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遇君有幸 > 2

2
5
方才还喧嚣鼎沸的人群,此刻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刚刚苏醒的温若若身上,转到了赵轻年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上。
我冷眼看着他,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上一世,我的纸人替他挡了灭顶之灾,换来的却是被弃尸荒野。
这一世,他自作自受,又与我何干
毒妇!是不是你给轻年下毒!
赵珩语气里满是怒气,一个大跨步冲到我面前,抬手便要打我。
我已然做好了回击准备,只是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先我之前挡住了他的手。
王爷息怒。
一个清润的嗓音响起,人群中不知何时走出一位锦衣公子,眉眼温润,气质卓然。
我微怔,太医世家的公子,谢景辞。
谢景辞目光落在倒地的赵轻年身上,淡淡道:
王爷若信得过我,不妨让我为赵公子看一下。
他蹲下身,两指搭上赵轻年的脉搏,片刻后,他站起身,神色平静,嘴角带笑地对赵珩摇了摇头。
赵公子脉象紊乱,气血逆行,并非中毒所致,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赵公子的所作所为吧。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谢景辞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面上温润如玉,嘴下毫不留情的人。
见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我学着赵轻年的傲气姿态,说道:
白小姐不是有那通天的本事吗不会对你这小情郎见死不救吧
众人这才想起了什么,对着白菲菲辱骂:
亏我刚刚还信她,演戏这么好,不愧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那些谎话是怎么编出来的心思当真恶毒。
反应快的人朝我歉意道:
大师,我刚刚不知道事情,才被这两个贱人蒙蔽了,还请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大师,俺们以后一定多多照顾您的生意......
赵珩怎么也插不进话,只得狠狠的瞪了我和白菲菲一眼后,面色铁青的离开。
然而,无论是得道高僧,还是玄门道长,都对赵轻年的状况束手无策。
赵轻年就那么躺在床上,一日比一日枯槁。
这日,我路过城南。
一阵熟悉的糕点香气传来,我脚步一顿,看向这家糕点铺。
老板娘李婶曾受我早逝的母亲诸多恩惠,待我如亲侄女。
此刻,几个地痞正堵在门口,言语污秽,对李婶动手动脚。
小娘子,跟了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守着这破店有什么意思
李婶又气又怕,涨红了脸,却敢怒不敢言。
我走了过去。
地痞们见我长相不俗,更是眼前一亮,口中愈发不干不净。
我直接动手,几人被我撂倒在地,气急败坏的放下狠话就头也不回的跑走。
我没有理会他们,从袖中取出一张小纸人,递给李婶。
纸人不过掌心大小,眉眼未画,朴实无华。
李婶,把这个贴在门后,可保平安。
次日,我便听说城南那个恶霸地痞,昨日又去糕点铺寻衅滋事,结果人还没进门,竟被那光溜溜的门槛给绊了一跤。
据说摔得极惨,当场就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右腿断成了三截,没个一年半载,是别想下床了。
6
也是因着这个事,我铺子里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这日午后,我的纸扎铺里来了一位不一样的客人。
平日来我这里的大多寻常百姓,今日这人一身锦缎,气度沉稳,看着像是个大户人家的管家。
他是恭敬地递上一张拜帖,和一个木盒。
苏大师,我家主人久病缠身,遍寻名医无果。
听闻大师有通天彻地之能,特遣小的来,求大师出手驱邪。
他说得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可以,万两黄金。
管家似乎没想到我如此直接,愣了一下,随即打开木盒,推到我面前。
盒中并非金银,而是一块通体温润的暖玉,触手生温。
这是我家主人寸步不离的佩玉,若大师能解主人之困,我家主人愿倾尽家产相谢。
我取出一张空白符纸,将那块暖玉包裹其中。
不过片刻。
雪白的符纸之上,竟渐渐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纹路,如水墨画般。
管家惊呼一声,脸色煞白。
我指着纸上的纹路深思:
玉是好玉,可惜被阴煞之气盘踞。此物主人身有龙气,却被日夜窃取生机。煞气之源,需要我去府上看了才知道。
马车一路疾驰,停在了一座守卫森严的府邸前。
七皇子府。
传闻体弱多病,从不参与朝政的七皇子,萧瑾瑜。
病榻之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眉眼清俊,却气若游丝,正是传闻中的七皇子。
我一进门,便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我的目光落在床头一个精致的香囊之上。
那香囊绣着鸳鸯戏水,针脚细密。
我走上前,伸手便要去拿那香囊。
大师,不可!
