吧穷鬼吗比得上伊藤诚那恶毒的算计吗
我用疼痛打磨技巧,用愤怒点燃灵感。旋律不再仅仅是发泄,开始有了扭曲的形状,有了冰冷的愤怒,有了在废墟上挣扎重生的力量!那些压抑了十年的音符,终于在异国他乡的破阁楼里,冲破了牢笼!
我报名参加了一个不起眼的学生音乐比赛。抱着那把破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手上还缠着显眼的纱布。评委和观众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但当我的琴弓落在琴弦上,第一个音符迸发而出时——整个嘈杂的赛场瞬间死寂!
那不是音乐!那是风暴!是裹挟着冰雪和怒火的狂风!是来自深渊的呐喊!每一个音符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听众的灵魂上!我闭着眼,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这把琴。十年的隐忍、十年的屈辱、十年的心死、浴火重生的决绝……所有的一切,化作琴弦上最狂暴也最悲怆的乐章!
一曲终了。我放下琴弓,喘息着。
台下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几秒钟后,掌声如同山崩海啸般炸响!评委们激动地站起来,眼里的轻视早已被震惊和狂热取代!
天才!不世出的天才!
这不仅仅是技巧!这是灵魂的燃烧!
那双手……上帝!他是在用生命演奏!
我赢了。毫无悬念。奖金不多,但足够我换一把像样的琴,租一个稍好的房子。更重要的是,一扇门为我打开了。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的教授亲自找上门,破格录取了我这个高龄学生。
新生,开始了。
2
柳家的别墅里,此刻正上演着一出鸡飞狗跳的闹剧。
怎么回事方圆呢这都几点了我的燕窝呢!柳母揉着太阳穴从卧室出来,对着空荡荡的餐厅发火。佣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夫人……方先生他……他好几天没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
什么!柳母一愣,随即暴怒,反了他了!敢玩失踪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没用的东西!离了他我们还不过日子了!
然而,日子还真过不下去了。方圆在的时候,他是柳家的隐形支柱。大到公司报表、投资决策,小到柳俊达的家长会、柳如烟的生理期、柳母的养生餐、别墅的水电维修、佣人的管理调度……
所有琐碎繁杂、耗费心神却又维持这个家体面运转的事情,全是他一手包办,无声无息,以至于柳家人都忘了,维持这份奢华体面是需要成本的。
现在,成本浮现了。
柳如烟找不到她那条限量版丝巾了,对着衣帽间尖叫。
柳俊达的作业没人辅导,在学校被老师点名批评,回家摔东西发脾气。
柳母的预约体检时间错过了,私人医生打来电话抱怨。
别墅的水管突然爆了,水漫金山,佣人手忙脚乱。
公司助理打来电话,几份重要的合同找不到,催着要柳如烟签字,可她连合同内容都看不懂……
一团乱麻!
柳如烟焦头烂额,被儿子哭闹、母亲抱怨、公司电话轰炸得快要崩溃。她这才想起那个被她随手签了离婚协议的男人。她烦躁地拨通方圆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柳如烟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
她冲回卧室,拉开床头柜抽屉。那份被她随意签下的离婚协议书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终于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净身出户……放弃抚养权……生效日期……就在几天前!
他……真的走了不是闹脾气
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她疯了一样翻找方圆的物品。客房空了大半,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她看到了书桌上留下的那个碎裂鱼缸的残骸,还有地上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那天她只顾着安慰受惊的诚哥,斥责方圆弄脏了地方……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受伤了伤得重吗他……去哪儿了
伊藤诚!柳如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着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诚哥!方圆不见了!他签了离婚协议,净身出户走了!电话也关机了!怎么办啊诚哥家里全乱套了!公司那边……
电话那头,伊藤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和得意:如烟,别急别急。走了正好啊!那个窝囊废,走了清净!家里乱点怕什么多请几个佣人就是了。公司的事,有我呢!放心,我帮你看着……
柳如烟听着他轻飘飘的安慰,心却一点点往下沉。多请佣人说得容易!柳家看着光鲜,现金流一直紧张,很多开销都靠方圆精打细算维持着。
至于公司……伊藤诚回国后,除了甜言蜜语和带他们母子挥霍,对公司业务一窍不通,甚至插手了几次,还搞出了小麻烦,都是方圆默默收拾的残局。
疑窦一旦产生,就像野草般疯长。柳如烟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她等了十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她想起方圆离开前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他手上刺目的鲜血……她打了个寒颤。
不行!必须找到方圆!柳家不能乱!