管家急忙拦住我。
那是殿下的未婚妻柳莺莺小姐,亲手为殿下绣的,殿下宝贝得紧。
我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管家。
赵王府的外室女,柳莺莺
7
交谈声自然把昏睡的萧瑾瑜吵醒了,他朝我拱手歉意道:
管家多有冒犯,大师见谅,这府上的东西大师都可调查。
萧瑾瑜把香囊双手供上。
入手冰凉刺骨,仿佛握住的是一块冰块。
我毫不犹豫地撕开香囊。
里面只有一种微毒的香料,和一个用黑纸扎成的小人,上面用朱砂写着萧瑾瑜的生辰八字。
管家惊得后退一步,有些站立不稳。
这是何等邪物!
寄生纸偶。
我淡淡开口,手上发力,纸人顷刻间化成灰烬。
日夜置于身侧,便可如跗骨之蛆,吸食宿主的气运与生机。
管家听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大师救救我们殿下!
我看向萧瑾瑜。
你去查一个柳莺莺最近去过何处,与何人联系密切。
不过三日,一份详尽的调查便送到了我的铺子。
柳莺莺,南疆一个名为拜月教的邪教安插在京城的棋子。
此教专寻气运鼎盛的年轻俊杰下手,以寄生纸偶窃其气运,供给教中圣物修炼。
赵轻年与萧瑾瑜,就是她选中的两个祭品。
我正思考,铺子的大门被人从外踹开。
一队身着玄甲的侍卫鱼贯而入。
赵珩一身黑衣,脸上再无往日的温润儒雅。
苏纸鸢,你可知罪
我将调查收起,冷眼看他。
我何罪之有
你害得轻年卧床不起,命悬一线,这便是你的罪!
我早就说过,他是自食其果。
赵珩突然扼住了我的喉咙。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救轻年。
他的手指寸寸收紧,我几乎无法呼吸。
若是救不活,本王就要你给他陪葬!
我被侍卫粗暴地绑走,押入了赵府的地牢。
殿上,我一身布衣,站在大殿中央。
多病的七皇子萧瑾瑜,破天荒地上了早朝站在我的身侧。
赵珩站在百官之首,看到我时,眼中满是震惊。
皇上端坐龙椅,面色沉凝。
苏纸鸢,你状告摄政王私囚于你,可有证据
我直视着赵珩,一字一句道:
陛下,民女早已算到此劫,便在铺中留下一个替身纸人。
恳请陛下下旨,搜查赵王府,一看便知!
赵珩脸色铁青,厉声喝道:
一派胡言!
萧瑾瑜悠悠开口:
摄政王何必动怒,是真是假,派人去看看便是。父皇,儿臣也想开开眼界。
侍卫领命前去,不过半个时辰,便抬着一副刑架回来。
刑架之上,一个纸人被铁链捆缚,身上布满了鞭痕与烙印,最可怖的是,那些伤口处,竟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渗出,滴滴答答落在金殿的地面上。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赵珩脸上血色尽失。
我转身,对着龙椅上的皇上,朗声说道:
民女可以救街头巷尾,为生计奔波的普通苦命百姓。
也可以救守卫边疆,为国为民操劳的朝臣将士。
但像赵轻年这样,心肠歹毒,屡次三番害我性命,最终自食其果的恶人,恕民女肚量窄小。
8
我冷眼看着他踉跄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心中毫无波澜。
三日后。
京城毫无征兆地爆发瘟疫。
起初,患者只是高热不退,嗜睡难醒。
太医院的御医们束手无策,只当是寻常风寒的变种。
可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病倒的人,身体开始一寸寸变得僵硬,皮肤之上,竟浮现出如同纸张脉络般的纹路。
一时间,人心惶惶。
谣言也是四起。
听说了吗这瘟疫是天罚!
就是那个苏纸鸢滥用邪术,扎活替身,逆天改命,这才引来了上天的惩罚!
她就是个灾星!我们都要被她害死了!
我的纸扎铺又一次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朝铺子里扔着带火油的布团。
烧死妖女!烧死她!
为民除害!