她动用了柳家的关系网,像疯了一样寻找。几天后,一个消息传来:方圆几天前用护照购买了飞往维也纳的单程机票!
维也纳他去那个地方干什么柳如烟茫然又焦躁。她想起很久以前,似乎听方圆提起过,他大学时辅修过音乐,拉小提琴但那不是玩玩的吗一个窝囊废赘婿,跑去维也纳学音乐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立刻派人去维也纳查。反馈回来的消息,让她如遭雷击!
小姐,查到了。方先生在维也纳国立音乐学院,是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新晋冠军!他的比赛视频在本地音乐圈疯传!被誉为百年不遇的天才!现在身价暴涨,一票难求!
冠军天才百年不遇这些词像重锤狠狠砸在柳如烟的心口!那个在她家唯唯诺诺、被她呼来喝去、被儿子辱骂、被母亲斥为买来的狗的男人那个她亲手签下离婚协议、任由他带着伤离开的男人
震惊过后,是更深的恐慌和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他居然藏得这么深!
更让她崩溃的消息接踵而至!她雇佣的私家侦探发来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关于伊藤诚!
伊藤诚先生在日本早已破产,负债累累,被多家金融机构追债。此次回国,主要是为了躲避债务。他与柳小姐的‘偶遇’实为精心设计。他接近柳小姐和柳俊达小少爷,目的明确:一是利用柳家的财力解决自身债务危机;二是试图通过控制柳俊达小少爷,未来染指柳氏集团股份。调查发现,他曾多次在柳俊达小少爷面前诋毁方先生,灌输‘方先生是废物’、‘伊藤诚才是真正父亲’等观念……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柳如烟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一个破产的骗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了这个骗子,她赶走了真正……真正什么她不敢想那个词。
她亲手签下了离婚协议!她当众亲吻了那个骗子!她为了那个骗子,斥责了为她儿子挡下玻璃、手掌重伤的丈夫!不,是前夫!
啊——!柳如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将手里的报告撕得粉碎!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冲下楼,冲到正在客厅悠闲品着红酒、看着柳俊达玩新玩具的伊藤诚面前!
啪!
一记用尽全力的耳光,狠狠扇在伊藤诚那张虚伪英俊的脸上!打得他猝不及防,红酒洒了一身!
滚!伊藤诚!你这个恶心的骗子!给我滚出柳家!立刻!马上!滚——!柳如烟双目赤红,指着大门,歇斯底里地尖叫。
妈妈!你干嘛打诚叔叔!柳俊达吓坏了,扑过来抱住柳如烟的腿。
还有你!柳如烟猛地低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儿子,柳俊达!你给我跪下!向你爸爸道歉!向方圆道歉!你听到了没有!跪下!
柳俊达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狰狞可怖的样子,吓得哇哇大哭:我不要!他不是我爸爸!诚叔叔才是我爸爸!他是穷鬼!是窝囊废!我讨厌他!
闭嘴!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背上,谁教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伊藤诚!你这个白眼狼!他是你亲爸爸!
他不是!诚叔叔说他是野种!是妈妈你花钱买来的狗!柳俊达哭喊着,口不择言。
啪!又一记更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柳俊达脸上!柳如烟气得眼前发黑,心痛如绞。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方圆离开时那彻底死寂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滚!都给我滚!柳如烟指着门口,对狼狈不堪的伊藤诚和哭嚎的儿子嘶吼,眼泪汹涌而出,分不清是愤怒、悔恨还是绝望。
伊藤诚捂着脸,眼神怨毒地剜了柳如烟一眼,知道事情败露,再装下去也没用,抓起外套,灰溜溜地跑了。
柳如烟瘫倒在地,抱着还在抽泣的儿子,巨大的悔恨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必须找到方圆!必须挽回!他那么爱她,爱了十年!他一定会原谅她的!一定会的!
她不顾柳母的哭天抢地和反对,匆匆变卖了几件首饰,带着柳俊达,拿着那份迟来的调查报告,踏上了飞往维也纳的班机。
一路奔波,语言不通,几经周折,靠着私家侦探提供的模糊地址,她们终于站在了维也纳近郊一栋安静雅致的独栋小院门前。
院子里,一个穿着白色小裙子、约莫三四岁、扎着羊角辫的亚裔小女孩,正蹲在草坪上,小心翼翼地将一朵小野花插在一个小土堆上,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个小天使。
这温馨的一幕,却像针一样刺进柳如烟的眼里。方圆身边,这么快就有别的女人和孩子了不!不可能!那一定是误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最温柔的笑容,走上前,隔着院门柔声唤道:小朋友,你好呀请问……方圆是住在这里吗
小女孩闻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门外的陌生阿姨和哥哥,有些怯生生地点点头。
柳如烟心中一喜,正要再开口。她身边的柳俊达却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开虚掩的院门,对着那小女孩恶狠狠地吼道:喂!小野种!那个叫方圆的废物是不是在里面快叫他滚出来!我妈和我来找他了!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恶吼声吓得浑身一抖,小脸瞬间煞白,手里的小花掉在地上,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小身子害怕地往后缩。
达达!不许胡说!柳如烟急忙呵斥儿子,但已经晚了。
屋门被猛地拉开,方圆出现在门口。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脸上再无半分在柳家时的卑微隐忍,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新收养的、视若珍宝的小女儿诗诗那惊恐含泪的小脸,然后才看向门口那对不速之客。
诗诗,过来。方圆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女孩像受惊的小鹿,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方圆,紧紧抱住他的腿,小脸埋在他衣服里,小小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看到这一幕,柳俊达更是怒火中烧。他指着诗诗,对着方圆破口大骂:废物!你果然在外面养了野种!难怪不要我和妈妈!你……
闭嘴!方圆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他眼神冰冷地刺向柳俊达,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家门口撒野骂我女儿
她就是个野种!贱种!跟你一样!臭要饭的!柳俊达被方圆的气势慑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地跳脚,仗着柳如烟在身边,口不择言地辱骂,甚至还冲上前,用力推搡抱着方圆腿的诗诗,滚开!臭野种!这是我爸!
啊!诗诗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就在柳俊达的手再次要碰到诗诗的刹那——
啪!
一记响彻庭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柳俊达的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柳俊达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方圆,连哭都忘了。柳如烟也惊呆了,随即是滔天的愤怒:方圆!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孩子!他还是个孩子啊!他是你亲儿子!
亲儿子方圆收回手,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掌心,又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诗诗,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他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刺向柳如烟,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砸碎了她所有挽回的幻想:
柳如烟,你听清楚了。十年前,我走进柳家,是因为你妈用五百万,买了我十年人生,让我扮演一个深情丈夫,帮你走出被伊藤诚抛弃的情伤。十年里,我照顾你,照顾这个孽种,打理柳家,忍受你们全家的轻贱,只为了还当年老院长的恩情,为了履行那份狗屁契约!
他指着还在发懵的柳俊达,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至于他柳俊达我方圆从未爱过你柳如烟一分一秒!何来爱屋及乌这十年,我对他,只是任务!是契约要求我必须履行的义务!现在,契约结束了!义务解除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决绝,响彻整个院落:
从今往后,我方圆,和你柳如烟,和你柳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更和这个被你柳家养废了的、是非不分、出口成脏的孽种——柳俊达!断绝父子关系!他不是我儿子!我方圆,没有儿子!
轰隆!
柳如烟只觉得五雷轰顶!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断绝关系没有儿子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绝望和悔恨瞬间将她吞噬。
带着你的好儿子,方圆指向大门,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立刻,滚出我的视线。永远,别再来脏我的地方!