火光映红了半条街。
我坐在铺内,听着门板被撞得砰砰作响,神色冰冷。
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
可我的纸人甫一接触到患者,便瞬间化为灰烬,无一例外。
萧瑾瑜之前被寄生纸偶窃取了大量生气,本就身体虚弱。
在这场瘟疫面前,病情更是急剧恶化,命悬一线。
我赶到七皇子府时,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身上的纸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患者都要清晰。
朝堂之上,朝臣对我的弹劾声不断。
陛下!苏纸鸢祸乱京城,天怒人怨,若再不严惩,恐江山社稷不保啊!
请陛下降旨,将此妖女打入天牢,明正典刑!
赵珩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但眼底的快意却藏不住。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和百官的苦苦哀求中,皇帝也是被迫下旨将我关入天牢配合调查。
天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和腐朽的气味。
深夜。
谢景辞被狱卒带着过来,他脸色凝重,声音很低。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这人脸上没有笑意。
我验过尸,在死者体内,发现了蛊毒。
又是南疆!
不过一夜,瘟疫越演越烈。
翰林学士的长子一夜之间变成僵硬的纸人。
户部侍郎的全家更是无一幸免。
朝殿之上,萧瑾瑜在谢景辞的搀扶下,面色苍白,眼里却满是坚定。
父皇,请您给苏纸鸢一个机会,她的实力我们都有目共睹,若此疫真是因她而起,何不让她竭尽所能。
谢景辞也跪地:
陛下,如今京城危在旦夕,当以万民为重,行非常之法!请再给苏大师一个机会!
皇上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传朕旨意!开天牢!
9
陛下有旨,苏纸鸢接旨。
苏纸鸢即刻出狱,戴罪立功,若能平息瘟疫,朕许你黄金万两,封号天工,享国师之尊。
曾经繁华的京城,如今家家闭户,路上行人寥寥,各个面带死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焚烧草药和尸体腐朽混合的怪味。
忽然,一阵喧闹从街角传来。
打死她!就是这种人,好吃懒做,到处流浪,才会到处传播瘟病!
离她远点,别被过了病气!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抬脚便要绕开。
那人察觉到我的经过,猛地抬头。
她容貌尽毁,嗓子沙哑,竟是白菲菲。
她向我奔过来,我已做好防备姿态,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白菲菲突然倒地,从她的耳朵里跳出来一个小虫。
那东西速度太快,直奔我的面门!
我瞳孔猛地一缩!
说时迟那时快,谢景辞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前。
他手中折扇精准地将蛊虫扇落在地。
他表情严肃。
是南疆的蛊虫!
也就在蛊虫死去的瞬间,白菲菲的身体像是被戳破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
最近竟然成了一个纸人。
我看着这一幕,瞬间明了。
我的纸人靠的是我特殊的血脉变成活物,那没有这个血脉的人自然要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培养类人蛊便是之一。
萧瑾瑜面色仍旧苍白,但却为了全城的百姓强撑着,他的身后跟着一队禁军。
大师,我可以帮你,整个太医院,整个禁军,整个皇城,皆由你调遣。
谢景辞跟着补充道:
我已让手下人去查访所有最初发病的区域,追踪病源的扩散路径,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看着谢景辞和萧瑾瑜,脸上升起一抹笑意。
这场不是孤军奋战的战斗,怎么会输
谢景辞与萧瑾瑜的调查结果陆陆续续送来,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祭天台。
萧瑾瑜气息一阵不稳。
他们好大的胆子!
我冷声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地下的情况不明,贸然闯入,怕是会自投罗网。
我咬破指尖,血珠悬浮在半空,再一次自行变化。
只不过这次不是纸人,是几只栩栩如生的蜜蜂。
那几只蜜蜂像真的活了过来,扑扇着翅膀,从窗户飞了出去,悄无声息进入夜色深处。
一个禁军统领匆匆来报。
殿下,苏姑娘,咱们的人有四分之一的人倒下了!
萧瑾瑜和谢景辞的脸色愈发凝重。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能出事
我手上不停,飞快地扎出一个个最简单的纸人形状。
而后,我划开掌心,任由鲜血滴落。
我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可我手上的动作没有片刻停歇。
分下去。
我将叠好的纸人推给禁军统领,
让所有禁军贴身放好,可保他们暂时无虞,延缓病势。
那统领接过纸人,他眼眶一红,重重跪下。
谢苏姑娘救命之恩!