方圆!你不能这样!达达他……柳如烟终于找回声音,带着哭腔哀求。
滚!方圆厉喝一声,眼神凌厉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柳如烟被那眼神吓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柳俊达也被吓得忘了哭闹,捂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气势骇人的父亲。
方圆不再看他们一眼,弯腰抱起还在抽泣的诗诗,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抚:诗诗乖,爸爸在,不怕。他抱着女儿,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厚重的屋门。
将那对绝望的母子,彻底隔绝在门外,也隔绝在了他新生的世界之外。
门内,是温暖的港湾和崭新的家人。门外,是冰冷的现实和无尽的悔恨。
柳如烟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她可是柳家大小姐!她抛弃了尊严,带着儿子万里迢迢追来,他怎么能如此绝情
接下来的日子,她像魔怔了一样守在方圆住处附近。她打听到方圆在准备一场重要的音乐会。
她花高价买了最前排的票,盛装出席。当聚光灯下,那个曾经被她视为窝囊废的男人,如同王者般掌控着整个舞台,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惊涛骇浪,征服了所有听众时,柳如烟的心在滴血,也在疯狂跳动。他还是那么耀眼!不,是比以前耀眼千百倍!他本该是属于她的!
音乐会结束,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后门,想堵住方圆。
方圆!你等等!你听我说!她妆容精致,穿着昂贵的礼服,试图拦住被簇拥着走出来的方圆。
方圆脚步一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甚至带着一丝厌烦。他身边一个穿着简约优雅白色礼服裙、气质高华的年轻女子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柳如烟面前。
柳女士,请你自重。方圆不想见你。余幼薇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她微微侧头,对旁边的安保人员使了个眼色。
两个高大的安保立刻上前,客气但强硬地将柳如烟隔开:女士,请退后。不要打扰方先生。
你算什么东西!我和方圆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柳如烟被激怒了,指着余幼薇骂道。
余幼薇丝毫不恼,反而露出一抹极淡、却极具压迫感的笑容:我是谁江城余家,余幼薇。柳女士,你柳家在江城或许还有三分薄面,但在这里……她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冰,在我余家面前,你柳家算什么东西动他一下试试
江城余家!那个传说中产业遍布全球、政商通吃、低调却庞然大物的顶级豪门!柳如烟如遭雷击,浑身冰凉!她看着余幼薇眼中那份属于真正顶级豪门千金的自信与睥睨,再看看方圆对余幼薇毫不掩饰的信任和温和,最后一丝幻想也被彻底碾碎。
巨大的羞辱和绝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最终,她和柳俊达因为签证问题,被当地移民局礼貌地请出了奥地利。
3
一年后。江城国家大剧院,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巨大的海报上,是方圆手持小提琴、眼神深邃的侧影——方圆·新生·归国首演。
后台,方圆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化妆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柳如烟拉着柳俊达,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硬闯了进来。短短一年,柳如烟憔悴得像老了十岁,曾经的光彩荡然无存。柳俊达也蔫蔫的,眼神畏缩。
方圆!求求你看在达达的份上!帮帮柳家吧!柳如烟扑过来,声音凄厉,带着哭腔,柳家快完了!伊藤诚那个畜生!他卷走了公司一大笔钱!还举报了公司以前的税务问题!现在面临巨额罚款!股东都在逼宫!银行要断贷!我爸……我爸气得病倒了!求求你了方圆!只有你能救柳家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十年夫妻,看在达达是你亲生骨肉的份上……
柳俊达也扑通一声跪下,抱着方圆的腿哭嚎:爸爸!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骂你了!你回来吧!我好想你!我不要做穷光蛋!
方圆面无表情,任由他们哭嚎哀求。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说完了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柳如烟和柳俊达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说完就滚。方圆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冰寒刺骨的决绝,柳家的死活,与我何干至于他……他垂眸,冷冷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腿的柳俊达,我说过,断绝关系。我方圆,没有儿子。
方圆!你太狠心了!柳如烟绝望地尖叫。
柳女士,请自重。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换好礼服、光彩照人的余幼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她径直走到方圆身边,姿态亲密而自然。
把他们请出去。余幼薇对着保镖淡淡吩咐,眼神扫过柳如烟母子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保镖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哭嚎的柳如烟和吓傻的柳俊达架了出去。
方圆!你不得好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柳如烟的咒骂声被隔绝在门外。
方圆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对余幼薇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了。
余幼薇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领结:别让垃圾影响心情。诗诗还等着看爸爸最帅气的演出呢。
提到女儿,方圆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又被敲响。一个穿着华贵、气势汹汹的老妇人闯了进来,正是柳母。她显然知道了女儿和外孙被赶出去的事,一张脸气得铁青。
方圆!柳母指着方圆的鼻子,尖声厉喝,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了不起了!别忘了你的根!没有我柳家,你能有今天你马上跟幼薇分手!跟我回去!帮柳家渡过难关!否则……她眼神阴狠,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江城身败名裂!让你混不下去!别忘了,你不过是我柳家买来的……
否则怎样余幼薇踏前一步,将方圆挡在身后。她脸上依旧带着优雅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刀,直刺柳母,让我余家未来的女婿在江城混不下去让我余幼薇的未婚夫身败名裂柳老太太,你是在威胁我余家吗
余……余家柳母嚣张的气焰猛地一滞,瞳孔骤缩!她当然知道江城余家意味着什么!那是她们柳家踮起脚都仰望不到的真正豪门!
没错,江城余家。余幼薇微微扬起下巴,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势展露无遗,柳家的麻烦,我余家略有耳闻。伊藤诚卷走的款项和税务漏洞的数额,对我余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冰冷如霜:谁敢动我余幼薇的男人一根手指头,我余家,不介意让这江城,少一个姓柳的家族!你,信不信
柳母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嘴唇哆嗦着,指着余幼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年轻女子,拥有着何等恐怖的能量!柳家在余家面前,真的连蝼蚁都不如!
滚!余幼薇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柳母浑身一颤,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像斗败的公鸡,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什么威胁,什么脸面,在余家这座庞然大物面前,彻底成了笑话。
柳家的崩塌,比预想的更快,更彻底。
伊藤诚的举报(被柳如烟赶走后怀恨在心的报复)证据确凿,柳氏集团深陷税务丑闻,天价罚单落地,资金链彻底断裂。股东恐慌抛售,股价一泻千里。银行抽贷断贷,雪上加霜。
就在柳家一片愁云惨雾、濒临破产清算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回来了——柳父,柳强。这位常年在外养病、实则对公司事务心灰意冷、对妻女溺爱纵容极度不满的柳家真正掌舵人,终于被这灭顶之灾逼了回来。
柳家老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
柳强端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可怕。柳母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柳如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柳俊达也被按着跪在一旁,小脸煞白。
好!很好!我柳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找了个好女婿!柳强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十年!我柳家养了方圆十年!把他当条狗!结果呢人家是条真龙!一飞冲天!你们倒好!把真龙当泥鳅踩!把个破产的骗子当宝贝供着!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柳如烟!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失职!让公司陷入绝境!出轨!跟那个狗屁伊藤诚不清不楚!还当众接吻!丢尽我柳家的脸!最可恨的是!你逼走了方圆!逼走了唯一可能救我柳家于水火的人!还把这个孽种!他指着柳俊达,教成了个是非不分、狼心狗肺的废物!
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柳如烟哭得撕心裂肺。
错了晚了!柳强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柳家百年基业,毁在你手里!毁在你和你妈的愚蠢和纵容里!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柳母。
家法!柳强厉喝一声。
两个神情肃穆的柳家旁支长辈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根裹着油布、泛着冷光的藤鞭。
柳如烟!失职!出轨!败家!鞭三十!
柳俊达!忤逆生父!口出恶言!心性歹毒!鞭二十!
行刑!