就在此时,一只蜜蜂摇摇晃晃地从窗外飞了回来。
10
它见到我的瞬间,化作一道光影,投射在墙壁上。
无数诡异的阵法线条遍布地面,散发着骇人的红光。
而在阵法的中央,是一口不断翻涌着黑色雾气的泉眼。
泉眼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张巨大的纸幡。
那幡上满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满室死寂。
去祭天台。
万魂纸幡上的人脸仿佛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齐齐转向我们,尖叫声让内脏都为之一震。
禁军拿着我给的纸人,勉强抵御着黑气的侵蚀,将我们护在中央。
我死死盯着那面纸幡,又看向黑气里隐隐约约的金光。
心里一喜,那金光便是龙气,如此看来,那黑气不能奈何金光。
我又祭出精血,血滴变换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明显可以看出主人的迫切。
纸人和萧瑾瑜的模样一般无二,若不是他们亲眼看见,怕是会上演一场真假七皇子。
那纸幡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再分散能力攻击其他人,而是使出全部力气朝我攻击而来。
我不敢分神,拽下萧瑾瑜腰间的玉佩给纸人带上,随后催动纸人与那黑气正面碰撞。
一道金光猛地从纸人身上爆发,与黑气之中的龙气瞬间连接!
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龙气不再拆东墙补西墙,而是化作一柄利剑,狠狠地砍在了纸幡上!
无数人脸组成的纸幡,骤然间土崩瓦解!
黑泉被金光彻底净化,变成了普通澈亮的泉水。
我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谢景辞稳稳地接住了我。
他扶着我走到祭天台之上。
刺目的阳光,驱散了接连几日的阴霾,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颤抖着跪了下去。
国师显灵了!
瘟疫退了!我们得救了!
皇上赏赐的奖赏毫不吝啬的送来。
只是柳莺莺虽被处死,但拜月教余党还是逃回了南疆。
我翻看着柳莺莺的物件,竟真找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拜月教总坛的位置。
你要去南疆
皇上面露诧异。
拜月教一日不除,大梁便一日不得安宁,这次的瘟疫,便是前车之鉴。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此事凶险......
皇上话未说完,一道声音便在大殿响起。
臣愿随苏国师同往,护其周全。
谢景辞一身白衣,手持折扇,脸上依然是挂着浅笑。
萧瑾瑜也跪下,玄衣衬得他面色依旧苍白,但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
父皇,儿臣身为皇子,亦有剿灭邪教、护佑万民之责。
马车驶过边境,官道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崎岖泥泞的山路。
空气变得潮湿而闷热,草木的颜色也愈发诡异,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青色。
谢景辞忽然开口,他掀开车帘,皱起了眉。
起瘴气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山谷中,升腾起五彩斑斓的雾气,美得令人心悸。
停车!
11
可前面的车夫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反而更加疯狂地挥舞着马鞭。
驾!驾!
他的双眼赤红,神情癫狂。
马车在狭窄的山路上疯狂冲刺,前方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他中蛊了!
我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折成一只鹰,那黄纸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苍鹰,翅膀扇动间,将前方的瘴气硬生生吹开一道口子。
车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条通体漆黑的蜈蚣顺着他的耳孔爬出,被谢景辞眼疾手快地钉死在车板上。
马车堪堪在悬崖边停下,半个轮子都悬在了空中。
我们站在崖边,看着下方翻涌的彩色瘴气,皆是心有余悸。
绕过瘴气山谷,我们进入了一片密林。
只是我们刚一靠近,数道淬着毒的箭便从暗处射来。
什么人!
萧瑾瑜的护卫立刻拔刀将我们护在身后,叮叮当当地格开了毒箭。
我们是来自中原的过客,并无恶意!
萧瑾瑜杨声回应。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从寨子里走了出来。
巫师冷哼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敌意。
拜月教的杂碎也常这么说,然后用蛊毒害了我们多少族人!
他话音刚落,地面瞬间钻出无数毒虫,黑压压一片,朝我们涌来。
萧瑾瑜向前一步,从怀中掏出玉牌,高高举起。
吾乃大梁七皇子萧瑾瑜!奉皇命前来南疆清剿拜月教,尔等休得无礼!
巫师和周围的苗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
我没等他们反应,双手掐诀,那些毒虫仿佛遇到了天敌,惊恐地向后退去。
我的出手干净利落,却没有伤他们分毫。
几人看了看萧瑾瑜的玉牌,又看我出手利落但无恶意,紧绷的态度缓和了些许。
贵客远道而来,是我们唐突了。
他告诉我们,拜月教的总坛万蛊谷,就在这片密林里,那里被他们设下了多种邪阵,凶险万分。
我们在黑苗部落外围扎营休整,打算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夜色深沉,篝火噼啪作响。
我猛地睁开眼。
一道白色的影子,正飘在我的帐篷外,它的动作僵硬又诡异,像一个提线木偶。
谢景辞与萧瑾瑜也瞬间警觉,起身护在我身前。
那纸人没有五官,行动却快如闪电,直直朝我扑来!