惨叫声、哭嚎声、藤鞭破空的呼啸声,在老宅里回荡。柳如烟和柳俊达被按在冰冷的青砖地上,鞭子狠狠抽下,衣衫破裂,皮开肉绽。柳母瘫软在地,看着女儿外孙受刑,哭得昏死过去。
柳家,彻底完了。最后一点体面,也在家法的鞭笞下,被抽得粉碎。柳强以雷霆手段变卖了柳家所有能卖的产业,填补了巨大的亏空窟窿,勉强保住了柳家核心成员不至于锒铛入狱,但也仅此而已。显赫一时的柳氏集团,宣告破产清算。江城,再无柳家立足之地。
至于伊藤诚他被柳强亲自送给了那些在日本苦苦追寻他的债主们。那些人会怎么招待他,就不是柳家需要关心的了。
4
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洒在江城最好的儿童福利院活动室里。崭新的玩具,粉刷一新的墙壁,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方圆抱着诗诗,正和慈祥的老院长说着话。诗诗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依赖地贴着他的脸。
好孩子,好孩子……老院长看着焕然一新的福利院,看着方圆如今意气风发的样子,再看看他怀里怯生生却干净可爱的诗诗,激动得老泪纵横,诗诗跟着你,是她的福气啊!只是……她有些迟疑地看着方圆,领养手续,需要已婚身份……
方圆看着怀里乖巧的女儿,眼神温柔。领养诗诗,给她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只是已婚身份……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安静陪伴、气质温婉的余幼薇。
余幼薇也正含笑看着他。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云,眼神却亮得惊人。她上前一步,在方圆错愕的目光中,在诗诗好奇的注视下,在老院长慈祥的笑容里,从随身精致的手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设计简约却大气、镶嵌着璀璨钻石的男戒。
方圆,余幼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仰起头,直视着方圆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知道,过去对你来说太沉重。但我余幼薇,想成为你的未来。想和你一起,给诗诗一个最温暖、最完整的家。
你愿意,娶我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洒在戒指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也映亮了余幼薇眼中那份纯粹、坚定、毫无保留的爱意。
方圆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在维也纳的寒冬给予他温暖、在他被旧日阴影纠缠时坚定站在他身前、在他荣耀归国时默默支持他的女子。看着她眼中那份炽热的光芒,再低头看看怀里眨着大眼睛、充满期待的诗诗,还有老院长欣慰的笑容……
心底最后一丝因柳家而生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温暖彻底驱散。
他伸出手,没有去接戒指,而是直接将余幼薇紧紧拥入怀中!连同她怀里的戒指盒子,和他们中间那个小小的诗诗。
好。一个字,重逾千斤,带着尘埃落定、拥抱新生的释然和坚定。
诗诗开心地拍着小手,咯咯笑起来:爸爸!妈妈!家!
新家的庭院,开满了余幼薇精心种植的玫瑰。花香馥郁,阳光正好。方圆、余幼薇,还有像只快乐小蝴蝶般在花丛边奔跑的诗诗,构成了一幅最温馨的画面。
突然,院门外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柳如烟牵着一瘸一拐、脸上还带着鞭痕的柳俊达走了下来。两人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凌乱,形容枯槁,像刚从难民营逃出来。天空阴沉,开始飘起冰冷的雨丝,更添凄凉。
她们站在冰冷的铁艺院门外,隔着爬满藤蔓的栅栏,看着里面那温暖得刺眼的一幕。柳如烟的眼神空洞绝望,柳俊达低着头,脸上是麻木和恐惧。
方圆看到了她们。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但并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片彻底的平静,如同看着陌生人。
柳如烟的眼泪混着雨水流下。她推了推身边的儿子,声音嘶哑:去……去跟你爸爸……道个别。
柳俊达瑟缩了一下,在母亲的催促下,磨磨蹭蹭地挪到院门前,抬起头,看着里面那个曾经被他辱骂、如今却如同山岳般遥不可及的男人。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那眼神里,有悔恨,有恐惧,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方圆静静地看了柳俊达几秒。这个曾经被他视为责任、最终却伤他至深的少年。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波动了一下。他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他走到柳俊达面前,蹲下身。在柳如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柳俊达惊恐的眼神里,方圆伸出双臂,将这个瘦弱、伤痕累累的少年,轻轻地、短暂地拥入了怀中。
只是一个瞬间,一触即分。
走吧。方圆的声音很轻,在雨声中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他看着柳俊达的眼睛,又仿佛透过他看向更远的虚空:照顾好你妈妈。祝你们……余生安好。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回那扇象征着温暖与隔绝的铁艺门内。他弯下腰,一把抱起扑过来的诗诗,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余幼薇递过来的、温暖的手。
下雨了,我们回家,宝贝。方圆的声音恢复了面对家人时的温柔。
嗯!回家!诗诗搂紧他的脖子,甜甜地应道。
余幼薇依偎在他身侧,紧紧回握着他的手。
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方圆抱着诗诗,牵着余幼薇的手,走进温暖明亮的客厅。窗外的风雨声被隔绝。他走到落地窗前,最后望了一眼门外雨幕中那两个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街角的小小黑点。
心湖,一片澄澈宁静,再无波澜。
他转过身,将怀里的诗诗举高,惹得小女孩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他低头,在余幼薇含笑带泪的温柔目光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窗外,风雨如晦。
窗内,春暖花开。
新的乐章,已然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