只是刚一交手,纸人就轰然倒地。
萧瑾瑜上前查看,忽然脸色一变。
纸鸢,你看这个!
我走过去,借着火光,只见那纸人的胸口处,竟贴着一张纸条。
擅闯圣境者,死。
萧瑾瑜的脸色铁青,握着剑柄的手,骨节咔咔作响。
好个拜月教!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我们没有再耽搁,连夜出发。
穿过黑苗长老所说的最后一片密林,一座形如鬼首的悬崖,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崖壁上,无数被山风侵蚀出的孔洞发出呜呜的悲鸣,如泣如诉,仿佛有万千鬼魂哭号。
鬼哭崖。
谢景辞轻声道。
这里,便是通往万蛊谷的唯一入口。
12
一股诡异的甜香,随着风,从崖中飘散出来。
我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
小心,有诈!
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香气仿佛无孔不入,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鬼哭崖、谢景辞、萧瑾瑜,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无数的猛兽嘴里流淌着血水,毫不留情的撕咬我的血肉。
赵轻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满是恶意。
上一世的疼痛,如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
我咬破舌尖,剧痛让我恢复了一丝清明。
手里的符纸化剑,我猛地朝赵轻年刺去。
也就这一瞬间,环境破灭,我心里的束缚也随之消散。
可身边的谢景辞与萧瑾瑜却都紧闭着眼。
谢景辞的脸上毫无血色,额上青筋暴起,喃喃自语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
萧瑾瑜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
纸人进入两人的身体,他们的神情终于是平静下来。
一阵冰冷的笑声突然从崖顶传来。
相互救赎,真是感人的一幕,只可惜,你们要共葬于此了。
我猛地抬头。
月光下,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
她的容貌,竟与柳莺莺有七分相似,只是更为成熟。
她手中,托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血色玉石,那玉石仿佛活物,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
你是谁
我沉声问道。
女人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拜月教现任圣女,月姬。
她抚摸着手中的血玉母石,眼神狂热。
那个蠢货,辜负了我的期望,任务失败了。
但你这百年难遇的纯阴血脉,正好可以替她完成这最后的使命!
她,毫无疑问是柳莺莺。
月姬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我要用你的血,激活这块血玉母石!
然后,吸干整个南疆的生机,助我踏入无上之境!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母石按入崖壁的凹槽中!
整座鬼哭崖剧烈震动起来,无数血色的纹路从崖壁上亮起,瞬间构成一个巨大的法阵!
我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受控制地要破体而出。
我猛地吐出一口血,血液尽数落在了从柳莺莺物件里找到的血玉子石上。
月姬突然不敢置信的尖叫。
不可能!
子石怎会认你为主!
子母断联,月姬被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她披头散发,形如厉鬼。
既然如此,我死也要让你们陪葬!
她双手结印,猛地拍在地上!
母石像有了意识般,落在月姬的肩头,疯狂吸食着她的血液,直至她成了一具干尸。
不等我震惊,子石里突然出现一道残影,赫然是柳莺莺,她眉眼温柔,说来这是我第一次和她见面。
很抱歉在大梁对百姓造成的伤害,我本无意残害性命,奈何身不由己,如你所见,我的母亲眼里只有她执着的无上之境,甚至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境界不惜一切代价。我若不如她所愿,南疆百姓定会死的不明不白,但你有能力,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想让你插足此事,我只能出此下策。
也很抱歉刚刚利用了你,子母石感情深厚,我的母亲曾经与母石达成建议,她助子石修成神智化作人形,它助她成为无上强者,要阻止母亲一错再错,我能想到的方法只有母亲和母石反目,而你的血会与子石强行契约,届时母石对你无可奈何,母亲却是可以结束她这罪孽的一生。
说罢她对我深深一躬,随风消散。
我看着远方,表情复杂。
南疆百姓兴许会视她为救世主,可她的出现对大梁的百姓却是无妄之灾。
两人醒后,我简单说了说情况,皆是表情复杂,但此行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我们还是很高兴的。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越拉越长,余晖洒在我们身上,竟有些岁月静好。